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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雨忙回神,踟蹰了下方道:“我、我不是……”
伙计倒是有些意外:“那姑娘来医馆是……”
筱雨道:“我是来卖药材的,不知道你们医馆收不收……”
伙计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下筱雨,见她虽然穿着破旧,却也干净整洁,瘦小的一个姑娘背着一个大背筐,身上虽然隐隐有鸡屎的味道,倒也不算邋遢,一张小脸清秀,眼睛黑亮,让人心里由衷生出信任和好感。
伙计笑道:“既然是来卖药材的,那姑娘里边请,与我们掌柜的商量。”
筱雨点头,跟着伙计往谢家医馆里走去。
谢家医馆内部更有医馆的氛围,有人在称药,有人在磨药粉,前方左转有一布帘子遮住了,但隐隐从里边儿传来药香,应当是熬药和炮制药材的地方。宽敞明亮的大堂里有两个大夫正给人把脉问诊,一个年老一个年青,老人把脉问诊起来显得游刃有余,问病人的病情看起来像是和人在闲话家常,那年轻人也是神情温和,说话温柔,眼神却是谨慎仔细的。
伙计上前对老人说道:“老爷子,有位姑娘说是来卖药材的,您给看看。”
老人点了个头,倒是不急着起来看药材,而是先细细嘱咐了对面的病人几句话,然后提了毛笔写了一张单子交给病人,说:“捡三副药就好,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上三回也就好了。”
病人忙谢过,拿着单子往柜台抓药去。
老人这才站起身。
筱雨注意到老人长得挺高,站在那年轻伙计身边也一点儿不显矮,而且他面容虽然已经是老人的模样了,可精神却很好,脸色红润,眼神清亮,一点儿不出老。
老人走到筱雨跟前,温和笑道:“是姑娘要卖药材?”
筱雨忙点了个头,“是我要卖药材,您可以先看看。”说着便将药草摊在了一边桌上。
老人仔细观察了这些植株,尤其将马蓝凑近鼻端闻了闻,赞道:“这是天然生成的马蓝吧?生长的环境应该相当不错,能长成这样,姑娘你能采到还真是好运气。”
老人拍擦了两下手,对筱雨道:“这些药材我都收,但也是那马蓝比较好,这一共给姑娘五十文钱,姑娘可还觉得这价格合适?”
从十文到五十文,筱雨也觉得没什么可挑的了,而且这老人给她的感觉不错,她也愿意将药草卖给他,便点了点头说:“谢谢您。”
老人吩咐伙计道:“取五十文钱给这位姑娘,这些药草拿到后院炮制房去。”
伙计忙答应一声去做事,老人请筱雨在一边坐着稍等片刻,自己便又要坐回去继续给人看病。
只是半道上似乎后院有什么事,将他叫了过去。
筱雨等了一会儿,伙计便将串成一串的五十文钱拿了来,递给筱雨后,又送上一副包好的药:“夏末初秋的时候容易得病,这是老爷子配的,来看病的人老爷子都会送上一副,你也带一副回去,煎了让家人也喝上一碗半碗的,少说也能预防预防。”
筱雨忙谢过,将钱收好,药提在手里便与伙计告辞,她还要去给洁霜买绣线和帕子。
才跨出门口便被人给叫住了。
筱雨回头看去,却是被伙计称为老爷子的老人。
老人微笑地望着她,说:“姑娘,下次要是再采到什么药材,还往我这儿送吧?”
筱雨点了点头,提了提手上的药包:“谢谢您。”
“不用客气。”老人呵呵笑道,搓了搓手:“还有个事儿……姑娘你背上背的是只野鸡吧?”
筱雨往背上看了一眼,点了头,有些疑惑道:“是野鸡,您问这个做什么?”
“野鸡能不能卖给我?”老人笑道:“最近嘴有些淡,想吃点儿好的,姑娘这鸡也是要卖的吧?也不用你再多跑一趟了。”
医馆里那诊脉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老人唤住他道:“明琛,取两钱银子给这位姑娘,爷爷买了她的野鸡,今晚咱们吃顿好的。”
筱雨吃了一惊,那年轻人也有些惊讶,看了筱雨一眼,凑近老人悄声问道:“爷爷,一只野鸡哪里值两钱银子?一钱银子也绰绰有余了。”
年轻人本是压低声音说的,目的就是不想让筱雨听见让她难堪,可筱雨耳力很好,这话自然也是听了个全,忙开口道:“您要买,按照正常的价给就行了。”
老人也不推让,笑道:“小姑娘做买卖还挺实在。明琛,既然如此,你就去取一钱银子给这位姑娘吧。”
年轻人对着筱雨抱歉一笑,,取了一钱银子给筱雨,将鸡从背筐里拎了出来。
筱雨的肩膀一下子便轻松了。
谢过老人,筱雨方才一脸喜悦地离开了谢家医馆。今日果子卖得了五十文钱,药材也卖了五十文钱,再加上鸡卖的一钱银子,收获不可谓少。谢家医馆的大夫让她以后采到药材还是往他那儿送,那么也就是说,以后药材的销路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筱雨越发雄心壮志了起来,想着以后要更加勤地往禁林里跑,最好能打上些大猎物。再采些珍贵点儿的药材,今年冬天也许就能安稳度过了。
瞧见筱雨的身影消失不见,谢老爷子方才嘱咐明琛道:“你接着给人瞧病,有把握不了的再来问我。”
谢明琛提着野鸡颇有些不伦不类,问谢老爷子道:“爷爷怎么突然想起要吃野鸡了?”
“不是爷爷想吃,是有人想吃。”
谢老爷子呵呵一笑,转身朝后院走了去,谢明琛自然是回到堂上坐诊。
谢老爷子见到后院里那正在博弈双杀的两人,笑了声说:“那姑娘走了,本想说二钱银子买了她的野鸡,明琛悄声跟我说太贵了,不巧让那姑娘听见,收入少了一半。”
执白棋的年轻人闻言一笑:“今天的事多谢老爷子了,算是替晚辈报了恩。”
谢老爷子坐在了棋盘边上看着棋面笑道:“我不过就是白说了几句话罢了,你要不是刚巧在我这儿,我也不过是收了那些药材了事。”
说着谢老爷子指了指棋面,正要说话,年轻人对面的老者立马出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谢维,你不要出声。”
谢老爷子悻悻地收回手,道:“彧小子都没说什么,你还嚷嚷上了。”
“我家公子叫余初,你怎么老记不住?”武道子哼了一声,利落地下了一记黑子,年轻人挑了挑眉:“武师父,我输了。”
“哎呀我就说你刚刚应该下到这儿……”谢老爷子一脸遗憾地看着年轻人:“彧小子……”
“谢维。”武道子很快地打断谢老爷子的话:“我家公子叫余初。”
谢老爷子嘟囔道:“不就是个名儿,我就不信那些人能手眼通天……”
“那你别忘了这段日子公子老往你这医馆跑的原因。”武道子很不客气地驳了谢老爷子的话,看向年轻人道:“公子,是时候回去了。”
年轻人正是余初。他对谢老爷子抱歉道:“今日打扰谢老爷子了,改日晚辈再来拜访。”
谢老爷子点头,对武道子冷哼一声:“你瞧瞧,彧小子比你有礼多了。”
武道子冷着一张脸:“公子知书达理,我本就是个粗人,自然比不得公子有礼。”
谢老爷子被噎了一下,不再理武道子,只是有些愤愤,对余初道:“彧小子,后日再来复诊一下。”
“多谢谢老爷子。”
余初点头,拱手告别,谢老爷子道:“我让明琛送你们。”
谢明琛遵照谢老爷子的吩咐,将野鸡用笼子装好递给武道子,武道子嘴角微微抽动。谢明琛道:“武爷爷,余公子,这边请。”
谢明琛是谢老爷子的亲孙,醉心医学,温和有礼,是个翩翩佳公子。许多姑娘上谢家医馆看诊便是冲着谢明琛来的。这两年谢老爷子有意让他多接触病患,积累扎实的经验。
“今后秦姑娘想必会常来谢家医馆卖药材。”等谢明琛离开后,武道子方才对余初道:“她对公子的救命之恩,公子也算是报了。”
余初淡淡地点了点头,顿了下却道:“武师父可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那丫头,是在秦家村东边禁林?”
“自然记得。”
余初的视线便移到武道子手里提着的鸡笼:“这鸡,也是林中野鸡吧。”
武道子又是点了个头,片刻后道:“公子的意思是,秦姑娘常去禁林行猎?”
余初道:“你查过这丫头家中情况,如今她家里必然是萧索非常的,逼不得已去禁林猎物贩卖,也实在难为这丫头了。”
余初从怀里摸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玉笛,玉笛像长在他手中一样,随着他手指间的动作而来回婉转:“药材只要不是贵重的,便值当不了多少钱,还是野物卖钱来得快。今后她若是再猎得了野物来卖,武师父想法子帮她将野物都给卖掉吧。”
武道子点头:“我明白。”顿了顿,武道子有些试探地道:“公子对秦姑娘很上心。”
今日公子在后院,耳尖地听到秦姑娘的声音,便让人去前堂看了,见的确是秦姑娘,又让人请了谢维到后院一番嘱咐。公子这些年来上心的事情不多,倒是对这位秦姑娘,好像很有好感。
听闻武道子的话,余初却是朗笑一声,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倒是让武道子越发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