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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蒙眼皮子半耷拉,随意甩了甩脑袋,管他的什么关系,既然晚上要来找他,那就晚上再说。
他迅速弄好新鲜的灵芝和山菌,灵芝煮汤,山菌碳烤,加一撮盐,鲜掉舌头。
如常捧着新木碗小口小口喝汤,木碗边缘被卫蒙磨得光滑滑的,没有一根小木刺。
吃过朝食,卫蒙将木屋墙上的弓箭和箭筒取下背身上,握着如常的手准备去转悠村寨。
村寨像个圆形,被高高低低的城墙围起来,四角建着高高望台,一面斧劈下来的山壁将村寨包合,阳光通过一线天照进来。
一日中大部分是在黑暗中渡过,只有阳光照射过一线天村寨里才是白天,难怪他们在外面是清晨到参村却是黑夜。
清晨正是劳作时,如常好奇地看着小人们。
村寨里的人慢慢开始活动起来,大多是手上挽着韧性足的藤蔓,将表面一层皮剥掉,浅淡黄色的茎一点点搓开,丝丝的像麻绳一样。
浸在看不出质地和出处的油里,再用木棍搅和好撬出来。
一股血腥气铺面而来,如常不自觉捂着鼻子钻进卫蒙怀里。
“嘿,”卫蒙扯扯嘴角,不怀好意地问她:“要师父抱抱啊。”
如常默默叹气:就不该给他脸。
她强忍着呕吐感,再看了一眼大纲里的东西,总觉得再看一会儿她就能知道些什么,可搅拌大纲的人察觉她的目光看过来。
如常不动声色地移开脑袋,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突然她脚步一僵,突然意识到什么,错愕地看着卫蒙。
“我刚刚能看到了。”她踮着脚,小心趴在卫蒙胸膛前,贴耳小声道。
她偷偷指指四周走动的小人们。
看到什么不言而喻。
卫蒙不得不正视如常突然能看到小人们的事:“你从什么时候能看到的?”
如常低头回想,其实从出门后就能看见了,只是还未反应过来她在这儿是看不见的,等反应过来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卫蒙拍拍她后背,突然想到什么道:“再等我确认一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两人走了一会儿,发现山壁和每户人家屋前都罩着一面麻绳网,暗红的油脂浸进绳里,大门和窗口都被网盖住。
“你说这网和昨晚那个白骨有关系吗?”卫蒙偷偷摸过去,用手搓了搓,一股难闻的味道涌进鼻尖。
有没有关系如常不知道,但她指着卫蒙手指道:“你要不要先看看手上有什么。”
“有什么。”卫蒙低头,好大一团头发,黏糊糊带着黑红的油脂和头皮碎肉,是从未干的网上蹭下来的。
卫蒙:“......”
卫蒙艰难地挪开眼睛,这手,他怎么就这么贱,让你摸这儿摸那儿。他尝试将手伸到如常面前求安慰。
如常退后一步:“你还是先净手吧,不然你晚上别睡我旁边。”
她抿着嘴退后一步,用一根树枝将他戳走:“好脏。”
卫蒙受伤地被戳开,好无情,徒弟弟好无情qaq。
如常打定主意不要他近身,他只能找一处水源先洗手。
村寨里活水是一条小溪,从山涧里泄下来,大大的水车被水流带动,向每一家水渠送水,卫蒙在一处破旧的庙前洗了手。
卫蒙刚搓净手,放鼻下嗅了嗅,高挺的鼻梁在阳光下发出莹白的光,他咧嘴一笑遥遥向如常招手。
突然感觉周围有异,卫蒙嘴边放肆的笑收敛,只勾着一点点,眼神制止了如常过来。
他旋身靠近柱子后,撩起一点布帘往里看。
破庙里已经很久没人祭拜过,屋顶破了几个大洞,房梁半横在地上,此时里面靠着一个男人,胸前破了一个大洞,传出腐败的死亡气息。
蒋佐官正拿着水袋给他喂水,大半的水已经喂不进去,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他们说话很小声,即便破庙里很安静,卫蒙能听清他们说话也听不到说话内容。
只看见躺着那人突然伸手捉住蒋佐官的手,脸憋得通红,另一个人站起来摔了水袋。
他们内讧了?
卫蒙还要再靠近一点,却被角落里的斥候发现,老旧的屋子里潮湿肮脏的水汽让人心情烦躁,因为昨夜被不知名的东西袭击,一时不知是什么,现下都心里存着气。
还有一个兄弟危在旦夕,队伍中的人都将火气按在那个小道士身上,若没有小道士,就不会闯进这个一个活人也没的死城里。
所以,斥候发现有人靠近时,一把滚进湿暗的阴影里,借瓦石木棍的遮挡,猫着腰悄无声息靠近。
竟然是那个道士!
他一时暴摸出匕首向卫蒙刺去,卫蒙吃了灵芝王,比以前更耳聪目明,不等他提步上前,身形一飘将他甩在身后。
蒋佐官一行被无形的鬼怪吓破了胆,不敢出庙门。
卫蒙也察觉出这一点,几次讨打地晃进去,又晃出来站庙前高架上,气得他们牙痒痒。
蒋佐官制止了斥候浪费体力,他们干粮并不是很多,这座死城又很诡异,不知那个怪物什么时候回来,不该在小道士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做个交易。”蒋佐官将斥候打发回去,将武器扔在脚边,向卫蒙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他并不是全然扔掉,怀里还有保命的东西,谁也不知晓。
卫蒙见他挺有诚意,却也没从高架下来,抱手遥遥问他:“什么交易,你说说,小爷听听。”
见蒋佐官要说话,他补充道:“说好,小爷就听听,不乐意可不管。”
庙里的人青筋暴起:“小子!欺人太甚。”
“孙子唉,爷爷可没欺负你,爱说不说,爷还不听了。”卫蒙痞子一样吹个口哨,他本就长得帅气,做出这样混子的动作却没有一点让人生厌,反而让人觉得活泼。
他抬脚欲走。
蒋佐官眼睛一眯,抬手拦下手下要出口的怒骂,手指微动,自有人按住他。
佐官好脾气地笑了笑,站在庙门口看着面前这个身姿修长衣着完好的少年,昨日他们进入村寨里,却发现没有一个活人,村寨保持着最后一次生活的场面,街上还有一个个小摊子,放着瓴琅的绢帕、香包等东西。
他们正搜寻着卫蒙两人的踪迹,却见街道深处影影约约,一股黑色浓雾逐渐从里面涌出,青天白日慢慢成了黑夜,最后一点天光被黑雾压制时——
先是斥候听到了声音示意警惕,七八个人围成圈,将蒋佐官围在里面。
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竹篓子摩擦在地上被人拖着走动,在如常她们屋前被杀的大汉突然抖了抖。
“谁摸我。”
斥候白眼:“tui,又不是大老娘们,谁稀罕摸你。”
这样一想也是,他们慢慢往隐蔽处挪动一边防着周围。
突然,大汉又叫了一声:“谁他娘的用头发扫我,恶不恶心。”
后面没人搭话,他生气地转身,一把大刀握在手上:“他娘的——”
他眼睛骤然睁大,死死瞪着后面,身后被中箭的兄弟被无形的力量举起,胸口掏出一个大洞,血直直流下。
那人嘴里还在答话:“谁叫我,谁叫我,什么事。”
几个人也是战场杀过人,刀口舔血的人,鬼什么的,凑到他们面前看到一身血煞也会被吓得乱窜。
难道是什么厉鬼,却见那兄弟被丢开,一阵风而过,风里传来一句:“肉啊。”
拦在蒋佐官面前的人被活活撕开,身上血肉一点点被啃食掉,那种人身上出现一小口一小口的牙印,最后只剩下骨架和脏器的冲击,几个大男人目眦尽裂,两股战战。
大汉突然被一种说不明的目光盯住,他想到自己是这里面第二壮硕的,只怕下一个是他,一把推开蒋佐官和兄弟就跑。
“他死了。”卫蒙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告诉蒋佐官:“就昨晚死在我们门口,你要去看看吗?只剩下一个头了。”
“我把他埋在了,应该还没有虫蚁去吃,你是要找他?我可以告诉你地点你们派人挖出来就是。”
蒋佐官却摇头,他不在意那个人死在哪儿,死了就死了,活着出去的人替他领一份钱,做个衣冠冢拿着钱给他家人就是。
他问道:“小道士,你可知道这里的东西是什么?如何破解。”
原来是这个。
卫蒙踢踢腿,自在屈膝靠在架上:“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可是要追杀我的人,告诉了你们我还能活着出去?我不如让你们就这样死在这里,独自逃出去还没人追杀我。”
他似笑非笑地取下弓箭,拉弓搭箭,磨得发光的利箭指着蒋佐官喉头,卫蒙嘴里学着弓箭发射的声音,“咻!”
卫蒙发笑,见蒋佐官冷着脸面无表情,不慌张也不后撤半步,是个汉子。
他正经地收回弓箭,这个人,能和他交易。
“做为条件,出去后,我当你已死,并不泄露你的行踪给大人。”蒋佐官皱眉,“我知你们道士都有些本事,做出个人头,不成问题。”
“现成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