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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松妈妈还在睡梦中,就被小丫鬟唤了起。本就没睡好的松妈妈正要发难,突然惊醒坐直想起今日是要去萝梦阁的。怕误了时辰的松妈妈忙三下并做两下的爬了起来,唤小丫鬟先为自己梳妆更衣,待穿戴一新后这下手忙脚乱的收拾起包袱来。
不一会儿外头便有人唤“松妈妈可起了?时辰不早了,姑娘让我来接您。”说话的正是绾青。
‘催催催,这才几更就在门外喊魂。’松妈妈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嘴里不紧不慢的应道;“哎,我洗把脸就来。”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加快,左右捯饬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
“不好意思,让绾青姑娘你久等了。”松妈妈说话时故意廷了挺腰背,显然这是想摆谱。
谁知绾青不接她话只淡淡一笑,随即对身后抬小轿的粗使婆子道;“快扶松妈妈上轿吧,路途遥远只怕松妈妈吃不消。”
‘什么叫路途遥远吃不消?不是先去萝梦阁吗,怎么还用上小轿了?’松妈妈正要问话,已经被粗使婆子强行塞入素日里稍有些头脸的管事们坐的黒顶小轿内了。
“绾青姑娘这是要去哪?老婆子我有的是一身力气可以下来自己走的,没得浪费了这小轿。”松妈妈身子宽,这黒顶小轿本就又小又窄,此刻婆子们抬得又颠又跛,松妈妈坐在里面是既憋屈又难受,。
“松妈妈你只顾坐便是,可不敢叫您老人家走路的,免得旁人多嘴说我们家姑娘嚣张跋扈欺负了你们四房的人呐。”绾青毫不客气的含沙射影,丝毫不掩饰她今日就是要故意整松妈妈罢。
一切只因昨晚绾青才将将服侍乔卿莫睡下,便见魏紫红着眼睛就回来接守夜的班了,看样子像是同什么人争吵过。绾青有心问了缘由,这才晓得府里的下人都在传乔家表姑娘看中了四房松妈妈的能干,仗着太夫人的宠爱张口就向四太太讨要了松妈妈,甚至为达目的要太夫人用玉扇去换松妈妈,一时间乔表姑娘竟成了嚣张跋扈目无尊长的无耻之徒。
芙德堂的事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不用想都知道是有心之人在故意造谣,绾青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今早乔卿莫吩咐她接松妈妈直接去母亲的宅子时,绾青立马就去马房借了最小的黑顶小轿,这样的轿子又窄又颠待慢悠慢悠的抬到姑太太的宅子时,松妈妈不颠死也要去了她半条命。
绾青就是要让松妈妈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再说乔卿莫同佩蓝、魏紫先带着温齐家的早一步到了谷子楼后巷的宅子,出门相迎的依旧是良婆婆。
“姑太太回来了,老奴这就去给姑太太备早膳。”良婆婆眼神不好总将乔卿莫认成秦宝珍,乔卿莫也有心顺着她的意温声道;“良婆婆莫要忙了,我们在府里吃过早膳才来的。”
“吃过就好,姑太太您肠胃弱是受不得饥饿的。”良婆婆边把乔卿莫等人往垂花门里引,边碎碎念着记忆里那点子往事。
这样关怀从前温齐家的也会时刻挂心,可现下却是物是人非事事难料了,如是一想乔卿莫不由的鼻子一酸,眼瞧着又要落金豆子。佩蓝忙腾出手边往自家姑娘手里塞块儿干净的手帕边道;“良婆婆,前几日姑娘来信让收拾的房间怎么样了?”,
“早就收拾好了,姑太太随我来便是。”良婆婆笑着应道,这才看见乔卿莫身后还跟着一个手被反绑着,头用黑布蒙了的人,由佩蓝和魏紫一左一右挽住。
“姑太太,这是?”良婆婆显是没见过着样的阵仗,吓的直拍心口。
“哦,府里犯病的婆子,怕过了病气给太夫人所以送来这里养病。”乔卿莫边说边四处张望“也不知道桐林在不在?他记性好,有些事我还要吩咐他。”没瞧见桐林身影的乔卿莫心中暗道‘这事明明早就同他说过,还让他这几日就在宅子里候着,等温齐家的一过来就由他替自己审问才是,现下怎的会不在家?’
“哦,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呐,这会子老奴也晓不得他跑哪儿去了。他总是这样,天天往外跑,老奴我都习惯了。”良婆婆自顾自的碎碎念,顺手掏出钥匙开了门,引着乔卿莫进入早就收拾好的房间内接着道;“有什么事姑太太直接吩咐老奴也行,老婆子我的记性也不错呢。”
乔卿莫见这屋里打扫得干净整洁,想着良婆婆的尽心尽力,遂温声道;“麻烦良婆婆了,我还是等桐林回来吧。”
“那行,姑太太您先坐着老奴去给您倒水喝。”良婆婆说完便知趣的退下。
佩蓝和魏紫这才架着温齐家的进屋,手上一松温齐家的顺势栽坐在地。
“姑娘,现下该怎么办?”佩蓝嫌恶的理了理被温齐家的弄皱的衣衫。
乔卿莫看了看温齐家的,左右斟酌一番后道;“我来审问罢,桐林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先问着,若她不肯说再让桐林问便是。”说着便示意魏紫给温齐家的解头上的黑布。
魏紫应下,便上前解下温齐家的头上的黑布,又取了她耳朵里的棉花和她嘴里的抹布。
温齐家的好不容易见了天日,忙贪婪的呼吸新鲜的空气,然而温齐家的眼下大片的乌青却透露了内心的焦虑。
“温妈妈睡得可好?”乔卿莫边面无表情的温声问话,边示意佩蓝和魏紫退下。
佩蓝怕温齐家的会对自家姑娘不利,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同魏紫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温齐家的原本因着在柴房睡得不好,又心里挂念着桥木,一时头昏眼花耳鸣的,恍惚间还以为是秦宝珍在唤自己,吓得汗毛直竖、立马清醒过来。
乔卿莫见从前温柔如母亲的温齐家的这会子正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不由的动了几分恻隐怜悯之心,差点儿就想给她松绑了,可最后终究是理智战胜了仅存的微乎及微的那半分情谊。
乔卿莫见她不搭话便接着道;“温妈妈不是想见桥木么?桥木就在这个院子里,你若肯老实交代你所知道的事情,那我便让你见他一面。”
温齐家的心里自然挂记桥木的,可奈何背后新主的手段更残忍,温齐家的怕乔卿莫使诈,自是不敢冒险得罪。遂自嘲道;“姑娘,老奴伺候你这么多年,竟没瞧出你有如此雷厉手段。”
“休要转移话题!今日我只想听你说说为私自入我房间究竟是为了找什么?以及同你四房之间的勾当是什么?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便让你见桥木,甚至会给你足够的银钱送你到一个你新主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安度晚年,你看如何?”乔卿莫声音本就是娇莹细语,故作威严说出的话与温齐家的而言终归是不痛不痒的。
果然温齐家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姑娘您在说什么?老奴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也好办。”乔卿莫忽的起身一步一步的行至温齐家的身边,居高临下直接对上温齐家的双眸道;“你不想说无非就是认为桥木有你新主护着,不可能在我手上。你妄想着只要事情不暴露,你背后的新主就会继续供桥木银钱继续保护桥木。”乔卿莫忽的冲温齐家的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温妈妈,你觉着我一个小姑娘,若没几分本事,又如何敢在外祖母的眼皮子底下将一个大活人捆绑送出府呢?”
“太夫人向来宠溺姑娘,您做什么她老人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姑娘您押着的可能是一个犯了病或有罪的老婆子出府呢?”显然温齐家的并不傻。
乔卿莫见威慑这一招不管用,于是看看温齐家的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忽的明朗一笑道;“温妈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桥木罢,我若是告诉温妈妈,桥木不值得你这样舍命呢?”
“姑娘这是什么话!休想拿桥木来激我!有本事您倒是让老奴见一见桥木啊,否则老奴怎么知道您是不是在使诈。”温齐家的面上故作镇定,瞳孔却不受控制的放大‘什么叫不值得?!她都知道些什么?!’
乔卿莫见釜底抽薪这一招起了作用,心情大好。
一步慢过一步的绕着温齐家的边走边故意的也同她兜起圈子;“其实你不交代也没什么,反正我手里有你当年为桥木弑夫的证据。大不了将你和证据一同送与官府,一了百了也不是不可。可难就难在我不知道温妈妈你究竟在找什么,让你消失自然简单,可这样的话我又怎能保证往后就没有什么旁的妈妈或者丫鬟再来翻我屋里的东西呢?”
“姑太太,老奴给你煮了热茶。”说话间佩蓝开了门,良婆婆端了一整套窖烧的茶盏茶壶进来。
良婆婆一眼便看见还歪坐在地上的温齐家的,旁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倒好茶水便准备退下时忽的听到乔卿莫问道;“良婆婆可有给桥木送茶去?”
良婆婆忙回身不满地应道;“姑太太您糊涂了,桥木从不喝茶水,向来都只是喝蜂蜜兑温水。整日里将自己摆的跟府里哥儿似的,难伺候得很。不过孙子心疼我,所以桥木的事一直都是他在照料,姑太太不必担心。”
乔卿莫余光瞄了一眼温齐家的,见其面色煞白目光躲闪。想来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亲自将良婆婆送至门口,然后老神在在的坐回原处只慢悠悠的端了茶盏品茶。
温齐家的内心此刻却如同油烹火煎:‘桥木曾说过他小时候家里穷从未吃过甜的东西,后来家里人把他卖进府里做下人。在十一岁时换嗓子,是带他的那个大叔给他喝了蜂蜜兑温水。那是他第一次喝,从那以后他便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也一直在喝蜂蜜兑温水。后来桥木怕旁人笑话他一个大男人还喝这个,所以便不在外人面前喝蜂蜜温水。
再后来自己为了讨好他,十分用心的当差只为向主子讨要那上好的蜂蜜回去供他饮喝。现在姑娘提了这个,那便说明桥木是真的在她手上了。而新主所承诺的会保护好桥木却并未做到,凤阳到京都是有些路程的,姑娘这么做显然早有筹谋,现下桥木丢失这么久新主都没有传消息给自己,那么新主承诺的银子是不是也没有给到桥木呢?可怜自己还傻的以为新主是个不错的依靠,枉费自己背信弃主一场。’
“姑娘。”温齐家的忽的放低了姿态,由瘫坐改为跪地;“老奴要见桥木,只要您让老奴见他一面,老奴便什么都告诉您。”
“想通了?”乔卿莫放下茶盏,又端看起袖口荣表姐为她绣的桂花凌空图案来,丝毫不着急得模样道;“你若想通了自会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我得了我想要的,才能让你见桥木不是?否则呀......”乔卿莫忽的觉着这桂花凌空仿若活了还带着香气一般,心生喜爱,连后边的话都轻快了些;“你别看良婆婆眼神不好,身子骨可硬朗着。从前她便是替母亲调教刁奴的,估计温妈妈也听说过良婆婆的手段。”
乔卿莫边说边看温齐家的脸色,最后见她仍旧不愿启齿吐真言,装作失了耐心的模样掸了掸袖口的褶皱道;“也罢,你不说就算了。好歹你是我乳母,我反倒不好逼你什么。对了,待会松妈妈会过来陪你,你好自为之罢。”话毕,乔卿莫起身理了理裙摆便要走。
温齐家的一听这话瞬间慌了神‘乔卿莫背后有何人?竟连四房的松妈妈也能私自抓来此处?那松妈妈可是四太太的陪嫁,身契由四太太握着,太夫人就是手再长也管不到松妈妈头上去。如果松妈妈不是乔卿莫偷偷抓来的,那便是四太太暴露,拉了姓松的垫背。否则又如何解释这正当松妈妈当差的时辰就被抓到这里来呢?’思及此处温齐家的神色极度惶恐的看着乔卿莫即将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喉咙发干、心跳加速、仿佛眼前的人有着什么自己从未了解的一面,而那一面或许才是真正可怕的一面。
显然温齐家的会错意了,可乔卿莫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一招正是桐林教她的。
“姑娘!”温齐家的挣扎万分,终于在乔卿莫将要迈出门槛之时唤住了她。
温齐家的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她在逆光里看着自己神色坦然至极,非怒非傲、非泣非笑。看起来好像还是那个整日跟在她身边事事都要讨她一个主意任人摆布的娇弱小丫头,可事实却是自己粗心大意栽在了这个小丫头的手上。
“我说。”温齐家的许是被眼前这个与平时大不相同的乔卿莫吓着了,又许是心里顾忌的太多,声音终究是颤抖得差点听不清。
乔卿莫再次坐回原处,看着温齐家的浅然一笑眸子亮亮地道;“我本可以不听的,既然你执意要说,那我听听无妨。”说着便唤了魏紫进来,让魏紫为温齐家的松绑。
然,谁也没瞧见乔卿莫眼底藏着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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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作者;瑞表姑娘今日可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