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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富居楼得。桑梓远的话就像一把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动心忍性以增益其所不能者,皆所以致其良知也。”徐拓反复呢喃着这话,房间里的蜡烛静静燃烧,像是流下的泪水,让人触目惊心的同时却也倍感凄凉。
“我错了吗?”徐拓似是有些疯癫了,“我真得错了吗?”
“使我们的筋骨受到劳累,使我们的身体忍饥挨饿,使我们备受穷困之苦,做事总是不能顺利。这样来震动我们的心志,坚韧我们的性情,增长我们以往所不具备的才能的各种事情,都是为了致良知。”
“良知即是道,也是每个人的本心,它无垢无净,不增不减,妙用无穷,能感通万物,是应变之枢机。如能善用之,就能帮助我们成就一番惊人的事业。不过遗憾的是,我们的本心却往往被各种尘埃遮蔽住了,成为了一颗不为常人所知的宝珠。”
“我们要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不虚度一生,就要通过精神上的磨练,不断拂去那些尘埃,使自己的心灵得到解放,这样就进入超越世俗的更广阔、更自由的境界,表现出更高的智慧和才能。”
“这是一个寻找良知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挑战自我、动心忍性的过程。所谓“动心忍性”,并不是要求我们面对那些艰难困苦之事,皱着眉,苦着脸,咬牙切齿地拼命忍着心里的愤懑之情。”
“而是把天地间的各种事看成是一个大洪炉,自己如同一块粗铁,在里面接受烈焰、钳锤的煅炼,要打造一把宝剑一样。每一下的打击,都会使自己的心性更精纯一点。”
徐拓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蜡烛,耳边不断响起桑梓远的话语,他蠕着唇,又把桑梓远临别前送他的话再念叨了一遍,“不论事情多么繁杂艰苦,我就是保持“本心”不动,把分别、计较之心高高挂起,怡然自得地观照内心,心平气和地去做事,以此考验自己的心性修养程度。这个过程就是动心忍性。”
他握了握拳,心里下了个决定,他决心明日启程回姑苏,从此不找回自己的本心就绝不出家门一步,从此潜心学问,唯有如此,才对得起桑先生的宽宏大量与用心良苦。
且不说徐拓是如何悔恨又是如何下决心得。再说杨涵瑶在众书生的追捧下出了富居楼,与诸位文人雅客一一告别,虽众多文人,特别是那些学子很依依不舍,再三要求桑先生能开学堂布道,著书立传,也好让他们一众在学海中苦求正果的人得到一点提示。
这个要求杨涵瑶虽然想答应,可眼下却无能为力,只得推托说自己年岁还小,学问做得还不够好,学艺不精,又如何能开学堂布道?
众书生听了一阵惭愧。在他们眼里,眼前这个十岁的稚童是如此的神奇,小小年纪便有一代大儒之风。可就这样人家还说自己的学问做得不够好,回想起自己的行为,个个红了脸,纷纷下决心要回家好好研习圣人之语,不可再偏听偏信,而是要做到知行合一。
杨涵瑶想了想,感觉这群人已受到自己的影响,正是传播数理化的好时机。于是拱手说道:“小弟不才,前些日子编写了三本书,乃数学,物理,化学,委托胡兄帮忙刊印,若诸位哥哥有兴趣,不妨可向胡兄借阅,里面都是小弟对于格物的一些想法,希望能与诸位兄长与时共进吧。”
“与时共进?”众书生琢磨着这个新词,纷纷拱手致谢。
“可是先生……”胡弘毅犹疑了下,终于还是把自己所想的话说了出来:“先生所著三本书非自学能成,其中物理化学我等更是无处着手,这又该如何是好?”
杨涵瑶想了想,觉得也是,又看了看方袭阳和胡淑修,见方袭阳一直对自己挤眉弄眼着,显然是又想到了开学堂的事。她思忖了一会儿,拱手说道:“这样吧,诸位哥哥,容小弟回家再想想,弄个章程出来,或许可寻处地方,每日三日我等便相聚一次,共通探讨格物之道,诸位哥哥意下如何?”
叶红泽忙拱手说道:“如此大善。”想了想又说道:“小弟家住城外茶山乡,家中尚有几间空暇之屋,如先生不嫌弃,不若就……”
“哦?润云兄就住茶山乡么?”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可真赶巧了,小弟就住在隔壁的夏城乡。”
叶红泽一听又激动了,原来偶像离自己这么近么?他激动地说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先生为我等解惑,如此能免了先生舟车劳顿之苦,也是幸事一件。”
杨涵瑶摆摆手,笑着说道:“确是要叨扰润云兄了。只是润云兄不需与家人通禀一声么?”
叶红泽毫不在意地摆手说道:“我家耕读传家已几代,虽家中未出什么官家人,可家父对于有学问的人一向敬重。不怕先生笑话,家父对先生的字是赞口不绝。今日润云有幸得到先生的墨宝,又能有幸为先生布道而舍房屋几间,想来父亲得知后,必然扫塌欢迎先生,欣喜之意自不言表。”
“如此梓远就先谢过润云兄了。”
“先生太客气了。”叶红泽拱着手,“先生家既住夏城,不若现下就随我去认一认地儿怎么样?”
杨涵瑶看了看游南哲,她心中有事,现下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于是说道:“多谢润云兄美意。只是我与游兄还有一些事要说,确是不能去了。”
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若润云兄留下住址,三日午后,梓远自当登门拜访,兄长意下如何?”
叶红泽一听,桑先生居然要拜访他家,这等于是和自己做了约定,如何能不大喜过望?他忙拱手作揖道:“如此甚好。润宇自当扫榻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