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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文自科举出仕便开始外放,到如今已外放十多年,一路从县令到如今的知府,官途一直一路坦程。
这次回京候缺,若是没意外定是要再升的,而且定安侯已活动多日,这次多半是能侯个京城的实缺,故此苏定文已是等不及要早早地回到京城去,也好趁着年节时各府走动下,疏通关系,确保官职。
他匆忙和下任交接了公务后便一锤定音,于十月二十四启程回京,也好早早给下任知府腾出宅院来。
云妈妈早便带着丫鬟们收拾好了璎珞的行李物品,这次进京,府中放出去了一大批的下人,璎珞的落英院也被清理出去不少人,加之先前姜姨娘帮扶已将心思不纯的婆子丫鬟都打发了,一时整个院落都空荡荡了起来。
不过各院子都清出去了人,主子们身边伺候的奴婢都不够数,璎珞这边也不显突兀,加之上京一路也用不着太多人伺候,人多了还不好管理,也就只等着到了侯府再补充。
到了二十四这日,一早天还没亮,璎珞便被云妈妈唤醒,穿衣梳妆,少许用了些糕点,天色还是灰沉沉的她已经被扶上了马车。
这次她身边只带着云妈妈并改名为霜草和霜雀的两个二等丫鬟,依云、依霏两个不如等的小丫鬟,再便是两个粗使婆子。
云妈妈并两个大丫鬟陪着璎珞坐马车,其她下人统乘后头的下人马车。其他几个主子多也如此,故此即便苏家主子不算很多,这车队上下也足有仅三十辆马车。就这还是大件行李早便让大管家提前拉走装船了。
确定要回京的日子后,苏定文便让人将一直住在田庄的宋氏给接了回来,只是宋氏回来后便被关在了梅园中,璎珞并未见到她,此刻她刚坐上马车没片刻就听霜草道:“姑娘,夫人出来了。”
璎珞闻言凑至窗前,果然见宋氏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自府门而出,璎珞望去不禁怔住。
但见宋氏穿着一件大红色对襟褙子,下套一件暗红金银线的罗裙,头上戴着赤金红宝石的分心步摇,明明还是那个人,可瞧着却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阳光下她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甚至双鬓都有些霜白之色,神情更是枯败麻木,眼神也有些灰败无神。
以前宋氏便爱穿正红衣裳,她穿一身红显得年轻貌美,端庄而不乏妩媚,如今的宋氏穿红衣却叫人有种年老轻浮之感。
扶着宋氏的大丫鬟也已不是明心明月几个,反而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丫鬟,可以看出宋氏这两个月过的只怕极不顺心。
璎珞瞅了两眼便放下窗帘不再多加关注,宋氏蹬车没多久,苏定文也出了府门上了马,马车滚滚而动,一路缓缓往城外而去。
出了城,车队停下来,苏定文和一些前来送行的同僚们寒暄了一二这才重新上路,这次回京,先乘马车到鹤州的吴江府,再在吴江码头换乘大船,一路沿着京南运河到京城。
大管家杨福才早便带着人往前一路打点客栈,又因为离年底还早,不急赶路,一路行来除了马车颠簸外,倒也便利。
五日后璎珞一行便到了鹤州入住富源客栈,休整半日,翌日便能一早进山,穿过牛角山直达吴江码头。
傍晚时璎珞躺在客栈的小床上,摊着手脚由着霜草跪在旁边给她拿捏着酸痛的双腿,云妈妈坐在旁边笑着道:“好在姑娘这些时日极是注意锻炼身子,壮实了不少,若不然这进京一路且得生场病不可。姑娘再忍忍,等明儿过了牛角山便能换乘大船了,水路安稳,便是有些个晕船,也比现在这颠簸着整日吃一嘴的灰,浑身酸疼的好。”
璎珞闻言懒洋洋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古代远行当真是受罪,马车颠簸不说,灰尘真很严重,一股股地往车中钻,行一日的路每日入住客栈时那是真的风尘仆仆,一点都不为过。
有时候客栈简朴了还无法沐浴,这三五天的功夫璎珞已到了忍耐的极点。
云妈妈瞧了璎珞一眼,见她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一般,不由好笑摇了下头,道:“听说牛角山的风景是极好的,尤其是这秋日,漫山遍野都是红叶,可好看了,老奴听护院送财说,有段山路在一处山涧中,悬崖峭壁,临水陡峻,当初开这条官道不知废了多少人力功力呢。姑娘不是最爱瞧风景的,明儿且得好好瞧瞧,这一回京指不定再难有行远路的机会了。想再看到这些山山水水,且不容易了。”
璎珞本听的津津有味,听了云妈妈最后几句便又有些索然无味起来,摆手冲霜草道:“行了别捏了,你们赶路定也累的很,都早些安置吧。”
璎珞见到云妈妈口中所言的那条险峻山道是在翌日的过午时分。苏家的车队深入了牛角山,山道果然越来越狭窄,转过一处弯道,眼前便豁然出现了一条断脉。
山道靠着一边陡壁蜿蜒盘旋而上,另一侧便直接临了山谷,谷下一条长涧南流而下,河道狭窄,溪流湍急,间或大小瀑布,百丈垂流,远望飞雪,听之风起,映衬着谷间秋日山景,风景险峻而阔朗,极为入目。
马车缓缓驶上山道,速度便放的极为缓慢,那山道并不算很窄,能容得下一辆双马并驾的马车,苏府即便是主子乘坐的马车也算不得宽大,故此马车行在中间,旁边还能跟随一队护院。
为了防止意外,车夫们早便下了马车,一左一右,车夫和护院牵着马儿往前走。璎珞将车窗推开瞧着远处飞溅的瀑布,湛蓝天空下掠过的不知名鸟儿矫健轻灵的身影,感叹着古代风景之秀美奇绝。
霜雀和霜草两个也叽叽喳喳地凑在车窗旁欢笑声不断,蓦然后头传来几声惊叫并一阵吵杂声,璎珞一诧,霜草已探身出了马车,片刻钻了进来道:“后头五姑娘和姜姨娘的马车好像是坏了,险些跌进山谷中去,好在车夫及时拉住了惊马。这会子已经没啥事儿了。”
璎珞闻言也吓了一跳,冲云妈妈道:“想必五妹妹会受到惊吓,我去瞧瞧。”
云妈妈却劝阻道:“这山道如此窄,那边又乱着,姑娘还是在马车上等等吧,老奴过去看看,倘使那马车走不成了,或是五姑娘惊吓的厉害便请五姑娘,姜姨娘过来和姑娘同坐便是。”
璎珞想了下便也应了,叫了停车,眼瞧着云妈妈下了马车往后头而去。璎珞马车的前头便是苏瑛玥的车子,想来也是听到了动静,车停了下,如水探头望后瞧了瞧又钻进了马车,不一会马车便又徐徐往前去了。
苏瑛玥和苏瑛紫母女一向关系浅淡,如此淡漠也没什么,璎珞见云妈妈半天没过来,正欲探身出去瞧瞧就听到前头响起了苏景华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
她推开车门果然见苏景华沿着山崖壁大步走来,瞧见她打开马车门,忙望了过来,目光中尽是担忧之色。
苏景华之前一直跟在苏定文身边,一路骑马行在车队前头,想必是听到了后头动静心中记挂着她这才下马过来查探。
璎珞心头一暖,冲苏景华扬起了灿烂的笑脸来,正欲告诉他自己无事,却突见苏景华的面色瞬间大变,一双眼眸惊恐的瞪大,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
璎珞茫然间耳边响起扑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车顶上,轰隆隆的一声响,分明是有东西沿着山壁滚落了下来。璎珞随之面色一变,尚未跃起身子便听碰的一声重物落地声,接着是马儿凄厉的惨叫声,然后马车剧烈的摇晃,人们的惊叫声,车夫和护院的沉喝声……
“姐姐!”
璎珞耳边最后响起的是苏景华惊恐万分,已然有些破音的叫喊声。马车天旋地转间她已从车中飞了出来,耳边霜雀和霜草的尖叫声远去,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头顶湛蓝的天空飞旋着,璎珞只来得及大口吸入两口空气,整个人便澎得一下坠入了深深的河水中。
河道狭窄,两边怪石嶙峋,河水中更是遍布了礁石,好在璎珞并未跌落到石头上,饶是如此,她沉浮进水中也感觉胸背一阵钝疼,像是被一辆重型卡车碾压了过去。
秋日的河水,即便是午后时分也寒意渗人,冰冷的水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眼前一片浑浊,璎珞此刻根本没有力气去想是如何掉进山谷的,只拼命令自己冷静,放松身体沉入水中,接着用力划水往上游。
她前世游泳是极不错的,可到底换了一具身体,苏璎珞这具身子虽说经过她这些时日的修养锻炼已经强健了极多,可到底稚嫩了些,无论力气还是韧性耐力都无法和前世相提并论。
加之河水实在太过湍急,璎珞瞬间便被河水卷荡出了数十丈,一下子就再听不到上头苏府众人的叫嚷声了。便连一起掉落下来的霜草和霜雀也都没了人影。
当然,此刻璎珞也顾不上二人,她几番努力,莫说游上岸去,便是勉强冒个头游动两下都是艰难,很快便被河水又扑打席卷下去。这时候人的力量真的太微弱了,就若蚍蜉撼树,根本无从反抗。
璎珞试图抓住河道边儿突兀狰狞的岩石,稳住身子,可费力靠近些河边便被尖锐的石头撞地右腿一阵钻心疼痛,她敢肯定,倘若她再坚持往水边去,不等抓住山石,她便得被突峭的石头撞成碎末。
身子越来越冷,力气也越来越小,连头脑都有些昏沉起来,加之被河水扑下去时难免吃上两口冰冷的河水,璎珞只觉身子越来越僵,一颗心也一点点的往下沉。
可即便这样她仍旧费力地想着办法,努力往上游动,只是没坚持多久便听到前头飞瀑声,哗哗的河水飞溅声像是催命的音符,璎珞挣扎间望去,果然瞧见不远处河水当空一断,听那落水飞溅的声音,这个瀑布绝对不小。这若是坠下去,当真不知道会不会一下子便丧了命。
璎珞睁着迷蒙的双眼,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想要挣脱纠缠着身子的河水,可到底是蚍蜉撼树,河水卷着漩涡将她不停的往下带往下扯,双手失去最后的气力璎珞整个人都被带了进去,冰冷的河水淹没了头顶,她闭上双眼,四周都仿似沉寂了下来,似能听到死亡的呼声。
璎珞想就这么死了也好,这个古代对女性这么不公平,半点自由不得,反正这辈子的几个月都是白白捡来的,如今死了也是不亏,像她这么能来古代转一圈的已经算是老天厚爱了……
璎珞迷迷糊糊间扯了个自嘲的笑,可就在她已绝望之际腰间蓦然一紧,璎珞只觉什么东西像有力的铁索一下子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接着她整个人便被一拉一扯,跌进了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所在,她本能地伸出手攀附上去,死死缠绕。
那力道倒也没让她失望,带着她一下子便蹿出了河面,新鲜的空气涌来,璎珞像濒死的鱼儿般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吸气,头脑还没清醒过来就听耳边蓦然传来一声沉喝。
“闭气,抱紧!”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嗓音低沉,音调平稳,带着一股令人臣服的力量和安定人心的魅力,璎珞脑子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双臂紧紧缠在了男人身上。
坠落,水花,重击,耳鸣,沉浮……
璎珞能感受到坠落的那一刻,男人猛然翻了个身生生将她护在了上边,自己狠狠砸进了水潭中。她心头一震,努力睁开双眼,水流冲刷着眼眸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觉着两人被冲撞着一直往下沉,被水流冲着往前扑,像被拍进海浪中的一艘小船,滩下,河道两岸礁石遍布,抱着她的身躯猛然震了一下,她双耳轰鸣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瞧见一串气泡自两人之间冒了上去,猜想男人该是口申口今了一声,八成是撞上了巨石受了重创。
她本能地挣扎了下,还试试能否有气力自顾好减轻他的负担,刚一动,那禁锢在腰间的手臂便紧了紧,带着几分强势的不耐和警告。璎珞这时候脑子早便不够用了,只害怕真惹恼了这人,他会丢下她不管,死亡的滋味太可怕了,她瞬间便老实了下来,乖巧地放松身体只攀附着他,任他带着自己一点点往上游。
哗,终于破水而出,璎珞努力睁开眼睛,白花花的太阳还挂在头顶,她大口喘息着,眼前一片水光,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欢喜的泪水。
水流很急,即便是瀑布下也未曾减了冲势,只这片刻功夫,两人已被带地又随水漂浮出极远。可这次却好了许多,不管水势如何汹涌,那条铁臂一直都紧紧圈在她的腰间,璎珞扭头,终于瞧清了抱着她的男子。
一张很熟悉的面具,彰示着男子的身份,璎珞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名字模样,可瞧见这张面具的一刻,心里却蓦然间便踏实安定了下来,她知道不管如何,他一定会带她上岸的,莫名的她就是这样笃定。
劫后余生的感觉太过美好,璎珞忍不住便笑了起来,她的笑很虚弱,甚至未曾发出声音,秦严却感受到了,诧了一下,不觉也牵动了下唇角,斥道:“疯丫头!”
他的声音璎珞未曾听到,她双耳还因水流的冲击而阵阵轰鸣,秦严也没等她回应的意思。一手牢牢抓着璎珞,一手努力地划水。
璎珞被他带着,倒是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力气,脑子能转动了,顿时便担忧起来,两人这么一直飘着也不是个办法,早晚他也会力竭,正绞尽脑汁想着上岸的法子,便听到了一声狼啸声。接着就见河岸边儿的丛林中草木一阵乱动,那一匹曾吓得她狂吐不止的狼瞬息间便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一双绿眼眸在白日也发着幽森的光芒,它死死盯着他们,沿着河岸飞快地往前奔跑,一路追随。
这次璎珞对它倒没那么害怕了,反倒有些新奇地盯着那狼,瞧着它腾空,跳跃,像离弦之箭敏捷地在礁石上飞驰。
突然那狼甩脱他们,飞快地冲到了前方,没了踪影,璎珞诧地叫了一声,“喂,它怎么不管咱们了?”
秦严只觉她口中的咱们二字异常顺耳,瞧了璎珞闪闪发亮的眼眸一眼,却没精力回答她跳脱的问题,只因前头河道一旁生长了一颗高大的树,啸月已跳上了树旁的大石头,正奋力地往横生在河道这边的树干上扑。
它扑了两下没能成功,摔了下来,眼见秦严二人已卷到了近前,低吼了一声庞大的身躯猛然腾起,这次竟是很顺利地扑上了枝干,它沿着枝干走了两下,重重的身子顿时便压弯了那枝干。
那树枝本就是向着河道斜生的,如今被它这么一压顿时便斜插到了河道上空,秦严瞄准了时机,抽掉腰带在冲过那树枝时,一道飞线甩出,腰带挂在了树枝上,接着这股子微弱的上提之力,他已找到了使力点,带着璎珞身影瞬间从河水中拔起。
啸月嘶吼了一声,跳下了树干,被压弯的树枝归位,璎珞二人的身体也跟着被扬的更高,璎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已被秦严带着在空中转了个圈,接着他在树干上一踢,腾挪间已上了岸。
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一落地,纵然双腿发软,璎珞还是挣开秦严的搀扶动了下,身子没站稳,跌坐在了石块上,她索性坐着抬头仰望着秦严,眉目间满是喜悦,大声道:“你帮我一次,救我一次,咱们两不相欠了。”
经这一番折腾,璎珞衣衫早已散乱,紧紧贴在身上,襟口大开着,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和小半边肩膀来,乌黑的发散乱地贴在面颊和颈项上,淋了水,越发黑亮如藻,黑白交错,触目惊心的美丽。
她面色有些苍白,眼睛却亮的吓人,眉目弯弯仰视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将整个脸蛋都点亮了一般,明明脆弱的已不堪一击,却又矛盾地生机勃勃,偏西的太阳散发出温和的光,笼着少女精致的五官,叫人一阵眩晕。
秦严瞧的一怔,半响都没反应,璎珞自己双耳还有些嗡鸣不清,只以为秦严也是一样,没听到她说什么。不由便撑着身边石头站了起来,一手搭在秦严的肩头靠了上去,凑至他耳边再度大声道:“我说我们扯平了,不过这次还是多谢你!我很怕死的!”
她说话间气息一个劲儿地往耳朵中钻,少女*的身体也靠地极近,他低头甚至能从微敞的襟口瞧见一道可疑的勾线。秦严身子一僵,忙忙抬了头,心神一阵悸动,偏头都被她的大喊超的青筋微跳,她的举动真的有些好笑,他偏了偏头,垂着的手臂不知为何,竟不经过他的允许便抚上了她的腰。
接着那手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轻轻一用力,那少女踉跄一下,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如今虽早已换了单薄的夏裳,改而换上了秋衫,璎珞里里外外虽也穿了四五层,可尽是绫罗绸缎,浸过水衣料便显单薄起来,加之秦严身上本就只穿了一件中衣外头便是外衫,也都是绸缎的,这么一贴近,简直似肌肤相触般,秦严顿时便浑身一震,低哼了一声。
璎珞根本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跌入他怀中的一刻,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胸膛的坚硬于女子柔软相触一刻的奇妙感。他的身上很温暖,而她早已冻得冰冷,许是她太冷了,早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欢喜中没觉出来,此刻触到暖意,冷意也就似跗骨之蛆啃噬着身体,叫她觉着男子简直就是火源一般滚烫,冷热一激,她顿时也激灵灵颤抖了一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风过无声,璎珞先还没察觉到不对劲,还借着男子的身子暖了下身体,甚至本能地朝热源处又靠了靠。直到她听着男子胸膛里传来的擂鼓般的心跳声,才觉出不对味来。
这可是古代啊,不是现代,现代若遇到这种清净,男女抱在一起彼此温暖下大抵没什么,可这古代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等等,她脑抽了,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啊,他怎么能这时候还抱她呢?
璎珞正思绪飞转,垂在身侧的手却碰到了男子的侧腿,一下子便触到了一些温热的黏腻液体。
河水不会是温热的,河水也没有这种黏黏的感觉,璎珞手指动了动,顿时一惊,忙抬手抓住了秦严的腰,自动将秦严的行径解释成了站立不稳,叫道:“你受伤了?站不住吗,我扶你,快坐下。”
饶是秦严再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验也知道自己抱了人家姑娘是逾礼不对的,他一时鬼迷心窍,抱住她时便后悔了,想着当日他夜闯香闺,她冷嘲热讽,顿时恨不能就地消失在璎珞眼前。
他正不知所措,生恐再被嘲讽,璎珞便为他寻到了理由。秦严瞬间福灵心至地晃了晃身子,顺势松开了扶在璎珞腰上的手。
璎珞扶着秦严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瞧去,果然见他的右侧大腿外被尖石扎了个大大的血口,血水还在不住往外冒,瞧着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也不知道究竟伤口有多大。
她惊地忙去扯裙角,想撕些布条先给他扎起伤口来,偏生那绸缎浸了水,湿滑的很,加之她身上又没多少力气,撕了两下都没能成。
秦严瞧着璎珞焦急的模样,突然间觉着那伤处也没那么疼了。
璎珞正努力再三扯着裙摆,却听到呜呜声响起,她抬眸瞧去,便见一条大舌头正在舔舐着秦严的伤口,璎珞惊地面色一变,跳将起来,抬手便一巴掌拍在了啸月的大脑袋上,怒道:“你嘴赃死了,怎么能乱舔!他会感染的!”
啸月正专注地为主人疗伤,冷不防便被璎珞拍了一掌,狼性顿时便爆发了,猛然扭头冲着眼前胆儿肥了的女人便是獠牙外露,嘶吼一声。
璎珞觉着自己一准是吃多了河水,脑袋进了水才会将眼前的狼又当成了大狗,被啸月吓得顿时便抱住秦严往他身后躲,小脑袋摇的若拨浪鼓,巴巴的讨好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您的嘴最干净了,要不您也来给我舔两下?啊,大爷啊,快叫它走开!”
璎珞说着见那狼竟依旧狰狞着神情盯着自己,竟然蹬着腿还有往这边扑的趋势,顿时声音都颤抖了,不住摇动着秦严的胳膊。
啸月瞧着缩在主人身后的女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这才又卧倒下来再度专注的舔主人伤口去了。
秦严瞧着璎珞和啸月这般互动,不知为何便觉极为有趣,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他的笑声很低沉,带着某种震颤的磁性,即便是河边水声震耳,璎珞也听到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盯向秦严,果然见鬼的瞧见男人露在外头的锋锐唇角轻轻挑起了一抹柔软的弧度,恰若雾散显仙湖般清隽慑人。
秦严给璎珞的感觉一直是冷漠残暴嗜血的,她甚至莫名觉着这男人都不会笑,此刻见他竟笑出声来,她简直受惊了,呆愣愣的半响都恍不过神来。
璎珞的目光太直勾勾了,以至于秦严又感受到了久违的窘迫感,他唇角微僵,自行扯了条布带便利落地将涌血的伤腿给包了起来,站起身道:“先找个地方生火烤衣服,不然只恐要风寒入体。”
璎珞早已冻得双唇紫青,瑟瑟发抖,闻言忙点头道:“你的腿如何?能走吗?”
秦严未曾答话,脚步沉稳便往河边的密林处走,察觉到身后璎珞紧跟而上,脚下滑跌,还及时回身拽了她一下。
见她只这么会儿功夫原本苍白的脸色已呈现青白,眸光凝了下,冲啸月道:“找个避风处。”
璎珞惊奇地瞧着啸月像是能听懂秦严的话一般,身影矫捷冲了出去。
她不由瞪着狼消失的方向,道:“你这宠物太高大上了,它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秦严闻声却回头盯了眼双眼发亮的女人,片刻才声音微硬地回道:“我从不养宠物,啸月是我的亲人。”
苏珞没有养过宠物,可也知道现代不少人都将宠物狗什么的视作家人,宠物离去时还哭天抹泪的操办丧礼的,对秦严的话她也未曾多想,极为理解的点头,没心没肺地道:“恭喜你,有个这么强大的亲人,真是叫人羡慕。”
秦严闻言回头又瞧了璎珞一眼,没再接话。
这条河直扎进了深山之中,如今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路径,璎珞四顾而望,只见四面皆是崇山峻岭,层层叠叠的红黄将高山妆点的美轮美奂,太阳的余晖已挂到了山顶,眼见日沉月落,只怕这深山中更冻死个人。
她紧紧抱着双肩跟着秦严,因脚下巨石荆棘实在难行,她又冷的浑身哆嗦,口齿磕碰,便也不再说话只专心留意脚下。
好在没片刻,不远处便听到了啸月的吼声,秦严带着璎珞往发声处去,璎珞惊喜的发现,啸月竟寻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
洞口布满了垂落的藤蔓,秦严用短剑砍出一条通道来,先行进去检查了一遍,这才出来接了璎珞进去。
山洞中又黑又潮,极是阴冷,也瞧不清到底有多深,只听里头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饶是如此,却也能抵挡些风寒。璎珞靠着山壁跌坐下去蜷缩成一团,已是没了半点力气。
秦严借着微弱的光线瞧了眼璎珞,微微蹙眉,冲跟着的啸月道:“过去。”
啸月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庞大的身躯蹭了蹭秦严的大腿,状似扭捏,眼神幽怨。
秦严抬手敲了下啸月的大脑袋,沉声道:“快去!”
啸月这才迈着步子懒洋洋的往璎珞那边儿走过去,璎珞冻得身子都僵硬了,正垂着头用同样冰冷的手揉搓着双腿,突然觉着眼前一黯,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个毛茸茸的热源窝在了身边,她惊了下,抬头就见啸月一双幽绿的眼睛近在咫尺。
她吓得本能往后退了一下,啸月鼻息间便冒出一股热气来,分明是在冷哼,那模样叫璎珞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它的主人,一样如出一辙的让人觉得危险。可他却从来不曾伤害过她,这次反倒舍身救了她,而且让她感到安心。
这样想着,璎珞心中的惧怕倒一下子去了许多,她壮着胆子,忍受着噗通通乱跳的心凑近卧着的啸月,伸手轻轻抚了抚啸月的背毛。
它的毛蓬松而柔顺,硬硬的有些扎手,可却非常暖和。啸月动了一下,似有些排斥厌恶,秦严轻柔的声音却适时响了起来。
“乖。”
男人的声音本就有些偏于低沉,放柔之后有股令人心颤的沉哑,山洞很空旷,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尾音回荡,璎珞颤了下,抬眸瞧去,总觉着男人幽深的眸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倒好似在冲她说话一般,心悸一瞬。
啸月倒是很听秦严的话,闻声老老实实地又卧了回去,璎珞备受鼓舞,冰凉的手终于贴在了啸月的身上,暖,真的很暖,瞬间便驱散了身上的冷寒。
璎珞再顾不得害怕,被那温暖驱使着双臂伸出抱住了狼身,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她的个头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可窝在庞大的啸月身旁却显得异常娇小玲珑,巴掌大的美丽面庞贴着兽类动物深灰色的皮毛,显得如玉细腻,若雪脆弱,美女野兽,本就是一双奇异的对比,这种对比会将美人的美丽无限放大。
秦严盯着那一人一兽,瞧着璎珞双眸闪动着狡黠的光,试探着触碰着啸月的皮毛,惊奇的梳理着,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幽深的眸子闪动着,目光带着恍若实质的专注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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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瞧爷给力吧?赶紧的票票支持下!
啸月:给力的明明是美妞我,手里有票的赶紧掏,不然扑了啊,我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