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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堂内,丫头们都被关了起来,只剩下两个小郡主的乳母在外面,都是一脸灰败之色。小郡主们闹出了巫.蛊之事,受罪的可不只是她们,更惨的是下人们,之前服侍的丫头们,就算不被灭口,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更不用说,这事儿已经让新王妃恨到了骨子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新王妃根本就不用动手杀人,只要耍耍手段,给两位郡主配一门外表过得去,内里苦到心的婚事,就足够折磨她们一辈子了。
两位乳母彼此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读到了同样的内容,----现如今,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不知道啥时候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而屋里面,贤姐儿和惠姐儿一起对坐在床上哭泣,都是抽抽搭搭的。
贤姐儿又是害怕,又是不解,“我们两个分明是躲着人的,当时没人看见,周围还让咱们的丫头远远站着,怎么……”她哽咽起来,“怎么就被人发现了呢?不仅如此,还有人陷害咱们,又多放了两个进去……,凤氏她,不会饶了我们的。”
她低头,看着被父亲打的红肿的掌心,眼泪落在上头,生疼生疼的。
惠姐儿也是哭,“一定是凤氏!她、她派了人跟着我们,不不,她收买了我们的丫头,所以……,啊!”一声惊呼,不哭了,“说不定,那两个小人就是她让人放进去的,故意让父王看见更生气。”狠狠的啐了一口,“呸!她还做戏,假装很吃惊的样子。”
贤姐儿到底年纪大一些,摇摇头,“不会,哪有当娘的咒自己的孩子?”
“那……”惠姐儿根本不明白眼下的局势,心里只是母亲“被人害死”的气愤,以及父亲偏心的怨怼,她并不清楚,以她和姐姐现在尴尬的身份,后半辈子都已经毁掉一大半了。再加上巫.蛊这件事,引得凤鸾心冷,更是毁掉了另外一半,将来的路注定会坎坷艰难,这是这些她都不懂。
此刻还孩子气的沉浸在刚揭破“凤鸾的歹毒用心”,然后又被姐姐泼了冷水的不痛快里,气鼓鼓道:“那也是她收买了我们的丫头,才会那么快发现!我,我要告诉父王,让他……”
贤姐儿摇摇头,垂泪道:“就算真是这样,告诉父王也没用的,我们错的更多。”
她们两个以前生活的太优渥平顺,加上年纪小,并不懂后宅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所以办事都是直来直去。却不想想,既然是有人有心要挑唆她们犯事,就算她们遮掩行踪也是没用,那花树下被动过的新土,稍微一留意就能发现了。
本来呢,如果废王妃穆氏一直好好儿的,她们作为端王府嫡出的郡主,将来自然能配一门好婚事,婆家和丈夫不说放到香案上面供着,也得尊着、敬着,时时事事谦让容忍她们,一辈子富贵荣华衣食无忧。
眼下的情形,她们再想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可就难咯。
其实穆氏泉下有知,应该庆幸崇哥儿年纪还小,而且还是一直被宫嬷嬷照顾着,没有掺和进来,否则崇哥儿的日子也不好过。
缀锦阁内,宫嬷嬷正在止不住的连声叹气。
自己真是阴沟里翻船,老了老了,接了这么一档子不该接的差事,这往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不敢再求荣华富贵,好歹让自己能够寿终正寝吧。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见凤鸾一趟。
“请王妃娘娘放心。”到了暖香坞,宫嬷嬷跪在凤鸾面前表态,斩钉截铁,“奴婢一定把崇哥儿给看好,让他知道王妃娘娘的宽容大度、慈和怜爱,绝对不让他给王妃娘娘惹半分事儿。”又怕自己的意思不够明白,或者没有达到她的期望,赶紧补了一句,“总之,王妃娘娘想让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
凤鸾拨了拨茶,放下了,“你别想多了。”语调清凉如水,淡淡的,却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威仪,“你以前怎么照顾崇哥儿饮食起居的,今后还是一样。但是他一天天年纪大了,你要让他明白,她母亲是获罪被废而死,不是别人害的,错在他母亲,更要他明白,已经不是王府的嫡长子,不要生出别的心思,更不要跟他两个不着调的姐姐学,弄得王府一团乌烟瘴气!”
“是,奴婢明白。”宫嬷嬷稍微松了一口气,就怕这位主子钻牛角尖,非要直接弄死崇哥儿,自己要是对幼子做了那样的阴损事,将来死了,只怕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还好,还好,这位到底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心中自有沟壑。
说白了,崇哥儿养着也妨碍她什么,养“好”了,还能给她博一个贤惠名声呢。
凤鸾又道:“若是你能把崇哥儿教养好了,那么我也会不亏待的,将来自然给他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媳妇,而你……”这才是宫嬷嬷关心的重点,是她帮自己照顾好崇哥儿的条件,“我也给你养老送终。”
“王妃娘娘!”宫嬷嬷得了这句保障,顿时热泪盈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伏在地上哽咽道:“请王妃娘娘放心,奴婢必定不会辜负的恩典。”
凤鸾轻轻一笑,“养好了,才有恩典。”
宫嬷嬷擦了眼泪,正色道:“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凤鸾便不再多说,端起茶,一脸送客的表情。
宫嬷嬷急于投靠暖香坞这边,还不肯走,小声问道:“葳蕤堂的事,王妃这边可有什么打算和眉目?要是奴婢能半上忙……”
“不用。”凤鸾摆摆手,一派气定神闲之态,“有需要你的时候,再说罢。”然后又道:“现如今葳蕤堂都已经封起来了,丫头们也关了,就剩下缀锦阁的人还暂时没有动,这些人就交给你来管,别让缀锦阁的人乱走,出了岔子……”看着她笑,“你的恩典可就没了。”
宫嬷嬷顿时神色一凛,“奴婢明白。”
其实不用凤鸾吩咐,她就早已经把缀锦阁给整肃了一番,只不过当着凤鸾的面,不好随便显摆自己能干,----奴才嘛,忠心听话够用就行了。
然后再三拜谢,方才告退出了暖香坞的院子。
一路回去,心下忍不住暗叹,自己当初是跟错了主子啊!穆氏那种人,做贤惠大度的窝囊主母不够格,做有心计有手段的主母又差点本事,最最要紧的是,根本就不会抓住男人的心,失去了根基,如何还能够在后宅立得住?
凤氏牢牢的把王爷抓在手里,待下人宽和,平时谨言慎行从不犯错,手段心计样貌都不差,如何能够不胜出?
要是自己当初跟了这一位,才大有用场,也不至于落到今儿这步田地。
宫嬷嬷摇头叹气回去了,郁闷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庆幸的,总算是给自己求到了一条活路,心下狠狠咬牙,这件事绝对不能办岔了,否则就是粉身碎骨!进到里面看着小小的崇哥儿,才两岁多,要到年底才得三岁。
很好,这个年纪还不太记事,就让穆氏和两位郡主从他的记忆里抹去罢。
******
葳蕤堂里一片死寂沉沉,气氛压抑。
丫头们被四个一组的关了起来。
之前给凤鸾报信的丫头唤做杜鹃,是个三等丫头。平时负责给两位小郡主打热水,从水房打了热水提回来,然后放在门口,自有身份更高的丫头,拿进去服侍小主子梳洗或者喝茶,她连内门的门槛都进不去。
论身份,只比扫地的粗使丫头高一篾片儿。
论月银,也只比粗使丫头多二百钱。
杜鹃蜷缩在床上坐着,想着那烫手的一百两银子,够了,够了,足够让两个哥哥都娶上嫂嫂了。而自己是去给新王妃报信的,帮了她的忙,等这个风头过去,应该还会再赏赐自己一点儿。到时候送回家让母亲存着,算是自己的嫁妆钱。听说新王妃一向手脚大方,不知道会赏赐自己多少,五十两?一百两?二百两?至少……,至少也得二十两吧?再加上平日自己攒起来的月银,应该也差不多了。
嗯嗯,只要熬过这一阵风头就行。
杜鹃不停的安慰自己,尽量想一些以后的好事儿,但夜里还是睡不着,正在翻来覆去不定,忽地觉得窗户外有东西一闪而过。心下害怕,连声安慰自己,肯定是风吹的树枝乱晃,……是影子,是树影子。
下一瞬,又一个黑影在窗纸上猛地出现!
“啊呀!”杜鹃吓得大叫,她惊呼道:“鬼!外面有鬼!”
一屋子的三个丫头都被她吵醒,都是睡眼惺忪,一个嘀咕道:“怎么了?半夜三更瞎叫唤什么?”一扭头,看见窗户上的影子,“妈呀!鬼啊!”
“有鬼啊,有鬼!”
“天哪。”
另外两个也吓得叫了起来。
一屋子的丫头包括杜鹃都拼命往后缩,个个害怕不已,毕竟穆氏才死了不久,说不准魂魄还没有散走,在王府里面飘荡呢。
一个胆大的说,“不行,没准儿是人装神弄鬼,我、我要出去看看!”走了两步又害怕,回头喝道:“你们跟我一起去啊!”
“不不不,我不敢的。”
“我也不敢。”
杜鹃做了亏心事更害怕,不想去,可是又想趁着有人出去瞧瞧,确认不是鬼,因而咬了咬牙,“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互相对视壮了壮胆,牵着手,一起去开门。
只听“吱呀”一声,门一开,忽然就有一团蓝幽幽的火冒了出来,掉在了大胆丫头的脑袋上,吓得她失声尖叫,“啊!什么东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发就已经被燎掉了一小片!
屋里的两个丫头更是吓得搂在一起,哆嗦哭了起来,“有鬼,真的有鬼……”
杜鹃也给吓懵了。
看着对方那被燎掉的头发,想想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鬼火,再探头往门外看看,什么都没有,退进屋瞧瞧,鬼影子也不知道几时消失了。
----顿时被一种恐怖的气氛笼罩。
“怎么回事?!”
“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睡觉?”
下人们的后罩房是连成一排的,丫头和婆子们纷纷涌了出来,一个个询问,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都是惊骇无比。
片刻后,红缨带着人过来了。问清楚情况,朝身边的人递了眼色,“把这屋子给封上了!”不封上,鬼火的机密就会被人发现,然后喝斥杜鹃几个人道:“你们都给我搬出来,换一间屋子住,不许再绕嘴饶舌的说有鬼了。”
可是流言哪里禁得住?第二天,葳蕤堂内还是议论纷纷。
更蹊跷的是,那个被鬼火燎了头发的丫头,忽地毫无缘故就病倒了。起先是恶心反胃想吐,再后来是吃不下东西,熬了两、三天,眼看着人都变得蜡黄蜡黄的了,不定啥时候就要断气,最后只好被移了出去。
这下子,私底下的流言就更多了。
有说是穆氏怨气不散的,有说是穆氏要回来报仇的,也又说是小郡主受了委屈,穆氏要杀了真凶的,总之流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然后蹊跷的事还没有停下来。
跟着杜鹃同住的一个胆小丫头,这几天吓得门都敢出,就躲在屋子里,反正现在也不用服侍主子,几乎整天都缩在被窝里不肯下来。结果这天晚上去上恭桶,尿了起来,回头一看吓的摔倒在地,妈呀,尿怎么变成蓝色的了!
她慌里慌张,哭着爬出去喊道:“鬼,鬼在恭桶里面……”
杜鹃和另外一个丫头听她说了蹊跷,壮着胆子过去看,尿还是黄黄的,哪有变成蓝色?杜鹃又吓又气,怒道:“你胡说八道!肯定是你自己看花了眼。”
“我没有,呜呜,刚才真的是蓝色……”
第二天,胆小丫头也病倒了,跟之前那个丫头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下子,葳蕤堂里的流言更加汹涌不定了。
而遇到鬼的人也更多,今儿这个说自己看到了鬼,明儿那个也说自己撞倒不干净的东西,不断有人病倒,被抬出去。
不出几天功夫,整个葳蕤堂就被一片鬼混气氛笼罩。
杜鹃的屋里病倒了三个,就剩下她自己一人,吓得整夜整夜的睡不踏实。每天都在不停的安慰自己,不是的,不是有鬼,这些事情一定是凑巧,不会有鬼的!她心中忽地灵光一闪,或许是有人装神弄鬼呢?新王妃想要查出真相,所以故意吓唬人,然后好让自己不打自招!
对了,一定是这样的,自己不要相信就好了。
她连着折腾了几天没好生睡,这天夜里,终于支撑不住睡得比较沉,正在睡得香甜之际,忽地被一阵奇怪的响声惊醒。
什么……,什么声音?杜鹃眼皮沉沉的,听着声音,像是什么硬物摩擦,发出怪怪的“咯咯”声,十分刺耳。
忽地心头一惊,不对!
屋里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哪儿来的声音?她猛地一睁眼,居然看见废王妃穆氏站在自己跟前,脸色惨白发青,眼圈儿和嘴唇乌紫发青,还挂着一抹乌黑的血迹。
天哪,穆氏可不就是被赐鸩酒而死的吗?!鬼,真的有鬼!
“你害了我的女儿……”穆氏鬼魂的声音十分沙哑,粗噶难听,带着说不出的阴森森之气,她走了过来,一阵阵明显的寒气也逼了过来。
杜鹃不由瞪圆了眼睛,想要跑,可是全身却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完全动不了。
“你害了我的女儿,要你偿命。”穆氏鬼混伸出手来,也是惨白发青,指甲乌黑又尖锐,一点点伸向杜鹃的脖子,“我杀了你……”
杜鹃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逼紧,惊慌摇头,“不,不要……”可是力气软的,就连头都摇不动,在被那双鬼手触碰的一刹那,顿时感觉冰凉刺骨,“不!”她放声大哭道:“不是我,是蒹葭,是蒹葭让我做的……”
“啪!”穆氏鬼魂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将怀中和袖子里的冰块扔掉,朝外喊道:“快点来人!带去暖香坞!”
立即涌进来一群丫头婆子,上前将杜鹃捆了个严实,勒住嘴,免得她咬舌自尽什么的,然后两个婆子抬着,一起去了暖香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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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蒹葭,蒹葭给我了我一百两银子。”杜鹃跪在地上哭诉,“她跟说,反正事情不是我做的,是小郡主做的,不与我相干。到时候,只要我去王妃娘娘跟前报信,王妃娘娘就不会怀疑了。”
凤鸾凉凉问道:“她什么时候给你的银子?可有人看见?”
杜鹃泪汪汪的摇头,“没人看见……”
“可有信物?”
“没有。”
凤鸾坐直了身体,看向萧铎,“王爷,这要怎么定罪?无凭无据的,总不能就凭一个丫头之词,冤枉了蒹葭罢。”
自己倒不觉得蒹葭有多清白,做不出来,而是担心萧铎不相信。
毕竟蒹葭跟了萧铎有二十年时间,半仆半友的,而且站在萧铎的立场,蒹葭是绝对不会去害他的,----就好比要自己怀疑姜妈妈,一样很难。
萧铎眼里的目光闪烁不定,脸色阴沉。
“是她,真的是她!”杜鹃情知事情败露,只求赶紧定案自己速死,免得牵连家里的人被处置,跪着哭道:“就连当时在花篱后面说的那些话,也是蒹葭教我的,全部都是她指使的……”
“这个也是你?倒也对。”凤鸾点了点头,问道:“你的同伙是谁?”
“同伙?”杜鹃摇摇头,“没有同伙,是我一个人学了两个人说话。”怕不能取信于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静了静,然后学起了当天说话的样子。
“前头的王妃娘娘死得蹊跷啊。”
“是啊。”
杜鹃一人分饰两角,说不看人,听声音还真的是两个人在说话,“平时多么温婉大方的一个人,又怜悯下人,又宽和大方,怎么会突然就下毒害人呢?说不准是被什么蛊术给迷惑了。”
她又变了声音,“蛊术有很多种……”
“够了!”萧铎一声爆喝,“把她的嘴给我塞上!拉下去打死!”
“王爷是打算杀人灭口吗?”一记怨愤的女声响起,清脆刺耳,珠帘后,洗去脸上妆容的穆柔嘉走了出来,恨恨道:“一个丫头,王爷也舍不得了?!”
她和废王妃穆氏长得很像,加上化成惨白凄厉的女鬼模样,当时那种情形,杜鹃根本就不可能分辨的出。然后还在衣服里、袖子里,到处绑了冰块,一双手也是才从冰水里泡过,所以触摸杜鹃那一瞬,就让对方绝对真的是鬼了。
“柔嘉。”凤鸾禾眉微蹙,“王府的家务事不用你来管了。”然后吩咐红缨,“带着凤二奶奶去后面歇着,明早儿安排马车送她回去。”
穆柔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在这种时候,仍然不忘维护端王的体面,难怪王爷处处都维护她、向着她,难怪姐姐斗不过她。心下悲伤哀凉之际,不禁想到,或许自己也该像阿鸾学一学,才会在凤家过得轻松一点儿。
“凤二奶奶,这边请。”红缨领着人下去了。
高进忠等人也都退下,给主子腾说话的空间,屋子里一阵静默。
“阿鸾。”萧铎握了握她的手,她的维护自己看在眼里,当然也记在心里,“我没有舍不得蒹葭,只是不明白,她让你和葳蕤堂斗来,能得到什么?她只是丫头,并非本王的姬妾,连通房都不是。”
凤鸾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武断,直接处置蒹葭,而是肯认真的思量,不由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总算……,和以前不一样了。继而微微一笑,“王爷这是当局者迷,丈八灯台照亮别人,照不到自己。”
“何意?”萧铎凝目看向她。
凤鸾解释道:“就好比姜妈妈之于我,她肯定是忠心的,不会害我,但是却不能保证她为了在我身边第一人的位置,而陷害红缨、玳瑁等人啊。”轻轻点出了最关键的那一句,“每次王爷在后宅感到心烦的时候,就会去梧竹幽居了。”
萧铎的目光猛地一亮。
凤鸾又道:“蒹葭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子女将来,甚至一直坚守底线不做王爷的女人,所以这让王爷产生了误解,以为她没有别的念想。”话锋猛地一转,“但恰恰相反,她有,而且比一般的人更执着,更简单,她只要能够呆在王爷身边,常常看到王爷就够了。”
轻轻勾起嘴角,“因为……,她爱慕王爷。”
“她敢?!”萧铎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顿时怒道:“本王不需要一个丫头来爱慕!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凤鸾轻轻讥讽一笑,“正是因为高攀不上,情知无法和其他姬妾相争,所以才会把标准尽量降低,只求常伴身边,不求其他啊。”
萧铎喝斥,“来人!”叫了高进忠进来,却又一顿,----现在叫了蒹葭过来,她肯定也是不会承认的,但不处置更不可能!不论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冤枉她,但只要有搅乱王府后宅的嫌疑,有破坏自己和阿鸾感情的可能,就都不能留了。
爱慕?细想蒹葭平时的种种举动,体贴的举止,温柔的眼光,以前只觉得是一个丫头应有的规矩,现在却觉得一阵恶心。
高进忠在旁边低垂脑袋,不敢出声。
萧铎的手指在桌面上前敲了敲,沉吟了一阵,说道:“明儿一大早,把葳蕤堂的丫头婆子们都送到四平庄院,让蒹葭先过去帮忙看着,就说事关重大,找别人本王不放心,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安排一下。”
高进忠忙道:“奴才明白。”
不就是先稳住蒹葭再慢慢查她吗?依自己说,何必这么麻烦?王爷舍不得蒹葭,看起来好像也不是,舍不得就不会动了。
哦……,王爷这是要给王妃查一个清楚明白。
唉,这两人真是折腾。
萧铎转头,又对凤鸾说道:“不是我舍不得她,而是要把事情查清楚,让咱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处置的干净利落!”
凤鸾心下一片了然,微笑道:“王爷不必多说,我明白的。”
如果萧铎只是因为宠爱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没有证据就处置蒹葭,那不过是一时的宠爱和冲动,将来难保他不会后悔,觉得当初太娇宠自己。而只有查清楚了,证明蒹葭的确是个祸害,自己和他的感情才永远都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真的能查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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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在蒹葭去了四平庄院的第四天,王府暂时没查出新的线索,但是却有人来到王府找蒹葭,门上的人飞快来回,“有人找蒹葭,看着像是一幅赖汉模样,说是蒹葭的舅舅,找外甥女有点事情。”
“蒹葭的舅舅?!”凤鸾猛地想起以前的一些旧事,叫来红缨,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然后挥手道:“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了!不能出岔子。”
红缨神色一肃,“是。”
蒹葭的舅舅胡三是一个赖汉,没本事,只知道混日子,以前就常找蒹葭打秋风要银子使。上次那笔大的银子不少,原本足够吃喝个五、六年,结果手痒赌了几把,很快就用完花光了。
没办法,只好又从外省摸了回来。
胡三搓手跺脚的等了半天,里面出来一个婆子,说道:“不巧的很,蒹葭姑娘现在不在府里了。”
“啊?那她去了哪儿?”
“过来说。”那婆子招了招手,领他到了旁边,低声附耳道:“蒹葭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怕王妃娘娘容不下她,所以先送到庄四平庄院去养胎,等生了,再把母子俩一块儿接回来。”
“啊?!当真。”胡三听了大喜,搓手道:“这是好事儿啊。”等外甥女生了王爷的儿子,就能扶做夫人,就算没运气生个女儿也能做个姨娘,往后岂不是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不完?真是太美了。
早就劝外甥女要多勾.引王爷,使劲儿爬床的,她一直不听,这会儿年纪大了总算是想开了,还好,还好,总算赶上趟儿了。
那婆子道:“我这可是看在新夫人的份上,才告诉你的,回头胡三爷有了好处,记得多打几回好酒给我吃就够了。”
“没问题,没问题!”胡三连连打包票,拱了拱手,兴冲冲的飞快跑了。
到了庄子上,被人领着去了一个干净的农庄小院子。
胡三兴冲冲的等着外甥女出来,然后一看,果然是穿金戴银打扮整齐,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丫头婆子。啧啧……,好家伙,这不就是姨***派头吗?看来外甥女这是要发达了。
蒹葭领了这趟差事心下有点不安。
然而细想想,那件事的确虽然有点冒险,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被抓住,凤氏总不能对每个丫头都用刑逼供吧?她无凭无据自然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应该只是王爷对葳蕤堂的人不放心,叫自己过来帮着照看几天的,事情只是碰巧了。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点不安,但还算沉得住气。
倒是舅舅的出现,让她有点气急败坏,忍了气,撵了跟前的人才到:“我不是给够你安置的银子,让你去外省吗?你又回来做什么?”
“没银子了。”胡三腆着脸,“蒹葭,你再接济接济舅舅。”
“我没有!”蒹葭一则是生气,二则出来在外的确没有带银子,忍不住恼道:“你快走吧,别再来烦我了,没银子!”
胡三知道自己有点过分,再三央求,又是作揖,又是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但是嘴皮说干了,外甥女都不肯再给银子。不由恼了,“好哇,你现在体面了,有身份了,就牛气了是不是?也不想想,以前是谁给你跑腿儿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