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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来,先是目不斜视的给上位者施礼请安,又分别拜了在座的伯母婶婶。
东方珞眼观鼻,鼻观心。
她是灾星,是不受待见的人,也就没指望三位少爷进来会有人引见。
却觉得面前一道暗影,然后眼前多了一双皂靴。
周围突然间寂静尽。
东方珞讶异的抬头,就看到了钟彻那张英俊的脸,白里透红的皮肤,居然把傲气悄悄的隐藏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东方珞,抿着唇丰。
东方珞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钟依就站了起来,笑道:“珞儿,你还不认识吧?这就是你游月照湖时,救了的三少爷,钟彻。他比你大两岁,你得喊声哥哥。”
东方珞不情愿的起身,喊了声:“三少爷!”
哥哥这个称谓,岂是谁都能当得起的吗?
钟彻却突然后退一步,长长的一揖,“彻谢过六妹妹救命之恩!”
“哦!”东方珞扯动嘴角,原来是为这个啊!“不客气!”
既然是谢礼,她就毫无矫揉造作的受了。
而且,受的如此理所当然。
钟彻站直身体,正看到东方珞唇边浅浅的酒窝。
不禁一怔,旋即也跟着笑了。
这才是专属于这丫头的独特反应!
她如果也像其他大家闺秀那样的百般扭捏,才真正让他意外呢!
忠王妃干咳两声,“珞儿救了彻儿一命,理该受此大礼。冷风,去把那套嵌珠珊瑚蜻蜓花簪拿来,给珞儿戴上。女孩子家的头上,哪能没点儿饰物。”
钟彻就看了东方珞一眼,退到了一边。
东方珞大大方方的领赏,“谢王妃!”
她的头上是有饰物的,戴了两朵南红珠花。
她喜欢简单,饰物太多总给人爆发户的感觉。
但长者赐不可辞,还是收了吧!这种哑巴亏当然是吃的越多就越好的。
想想,这赏赐应该是沾了钟彻的光吧!
毕竟若是有意赏赐,岂会等到钟彻他们来了之后?
钟伶就撒娇道:“祖母还真是稀罕六姐姐啊!那套簪子,我可是缠了祖母很久,祖母都没有松口呢!”
东方珞就一脸的惴惴不安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是五小姐喜欢的,不如我就借花献佛转赠给五小姐可好?”
“给谁的就是给谁的!”郑氏笑的雍容华贵,“伶儿这是在跟你闹玩呢!她那儿的头面,多了去了。”
“呵呵------”钟伶笑,“六姐姐好一本正经,一点儿都禁不住玩笑呢!”
东方珞幽幽的叹了口气,皱了小脸道:“我在惠济庵呆了十年,从来没有人跟我开过玩笑呢!”
钟伶的笑就凝固在脸上。
冷风很快取了簪子来。
东方珞没有接,而是低下了头,“烦请姐姐给我插上吧!”
冷风看了眼忠王妃,得到暗示后,抬手把簪子别在了东方珞的头上。
东方珞晃晃头,花簪上的蜻蜓翅磅微微颤动。面上一派天真,问:“好看吗?好看吗?”
尽量展现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众人的脸上都挂了笑,至于是讥笑,嘲笑,还是发自内心的笑,就值得深思了。
但至少钟彻脸上的笑,是让人看着无害的。
却有人因为他这笑,脸上的笑容僵了。
钟依道:“当然好看!表妹天生丽质,再加上祖母赐的花簪如此的生动,看上去就美不胜收了。”
东方珞俏脸一红,走到正堂的中央,福了福身子。
忠王妃笑道:“瞧这丫头,礼数还真是多!”
东方珞浅浅一笑,“这一礼,是要感谢贵府的风爷救命之恩。”
忠王妃道:“你救了彻儿在先,凌风又救了你,可谓是因缘使然了。”
这话说的,一命换一命,莫非想两清吗?
以为她会挟恩图报吗?
这忠王府的人的眼睛莫非都是彩色的不成?不然,何至于用有色眼光看人?
东方珞面色无波,道:“王妃容禀,东方珞还有个请求。”
“哦?”忠王妃脸上维持着姣好的笑容,“珞儿但说无妨!你姑母既是王府的长媳,就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呢?”
从这话中的语气里,东方珞明显感到了二姑母的处境,也许并不是很好。
一个拐带着儿子放弃世子之位的儿媳妇,早已成为了婆婆喉中的那根骨鲠。
无论再怎么努力,应该都是不讨好的吧!
至于那个讨喜的儿媳妇郑氏,早已在闻听东方珞有请求时,面色大变。
东方珞翘起嘴角,道:“一早,禀告姑母,想要告辞回丰园
。姑母说,却说等给王妃请安完了再说。她怕王妃初次见我,会留我多住些时日。所以,东方珞请求王妃,派人去丰园说一声,让那边派马车来接我回去吧!”
忠王妃看了东方菊一眼,喜笑颜开道:“这么急着走,可是在府中住的不习惯?”
东方珞道:“能在姑母身边小住,自然是欢喜的。只是,丰园那边还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郑氏笑道:“母亲,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强留了。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媳妇这就去吩咐人下通知。”
忠王妃道:“何必那么麻烦?用咱王府中的马车就是!”
东方珞见她们恨不得立刻将她扫地出门,心中的悲凉就弥漫开来。
她原以为忠王府就算不站在东方侯府的对立面,至少也该给她足够的颜面。
却原来是她低估了自己灾星的魅力,更高估了忠王府的容人之心。
这样看来,北郭侯府虽与东方侯府同仇敌忾荣辱与共,却能够为了她不惜与东方侯府反目,那才是真正的正义凛然啊!
见东方珞发愣,钟依就碰了东方珞一下,道:“珞儿!”
东方菊道:“还是派人去丰园说一声吧!她既然坐北郭侯府的马车出了这样的事,从今往后,怕是只有坐自己府上的马车才会放心吧!”
钟彻突然开口道:“就让我亲自护送六妹妹回去吧!”
这妹妹叫的会不会太顺口了点儿?
郑氏的脸就瞬间拉长了。
钟伶跑到钟彻身边,撅了嘴巴,道:“哥哥不是说,今天要教我习字的吗?”
钟彻对母亲和妹妹的心思却置若罔闻,不知道是体察不到,还是故意为之。“习字?晚些时候也是可以的!”
东方珞蹙眉,“知我者,姑母也!三少爷有心了,东方珞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所以,三少爷请便吧!”
“六姐姐真是善解人意啊!”钟依笑着,趁机拉走了钟彻。
钟律和钟行也跟着离去。
小丫鬟跟他们错身跑进来,禀告说东方侯世子夫人来访。
东方珞就觉得头疼,怎么哪里都有李氏的影子啊?
她前脚到了北郭侯府,她后脚就跟去了。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结果这一躲,却引来了祸端。
她流落到忠王府,没想到那李氏又阴魂不散的跟了来,就那么见不得别人对她好一丁点儿吗?
东方珞叹了口气,道:“王妃,若无其他事,东方珞先告辞了。”
“怎么?”郑氏皮笑肉不笑道,“东方侯世子夫人可是你大伯母呢!她来了,你不想见见吗?”
东方珞道:“怕的是,我那大伯母不想见我呢!她总认为每见我一次,就会倒霉一次。”
“话可不能这么说!”忠王妃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懂长辈的苦心啊!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呀!你一遇险,东方侯世子夫人就巴巴的跑来,不是关心你又是什么?”
东方珞但笑不语,心里却不免腹诽。
什么关心,只怕是来看她热闹的呢!
既然人家不放行,那就在这儿候着吧!但看这次,李氏又出什么幺蛾子。
正堂里的女眷也都没有离去的意思。
东方珞其实很想问问,二小姐的亲事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会儿都闲闲的拿着扇子扇风呢?
不一会儿,郑氏亲自去迎了李氏进来。
李氏进门后,最先看向的不是上位者,却是东方珞。
东方珞就禁不住打了个激灵,那一眼,实在太过恶毒,仿佛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才是受害者好吧?
她就是这样子来关心她的吗?
李氏毕竟是受过大家教养的人,收回目光,看向上方,行了一个端庄大方的福礼,“见过王妃!”
忠王妃满面含笑,“老大媳妇,赶紧搀扶你嫂子坐下。她可是稀客啊!”
除了忠王妃,其他人在李氏进门后都已经起身。
钟依更是上前福身行礼,喊了声:“大舅母!”
东方菊走过去,道:“大嫂,请上座吧!”
“不用了!”李氏铁青着个脸,拒绝的直接,“王妃请恕我无礼!我今天前来,主要是接六丫头回去的。她毕竟是个不祥之人,留在贵府,怕是会给府中带来晦气。”
东方菊陪着笑,“大嫂,还是先吃盏茶吧!有话好好说!”
说着,想要伸手去搀扶李氏的胳膊。
李氏却猛的一甩,将东方菊的手尴尬的甩落。“没法好好说!她现在必须跟我走!”
李氏猛的转身,直奔东方珞而来。“识相的,赶紧跟我走!”
她的身形很快,出口的话更是不容置疑。
在场的人全都呆愣,猜不透李氏这究竟唱的哪一出。
白鹭的反应却极快,身形一闪,壮实的身体就挡在了东方珞面前,粗声粗气道:“夫人,请自重!”
李氏恼羞成怒,厉喝道:“哪来的混账东西!滚开!”
白鹭不为所动,“请夫人后退!”
“贱婢子!”李氏骂着,扬起手,就欺了过来。
东方珞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大喊:“白鹭,躲开!”
白鹭没有躲,却是一把抓住了李氏的手,一拽,一推。
李氏大叫一声,连连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肘着地,接着是凄厉的惨叫响起。
东方珞就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她的人不吃亏就行。
李氏随身带着的丫鬟惊呼着,连忙上去将李氏扶了起来。
李氏还在大叫,整个的右边肩膀塌了。
事情发生在眨眼间,一众人全都反应不过来,一时间傻住了。
白鹭退到东方珞身侧,小声道:“姑娘,奴婢没有伤她!”
东方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我知道!是她自己太脆弱了。”
还是没有见到姜嬷嬷,算不算好现象?
她这一出事,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距离人被送去京兆府,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了吧!
东方侯府,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看李氏今天来势汹汹的样子,只怕是没讨着好吧!
李氏面如死灰,咬牙切齿道:“贱婢,你对我做了什么?”
东方珞冷哼,淡淡的道:“东方侯世子夫人,现在该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如果我诊断没错,你的肩膀应该是脱位了。还是赶紧找大夫治疗吧!拖时间长了,这只胳膊怕就费了。”
“啊——”李氏歇斯底里的大叫。
“哎呀!”忠王妃一跺脚,“这是怎么弄的?来人,赶紧去请时大夫来!”
卉儿就在此时,吓得哇的一声大哭。
忠王妃连忙看向纪氏,“还不带两个孩子离开?佳儿,你也带两个妹妹回去吧!”
忠王妃好安排!
这般的丑态,还是不要污了自家小姐的眼的好。
钟依就重重的看了东方珞一眼,却是不得不离开。
东方菊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李氏面前,“大嫂,你且忍一忍!若是忍不住,不如直接去裕丰堂来的快些。”
郑氏也从措手不及中回神,喃喃道:“何必舍近求远?东方珞不就是大夫吗?”
“不要你们假好心!”李氏大哭,“她是故意的!她果然是灾星!我就知道,她一出现,准没好事!”
“大嫂!”东方菊去拉李氏的左手。
堂堂侯府的世子夫人,如此没有形象的恸哭。若是传将出去,东方侯府的脸面该放在哪里?
东方菊想着,就有种恨恨的感觉。
“不要你假惺惺!”李氏粗鲁的甩开东方菊的手,“你胆敢收留这个小灾星,就是在跟东方侯府作对。”
这话就不仅仅警告东方菊了,还有敲打在场的每个人的意思。
可见,这李氏虽然在伤痛中,急怒攻心,有些癫狂,但头脑还是保持着清醒的。
忠王妃的面色就不好看,“东方侯世子夫人这话,太重了吧!”
李氏冷哼,“你们忠王府为何要多管闲事?为何不让她乱箭射死?摔死也行啊!为何要收留她?难道就不怕厄运降临吗?”
忠王妃就被这无理取闹的抢白,气的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
郑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嫂这话也未免太不讲理了吧?东方珞既是你们东方侯府的人,是你们自己失了约束力,怎么反怪起别人来了?”
李氏左手执帕子擤一把鼻涕,“好!既如此,那我就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灾星带走!你们谁都不许阻拦!”
东方珞看着李氏额头疼出来的汗珠,不禁冷笑,“就算在场的外人不阻拦,也得东方侯世子夫人能把我带走才行。”
话音刚落,就又有小丫鬟进来禀告,说是北郭侯夫人来访。
东方珞就忍不住的翘起嘴角,该来的,陆陆续续都会来的。
忠王妃连忙派了郑氏和阮氏去迎接。
北郭侯夫人,那跟她都是平起平坐的。按理说,得她亲自去迎才对。
但眼下的局面,却不是她能走开的。
她的目光就不自觉的看向了东方珞,这丫头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来到忠王府,麻烦也就接踵而至。
李氏咬牙忍着痛,道:“东方珞,你道那侯夫人真是来给你撑腰的吗?”
东方珞淡然道:“难道不是吗?”
李氏阴阴的笑,却转向忠王妃,“王妃觉得呢?王妃不会没听说吧?就因为她在北郭侯府住了一晚,北郭侯府今天就被人参了一本。王妃就真的不担心留着这个祸害会给忠王府带
来什么吗?”
“北郭侯府被参了?”东方珞讶异的张大了嘴巴,“为什么?谁参的?”
东方珞的脑子飞快的旋转,一连串的疑问如波涛般汹涌澎湃而来。
是因为她乘坐北郭侯府的马车遇袭一事吗?
会是凌五叫人做的吗?
一天一夜的时间,效率如此之快,是因为腾亲王过问的缘故吗?
当然了,此事若是顺藤摸瓜,查起来也并非难事。
只是,那想要她被乱箭射死的人,真的出自北郭侯府吗?
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北郭侯府,那么北郭侯夫人对她的情真意切,莫非都是演出来的?
想到这一层,东方珞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那样的话,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北郭侯府被参之事,疑点重重,暂且放在一边不说。
先来说说忠王府。
早朝上发生的事,想必忠王府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那么,从见到她开始,忠王妃和郑氏对待她的抵触,也就很好理解了。
她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搁谁手里都得急不可耐的往外扔吧!
李氏的身体已是摇摇欲坠,支撑着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着此刻看东方珞的惊慌失措吧!
可惜,东方珞虽是疑惑重重,面楼凝重之色,但却全无惊慌的样子。
忠王妃连忙命了身边的司嬷嬷,将李氏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谁参的?重要吗?你生来就是要祸害四大侯府的------天生带煞------唯有庙宇才能------镇得住你。”李氏疼的已经说话连不成句。
东方珞的神情骤然就冷了,说来说去,将各种帽子扣在她头上,无非还是寻找由头将她送回庙里罢了。
“是吗?”东方珞冷笑,“东方侯世子不是要将东方珞从宗祠中除名吗?除了名,我就与东方侯府没有丝毫的关系。再怎么天生带煞,也应该祸害不到贵府了吧?”
“珞儿!”东方菊大叫,“你胡说些什么?”
“作孽啊!”忠王妃悲天悯人的喊,“你这丫头,心也未免太硬了!眼见你的伯母伤成这样,不说为她施治了,居然说出如此狠心的话来。欠教养啊!”
“王妃说得对!”突起的苍老的声音,“过去十年,不曾有人来教养她,可不就是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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