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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了一早上的冷风,春庭果真不负众望的着了凉,当天晚上就发起热来,玲香馆里折腾到半夜才消停下来。
眼瞧着要过年了春庭却病了起来,白浣茹听了之后来瞧了她一次,用手指点着春庭的额头笑骂道:“你便是不想干活特意这般的吧?哪有像你这般躲懒的,难不成你还想年三十的时候也这般病恹恹的不成?”
春庭撇了撇嘴,“谁能想到九夫人能一大早就去采意院啊......”
“那下回叫她来给你赔罪!”白浣茹拧了一把春庭的脸,“这几日就别出门吹风了,好好在屋子里把身子养好了,到时候可别叫人笑话去了。”
白浣茹只说了几句便走了,她这几日是忙的很,不能常来看春庭,春庭也只能窝在屋子里头,身边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不由怀念起秋枝来。
那日丁嬷嬷没跟着春庭,听了这事大为不赞同春庭的做法,哪有因为逼着别人把自己身子冻坏了的。况且九夫人那是五房的人,不过一个庶子媳妇,避着她做什么?她还能吃人不成?
春庭生了病,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全叫丁嬷嬷罚了一遍,主子犯了糊涂做下人的却不拦着,没有错也是错了。这事总不能赖到九夫人头上去,就只能棋语几个认罚。
春庭病着的时候九夫人倒是来了两次,都叫丁嬷嬷寻了借口给挡回去了,既然春庭不愿意见,丁嬷嬷自然要顺着她的意思来,有什么责任她这个做下人的担着。
如今玲香馆里除了春庭就是丁嬷嬷说话最有力度,春庭乐意敬着丁嬷嬷,是因为丁嬷嬷为人懂事故知进退,这样的人放到春庭身边是正合适的,白浣茹能找到丁嬷嬷,也算是费了一番苦心。
自然,白浣茹对春庭的好不只是因为春庭曾是她身边的丫鬟,苏家与罗家本就是姻亲,罗御又与苏翰然交好,能巩固两家的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可无论是苏家还是罗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半路插进来个春庭,恰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既然罗御喜欢,苏翰然和白浣茹也乐得成全他,如此一来罗御定然会心存感激,罗御是罗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若是把这看成一笔买卖,苏家绝对不亏就是了。
眼瞧着就要年三十了,春庭这些日子灌了不少药下去,只觉得一张嘴里面都有一股苦味,恨不得时时抱着个装蜜饯的罐子才是。
年三十那日几房凑到了一块好不热闹,如今苏家里面倒是没有跟春庭同龄的姑娘,便是有,大抵对春庭也不会太友好。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与春庭交好同她们有什么坏处吗?自然是没有的,反而与春庭交恶的话也不想想将来春庭嫁到罗家去之后会怎样?
哦,她们大概是认为春庭不会真的嫁给罗御,这事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罗家的小侯爷那会真的娶一个丫鬟出身的姑娘啊?
春庭坐在白浣茹身边不做声,有人问她话她就答,没人问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好在这群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宴哥儿吸引去了,才学会走路的小娃娃摇摇晃晃的,逗得众人笑了起来。
白浣茹同几个同辈的夫人交谈着,如今才刚过年,几位夫人却下点就连开春之后的赏花宴都要定下来了。春庭听着觉得好笑,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可这些人却还在探讨赏花作乐,当真是没见过世间疾苦。
有时候春庭不由在想,若是淮阳没有苏家会如何?只怕会与他们一路上看过的城镇没什么区别吧。这便是世家的力量,无论朝代如何更替,世家的底蕴是无法被撼动的。苏家已经是这样的家族,罗家却还在奋力成为这样的世家。
世家有世家的好处,新秀也有新秀的优势,最后不过是看这个家族的掌舵人如何抉择就是。好在,无论是苏翰然还是罗御,在这乱世之中都算的上是脑子清明的人,总不会让自己的家族没落了就是。
春庭盯着茶杯里的茶叶起起伏伏,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乡来。那地方比京城还要往北,再往北边去就是边疆一代了,只不过是地处偏僻,才常年没被战火波及到。如今南唐内部就已经乱了起来,北边几个小国也蠢蠢欲动,也不知道那小山沟沟会不会被牵连。
都说祸害遗千年,春庭可不觉得自己那个爹会那么轻易就折了,只怕要是那边真乱起乱来,老林头就是抛妻弃子也会跑的比谁都快。
离家将近六年,春庭都要忘了自己的家人长成什么模样了。不过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她现在走的路与她过去的生活大相径庭,今后的生活也不会再有交集,她只需要经营好眼下就是了。
那个叫春丫的小姑娘早就在因为不想嫁给傻子做媳妇而出逃的时候就死了,掉进井里的是春丫,重获自由的是春庭。她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就像丁嬷嬷说的,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没经历过她所经历过的人没有资格评判她的人生,她从来都不是有野心的人,走到今天又不是她步步为营算计来的,是她的她收下,不是她的她也没有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过,她问心无愧。
以往她不争,现在她不得不争,就如丁嬷嬷说的,她应当变成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而不永远是一个娇娇怯怯地小姑娘。
春庭是姑娘家,也不是苏家正经的姑娘,守不守岁都一样,白浣茹见她困得不行就直接让她回去歇着了。春庭也不推脱,扶着棋语的手就往玲香馆去了。
南边不似北边的冬天那般有很大的雪,便是下了也只是薄薄的一层。饶是已经在淮阳待了一年多了,春庭还是不大适应这边的气候,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快步往玲香馆走去,左右四周也没有旁人看着,便没有那般顾着仪态。
走在长廊下面,拐过一个弯去,就瞧见前头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春庭瞧着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才想起来是采意院里面的小丫鬟,就是被罗御买通用来传消息的那个。
小丫鬟见春庭一行人过来,连忙笑着迎了过来,给春庭行了个礼,然后站在春庭面前,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春庭身后的丁嬷嬷。
春庭只当没看见那小丫鬟的眼神,同那群夫人虚与委蛇了大半天,她现在真是乏的不行,直接问道:“你来这是有什么事?”
小丫鬟似乎还是有些顾忌,想了想,最后还是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春庭,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匆匆忙忙地就跑了。
春庭捏着那封信有些无奈,信封上没有落款,可既然是这小丫鬟递过来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将信件收好,春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接着往前走,可身后几个丫鬟压抑的笑声,不知怎么春庭就红了脸。
当然试着外面的风太凌冽了些,吹的,嗯,吹的。
进了玲香馆,似乎外面的尘嚣似乎全被隔绝在院门外,卸掉头上有些沉重的首饰,换了常服,见着那封被棋语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的信,春庭轻咳了一声,见几个丫鬟都在忙着手头的事,故作镇定的拆来了那封信。
里面厚厚的一沓信纸,春庭拿出来,她是不认得笔迹的,但这信的确是罗御写来的,若不是罗御,春庭也实在是想不出谁还能写出这般......孟浪的话来了。
一张张看过去,发现这信是从罗御回到绍陵之后就开始写了的,写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大概是每天遇到什么就记下来,不知不觉间就写了这么多,全都给春庭寄了过来。
看着罗御跟她分享这些,春庭有些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心里也觉得甜甜的。这样多好呀,哪怕不在同一个地方,她也能知道他每日都做了些什么。最后那页说的就是罗御要在上元的时候来淮阳一趟,虽然不过是十几日,但要是春庭太过想念他了呢,就把写好的信给那个小丫鬟就行,那小丫鬟自然就有办法将信递出去了。
心里暗骂了几句登徒子,最后还是叫书木拿了纸笔来,字字斟酌地写好了一封回信,打算等到明天去找那小丫鬟把信递给罗御。
似乎没有哪一年春庭想这般期待过上元节,小时候期待是因为到了上元家里会加一个肉菜,虽然她吃不上多少,可至少还有甜腻腻的元宵可以解馋;到了白家之后似乎这些她原本认为稀奇的事情一下就变得疏松平常了起来,上元节有灯会,可每年的灯会都大同小异,看过一次之后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呀,今年的上元节灯会上会有一个人在灯火阑珊处等着她,会准备让人开心的小惊喜。这样多好呀,生活不就是要有一个盼头才过得下去嘛,以前的春庭没有,但是现在她是盼着能见到那个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少年郎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