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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妆这一辈子,身在官宦之家。又恰好是在刘大人官运亨通那几年出生的。所以,什么她的哥哥们跟着父亲母亲赶着到各处上任的颠沛艰苦,什么家中经济又不太富裕的清贫之苦,她统统都没有吃过。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更是备受宠爱,加之她的舅母秦如若一过门就帮着把她们家的应得的财产从大房手中夺回来了,所以从小到大刘妆相较与哥哥们,是过的较为舒心的,也养了几分率真任性的千金姑娘的小脾气。
若说她这一辈子有遇上什么挫折不平的事,那大约就是在亲事上了罢。
这刘乔氏眼瞧着她表姐乔卿莫都嫁了,于是也开始为刘妆操持起亲事来。刘妆随有些小脾气,但因着刘乔氏教的好,所以也算得上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也没有眼见着表姐嫁得好就羡慕得没了尾巴自己也想往上爬,而是像大部分闺阁女子那般只等父母亲做主便是。
在刘妆的眼界里,成亲大约就是像母亲一样就围着一个四角口子的天和院子从早忙碌一家老小到晚罢,什么打理家务执掌中馈这些她都是跟着母亲学了个一等一得,所以倒也没得亲事还有可挑剔性的。
直到有一天,刘妆在镇国公府的大门外遇上了一个人,这让她觉着原来这世上的亲事也不单是四角口子的天和院子。
刘妆遇上周允的时候是在镇国公府的大门外,那时原本刘乔氏约好了要到镇国公府上串侄女的门子,结果因为二儿子临时出了些状况,所以不得不让刘妆独自一人代替她去,结果因为上梯子时走得太急正好与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
刘妆抬眼一瞧,不由暗叹‘呀,好一个儒雅俊俏的男子。’
她当即红了面告罪,然后逃似的忙往镇国公府里进。
哪知刘妆还家时才发现她的手帕再慌忙中不知落了何处,落个手帕本没什么,可那帕子绣上有刘妆的小字,如今刘乔氏正在为她议亲事,若是那帕子被有心之人捡了去,这往后若是有个绯闻纠葛,刘妆就是张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于是刘妆唤了小丫鬟顺着来时的路细细探看,结果来回也找了好几圈也没瞧见那手帕落在何处。
刘妆无法,只好先回家将丢手帕的事告诉母亲,这样往后若有什么,到时候母亲还能辩解一二。
几日过去了,就在刘妆以为手帕之事过去了。突然就听说镇国公夫人领了一名男子带着她落了个那块手帕登门拜访,刘妆心生疑惑,不免让丫鬟去前厅探个究竟,结果丫鬟回来跟她说是那日刘妆不小心撞见的人捡了有小字的手帕上门来说定了,那人就是周五爷。
刘妆晓得周五爷是相貌堂堂,气质非凡的。虽然京都不常听见关于周五爷的传闻,但她为此还高兴了好些时候,只因周五爷的样貌可比先前刘乔氏为她说亲寻的男子要好看上千万倍。
两家说了定,交换了生辰八字定好下聘时间的时候,刘妆突然就收到镇国公府肖大奶奶私人的邀请。
刘妆一边氦气肖大奶阿奶找自己的缘由,一边又让丫鬟唤了马车,一路直到帖子中邀约好的酒楼小间里。
刘妆进了小间,只见里头坐了个媚眼如丝,面如桃花俏三分的妇人,于是她忙两步上前行礼道;“刘妆见过肖大奶奶。”心里却暗道;‘这镇国公家的大奶奶,怎的一身艳俗之气。’
肖大奶奶也是第一次见刘妆,见了刘妆后先是惊讶,随后瞬间明白了周五爷突然要娶她的缘由了。原本肖大奶奶认为周五爷要娶乔卿莫的表妹是心里不平衡,觉着周允为什么总是跟姓乔的绕不过去了,一心想来一探蹊跷。谁知见了真人,才晓得这就是意外收获。
肖大奶奶收了心思,亲昵地笑道;“妆姑娘客气了,过不了多久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肖大奶奶亲自起身迎了刘妆进屋,继续故意捧道;“早就听闻妆姑娘貌若月神,灵动可爱,这回见着了真人才晓得,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刘妆正值爱美的年纪,得了夸簪,心情自然升了好不少,不好意思的颔首自谦道;“小女本是蒲柳之姿,能得大奶奶夸赞,约摸是小女前世修来的福分罢。”说着她挨了椅子坐在,轻声道;“只是,不知大奶奶约小女来此有何指教?”
“瞧瞧,多好的姑娘啊,这往后若能和你做妯娌反倒是我的福分了。”肖大奶奶边为刘妆沏茶边接着道;“说来我就是想来提醒妆姑娘一下,咱们家五爷身又隐疾这事儿也不知我母亲有没有跟你提过,反正五爷还小的时候就有道人说......算了也没说什么。就是五爷的身子骨弱了些,妆姑娘嫁过来前多学些药理,也能方便照顾五爷不是?”肖氏故作一副欲言又止为难的模样,就是故意勾起刘妆的好奇心。
‘难怪那日五爷身上有股淡淡的药相味儿。’
刘妆终究是涉世未深,随便被肖氏摆弄两句就上了钩,不免追问;“道人说过什么了?大奶奶既专程邀我出来,又怎生舍得瞒了我不说实话呢?”
“也不是我不说实话,我是怕你晓得事实真相后若是受不住可如何是好呀?况且如今刘姑娘您和五爷,都已经到快下聘这一步了,接下来便是成婚。我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是会让你伤心,可不说我又过不去良心这道坎儿。唉......我都不晓得要如何开口了。”肖氏边说边一副愁死人的模样。
刘妆上了当自然是要继续追问的,肖氏装作受不住纠缠的模样长叹一口气后道;“这事说来总有些无稽之谈的,妆姑娘你听听也就罢了,做不得真。
说来五爷小时曾有一个道士上府门给他算命,说是五爷活不过二十五岁。我怕你年轻不知,一脑袋扎进来,往后若有三长两短守苦怎么办?
这一边是良知,一边是被蒙在鼓里的妆姑娘。我这下说了,可不就是在拆一桩姻缘嘛。”肖氏说罢又做了一副悔过模样。
刘妆闻言先是一惊,随后想到周五爷那样温雅好看的人命运若真是如此也怪可怜的,小姑娘心生了怜悯之心,戚戚道;“或许那道人是瞎说的罢,若就算这是如此我也不怕,周五爷这样好的男子是只得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若是往后......往后有个什么我也不后悔,大不了进庵庙里做姑子罢。”
‘真是个蠢笨的,这样说都吓不跑。这谁都可以嫁给五爷,就是跟姓乔的有关就不行。’
肖氏如是想着,顺着话头道;“谁说不是呢,妆姑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这个人最是看不得这些欺瞒的行为。我与你一说,你就一听罢。
话说回来,五爷的眼光真是不错,说不准你就是五爷命里的福星呐,一嫁过来就能佑五爷长命百岁不是。”
肖氏笑着抿了茶,见刘妆不上钩,于是突然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呀,我就说呐。刚才妆姑娘你一进门我就在想怎么会这般眼熟,这会儿才看出来,妆姑娘竟是有几分像我家六弟妹。这可果真是表姊妹亲呐。”
“多谢大奶奶夸奖,能像表姐那也是我的福分呐。”
肖氏见她非但没有听出什么,还有些高兴,这下傻了眼,心里直骂这是遇到这么个憨傻听不出好赖话的。肖氏思及此处索性装了自言自语道;“这也是,怪不得五爷会突然就想娶妆姑娘了。”
“大奶奶这是什么话?”刘妆果然起了心。
肖氏见她上钩了却左右而言他,一句多的也不肯再说。
之后刘妆回府问母亲,母亲亦是吞吞吐吐没句真话。
其实对于刘乔氏来说,她是在永诚伯府听说过乔卿莫和周五爷说定的事,只因那个时候甚少有人知道也就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来。外人也是只晓得镇国公府六爷娶了她的侄女儿,不知五爷说定之事。
而当周五爷前来下定的时候,刘乔氏是再三问过周五爷是否是让自己女儿做了替代品所以才会来提亲。可周五爷态度诚恳地道;“若是有十分想娶妆姑娘,那么便有两分是因为妆姑娘像小辈曾喜欢过的人,而剩下的八分便是小辈的真心实意和一见钟情了。”
刘乔氏也正是因为此话才同意了这门亲事的,可她怕女儿多想,所以当刘妆来问时特意掩去了前面两分的话。
可这种事又岂是你不说,旁人就不会知道的呢。
刘妆也不过是再去国公府看她表姐时,随便像国公府的下人们套几句话便知周五爷和表姐之事了。
刘妆气得不行,闹了好几回死活不嫁的戏码。最后还是周五爷亲自上门请罪,说了个清楚,刘妆才念在周五爷一片赤心又长得那般好看的情况下终于是点了头。
哪知接下来便是将好下聘日子,结果太子去世要服国丧。日子推辞了没多久,结果又发生了安郡王反兵之事。镇国公府平了反兵之乱后,结果刘二公子刘智又病逝,刘妆不得不为哥哥守热孝。然后她的婚事就如此反复耽搁了将近一年半才举行大婚之礼。
刘妆成亲后便随同周五爷一同住进了田庄,之后不管镇国公府里发生了肖大奶奶不洁之事,还是大爷六爷争夺世子之事,都与她和周五爷和无关。
刘妆她只想一心一意的守着周五爷,为着能过一天就多活一天的心态守在他身边。甚至还悄悄找好了庵庙,若是周五爷真就没了,她就想进庵庙里做姑子,若是那时有个孩子什么就将孩子抚养长大后再进庵庙。
可若干年后,刘妆瞧着院子里跑来的孙儿孙女,又看了看身旁非要粘着她一起在仰太师椅上晒太阳的周允,心里不禁纳闷;‘说是只活二十五岁,怎么还活了个五十二岁?原先约好的庵庙主持都熬走两个了,看来是不用找庵庙了,还是过两日去找找夫妻合葬的好墓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