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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淑蓝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可惜,很快就被马车剧烈的颠簸摇晃醒了。
容淑蓝敏捷地翻身坐起,问道:“嬷嬷,这是到哪儿了?”
刘嬷嬷摇摇头,茫然地答道:“前面似乎没有官道了,路颠簸的厉害,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
容淑蓝揭开车帘朝外一看,两旁都是高耸的山峰,马车下是一条凹凸不平的狭小山路,一些伸展出来的枝桠刮在车厢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容淑蓝无法从两旁高耸的山峰判断出自己将去向何处。刘嬷嬷附耳过来,忐忑不安地问道:“小姐,她们该不会……”
容淑蓝一愣,继而摇头道:“不会。”
如果沈家想要她的命,多的是办法,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派两个武艺高强的婆子一路护送?
马车摇晃得更加厉害起来,容淑蓝感觉车轮仿佛碾压到了悬崖边缘,车厢不受控制的朝悬崖下倾斜。
她揭开车帘探头一看,果然看见马车在过弯道时重心偏移,车轮堪堪压在悬崖边上,车厢已经倒向悬崖下,有碎石被车轮碾下悬崖,摔落在崖底,发出悾悾之声。
“嬷嬷,快到这边来!”
容淑蓝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悬崖一侧,一把抓住刘嬷嬷的手,将她强行拉了过来。主仆俩拼命抓着车窗稳住身形,保持马车的平衡,不让马车受力往悬崖下掉。
李婆子用力勒住缰绳,双脚一跺,摇摇欲坠差点掉下山崖的马车就停了下来。刘婆子动作更快,已经飞身下了马车,来到车厢后,双手拖住车厢向上一抬,竟然将沉重的马车托了起来!
李婆子趁机用力一甩马鞭,大黑马昂头嘶吼一声,奋力往前一冲,就跑过了弯道,靠在了山壁旁。
众人齐齐松了一大口气。
刘嬷嬷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脯,低声呼道:“我的老天爷!”
四人没有交谈,略作休息后,李婆子扬起马鞭,车轮轱辘轱辘又缓缓走动起来。
接下来,一路上都是盘旋的山路。马车走得很颠簸,却没有再遇见方才的惊险。
半天走下来,容淑蓝并没有看见拦路劫财的山匪。
没有山贼土匪才正常。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山匪想在这里做生意,那铁定得饿死。
在天色擦黑时,马车顺利地驰进一座有着高大城门的城池。
容淑蓝探头看了一眼,看见高高的城门上,刻着三个斗大的黑字:夷郡府。
原来她们是往东边来了。
原身并没有来过夷郡,不过她对这个地方却不算陌生,因为沈瀚的祖母王太夫人,就是出自夷郡王氏。
原身对王太夫人的事情印象深刻,所以容淑蓝很容易就辨认出了具体的方位。
夷郡地处东南,背山靠海,距离京城足有三千多里路程。难怪她们一路走不停,也走了六天时间。
四人照例在夷郡的驿站住了下来。
容淑蓝发现,到了夷郡,气候暖和了许多。夷郡没有下雪,风刮在脸上,也不再像刀子一样难受,手脚不再僵硬得像冰块一般。
一夜无话。
婆子们并没有在夷郡停留的打算,天微亮时,喊醒了容淑蓝主仆,又开始赶路。
这次马车才走了一刻钟就停了下来。
刘嬷嬷揭开窗帘看了看,嘀咕道:“怎么来了码头?难道要改走水路?她们想把我们送去哪里?”
容淑蓝只是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闻言在心里暗暗道:“最好把我送出海,说不定我还能在海外找到仙山,遇见同道中人呢!”
这样想着,她就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一盏茶后,刘婆子来背容淑蓝,李婆子和刘嬷嬷拿着行李,四人登上了一艘乌篷船。
船家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划船,婆娘煮饭。
容淑蓝吃了一顿全鱼宴。
船夫娘子的手艺很不错,红烧鲤鱼、香煎小黄鱼、清蒸鲈鱼、再配上一个田螺汤,容淑蓝一顿饭添了两碗饭才罢手。
刘婆子虽然没有与容淑蓝主仆交谈,但是目光时不时扫过容淑蓝的额头,看见她已经泛红的脸色,心中暗暗称奇。
这位娇滴滴的国公小姐,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强。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几天几夜滴水未沾,换做强壮的男子,就算配上名医良药,都不一定比她康复得更快。
乌篷船速度很快,傍晚时分,船就停靠了在一处热闹的码头上。
容淑蓝主仆随着两位婆子下了船。
从码头往来的行人口中,容淑蓝得知这是夷郡下辖的一个县城,名乌山。
刘婆子在码头边雇了一台小轿,抬着容淑蓝到了驿站。
乌山比夷郡还要暖和几分。四人简单用过晚饭,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初冬的乌山,夜里只盖一张毛毯就足够了,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寒冷。
梦中,容淑蓝再度进入那个奇怪的白茫茫空间,在白雾之中飘来飘去。
连续做了相同的梦,容淑蓝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不过刘嬷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外头还有两个赶车婆子虎视眈眈,容淑蓝只能将疑虑藏在心底。
今天时间似乎比较充裕,婆子们并没有催促她们上路,还点了早饭,一同吃完后,又买来干粮,才牵来两匹高大的骡子。
刘婆子与容淑蓝同乘一匹骡子,李婆子与刘嬷嬷骑了另外一头骡子。
四人再次上路。
一路上,都是崎岖的山间小道。
山林中有许多四季不落的乔木,沿路的风景很不错。时不时地,还有野猪和梅花鹿冲出小道,被刘婆子用小石子一一打跑。
骡子驮着四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山间小道上,翻过一座又一座大山。太阳偏西时,终于走出大山,停在了一座小村庄前。
容淑蓝一抬头,正巧看到村口被杂草掩映了大部分的地界碑——乌山县老王庄。
容淑蓝一路都在翻阅原身遗留下来的记忆。这会看见地界碑上的“老王庄”三个大字,立即想起来了。
老王庄的田庄,原本是沈老夫人的陪嫁。
沈老夫人临终前,并没有把陪嫁留给唯一的儿子沈均善,而是把遗产全部给了最小的孙子沈瀚。
这庄子的来历,还有一番故事。
沈老夫人做姑娘的时候,有一年生了重病,王家走访了许多名医都治不好她的病。
偶然间遇到一个游方郎中,那游方郎中给当年重病中的沈老夫人即王家大姑娘看过后,就说这姑娘活不长了,除非找到一处水温滚烫的泉眼,日日在泉水中浸泡数个时辰,要泡七七四十九天,再配合他开出的药方子内服,才能根治。
王家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大山深处的老王庄有一口温泉,立刻把温泉附近的百亩良田和数百亩山地全部买下来,修建了一座别院,就把大姑娘送来这里养病。
神奇的是,半年后,王家大姑娘竟真的痊愈了。
后来,王家大姑娘嫁入京城沈侯府,王家把这座小田庄划做她的陪嫁,也是纪念意义更重过这座田庄的实际价值。
多年前,原身还未嫁入侯府、沈老夫人还在世时,她到沈家做客,在老夫人院中偶然间听一些老仆闲聊时说起过这段过往。
这些事情,容淑蓝断断续续地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