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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镇南王府过得愁云惨雾,府内人人自危,先是:
芸小娘子决绝离开,郡主惊慌追了出去。两人在庭院中吵了起来。因为有一小段距离,众人也不敢凑得太近,虽然都拉起了耳朵,但能听到的也不多。似乎是芸小娘子指责镇南王府的人不要脸故意设局陷害她,这里面,仿佛还有王妃娘娘的手段......当然,大家明里是不敢肯定的,但仔细一想,仿佛又了然:郡主因为先前中毒,后又多次遭害,所以她院里的守卫是最森严的,轻易不得入内,若没王妃娘娘的手笔,那个后来被查出、当众杖死的新进小宫人哪能轻易不经过仔细盘问就能把芸小娘子带走、还路上一个人都没遇上?能安排妥当这些的当然是王妃娘娘啊,要不然芸小娘子为何意味深长的说“谢谢王妃?”难道就真是普通意义上的“谢谢”这么简单么?当然不啊!那个小娘子多厉害啊,连王爷殿下也敢顶撞,说的话能没禅机?
好!就算这些作不得真,那王爷殿下打王妃娘娘并且对她下禁足令又怎说?王爷殿下对王妃娘娘可是敬爱有加,连话都不曾对她大声说过的——
说到这个,那可算是镇南王府最大、最惊人的新闻了。自芸小娘子气冲冲的离去后,郡主就冲到卫王妃的院里跟王妃殿下大吵了一场,吵的是什么,具体没人知道,但不少人可是亲耳听到了郡主尖锐地责问王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这样做......”一连问了好几声,听后来入内侍候的宫人说,卫王妃当时脸色都是青白青白的。
郡主跟王妃殿下吵完就回军营了,过娘也没回来。
这说明什么?总不会是郡主生气卫王妃没照顾好芸小娘子生气吵的吧?!她就是想借芸小娘子的事打压高阳郡王、诬赖临阳郡王,从而使郡主的地位更稳固啊,要不然,王爷怎么会气得动手打她?还借口王妃殿下病了要静养,不准人去看她,这分明就是禁足啊!
事情至此,该打的,打了;该罚的,罚了;该杀的,也杀了,众人都以为该暂告一段落了。
没有。
还没完。
王爷殿下把两位郡王身边的人都换了,就连各院夫人身边的人也过了一遍,但凡有丁点不安分的,全打了出去,一时间,王府内腥风血雨,人人提心吊胆——
刘夫人所在的“摘星楼“里,刘夫人捏着手绢不安的走来走去,神情忐忑,欲言又止,终究又忍不住,向一旁状似安然的林晋安叫了声:“晋安......”
林晋安笑了笑,声音带点冷。“娘亲,有何可急?该急的不是我们,是大哥才对。反正我就一个闲散郡王,身边呆谁不一样,倒是大哥......”他嘴边撇起了冷笑,“想陷害我与人私通,却偷鸡不着蚀把米,好不容易培养的亲信,一个都没了。”
“可是......”刘夫人总觉得不安,看向林晋安的眼神充满了焦虑,看得林晋安不由得心头发软,这个女人虽然不是很聪明,也没显赫的娘家可帮他,可到底是心系着他的,声音不由得放柔了些,“娘亲,父王虽然责罚了母妃,可父王毕竟是敬重母妃的,也知道这件事并非母妃一手所为,不然也不会连责我们,待父王平息了怒气,母妃还是那个后院之主,只要紧着她,你我母子二人不愁没好日子过。”
林思安设计他去见芸娘,然后使人撞破,目的不过是逼他娶一个名节遭污的女人好让天下人耻笑于他、使他在王府里、北平无立足之地罢了,可是,一个男人,娶一个妾,就算那个妾是个破鞋,与他实际名声有何妨碍?顶多被人认为“风流”而已。所以,他很安然的“中计”赴约,事情也如预估的一样,除了结局——
回想起当日,林晋安仍然觉得震撼、震惊。在计划开始之时,他曾设想过,只要能拉拢妹妹,就算这个小娘子貌比无盐他也认了,他权当供奉了一尊菩萨在院里,可是,那芸小娘子如此美貌......所以,这个看似是林思安设计,实际由卫王妃掌控的“局”,他入得越发心甘,只是......他真的没想到那么娇弱的人,除了美貌之下,还有如此机智、才智、气度和惊人的灵牙利齿——
他们母子都吃过刁夫人、林曼妮,柳夫人的亏,当时看着她们吃瘪,内心可是欢喜得很以,以至于他娘亲回来后连呸了几声:她们也有今日!
只不过欢喜只持续了两三日,他父王就开始着手整顿后院了。林晋安不是没有忐忑过的,只是众院皆如此,更何况,一对不林思安,他那点损失,真不算什么。
在刘夫人两母子说着话、思量着现况的同时,在刁夫人的院子里,类似的谈话在进行着,不过,更尖锐而已。
事发后,刁夫人简直不可安日,就怕林震威发现了其实不是卫王妃设计,而是他们设计的,好在,林思安聪明,先下手为强,让下人流言起卫王妃,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卫王妃做的睡觉,就连王爷,恐怕也那么认为了。只是......
刁夫人看着一旁虎着脸的儿子焦虑的叫道:“思安,你说句话啊,这可怎么办,你说,你父王是不是知道是你......”不然怎么会把你的人一个不剩的撤了?
林思安“砰”的拍了一下台,把刁夫人未完的话扼杀在嘴边。林思安怒道:“若不是你胡说八道,父王怎会如此生气?还连我身边的人都撤了,还不都是你!”声音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刁夫人瑟缩了一下,随即像是反驳像是自我安慰的说道:“可是,林晋安那也不......应该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他能跟我比吗,他什么人?身边那些小厮书童,换一百次、换一百个也没事。”林思安简直要被自己母亲的短视、无知气死了。
“我......我那不是见你妹妹被打......想......”
“那是能说出来的话吗?二弟私通外人,就算是真的,话能说出来吗?你让父王面子放哪里放?娘亲,下回说话能不能先过过脑子?”林思安想起自己母亲的蠢行都觉得心口痛,“还有,妹妹她跳出来干什么?那么多人,就她行?!没看林祈云都哑火了吗?!她非要出来显,人一肚子火,不打她打谁?别说是打了妹妹,就算换了打了娘亲你,父王也说不了什么!”一群蠢货!林思安真想这样大声说。
“那不是我们都不知道她这么......这么不要脸么!”刁夫人也被儿子训得有些不忿了。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爱现。”林思安冷哼。
“你......”刁夫人气坏了,“曼妮帮你出谋划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爱现?她不就是......”
“就是毫无眼色蠢了点。”林思安接上去,冷淡离去。
刁夫人一肚子火,想发作,人走了,也顾不得了,因为林曼妮又开始闹了,闹着要去见他父王“讨回公道”,刁夫人只得先去安抚林曼妮......
......
......
这个年,镇南王府合府郁郁闷闷的过了,没半点欢喜气氛。
指挥使李志强倒是蛮高兴,这个小娘子虽然侮辱了他,不过倒是做了件好事:镇南王后院起火,心烦气躁的,对他的,不,对皇上的屯兵夺兵计划自然越加有利。
所以,在年后的一次军演上,他刻意地挑了林祈云亲兵的刺,果然,那个心高气傲的安阳郡主受不了刺激,跟他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李志强对这个结果简直满意极了,这下,可以找镇南王好好的说道说道了,不服从军令......呵呵!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林祈云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率亲兵伏击他,把他和他的随从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李志强不得不卧床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下了狠力,竟把他的小腿骨踹折了。
李志强气坏了!
林震威亲自来道歉,送了极贵重的礼物,并且声明一定会严加惩罚、管教林祈云。李志强虽然愤怒,总不能要求人家把女儿杀了出气吧,除了阴阳怪气挤兑几句,还真是无可奈何,这就是“皇命”的好处——
听说,后来林震威亲自去军营找林祈云“算账”了。父女两爆发了极激烈的冲突,盛怒之下,林震威狠狠掌掴了林祈云,命令近卫押她回府反省,也严惩了她的亲兵,罚俸半年,每人三十大军棍,打得军营内哀嚎连连,血肉横飞。大概是因为心火旺,回程的时候林震威竟然惊马摔了下来,折了一只手一条腿,这下,极大的弥补了李志强不满、不爽的心理。就是有点遗憾那个郡主怎么不也摔断——
镇南王府陷入了愁云惨雾中,那个芸娘简直就像瘟神一般,一来一去,整个镇南王府就开始倒霉。李志强真是乐见其成,虽然上奏的密报里“惜哉,天见怜”,但心里真是乐翻了——相信皇帝陛下也是如此这般心情吧?
皇帝陛下年后又整治了湘北的代王,相信,很快就要到这镇南王了吧,想象那嚣张跋扈的小郡主被流放岭南或是云南这些不毛之地,李志强就感觉神清气爽,连断掉的骨头也不那么痛了。
卫王妃只得带病重新操持起内务。镇南王最受宠的夫人因为她的“前科”,对她颇多讥讽顶撞,卫王妃气极之下——大概也是因为先前被镇南王掌掴又被禁足,闷了一肚子邪火,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又遇上个刺儿,当然要重新立威,当着众多夫人侍妾的面,竟然下令杖责柳夫人,把柳夫人打了个皮开肉绽。柳夫人自然哭诉到养伤的林震威跟前。林震威向来宠爱柳夫人,自然勃然大怒,下令卫王妃交出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由刘夫人接掌,命令卫王妃回去好好反省,没他命令,不能出她自己院子半步,卫王妃又急又怒又气之下,当晚就小产了——
听说,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已经又小二月。
这下,镇南王府越发乱得不可开交了。卫王妃本来就带病在身,小产后,更是一病不起。
安阳郡主愤怒之下,跑去鞭笞柳夫人,扬言要柳夫人为她母妃赔命,林震威盛怒之下,把林祈云扔入了府内地牢□□了半月之久,直到林祈云高烧昏迷才放了出来。
卫王妃闻之越加病重。至开春,连病床都起不来。
皇帝派了几波御医,都说忧思过度,不放开胸怀,恐怕命不久矣。
林佑安闻之,嚎啕大哭,伤心得晕了过去。醒来后每天茹素念经,祈求母妃康复,整个京城,没有不说世子孝心可嘉的。
又过三月,卫王妃病情加重,林震威上表请求放世子回北平府以慰藉卫王妃心怀,“儿不在,母怀空虚,皇上仁慈,当解王妃苦念。”
皇帝心腹重臣黄文俊劝阻:此苦肉计矣。
皇帝犹豫,终究将林震威奏章置之不理。
又一月。皇宫“文泰殿”晴天无故崩塌,皇帝醒来后,惊恐的发现自己脖子出现五个黑色手指印,一时满城喧哗,更有多名言官上表,怒斥皇帝空有仁义之名,无仁义之实,惹上天厌恶,方有呈警之兆。世子更是哀哀啼哭,跪请上书房三天三夜,至昏迷后方被抬走。
林震威再度上表,哀哀陈情,称太_祖开陵祭奠之期将至,欲上京参拜,愿皇帝成全孝心云云——
这是变相的要求:用我来代替儿子吧!
皇帝迫于外界压力和言官言论,最终同意林佑安回北平府。
林佑安轻装简从,快骑离京。
林震威驾銮也同从北平府出发。
两父子于江北某地汇合。
林震威一路奔波,水土不服,“病”了。上报皇帝,然后“不胜惶恐”、“择期而拜”地回家“养病”了。
皇帝看到奏章时,林震威父子已经临近了北方地界了,派人追,恐怕也鞭长莫及了。
皇帝一口老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