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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珞呆愣,听到他的脚步声减去渐远,才回过神来,“他是怎么回事?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本姑娘的闺房吗?怎么可以随便放一个男子进来?”
说得义正言辞,全然忘了刚才撒娇要糖吃的人是谁了。
绿丝收了碗,问甫进门的黄鹂道:“风爷咋回事?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不把他拦在外面?”
黄鹂道:“风爷分明是关心姑娘而来,如何阻拦?奴婢听说,姹紫想跑出去请大夫,恰巧风爷回来了。一听说,你病了,风也似的就刮回来了。看那架势,大有直接将姑娘抗走的可能。好在被嫣红拦下了,说明了情况。尽”
东方珞捂脸,他来逼着她喝鸡汤,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她现在的状况了吧?
绿丝道:“你倒是知道的详细啊!”
黄鹂得意的扬起下巴,“那是!有人告诉我的!”
绿丝道:“跑不出姹紫或嫣红。丰”
黄鹂摇摇头,道:“再猜!”
东方珞好奇的放下手,脸色绯红。“别说是风爷身边的佑武啊!”
黄鹂挠头笑,“还是姑娘厉害!一猜就中!”
“哦?”东方珞看向她,“你怎么跟他搭上话的?”
黄鹂道:“他往树上隐藏,被奴婢给逮了个正着。”
东方珞不禁笑了起来,想想那画面,肯定很好玩。
说起来当个影子护卫也着实不容易啊!
白鹭进来通报,“姑娘,大太太和大少奶奶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急切的喊声,“珞儿!珞儿!”
东方菊就在纪氏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邵嬷嬷和喜眉。
东方珞想要起身施礼,被东方菊和纪氏一起摁了回去。
东方菊就坐到了榻边,关切的问:“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东方珞俏脸一红,“让姑母和表嫂担心了,我没病。”虽有些头大,却只得将来小日子的事,老实交代了。
纪氏闻言,叹气道:“真是难为表妹了!通常来这种事的时候,都会有娘亲或者姐姐在身边讲解。表妹却只有自己受着,还好身边的丫鬟倒是有几个伶俐的。”
一听这话,东方菊的眼圈又泛红。“真是难为这孩子了!说起来,东方侯府的确是对不起你!但是过去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日子还是得往后看,是不?”
东方珞蹙眉,“姑母的意思是,让我原谅他们?”
东方菊道:“姑母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是,无论怎么说,东方侯府才是你意义上的家,里面的人也都是你的亲人啊!所以,该见见还是见见的好。”
东方珞淡然道:“原来二姑母来,是要当和事老的呀!”
东方菊面色微变,“珞儿,你终归还是年轻啊!这样子僵下去,就真的不打算进东方侯府的门了吗?”
东方珞无所谓的笑笑,不答反问,“不知二姑母可知道,我的爹娘现在何处啊?”
“这------”东方菊就被她这一问,问的哑口无言。
东方珞道:“姑母也不知道吗?那姑母可否知道,珞儿下山这么久,姐姐为何从来没有来看过我?姐姐她在东方侯府过的好吗?”
“这------”东方菊第二次语塞。
纪氏打圆场道:“珞儿久居山里,可能不知道,大家小姐是不能随便出门的。”
“是吗?”东方珞脸上一片天真,“端午节,惠济庵里,东方琳能去,为何姐姐不能去?五月十三,月照湖游玩,东方琳能去,为何姐姐不能去?依表姐也是大家闺秀,为何能随着姑母去丰园看我,为何姐姐不能去?”
纪氏就闭了嘴巴,看向东方菊。
没爹娘在身边的孩子不受待见,这就是答案。
但这样的事实却不能说。
东方菊叹了口气,“珞儿,你祖母她已经病了十年,习惯了璎儿的照顾。”
东方珞冷笑,“是吗?祖母有四个儿媳妇,就算病了十年,四个媳妇轮流照顾,也累不着吧?东方侯府却将一个孙女绑在病榻前,就没感觉到全京城的人都在戳东方侯府的脊梁骨吗?”
东方菊道:“珞儿,姑母不是要为东方侯府的人说好话,但你还这么小,若是被怨恨蒙了眼睛,对你自己也不好啊!”
东方珞从榻上起身,“我初到京城,就听说了二姑母当年嫁入忠王府的事。在我的心中,二姑母会是一个英勇无畏的人。所以,二姑母如果不想继续破坏在我心中的形象,就请置身事外吧!”
“珞儿,我------”东方菊哆嗦着嘴唇,一时间竟是五味杂陈。
东方珞抬手,做了请的动作,“我送二姑母!”
竟是很直接的下了逐客令。
纪氏连忙抓了她的手,拍了拍,“你身子不舒服,就赶紧歇着吧!这里,可是我们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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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珞倒也不客气,继续回到榻上,让绿丝和黄鹂将人送了出去。
东方菊面上不好看,也不用纪氏搀扶,大步往外走。
却在院门口紧急停住。
钟凌风,一身天蓝色的杭绸直裰,笔直的站在槐米树下。
佑武站在旁边,也是同样的身姿挺直,只是个头上矮了些。
东方菊与这个小叔子平时几乎没有接触,只觉得每次见他,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感觉。
这一次,尤其的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还有些意外,他平时身边都只是带个小童的,这次却是个不太熟悉的面孔。
佑武上前两步,拱手施礼,“佑武见过大太太,见过大少奶奶!”
纪氏福身行礼,“见过小叔叔!”
钟凌风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东方菊道:“凌风等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大嫂说?”
佑武看了钟凌风一眼,“我们爷的意思,大太太若是来关心珞姑娘的,松竹堂欢迎。若是来为东方侯府的世子夫人当说客的,那就请以后不要来了。”
东方菊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珞儿是我的亲侄女!怎么对她,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你钟凌风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东方珞的事?
绿丝本来已经转身离去,听此话却又折了回来,冷声道:“原来,这才是二姑奶奶的心声,恐怕也是整个东方侯府的心声吧!”
“走开!”东方菊变了脸呵斥道,“这里哪有你一个小小丫鬟说话的份儿!”
绿丝却丝毫不退却,“我虽是个丫鬟,却也只是东方珞的丫鬟。我甘愿为奴伺候的人,我一直捧在心尖的人,凭什么让别人作践?你们东方侯府用血脉关系来欺人杀人,放眼大衍朝,也是独一家了吧?”
东方菊身形不稳倒退了两步,纪氏连忙扶住她。
钟凌风就不由得看了绿丝一眼。
这小丫头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关键时候,也是个不饶人的。
佑武道:“你这丫头,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大太太分明是我们忠王府的人,怎么能算到东方侯府里去呢?”
东方菊顺过一口气来,站直了身体道:“既然承认松竹堂是忠王府的,任由下人非议主子,是几个意思?”
这话明显是冲着钟凌风来的。
可惜,钟凌风给不了她回答,但却可以借别人的嘴给出答案。
佑武道:“大太太息怒!松竹堂目前的确还是忠王府的,但不久的将来是不是就很难说了。”
东方菊一怔,“什么意思?”
佑武看一眼钟凌风,道:“大太太也该考虑一下站队了。东方侯府能给大太太什么?忠王府又能给大太太什么?我们爷既然救了珞姑娘,并且把珞姑娘留在松竹堂,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们爷会一直给珞姑娘庇护的!”
不待佑武说完,钟凌风就不打招呼的走了。
东方菊呆愣着,没有了愤怒,却有些慌乱无措。
站队?谈何容易!
东方珞跟东方侯府时对立的!
东方珞跟忠王府也是不怎么对付的!
可东方珞毕竟只是一个弱小的还未及笄的女子,真能跟东方侯府对抗吗?
她刚下山的时候,的确是毫不犹豫的弃子。
可是现在,她的身后,不仅有天下第一商的凌五,现在还有了眼前这个谁都琢磨不透的小叔子,更有甚者,连北郭侯府都站在了她的那一边,那么,舍弃她,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东方菊在纪氏的搀扶下,出了松竹堂。
东方菊长长的叹了口气,拍拍纪氏放在她胳膊上的手,道:“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纪氏微微笑,“媳妇觉得小叔叔是什么意思不重要,关键是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东方菊语重心长道:“我老了!顾虑也就多了。珞儿刚才说起我当年的事,这么多年来,我都几乎忘了自己当年的样子了。当姑娘的时候不管不顾,是因为赌上的只是一个人。现在不同了,有儿有女,还有了孙子孙女。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做事情就不能不三思而后行啊!”
纪氏道:“让娘忧心了!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娘有时也可以适当放手一下。”
东方菊挑眉,“你的意思是,嫌我管多了?”
纪氏连忙低头,“媳妇不敢!”
“算了!”东方菊道,“都是珞儿那丫头给闹的,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啊?”
纪氏不说话。
东方菊继续道:“你是倾向于她的吧?”
纪氏道:“媳妇只知道,珞儿走到今天这步,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左右是个死,倒不如反抗一下,或许还有活的生机。媳妇的确喜欢她身上这种拼劲。”
东方菊道:“那叫胆大妄为!放眼大
衍朝的女子,有几个敢跟她这样?”
纪氏眯起眼睛,道:“媳妇有时候想,如果我的卉儿也如珞儿这般,被人为的戴上这许多枷锁。那么,我是希望卉儿就此认命,将大好的年华埋没在庵里,还是拼死反抗一下呢?”
东方菊甩开她的搀扶,道:“哪有你这样子当母亲的?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纪氏绞着双手,道:“不是媳妇乱想,生活在这外表光鲜的大家族中,谁知道暗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小叔叔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原因真是外界传的那么简单吗?
东方菊道:“如果没有大家族的支撑,律儿将来的仕途怕是寸步难行了。”
纪氏落后一个人的距离,走在东方菊的侧面,“娘可还记得三年前的状元郎梅墨痕吗?”
东方菊蹙眉,“干吗提他?”
纪氏道:“他三年前中了状元后,没有留京,主动请缨外放,放的是六品的官。如今回京没几日,却去了通政司,任副使,正四品的官。”
东方菊讶道:“怎会升的如此之快?”
钟凌云熬到四十岁,才是个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
那个梅墨痕不过二十几岁,却几乎是一步登天了。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梅墨痕似乎跟珞儿也有点儿关系。
纪氏道:“只一点儿,因为他是凌五爷的人!”
东方菊质疑道:“对于那个凌五爷,早前就有过很多他的传言,不过也只是说他经商如何如何厉害。一介布衣而已,怎能左右朝堂之事?”
纪氏道:“外界有传言,凌五爷似乎跟腾亲王很熟。”
东方菊道:“有咱府里的这位小叔熟吗?”
纪氏干咳两声,“媳妇这次回娘家,倒是听家父说起不少朝堂之事,不知娘是否感兴趣。”
纪氏的父亲,乃是吏部左侍郎,对于官吏的任免,自然比别人信息准确些。
东方菊道:“都说起了什么?”
纪氏道:“说------说,相公若是继续依附在忠王府身上,怕是很难有上升的空间了。”
“胡说!”东方菊直接的反应就是驳回去。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忠王府现在就是那棵供乘凉的大树!
纪氏在心里讥笑,面上却不改色道:“媳妇已经派人出去打听过了,六月初六腾亲王府的赏荷会,目前只出了一张帖子。往年,请帖的事,腾亲王是从不过问的,完全交给腾亲王妃处理。但是,今年,腾亲王却亲自过问了,并且亲自发了一张帖子。”
东方菊大骇,侧身看着纪氏道:“你是说,珞儿手中的帖子,乃是腾亲王亲自所发?”
纪氏点头,“娘试想一下,珞儿与那腾亲王府能有几个交情?那么,腾亲王凭什么独独给珞儿下帖子?”
东方菊道:“你是说是因为凌五?”
纪氏道:“娘应该知道,京兆府尹一直都是个费力不讨好的的差事,现在的史大人之前,那是走马观花的换,甚至一年换好几个。可是,自从史大人上任之后,却稳稳的站住了脚。个人能力自然是一个方面。但媳妇听说,那史大人背后是有高人指点的。”
东方菊道:“又是凌五?”
纪氏道:“据我爹猜测,八成是了。”
东方菊蹙眉,“那凌五,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他不就是一介商人,一介布衣吗?”
纪氏道:“前几日,我爹曾与贤国公在一起饮酒,贤国公不胜酒力,很快就醉了。酒后吐真言!据贤国公透露,他并非当今最负盛名的励志学院的真正当家,只是一个名誉上的院长。而真正的励志学院的当家早在十年前就换了。”
东方菊张大了嘴巴,“你爹不会怀疑也是那个------不!不!若真是如此,你爹都已经知晓了,没理由上位者不忌惮。励志学院出了大衍朝一大半的文官,若是作起怪来,大衍朝的官场都是要震荡的。上位者会任由励志学院做大下去吗?”
纪氏咬一下唇,“若是站在凌五身后的人是腾亲王呢?上位者凭什么任由一个亲王做大?难道不是说明上位者的态度吗?”
东方菊面上的表情早已经僵了,“凌五有银子,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一旦权力和银子结合在一起,那么------”
她说不下去,一旦出口,那就要涉及权力更迭的核心了。
纪氏看了看四周,道:“娘,要不咱回院子再说吧!”
王府之中,毕竟人多嘴杂。
东方菊会意,主仆二人很快回到了东路的院子。
进了屋,关起了门。
虽说朝堂之事,不是女子可以妄议的。但腾亲王既然把东方珞给卷了进去,她们也就不得不上心一番了。
东方菊道:“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纪氏道:“媳妇斗胆再说几句。上位者对于励志学院背后的人
是不是忌惮,先不去管。但上位者对于四大侯府的态度,娘是否该斟酌一下了?”
东方菊惨白了脸色,“四大侯府圣宠了百年,怎么可能?”
纪氏道:“娘有没有想过,若是在以前,别说有人连上了两道折子参东方侯府,就是十道折子,皇上会眨眼睛吗?可现在呢?东方侯府的四老爷被禁足也就罢了,现在连大老爷都被禁足了,那可是世子啊!数说两句都嫌重,何况是闭门思过?”
东方菊哪还坐得住,绞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如果四大侯府失势,忠王府不该最高兴吗?”
纪氏摇摇头,“娘忘了吗?忠王府的存在为哪般?节制四大侯府!假如,媳妇只是打个比方,假如四大侯府没了,忠王府还有什么作用呢?猫本来是捉老鼠的,可如果老鼠没了,谁家还愿意白养一只猫啊!”
东方菊眉头打结,“也就是说,忠王府现在的立场很矛盾了?”
纪氏道:“一方面,四大侯府,除去已经换了宗支的西门侯府,确切的说是三大侯府,日益强大,大有脱离忠王府的节制的势头,令忠王府恨得牙痒痒。另一方面,三大侯府若真是从此垮了,忠王府也得好好考虑自己将来的生存了。”
东方菊倒在了椅子上,重重的叹气,“怎么这么复杂啊!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年来,相公和儿子一直都把她护的很好,她早就很少过问外面的事了。
只是一味的管着内宅,不让大房这边失了忠王府的势。却原来也是短浅了目光。
纪氏虽然年轻,可为姑娘时,就是纪家的掌上明珠。纪老爷子谈论朝堂之事,从来都是不避讳她的。
因而,她的见识,自然要比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来的高些。
“邵嬷嬷!”东方菊喊,“库房里不是有前几日刚送来的燕窝吗?你亲自给珞儿送去些。”
纪氏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她这个婆婆还不算太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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