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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谢睿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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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内殿,他们先来到谢睿极的床边。

    谢睿极昨晚还好,早上醒来还吃了半碗粥,不到中午就开始有些发热,沈舜华只好让侍妾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退热。靠在床边的谢睿极闭着眼,并未睡着,他听到声音,睁开眼便看到了谢睿樘。

    谢睿极惨笑道:“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笑话吗?笑话我这样的人也没什么成就感,看看就走吧,别把病过给你。”

    谢睿樘心里一酸,却微笑道:“你是我二哥,来看你也是应该。何况,我今天我是陪着我未婚妻来给你看病的。”

    谢睿极又将眼光落在程海棠的身上,他是知道海棠有医术的,便笑道:“原来是你。那个人给你们指婚了?普天之下,竟然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可喜可贺。从曦怎么把你给请来了?”

    海棠上前福了福,开完笑道:“二皇子不相信小女的医术?小女可是在今年的斗医会上拔了头筹的。”也不等谢睿极说话,她抬手就往谢睿极腕上搭了个脉。只见那只胳膊已经瘦骨嶙峋,青筋尽出。

    海棠暗暗叹了口气,收了手,又去按了按他的肋下,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用力,谢睿极已经痛得呻吟了起来。海棠的心一下子凉了。

    她站起身,对沈舜华说:“姐姐,哪里有笔墨?我开些健脾理气、化湿清热的药给二皇子,平时不要动气,好好养着。”

    谢睿极忍着痛摇头说:“不用管我,痛是痛,我还能忍。姑娘赶紧去帮楚云看看,他在暖阁里。”海棠只好点点头,楚天引着她进了暖阁。

    楚云的腹水已经十分严重,在脐左连肋处,像扣了个小碗,摸上去硬硬的。从昨晚到现在,楚云一直在半昏迷之中,现在更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海棠暗暗摇了摇头,对跟在后面的谢睿樘面露悲戚:“我只能帮他放出腹水,让他体面的走了。还有,你二哥病症与他相同,也已经时日无多了。”

    见旁边站着的楚天露出了恐惧之色,海棠便让他伸手出来,为他搭脉,过了一会儿,又换手确认了一遍,才笑着对他说:“万幸,你的体质较好,并没有染上,你就放心陪他们最后一程吧。”

    楚天感激的笑笑,还是个腼腆的英俊少年模样。谢睿樘一眼也看得痴了:难怪二哥喜欢他们,楚天、楚云两兄弟,真有几分像段旭言,尤其是楚天这一笑。二哥心里......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段旭言!

    谢睿樘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脉门,狠声问道:“说,谁送你们来的!”

    楚天立即变了脸色,他也不敢动,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楚云,咬牙小声说到:“是献王送我们来的,但来了之后,二皇子真心真意对待我们兄弟,我们都明白,献王交代我们做的事也一件没做。这病是意外,并不是安排的......”

    谢睿樘松开他的手腕,只说得出一句:“你好好待他!”

    他们走出去,沈舜华就迎上来,海棠对她摇摇头,她便心中明白。海棠去桌旁写方子,谢睿樘默默的回到谢睿极床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暖阁里传来一声闷哭,只看见楚天满脸是泪的出来,跪在谢睿极床前,哭道:“楚云他已经去了!”

    谢睿极两眼无神却伸手拉起楚天,把他拉到床边坐下,两人拥抱在一起,谢睿极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旭言,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海棠急忙走进暖阁,叫人拿来了木盆子,又问谢睿樘要了一把匕首。她在楚云腹部割了一刀,用手一压,里面的混浊液体混着血水流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海棠又压了压楚云的腹部四周,原来硬硬鼓鼓的腹部,已经小了很多,她这才停下手来,对旁边的小丫头说:“有准备好的衣服吗?赶紧叫人给他换衣服。”

    海棠抬起头,发现楚天扶着谢睿极,正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她做这一切。谢睿极向海棠点点头,慢慢的向外走去。

    等谢睿极坐回到床上,谢睿樘下定决心,跟过去说:“二哥,有件事想征得你的同意。湘亲王的二公子,就是我们的堂弟谢广桢,膝下无子嗣,想将焜儿过继到他名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睿极惨笑道:“我为什么不同意?难道要焜儿没了父亲,变成皇后手中另一个谢睿极吗?皇后当时拼死求皇上,保留焜儿的身份留在京城,我就知道,皇后心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焜儿可怜,他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他转过头看了看沈舜华,仍旧是那样客气的笑着,对她说到:“这里有楚天,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回沈府好好过日子。你守不住焜儿,别舍不得,让他到湘亲王府去,远离京城,他才真正安全,平安长大成人,就是他最大的造化。”

    看到沈舜华落泪,谢睿极伸出手去拉了拉她垂下的袖子,又笑到:“做为爱人,我保护不了自己的所爱;做为父亲,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做为丈夫,我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舜华,是我对不起你!”

    谢睿极心里明明白白。沈舜华转过身去,伏在弟弟的肩上“嘤嘤”的哭起来。

    “三弟,谢谢你和弟妹来看我。焜儿的事,还烦请你瞒着皇后赶紧办,他有了着落,我便走得安心了。”谢睿极消瘦的脸上,蓦地生出一丝真心的喜悦。

    他是真的想走了。

    皇陵这边房间不多,海棠与沈舜华挤在一张小床上,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夜,沈舜华把憋了一年的泪水,对着海棠,都统统流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跟谢睿极告别,他却没有让开门,只在门里道了声别,谢睿樘模模糊糊听他说了句什么:......我心所往。

    谢睿樘正在门外扶海棠上车,忽见楚天拿了一封信追到门口。接过来一看,是谢睿极写给吴皇后的信,谢睿樘便收进了怀里。

    两辆马车刚离开皇陵,天上突然下起了雨。谢睿樘也进了马车,搂着海棠,两人的十指相交,紧紧握着,头也靠在一起,仿佛要把这一切,都随着一路的凄风苦雨抛在脑后。

    世人只道痴情苦,死生契阔梦无主。新宠旧颜皆不见,王孙公子奈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