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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上空的太阳,渐渐变得炽烈,鸟跃兽窜的树林也渐渐热闹起来。我把眼睛贴紧在狙击镜孔上,一直在关注谷坡下面和对面的动静。
死尸依旧横躺在那片狼籍的小帐篷附近,血腥气息已经引来了几十只乌鸦,与开始啃食尸骨的七八条豺狼周旋着,分羹一场人肉盛宴。我现在可以肯定,不会有人躲在帐篷下面装死尸。因为豺狼虽然长得比狼体积小,但它们成群的时候,却比狼群更危险,甚至可以配合起来攻击虎豹。所以,真要有个倒霉蛋帕帐篷里装死,或者没死利索,那可真是悲惨至极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想拜菌匠和他的副手也应该起了疑心。想到了昨夜袭击他们的对手未必是边防战士。如果是看山护林的士兵,此时多半会去检查那些帐篷,拍照记录之后,收缴那些违法犯罪的货物。然后再组成搜查小组,朝山中不同的方向去搜查漏网之鱼。
如此这般普通的套路战术,躲在暗处的赛尔魔佣兵和他的副手,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把这些士兵杀掉,然后夺回物资。可令赛尔魔佣兵匪夷所思的是,自从昨夜的暗袭过后,杀他们的人始终没有露面,他们就像遇到魔鬼似得,对方即不为财,也非执法出击。
所以,在没有搞清自己的驮队被袭击的动机之前,赛尔魔佣兵和他的副手也猫在了暗处,想寻找机会搞清楚对手的状况。
昨夜被我绑在树枝上的那把AK-47步枪,还拴着绳子丢在原处。如果赛尔魔佣兵侦查到了这些,他会立刻明白,袭击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而我现在,趴在大石头后面的杂草里,也无法确定赛尔魔佣兵目前有无了解到这些讯息。
这座山头有很多至高点,我和赛尔魔佣兵之间,任何一方想偷偷下山离开的话,多半要被对手的视线搜索到,之后尾随暗杀。
此时的对峙,并非像以往的山林战斗那样,或者像电影里展示的那样,双方抱着步枪在密林间各自搜索对方,遭遇后激烈开火。这些战术,用在此刻绝对等于找死。
首先,这不是一场传统军事性质的战争,也就不必按照上级的意思,在规定时间内拿下这座山头,或者清剿掉对方的残余。如果真要为了迎合上级的旨意,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组织尖兵,也就是敢死队,三三两两地摇晃着脑袋在密林间乱走,直到引诱对方射击冷枪,暴露其所隐藏的位置,然后再一哄而上,拿下对手。
当然,人多炮灰多的一方,多不会介意这种牺牲他人成全自己的战术的。而我只有一个人,真要采用这种战术,用自己的脑袋在树林间乱撞,来逼出对手交锋,后果只有一个。要知道,赛尔魔佣兵之所以隐而不现,他所希望的正是逼对手出来送死,扭转所处的劣势,利用自身的优势,再把对方一点点蚕食掉。
山对面的天空,已经被灰沉沉的云层大片侵占,准备落山归去的太阳,被遮挡得只剩一个小小的亮点。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下午五点零七分,再过一个多小时,夜幕将再次来临。
我心里很焦急,谷坡下那些尸体,被野兽吃去很多,而尸体的手上、脖子上、耳朵上那些值钱的细软,没准也被野兽稀里糊涂的吞了去。赛尔魔佣兵和我一样,他既不能自己做尖兵出来乱撞吃枪子,又着急对手何时现身,跑到谷坡下去缴获他们的物资。同时,也正好被他的冷枪击毙。
死亡性质的猎杀对峙,消耗的并不仅仅是双方的时间,还有各自的食物和淡水。在彼此都不乏毅力和经验的前提下,假如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谷坡下那些帐篷附近的包裹,里面还有很多罐头和淡水,这必然成为彼此争夺的保命物资。
拴在帐篷不远处的那几匹矮脚马,依旧被栓在树干上,周围的矮灌木已经被吃光,由于缰绳的长度有限,它们现在开始啃树皮了。
白天里,这些马匹并未遭遇野兽袭击,面对现成的人体血肉,七八只豺狼吃撑了之后,暂时也就没有再冒着可能被踢伤的危险去撕咬马匹。虽然我希望牵着这六匹矮脚马去集市上换钱,但我绝对不会在它们被野兽撕咬时开枪保护,除非这支驮队里的家伙已经全部死光,而枪声又不会引来其它麻烦。
黄昏来临得很快,我同赛尔魔佣兵的对峙,耗光了整整一个白日。看似平静的十多个小时,厮杀的暗流却汹涌着。我俩都希望对方第一个去靠近那片小帐篷,翻找财物和吃喝的同时,被对方手里的武器一枪打死。
这片山谷的地势,呈现一个漏斗状,趴伏在山坡上的人,越往下面靠近,活动的空间就越小,也就越容易被高处的冷枪打死。所以,通过白天这种“暗兵不动”较量,那名赛尔魔佣兵多半已经察觉到了对手的特性,一个和他一样的猎杀幽灵。
夜幕从天空垂下一半时,狙击步枪的侦查视野和猎杀视野大为缩减。我这时才慢慢坐起,躲在大石头后面活动一下筋骨,准备随着夜幕的另一半,往谷坡低处那片小帐篷靠去。
我心里很清楚,赛尔魔佣兵要想吃喝不愁地走出这片大山,或者同我再继续僵持下去,就必须在我之前抢到那些罐头和淡水。可以说,我俩现在的想法几乎一致,既想得到那些包裹,让对方陷入饥渴的被动,又想在对方靠近那些包裹之时趁机打死对方。
和昨夜一样,眼前又出现一片漆黑,但树冠层上空的月色,此时却正值中天。淡薄的银辉柔柔渗透下来,使人在暗夜里的黑眼珠能略略看清二十五米左右的一切黑乎乎的物体轮廓。
我贴着几块石头和大树,小心翼翼地往左侧爬了五十米,昏暗乌黑之中,我始终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不走运撞到对方的枪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