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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昙出了越秀县主的院子,察看过地形,挑了一个掩映在假山和银杏树之中的小巧亭阁,“我在这里坐坐。孔阳,你去大花厅悄悄把山姑娘和向姑娘叫出来,说我在这里等她们。”孔阳四处张望了下,很是不放心,“大小姐,这里太僻静了,您一个人在这儿哪行,我还是在这里陪着您比较好。”又不解问道:“回大花厅岂不是很好?安全多了。”林昙一笑,“回去了,还怎么看热闹?”孔阳是个聪明丫头,方才也是惊魂甫定才有些糊涂,听林昙这么一说,也便想明白了,“可不是么?这越秀县主把下人撵得干干净净,过一会儿大概便会有多事之人前来‘捉奸’,到时候岂不是……”想起房里那一男一女,掩口而笑,“大小姐说的是,是得看看热闹。您稍坐片刻,我这便请山姑娘和向姑娘去。”
孔阳才走出去不久,林昙便听她惊喜叫道:“山姑娘,向姑娘!”
敢情山嘉卉和向馨宁到底还是不放心,以更衣为名溜出来了,来找林昙。
孔阳把山嘉卉和向馨宁请到亭阁之中,山嘉卉奔过来拉着林昙上下打量,一迭声的询问,“阿昙你没事吧?没事吧?我怎么觉着越秀县主没安好心呢?从前她对你总是阴阳怪气的,可没喜欢过你啊,今儿个她是怎么了?”向馨宁在林昙对面坐下来,“阿昙你快老实说,这是怎么回事。”林昙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件宝贝,“阿卉,阿馨,快来看,这是我巧取豪夺,从寒大夫那里弄到的好东西。”嘴对着长圆筒的顶部,“呶,只要轻轻一吹,就会有毒气喷出,对面的人非晕了不可。阿卉,阿馨,这件东西看着平常,实则非同小可,我给寒大夫抄了三个月药方,竭尽全力巴结讨好她,她才送给我的。”
“就是给你大哥治伤的那位神医啊?”向馨宁接过长圆筒看了看,啧啧称奇。
山嘉卉忙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也是替我二弟接生的神医。”林昙笑吟吟。
说来这也是林家祖上积德,罗夫人生林寒的时候还在良原县城,很不幸是难产,接生婆急的满头大汗跑出产房问林枫,“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林枫心如刀割,备受煎熬,真是快要疯掉了,恰巧神医寒若拙路过良原,替罗夫人接生,林寒才能活着来到人世。
也正是为了表达对寒大夫的感激之情,林枫和罗夫人才为这历经磨难方来到人世的次子取名为“寒”。取这名字是要告诉林寒:如果没有寒大夫,这世间便不会有你,也是让林寒不忘本的意思。
向馨宁来了兴致,“哎,我可是听说,这寒大夫医术卓绝,可是她一向不肯跟官府打交道,也不肯替官府家眷治病。这之所以能请到寒大夫,还是你的功芝了?”林昙回忆起往事,不胜唏嘘,“苏伯伯驱车带我到了寒大夫下榻之处,请她赶快出门,说有孕妇难产,晚了怕是一尸两命,寒大夫二话没说,便背起药箱跟我们出来了。可是等到下了车,看到眼前是官舍,她便知道里面的孕妇是官府家眷,转身要走。苏伯伯冲她发脾气,没用;我爹闻讯出来百般哀求,也是没用;我那时才八岁,初生牛犊不怕虎,跑到她跟前质问:‘官府家眷难道不是一条人命?官府家眷肚了里的难道不是无辜胎儿?做官的人难道不是血肉之躯,应该被你轻贱无视?’寒大夫被我问的楞住了,道:‘我生平最讨厌欺压百姓的贪官’。我爹反应很快,当场立下誓言,此生此世一定做好官、清官,永不欺凌百姓,并愿意拿出自己的私产在在良原买三百亩良田,良田所得用于设济众院,收留鳏寡孤独的老人、被遗弃的孩子。这么着,寒大夫才同意为我娘接生。”
她曾立誓不和官府打交道,但是,她也立誓对于任何一个平民都不会见死不救。林枫设立济众院定将惠及数千名甚至上万名孤苦无依的穷人,她答应救罗夫人,就等于救很多穷人。
凡事既然开了个头,就收不住了。为罗夫人接生下林寒之后,林枫和苏师爷又千方百计劝说她为林开疗伤,林昙更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仗着寒大夫对她有几分喜爱之情,胡搅蛮缠,死缠烂打,最后终是劝得寒大夫点了头。经过寒大夫的悉心治疗,林开的伤势才渐渐好转,近几年已与常人无异。林开的伤势痊愈当然是好事,不过,他伤好了之后,寒大夫也就和从前一样云游四方了。别说林枫和罗夫人留不住她,就连林昙亲自出马,也无功而返。不过,临分别时寒大夫送了林昙不少宝贝,这能喷毒气的圆筒,便是其中之一。
山嘉卉听的悠然神往,“这样的神医,莫说让她看病治病了,只要能见上一面,一睹她的风采,也足慰平生。”向馨宁抓着林昙审问,“阿昙,剩下的宝贝都是啥?赶紧的,说来听听。”林昙正要笑着解释,听到外面暄闹起来。
“这是不是大队人马来……那个什么来了?”几位姑娘一起向外张望。
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捉奸”这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好含混了过去。
“看热闹,看热闹。”虽然不好意思说,躲在暗处观看还是好意思,几位姑娘凑在一起,看的津津有味。
山五太太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林姑娘许久未回,咱们做长辈的去看看岂不是应该的么?三嫂,你定要拦着我做什么?”三夫人声音暗沉,隐隐含着怒气,“她是和越秀县主一起过去的,越秀县主是主人家,周到的很,定能招待好她,五弟妹你是客人,就别瞎操心了。”罗夫人却是“咦”了一声,“五太太你有点奇怪啊,我家大丫儿和越秀县主一起出去的,两个人都没回来,你怎地绝口不提越秀县主,口口声声只提我家大丫头?这里头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山嘉卉又是羞,又是愧,又有几分惊奇,“阿昙,我五婶婶不知是发的什么疯,我都弄不明白她了,可是,罗夫人好似半分不为你担心啊。”哪有做母亲的不担心女儿的?罗夫人的声音当中可是一点犹豫、担心都听不出来,坦荡得很。
林昙拍拍她,微笑道:“咱们谁跟谁啊,这外道话便不必提了,三夫人的话我也听到了,心中感激的很。阿卉,我承她的情。”向外张望,看了看气势十足的罗夫人,不由的一乐,“我娘啊,她是从小到大没见我吃过亏,只有我捉弄别人的,没有别人捉弄我的;只有别人上我的当,没有我上别人的当。阿卉,我太精明了啊,我娘她是知道的。”
罗夫人对林昙很有信心。
向馨宁白了林昙一眼,“我看你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人。”
林昙一脸得意,“阿馨,你太了解我了。”
向馨宁嗔怪的打了她一下。
说笑着,林昙见外面吵的差不多了,叫过孔阳吩咐,“去悄悄告诉三夫人,由着五太太去吧。她呀,不到黄河不死心。”孔阳答应了,机灵的穿过树林,绕了路远路,趁着众人吵的正欢,悄悄溜到了三夫人身边。
三夫人疲惫的挥手,“我不管了,由着你们吧。”携了罗夫人的手,又叫上素日交好的几位太太,“咱们回去,为半日之欢。”缓步回花厅去了。
向馨宁奇道:“现成的热闹,为啥不看?”
林昙幽幽叹了口气,“三夫人是厚道长者。”她听到孔阳的话,知道林昙没事,便不想再搀和什么了,绝没有想看五太太倒霉或越秀县主倒霉的意思。不得不说,三夫人是厚道的,也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有些烂污内-幕,能不看便不看,看了一点好处也没有。
可是,像她这样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偏偏在林昙消失不见、五太太敲锣打鼓要带着大家出来找人的时候挺身而出去阻止,又能看出来她并不是一味的回避是非,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的长者,着实令人尊重。
五太太带着一众好事之徒大摇大摆、谈笑风生的往越秀县主的院子中走去。
“唉,康王殿下固然是声誉大损,越秀县主更是万劫不复了。”林昙远远看着这拨人,悲悯说道。
就算捉到康王的“奸”,安平郡王府也不敢将康王怎样的,更没办法让康王娶越秀县主------没有堂兄妹成婚的道理。越秀县主名声坏了,坏她名声的男人又实在嫁不得,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彻底完了。
“活该!她是怎么想害人的!”山嘉卉恨得咬牙。
向馨宁伸出手掌,仿佛眼前就站着越秀县主似的,恶狠狠的打了两掌。
这幸亏是林昙机灵,设法脱了险,如果粗心大意上了当,这会儿和康王躺在一起的便是林昙了----众目睽睽之下被发觉和康王同床共枕,林昙能怎么办?性子烈就自尽了,性子软就含羞忍耻嫁给康王,被一乘小轿抬入康王府,从此以后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总之都是毁了。
虽然明知越秀县主下场会非常悲惨,可是林昙、山嘉卉、向馨宁心里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越秀县主能毁别人,别人为什么不能毁她。
这便叫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掘坟墓,自取灭亡,自作自受。
“接下来咱们将听到什么?”向馨宁眼睛亮晶晶,满怀期待。
“大概是尖叫声吧。”山嘉卉和林昙同时笑道。
“啊-----”院中果然传出凄厉的、吓人的尖叫声。
幸好是白天,要是晚上听到这样的叫声,能把胆小的人吓出毛病来。
“好戏开锣了!”三人同时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