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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哪里想到,他会这般胡闹的闯进来,一时怔住后,感受到四周响起一片愕然惊讶声,顿时红了脸,心中却又无法不觉得欢喜甜蜜,一颗心砰砰如鼓擂动起来。
说话间便有一队人进了家庙,璎珞正对着门口,望去,就见当前秦严一身暗红色锦缎光袍,亲自托着一个紫檀木的托盘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双眸似融进了春日温暖的阳光,直直锁定了她。
“太后赐景福长绵冠给真宁县主!”
长公主正要上前取了花冠给璎珞戴上,却于此时,响起了一声禀。
待她再度行礼一番,回到台中跪下,长公主在乔丹华捧上的鎏金盆中盥手,又用帕子擦拭了,王雪瑶便又托了个托盘上前,这次上头却放着一顶赤金累丝雕刻牡丹花的花冠。
接着为璎珞加笄,观礼的宾客们不觉说了几句祝贺的话,璎珞便起了身,回东屋又换了一身衣裳,待再出来时,已是一身素色的襦裙,给祁阳王和唐氏磕头后,又由长公主为她簪上发钗,璎珞起身向宾客行礼后,再回东屋,更换了和头上发钗相搭配的曲裾深衣。
璎珞便面西跪坐了下来,王雪瑶做为赞者,一脸庄重的上前,盥洗手后,这才接过梳子,为璎珞梳了一个双鬟髻。此时长公主作为正宾,也在东阶下盥手,璎珞改成向东而坐,乔丹华上前奉上罗帕和及笄,长公主这才行至璎珞身前,高声吟颂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璎珞缓步在场中向宾客行了揖礼,四周那种宛若凝滞一样的惊叹感才缓缓褪去,楼氏扬声道:“跪。”
她本天生丽质,肌肤如玉,在太后的慈云宫又被精心调理过,如今肌肤当真是宛若凝脂,白皙剔透,两颊自然嫣红,宛若桃晕,平日里穿寻常衣裳便极引人羡慕,如今一身黑衣,竟映的肌肤会发光一样,当真是美不胜收,令人惊艳。
璎珞这时候才披散着长发缓步而来,她这会子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一件黑色的长袍,袍子却镶着朱红色的锦边儿,她一出来,场中不觉便是一阵抽生声。
这时候坐在一旁琴案前的唐纤冬便轻拨起了琴弦,伴起乐来。
长公主这才缓步往台上走,祁阳王和唐氏也忙起身迎接,互相行正规揖礼后,祁阳王上前做为璎珞的长辈简单的致辞后,楼氏便扬声道:“笄者就位。”
祁阳王和唐氏这才在台中的主人位置上坐好,楼氏便又道:“请正宾。”
祁阳王府的家庙掩映在桃林的深处,家庙中早已布置好了观礼台,待宾客落座,将军府太夫人楼氏便作为璎珞及笄礼的赞礼上前主持整个及笄礼,道:“开礼。”
待见过礼,便到了时辰,璎珞被唐氏吩咐下去准备,宾客们便都移步到家庙中等待行礼。
可却又极为隆重,只因光今日请来为璎珞做正宾、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的便都不是普通人,无不身份尊贵,寻常贵女们便是能请着一位就是天大的颜面了。
今日璎珞及笄礼办的低调而隆重,低调却是因为唐氏并不曾广发帖子,而只是给寻常相熟的知交之家,或是姻亲之家发了帖子,故此来的人家其实并不很多。
屋中已经宾客满坐,璎珞目不斜视,上前给坐在罗汉床上的唐氏叩了头,唐氏令丫鬟扶起她来,璎珞便依次向在座的夫人们见礼,顿时满屋子都响起了一阵阵的赞声。
乔丹华和王雪瑶对视吐了吐舌头,一左一右簇拥着璎珞进了屋。
“赶紧进来吧,咱们都等着瞧今儿的笄者是不是够水灵呢,你俩倒好,将人拦在屋外是何意。”清脆的笑声传来,却是唐纤秋和唐纤冬联手出来催人了。
璎珞失笑,乔丹华却凑过来眨眼道:“可惜今儿你及笄,表哥却不好过来,没我有眼福,心里不定怎么醋着呢。”
而璎珞已经出了飞雪院,一路到了千禧院中,廊下王雪瑶和乔丹华正说着话,瞧见璎珞过来忙下了台阶,围着璎珞团团转,乔丹华笑着拍手道:“你吃什么了,我怎么觉得没多少日不见,你怎又生好看了!?一会子及笄礼结束了,你可得坐下让我好生画副画。”
云妈妈瞧着满意一笑,顿时旁边丫鬟们便一个比一个嘴甜的交口称赞了起来,今日是璎珞的好日子,早便准备了不少荷包红封,这会子也不必璎珞吩咐,乐慧便分发了下去,一时间满屋子笑声。
妙哥应了,这才选出来几支略喜庆的红宝石累丝点翠步摇簪子给璎珞装饰在了头上,又仔细瞧了瞧,便道好了。
璎珞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笑着冲拿不定主意的妙哥道:“随意选些插上便好,一会子还要散发梳发,换装,别弄的那样麻烦。”
正想着云妈妈便匆匆进了屋,见几个丫头还在围着璎珞梳妆,不觉哎呦一声,急急催促,道:“动作快些,前头客人们都来了,郡王妃都派人来催了。”
如今再想前世,倒觉恍然一梦,不真实起来。
而今日呢,她要及笄了,身边也有了爱护疼宠她的家人,有了几个贴心玩闹的朋友,还有了他。
一晃眼她到这里都有一年了,这一年经历甚多,去年的此刻,她初来乍到,在那个肮脏荒芜的小院子中,身边就只有一个六神无主,哀切绝望的云妈妈。
璎珞已经穿好了衣裙,梳好了发,脸上也薄薄施了层粉黛,愈发衬得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唇似樱瓣。她眼瞧着镜子中映出的容颜逼人的佳人,心思不觉有些恍惚。
飞雪院中,璎珞正坐在梳妆台前被妙哥,乐慧,绿萼几个丫鬟围着梳妆,丫鬟们叽叽喳喳的拿着各种发簪步摇珠花在她头上一阵比划,这个说这个好,那个说那个妙的,热闹非常。
一大早花园中已经是丫鬟穿梭不止,忙碌中却杂而不乱,准备着今日宴客的各种茶水糕点。
前几日下雨,地上不免打落了一地残红,如今阳光一照,风一吹,花瓣卷起圈翩翩飞舞,直往郡王府丫鬟们春衫薄群上扑,带起一阵芬芳。
两日后便迎来了璎珞的及笄礼,四月的天已经除去了早春的寒,多了些春暖。祁阳王府的花园中桃李争妍,粉白轻红,开的娇艳热闹,绚烂纷繁。
璎珞暂时查不到什么来,便只吩咐了马六继续找人,暂且将这事儿放在了一边。
这样看来好似那对母子又没什么问题,可为何他们离开医馆后便没了踪影呢,不过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城门前的街上一向人来人往,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那母子二人又没什么吸引人关注的地方,一时找不到也是有的。
若真是做戏,应该做不了这么全套吧。
璎珞一时沉默,那自称王氏的妇人,明显带着孩子过的很是拮据,孩子的病症又是宿疾,也非进一回医馆,花个二两银子便能凑效的。当时那孩子已经抢救了回来,看不看大夫作用不大,兴许她是心疼那二两银子,这才巴巴地要了银子早早离开医馆的。
当日下午马六家的便送进来消息,那王氏母子离开医馆时,王氏还和医馆的活计纠缠了片刻,是要走了石家垫付的二两银子的。
马六家的见璎珞没了旁的吩咐,便起身告退,璎珞吩咐妙哥赏了荷包,送她出去。
璎珞见她神情忐忑,便点头,道:“没事,打听了再来回话便好。让马六继续找着人。”
马六家的没想到璎珞会如此问,愣了下,道:“这个事儿很重要吗?奴婢回去了便让当家的去仔细再问问。”
璎珞听的心头微跳,道:“你不是说石家下人离开时,曾经给那对母子垫付了诊病的银子吗?那他们离开时可有将二两银子讨要回来?”
璎珞闻言眉心便微微拧了起来,马六家的又道:“那母子二人离开金记医馆后,有人瞧见他们往城门方向去了,当家的又查问了守城的兵勇,将那王氏母子的衣着容貌详细叙述,可守城兵勇却说那个时辰,他们并未瞧见有这样一对母子出城。如今当家的还在金记一带搜找,现下还没得到任何线索,怕姑娘惦记,便让奴家将这事儿先进府禀了姑娘。”
寒暄两句,马六家的才回话道:“昨儿得了姑娘的吩咐,当家的便去查了那一对母子。当日石家的婆子得了石二姑娘的吩咐,用自家的马车将那一对母子送到了城东离城门不远的金记医馆,还为那母子二人垫付了二两银子的诊金。然后便留下母子二人,离开了医馆。可石家的下人刚走,那母子二人却没在医馆中久留,王氏只说孩子是旧疾复发,不需要再留馆检查,便带着孩子离开了医馆,当时医馆的大夫还试图劝阻,可那王氏一意孤行,抱着孩子便走,并未接受医馆大夫的诊查。”
她笑着让妙哥收起来,道:“我瞧着这活计可巧的紧,马六能娶了你倒是好眼光。”
妙哥解开包袱,将里头两件素淡的常服取出来拿给璎珞,璎珞却见虽不是多好的料子,然却也是极轻柔贴身的素绫,上头绣花精致,针脚绵密,一瞧便是用足了心思和功夫的。
马六家的闻言也不坚持,福了福身谢了,倾着身,半坐在了锦杌子上,将手中一个布包袱先给了妙哥,道:“平日里也伺候不着姑娘,也不知道奴婢穿多大的鞋,便估摸着给姑娘做了两身常服,都不是什么好料子,奴婢守拙,活计肯定也没姑娘的伶俐人活计鲜亮,就是表个心意。”
璎珞忙让妙哥拦着她,笑着道:“不必拘束,坐着回话。”
如今虽也不算大富大贵,可日子也是过的她想不到的富足了。故此,她对璎珞这个改变她命运的主子,极为感激。
婆母本就不喜欢她,遭灾后家中吃食紧张,更不愿再养着她,便将其休弃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到灞上自卖,刚好被璎珞看上,买了下来。其后跟着璎珞进京,和马六熟悉了起来,竟是看对了眼,倒成了好事。
她如今已不年轻,前头是嫁过人的,只是男人在水灾中没了,儿子也没能保住,水患后便感染了风寒夭折了。
璎珞忙让妙哥将人带进了花厅,马六家的穿着一身秋香色对襟锦缎褙子,头上别着两根银簪,收拾的极为利索干净,进了花厅,也不敢多瞧,便忙要跪下给璎珞见礼,神情颇为恭敬。
这次查茶寮那对母子的事璎珞便交给了马六,她在内宅,马六自然不方便进来回话,马六媳妇这会子来自然是让查的事儿有信儿了。
马六等人跟着璎珞到了京城,璎珞便安排几人在京城安了家,娶了妻。马六的媳妇也是璎珞那次买来的奴婢,如今夫妻二人都在府外,为璎珞照看着一间药铺,璎珞平日里有什么事儿,也会吩咐他们。
回到祁阳王府璎珞便将查那一对母子的事情吩咐了下去,到了翌日璎珞用过午膳歇晌起来妙哥便禀道:“姑娘,马六家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