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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蒲英舍不得丢弃自己的武器和装备,结果就落在了众人的身后。
她的运气还特别不好,整个人被雪流冲到了一个冰缝里,直接掉入了一个深达十几米的冰洞。
当她最终被大家解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陷落后将近一个小时了。
那冰洞内有空间,在雪流封住洞口时,又灌进去了一路裹挟而来的气流,所以蒲英倒不至于在里面被憋死,只不过她在坠落时和冰洞内壁发生了多次碰撞。
她很快就被送进了在安全地带刚刚支好的医疗救护帐篷。
在应急灯雪亮的灯光下,众人清楚地看到——蒲英的头盔虽然还在,但脸上的保暖面罩已经完全被割破了,露出了一张惨不忍睹的小脸。
那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伤口淌出的血液,早已冻成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红色冰棱。
平时文秀的小脸,竟然变得如此恐怖!
众人难以想象,她在落下冰缝时,究竟受到了怎样的碰撞和剐蹭?以至于那么结实的作战服都被挂破了好几处口子,那么耐磨的战术手套也都磨破了?
这样的蒲英,说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
心地最柔软的阿娜尔古丽,忍不住红了眼圈。但她并没有忘了自己的职责,很快擦了擦眼睛,忍着眼泪,给蒲英做起检查来。
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是,蒲英在黑暗冰冷的冰洞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在那么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的心理竟然一直没有崩溃,神志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获救后,从她的脸上也能看出她的欣喜和安慰。但并没有狂喜的激动。
她之所以如此淡定平和,一定是相信战友们只要还在,就不会放弃她,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吧?
此刻,她的血压还好,只是呼吸和心率。略有些缓慢微弱。另外就是全身的皮肤都凉冰冰的,尤其手足都冻得有些青紫了。
阿娜尔古丽只在她的心窝附近,探到了一点温热的温度。
她先给蒲英吸上了氧,在详细做完心肺和腹部检查后,才拿来战友帮忙加热的温度合适的糖盐水,让蒲英慢慢喝。
接着,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蒲英四肢的各处关节,发现它们全都硬邦邦的,几乎不能活动。
阿娜尔古丽不能确定,这里除了冻僵之外。有没有骨头受伤的问题。
她不敢乱去按摩,只能轻轻地敲击蒲英的骨头,问道:“这里,疼不疼?”
喝了点热水的蒲英,感到胃肠内暖和了许多,伴随舒适感而来的是非常困倦的感觉。但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可不能睡。便努力强打着精神回答道:“不疼!放心,我知道自己没有骨折,就是冻得厉害了!”
说话时,她只是稍微牵动一下嘴角,都感觉脸上一阵刺痛。原来那些血口子,虽然被冻成了冰,但牵扯一下还是会疼的。
阿娜尔古丽这时终于确认了蒲英只是皮外伤,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随后,她在其他女兵的协助下,先给蒲英进行身体复温。同时也顺便给她处理了伤口。
复温的时候,为了效果更好,女兵们解开自己的衣服,将蒲英受过冻的手足分别搂进自己最温暖的怀里和腋下。等蒲英的体温恢复一些后,才让她浸泡温热水。
幸亏蒲英本身的耐寒能力就很强。这次被困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她自己在被埋后也知道一直不停地活动手脚,这才能在姐妹们的精心救护下,迅速恢复了体温。
可是,阿娜尔古丽在给她处理脸上的伤痕时,忍不住悄声说道:“你这里恐怕要留疤痕了!”
“嗯,那可糟糕了。看将来谁那么倒霉,娶我这个丑媳妇了?”蒲英嘴里说着糟糕,但口气却是全不在乎。
这些年身上的伤疤多了,她早就做好了脸上再多一条或几条的准备了。
当然,她这么看得开的底气,大概也在于她相信冯垚不是以貌取人的俗人。如果他是,那么就当她用一脸伤疤看清了一个人的伪君子面目,然后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毁容”这等一般女孩很看重的事情,蒲英都不在意,对于自己的胸口还有点胸闷气紧的情况,她就更没当一回事了,全当是再次受撞击后的钝痛,以后会慢慢好转的。
最后,这一次规模并不算大的雪崩,对小分队总算是没有造成非战斗减员。
但是,对他们的行程,还是造成了延误。
按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能在凌晨四五点之前到达布隆口水库,却因雪崩后的救援、医治、休整、检测装备等原因,一直拖到快九点多才赶到了水库大坝。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这对原来计划中利用夜色掩护进行渗透侦察的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针对这一意外,指挥中心指示,小分队可先尝试潜行侦察,行动务必以不暴露自身为第一原则。如果白天潜入确有困难,可以从送风管退回,等十二小时天完全黑了之后再次潜入侦察。
交代完意见后,孟副部长代表全体指挥中心的留守人员,向给小分队帮了大忙的托什塔合表示祝贺和感谢。
由于送医及时,迪丽胡玛尔已经在县医院通过剖宫产顺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的情况都很好。
托什塔合听到这个喜讯,先是咧嘴一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之后,这位勇敢的塔吉克小伙子,却又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后怕——他在上山时,真的很怕失去迪丽胡玛尔。也怕她真的不行的时候,他却赶不上见她最后一面。
现在好了,这些担心都不存在了,他甚至顺利地当了爸爸了。
这样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境遇。让托什塔合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哭出了声。
小分队的军官和士兵都纷纷走上前,祝贺他,也安慰他。
戚一豪的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托什塔合兄弟,你今天救了我们整个小分队。也等于间接帮助了那些被匪徒控制的一百五十多名人质。我相信,一定是你的善行,感动了安拉真主,所以才会保佑你的妻子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的!”
“对啊,我们汉人说‘好人有好报’,也是这个理。”
“就是!托什塔合大哥,你的儿子一定是个小福星,今后无论干什么,都会顺顺利利的!”
“还有迪丽胡玛尔大姐,她这么好的人。以后也一定会没病没灾,一生平安的!”
众女兵七嘴八舌地向托什塔合道喜和祝福,让淳朴的托什塔合既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肖勇等大家都说完了,才上前握住了托什塔合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特别想下山。去看你的妻儿。不过,我还是想麻烦你再等一会儿,因为我们要等李凯帮我们确定送风管的入口。这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只要我们一找到了地方,就马上派战士护送他下山,只不过他们都还是要有你带领,去走那段冰川,我们才放心。”
经历了昨夜那么惊心动魄的一次雪崩,肖勇其实也不放心托什塔合一个人下山。
托什塔合听明白了肖勇的意思后,毫不犹豫地说:“只要部队需要。我就一直留下来好了!我要陪着你们,直到你们完成任务!而且,水库附近的地形,我也很熟,说不定还能帮点忙呢!”
戚一豪接过话头。诚恳地说:“那样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就是觉得让你不能看到新出生的儿子,不能照顾刚刚手术后的妻子,很是过意不去啊!”
“迪丽胡玛尔母子,有我的邻居大婶照顾,还有政府照顾,我很……”托什塔合稍有停顿后,又坚定地说:“放心!”
戚一豪被感动了,不禁想起了一位曾在喀什边防哨所担任过连长的战友说过的话——塔吉克民族是一个非常爱国的民族,曾帮了他们边防驻军很多忙。
眼前这位既英俊又朴实的青年护边员,不正是这个民族的代表吗?
当然,热血的不仅仅是少数民族,李凯这位东北汉子的表现,也很出色。
他在雪崩时受了点小伤,但也没有半途而废,而是跟着小分队继续走完了后面的路途。
期间,在翻越4800米的雪山垭口时,他出现了高山反应,口唇一度青紫得吓人,还气喘到不能走路。
但是一过了垭口,他就坚决不要人背,不给战士们添麻烦,自己迈开腿走到了水库。
到了水库,他很快就带着大家找到了一公里外那个半途而废的导流隧道洞口。进去后,没走多久,就可以看到当初塌方的地段和救援时挖的救生洞。
但是,按照方霖天的计划,这里并不是三名女兵钻进送风管的最佳地点,因为让她们在里面爬行四五公里,是不切实际的。
他的设想是,在最靠近工地的某一处(至少要在一千米以内),挖开隧洞,这样即使钻送风管很艰难,但也要不了太长时间。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才会特意调来了便携式的地质雷达。只是他没想到,这雷达还没在探测地下非金属材质管道的主业上派上用场,就先在解救被雪掩埋的小分队时立了一功。
和指挥中心通联之后,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小分队在李凯的带路之下,又经过地质雷达的确认,终于来到了距离工地后门大约一公里远的一处小山坡。
因为天色已经大亮,他们又要挖掘又要实施小当量爆破,实在是不能再靠近工地了——那样太容易暴露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匪徒的防守的确没有盲点,即使是在后门也设置了两个明哨,暗哨则暂时没发现。
小分队定好了地点,正准备让李凯跟着托什塔合回去的时候,李凯表示:这个侦察计划是基于他的建议而提出的,那么他有责任看着这个计划成功了再走。
戚一豪和肖勇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和托什塔合先到山坡后面的一个树林里,在那儿等着。
接下来,以男兵为主的战士们开始了挖掘工作。
冻土层本来并不好挖,但是他们携带了手提式挖坑机和冻土钻头,又是根据雷达探测选择的最薄弱的岩层打洞。所以,没过一会儿,就挖好了一溜小洞。
这些小洞的排列、间距和深度,都是由东方利剑队内的几名爆破高手一起计算的,杨雪冰也参与其中,跟着老兵们学了一手。
爆破手很快在洞里填好了炸药,并盖上了篷布,以起到隔音和防烟尘的作用。
看到大家都已经撤到小树林里掩蔽好了,爆破手开始倒数计时。
“5,4,3,……”
就在倒数的中途,肖勇的头戴式耳机里,忽然传来了李琪急促的报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