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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秦太夫人用过午膳后正准备去佛堂补上今早未完成的佛业,然后再美美的午歇,正拿起木鱼槌准备念经的时就见玉蝉打了帘进来行礼道;“太夫人,三太太和世子妃到访。”
“哪个世子妃?如此没规矩,怎的连名帖也不递就直接来了。”秦太夫人因着礼佛计划又被搅乱,心里终归有些不舒服。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才平息下烦躁的心情。
“是安郡王府的世子妃,说是路过咱们府邸,特地前来拜会您。”玉蝉见秦太夫人发了脾气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真有这么巧的事?”秦太夫人放下木鱼槌,满是不悦道;“晓得了,你先引她们去正屋饮茶罢。”说完又才神色无常的吩咐玉扇为自己更衣。实则秦太夫人心里头在不停的打鼓;‘这老三媳妇虽说是出自安郡王府二房的,但二房早就分府出来单独过了,只不过顶个安郡王府的名头好办事些罢。并且老三媳妇与安郡王府的世子妃不睦已久,她嫁进永诚伯府这些年,世子妃从未到永诚伯府走过亲戚,如今不请自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待到秦太夫人收拾好将进正屋时,就看见一约摸三十来岁,保养得体、丰满有余、穿戴一新的富贵夫人站在秦王氏身侧,想来这就是世子妃了。
“侄媳见过太夫人。”世子妃一见秦太夫人来了,忙殷勤的迎上前行半礼,仿若这屋子里她才是嫡亲的儿媳妇一般。
一旁脸色黒得像锅底灰似的秦王氏不免落后两步上前行礼;“母亲。”
秦太夫人心有不满自然是想故意冷落世子妃的,所以只是对世子妃微笑的点头示意罢,转而却伸手扶起秦王氏温声道;“你素来懂规矩识大体,怎的今日却偏要在我这个老婆子将要午歇时赶过来。”说着还有模有样的打起了哈欠。
秦王氏知道这话是说给世子妃听的,并不是在说给自己,是以心里头稍稍宽松些。
顺手挽了秦太夫人胳膊扶着她到梨花木卧榻上坐下方才答道;“母亲,是这样的。儿媳妇娘家的嫂嫂,也就是世子妃,说有急事硬要见母亲,央了儿媳做引荐,儿媳妇无法,只得这个时辰来叨扰母亲了。”这话言外之意便是‘世子妃有意相逼,我胳膊拧不过大腿。’
世子妃被晾在原地看着她们婆媳两个你唱我和的,先前那点子殷勤全变成尴尬挂在了脸上,心里暗道;‘如若不是公公的命令,本世子妃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你这小小伯府,也不知在猖狂个什么劲儿。’
“咦?世子妃怎么还在那儿站着?”秦太夫人一副才发觉的模样边说边佯道;“老三媳妇快去将你嫂嫂请过来坐呀,没得叫人说咱们堂堂伯府没有规矩。”
秦王氏有了秦太夫人撑腰,这才作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边去扶世子妃边道;“瞧我这记性,嫂嫂莫怪。”
“不妨事,都是自家亲戚,没那么见外。”世子妃面上和气的笑着,心里却狠得咬牙。
秦太夫人见世子妃如此厚脸皮,便知今日之事只怕不简单,遂捻了捻手里的檀木佛珠串儿,暗自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才保持心平气和地问道;“这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世子妃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哦,前些时日我婆婆来贵府吃酒回去后就一直在说贵府有位表姑娘,长得是美如冠玉,钟灵毓秀的。这婆婆念得多了,侄媳妇便也生出不少好奇,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竟能优秀到让婆婆念念不忘。这不,侄媳妇今日正好路过贵府,所以特地进来只为瞧瞧那位表姑娘。待回了府也好讲给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丫头听,好让她们知道什么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世子妃说着却并不走心,眼神里全无半点子心诚。
“世子妃说笑了,这安郡王府上的姑娘可都是由宫里的教养嬷嬷们亲自教导的,若她们都是不成器的丫头,那老婆子我这外孙女只怕更不能出来献丑了。”秦太夫人看了看世子妃又看了看一脸做难的秦王氏。
是什么人一进别人家门就嚷嚷这要看人家屋里的姑娘,秦太夫人不用想都知道世子妃肚子里揣着什么鬼主意。
“太夫人此话严重了,既能入太后耳朵的女子,只怕没有差的。秦太夫人心疼外孙女是没错,可也不能藏着这样的珠玉不让人见罢?况且侄媳妇也就是瞧瞧,又不会伤害她,想必太夫人不会这般小家子气罢。”世子妃话毕以喝茶掩下内心的紧张;‘今日任务就是只要见到人,剩下的事自有公公安排。’
秦王氏心里着急生怕秦太夫人看不出这是一个圈套,忙道;“嫂嫂说笑了,这有些事你大约是晓不得的。世人皆知太后喜欢民间话本子,我们家表姑娘除了中秋佳节出去游玩过,其他时候日日呆在府中未曾出门,无非就是被那些无聊闲鼠之辈夸大其词搬写作话本子传进太后耳中罢,做不得数。我母亲也是怕嫂嫂见了我家表姑娘会失望,算不得小家子气。”
世子妃见不使绝招今日是完不成任务的,是以理了理衣袖一副准备要走的模样笑道;“既然太夫人觉着我贸然前来邀见,会委屈了乔姑娘,那么侄媳妇便先回去,让母妃给下个请帖邀乔姑娘来我安郡王府做客便是。”
秦太夫人和秦王氏一听这话面色自是变了又变,好一会儿秦太夫人才笑着唤了阮妈妈道;“快去眷客阁请瑶太妃过来,就说安郡王府的世子妃想见见表姑娘。总归来一趟,总不能叫人家觉着咱们永诚伯没礼数。”
“是。”阮妈妈自是晓得秦太夫人这是话中有话,面不改色的应下,正要退出去时就听见世子妃道;“且慢!敢问太夫人,侄媳妇不过是想见见乔姑娘罢了,怎的还要惊动瑶太妃?”
秦王氏立马明白秦太夫人的用意,忙接过话头到;“是这样的,嫂嫂您不知,因着咱们府上近日喜事太多,怕折腾了瑶太妃,所以我母亲便把太妃娘娘和恪公子一同接到府上小住。哪知太妃一来便十分喜欢我那外甥女,这不硬是日日拿了糖糕瓜果将她诳在身边作陪,这谁要是想将瑞姐儿从她身边要走一小会儿,可都得经过她同意才行。”
世子妃听罢心里不免打起暗自她的小算盘;‘听这口气,到像是瑶太妃瞧上了乔姑娘要让她做孙媳妇的架势。再说这安郡王府是异姓王爷,梁王却是当今皇上唯一的血亲手足,虽说梁王手无实权却又掌管着宗室,在朝中也颇有声望。如今宫里已经对安郡王府起了疑心,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得罪梁王府只怕是不妙,不如先回去禀了公公再做打算。’
思毕,世子妃才满面歉意道;“原来太夫人不让我见乔姑娘还有这等缘故呀。既如此,侄媳妇倒没脸搅扰太妃娘娘了。侄媳妇本是路过贵府,这会子差不多也该去忙旁的事了,还请妹妹帮我向太妃娘娘请个好。”说着这回真起身掸了掸衣袖行礼准备要走。
秦太夫人作样子打了打哈欠道;“那我就不留世子妃了,老三媳妇替我送送。”
“是。”秦王氏应道,便送世子妃出去了。
这厢世子妃前脚将出芙德堂,后脚秦太夫人屏退了丫鬟仆妇,就在正屋内骂开;“早就听说安郡王正在给他的幼子王韬四处相说亲事,没想到那老匹夫竟将这主意打到我瑞姐儿头上!那王韬是个什么东西!母亲是个洗脚婢上位的也就罢了,他本人房里的妾室通房就有一大堆,还生了庶长子!
况且听说王韬本人懦弱无能,事事爱听小妾通房们吹枕头风。而这个时候世子妃赶巧来我这儿,不是看上了瑞姐儿是什么!还非要见瑞姐儿?她又不是瑞姐儿的正头亲戚,有什么资格在我永诚伯府里呼来唤去的!
安郡王那个老匹夫向来霸道惯了,若是让她儿媳妇见着了瑞姐儿,回去后指不定要掰扯些出什么,想祸害我的宝贝疙瘩,管他是谁,做她的春秋大梦去罢!”
阮妈妈忙端了热茶给秦太夫人顺气道;“太夫人歇歇火儿,她再嚣张这厢有太妃娘娘做大旗,想必是不会再来了。”
“老三媳妇也是,做什么如此怕她?往日里的嚣张威风全都没了,竟变成个只会找我咕咕的小鸡了?!”秦太夫人越说越来气,手头的佛珠亦越捻越快。
阮妈妈取了一旁的蒲扇缓缓打着,为秦太夫人降燥热,温声道“许是世子妃拿了锗少爷做筏子罢。”
秦太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头的火气才歇了些,长叹一口浊气后道;“也是,老三媳妇最头疼的就是锗哥儿了。锗哥儿虽说孝顺,可不爱念书也不爱学打理庶务就喜欢跟着安郡王府的世子习武,老三媳妇应该也是没法子才引了她来见我。”
“太夫人您能这样想就好了,今日一下子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往后恐怕还会有。太夫人您可得看开些,再说瑞表姑娘尚有父亲,旁有您这个疼她的外祖母,只要您和姑老爷不点头这谁都别想咱们瑞姑娘。”阮妈妈说着见太夫人已经息了怒火,这才放下蒲扇。
“看来瑞姐儿的事儿,得跟他乔大老爷好好商量商量了。”秦太夫人这才喝了热茶,心里自是一番计量又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