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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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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长明宫中灯火通明,周围小宫室都是暗的,长长宫道上,只长明宫人举着灯笼。莹莹的宫灯队伍,在雨夜里格外瘆人。

    阿寿被风牵着飘到此处,一阵猛烈大风树叶簌簌作响,身后的柳浪在暗处,细枝暗影如伸出爪牙的厉鬼,拍打在凤驾上,凤驾里的人吓得东倒西歪。

    翠姑连忙把她扶住

    浓烈的阴气擦着脖子而过,头戴凤冠的女人打了个哆嗦:“翠姑,是..是殿下回来了吗?”

    “她来找我索命了,今日是她的头七,她来索命了翠姑”

    翠姑扶正年轻女子的身形,抬手将她头上的凤冠和珠钗重新戴好,哄她:“娘娘,别怕,是风大罢了,奴亲自带着人给她灌的药酒,都醉得睁不开眼了,哪知道是谁害了她。她找谁报仇,也不会来找您啊。”

    年轻女人面色稍霁,那就好,:“可真的,不会来找我吗......”

    “娘娘与殿下情同亲姐妹,娘娘腹中骨肉是她亲弟弟,她怎会来找您,都是命,大殿下最是喜欢娘娘,会理解您的,”翠姑低头掩饰眸中光彩,勾唇凑过去:“若真要找个人,这不是陛下决定的么。”

    “娘娘与殿下之母皆为蜀山氏之女,论巫术祈雨,论身份尊贵,殿下是更尊贵更合适的。元后身去,殿下便接替着春秋祭蚕,享受天下万民侍奉。”

    “如今,天下大旱,秋祭后也时时无雨,该是她还报的时候,同样的事,商汤时期汤天子都能以身为牲,积薪自焚,是命偏她遇上。您只是在知道消息时被醉酒的陛下临幸怀上了龙嗣,和该怪她未投胎个好结果,怎能怨您怪您。”

    年轻女人点头

    她伸手从凤驾外接了捧雨水,好似接受了这样的推脱之词,阿寿不知为何有些愤怒难受。

    这是君王的第一个小太子,早在凤驾未到时小钟公公就在殿前等着,凤驾一停,小钟公公并未出声,着玄衣的的帝王已经步下高高的台阶,伸手握住。

    “桃花姬,天黑路滑不必出来,小心身体。”

    “我总得,送她最后一程”桃花姬敛面,轻泣

    阿寿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鬼身中有无数的气在奔走,她神思一动,鬼身飘出凤驾,若有若无的回魂香从阳华皇帝身上散发,正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将她引到这里。

    可她全然记不得发生何事,看见阳华皇帝,脑中疼痛,鬼心鬼肺都快挤出来,全然忘了在凤驾中的愤怒。

    双手成爪扑过去,一会儿是有人拿银针钉入身体,一会儿是他将年幼的小女儿高高举在脖子上。

    可最终全化作疼痛

    “我好疼啊!爹爹”

    刺目的金光,亮如白昼,阿寿扑过去尖叫着被弹开,常人看不见的金光,大盛后转衰,薄薄一层覆在帝王身上。

    天子之气,神鬼不能近。

    鬼身维持不住,最后一缕回魂香断,阿寿身形微晃,背后有万千枷锁环绕般将她拽回。

    阳华皇帝却颤抖转身,正直壮年的皇帝,血战中拼杀出的狠戾霎那化为茫然:“是..阿寿吗?”

    四周空寂,无人敢接话。

    幻觉吗?他分明听到了阿寿的声音

    阳华皇帝狠狠一抻,泣血的双目死死盯着桃花姬肚子里要献祭的孩子:“为何,为何你如今才来,孤的阿寿,白白送了性命!”

    ———

    元硕二十一年,这一年,是阳华干旱的第三年,烈日炙烤森林,后山上的小动物越活越精。卫蒙在山上蹲了一天一夜,准备给师父加个荤菜。

    如今大地烘干,禾苗枯萎大片,野菜反而更珍贵,他在后山深处的烂祠堂里,发现了一处野菜丛。

    山苦菜大片的长,周围全是野兔洞,狡兔三窟,卫蒙用大石块塞住其余洞口,匍匐在地叼着丝茅根咀嚼,夜风送来湿气。

    嘿,他鼻子轻动,要下雨了。

    在第一滴雨掉落的瞬间,卫蒙伏低身子,全身肌肉调动,强健的大腿紧绷,只等它出来就攥住那只大耳朵。

    果不其然,雨声渐起,久违的湿尘味扬起,这些畜牲鼻子耳朵灵,确认没危险,探头探脑出来。

    卫蒙手中石子飞出,紧随而上,一只大兔子躺在地上抽搐,他一兜将小兔子兜衣摆里拴好,树藤拴上大兔腿,倒提着进烂祠堂避雨。

    半夜雨声不停,他就着石槽里的雨水处理了兔子,塞上一串藤椒,一搓细盐洒上去。

    码上一刻钟,从一角干僻处找出破碎的木料生火烤兔肉,怀里的小兔子一阵动。

    怕人的动物都闻香出来

    四周悉悉索索,远处闷闷的咚声,又是哪只小老鼠。

    卫蒙不理会,淋着雨,油纸裹着烫手兔肉走到他师傅坟前坐下。

    “你要吃的烤兔肉,喏”

    油纸包顺手放在土包前,不管脏不脏,他背靠着土包双手枕在脑后,叼着茅草根,一条腿架着叨叨:“不是说我赤矢命吗,一辈子倒霉,从小就撞不干净的东西,又死不了。爹不要娘不要的,你把我捡回去,怎么,现在就这么放心地走啊。”

    “回来看一眼也不愿意?”

    “看见了吗?你对面住的”卫蒙抹了把脸,周围黑漆漆的,除了模模糊糊的小坟包还是小坟包,“你正对面那家,刚下去的,动静不小。”

    那日他刚掏鸟窝,正准备敲开喝了,一队人运着灵柩过来,棺木漆红,前箱雕着林屋廊桥。

    棺就这样华丽,陪葬的一定很丰厚。

    他当时就想盗了,结果师父没了。

    “小爷我看上了。”

    “不许是吧,你现在管不着我了。”

    他就仗着自己再倒霉也死不了这点,肆意妄为,往年还有师父管着,如今彻底放纵。

    雨水冲刷着新坟,黄泥湿透,一锄头下去,带起一大坨。

    阿寿睡觉被吵到,艰难地翻了个身,好饿啊,油脂的味道,是烤兔肉!

    她听着泥土被挖起掉落到棺上的悉索声,捧着心口高兴,在心里催促道,好饿好饿,快点呀,速度快一点,我要出去啦

    雨声渐小,月华出来,天际内紫外红,妖冶诡异。

    漆黑的棺木露出来,朱砂符纸贴得严丝合缝。这是第一层,红棺在里面,卫蒙却突然打退堂鼓,符贴得这样密,怨气这么重,都快如有实质。

    麻烦了...

    可一想,这才几日,再厉害也成不了气候,他看一眼,月到中天,腿一软,差点跌倒。

    闭着眼,疯狂念咒,掀开一张符纸:“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压阵符纸掉落在脚边,外层符纸朱砂被雨水打湿,失去功效,卫蒙睁眼,眼前一片灰败。

    “我去,镇尸咒”

    棺木内突响起笃笃声,小声的呻唤声响起。

    阿寿在棺里睁开眼,太慢了太慢了,外面好香,她等不及了

    卫蒙突然想到的,师父曾说,女人是饿鬼,她会不会出来,吸干他骨血,嚼烂他骨肉,如附骨之蛆移除不掉。

    顶上黑色棺材盖被震开,阴风四起,月华被遮住,又恢复了漆黑的境地。

    “啊!”卫蒙惨叫一声后退,攥住符纸,连忙念道:“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棺中人弹坐而起,身姿古怪双手扒着棺沿,灰白近透明的脸搁在手背上,在夜色中竟能莹莹生光。

    那是张及摄人心魄的脸,泪光隐隐,红唇微张。

    她直勾勾地望着卫蒙,鼻尖嗅到油腻的食物味道,脑袋一偏在电闪雷鸣的映衬下,她双瞳隐隐泛着光,青白的脸上露出迷惘之色,声音十分微弱,有些听不太清。

    见对面之人迟迟不答,小巧鼻尖轻皱,用尽力气想从棺材里爬出来,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

    这一回,卫蒙总算听清了,墓主人说的是“我好饿啊”

    卫蒙瞳孔骤然一缩,惊慌失措地跌坐在泥水坑里,符纸拍过去,在半空中就失了余力。

    墓主人伸手接住,回想了一下流程,自己按在自己脑门上。

    这样他该不害怕了吧..

    她还能动...

    卫蒙分岔想到,这特么还是个厉害的却有点病病的鬼。

    真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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