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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凌云接受审查的第三个礼拜,贺太太出面约了聂真真去了她的私宅。虽然分居多年,但夫妻名分尚在,多年的情意,也并不是当然无存。
聂绵卿从聂真真出门开始,就一直惴惴不安的。贺太太这个未来的亲家,一直不怎么太喜欢聂真真,贺家最近又出了事,韩澈又是这样不管不问的态度,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把聂真真叫了去,会不会为难她?
聂真真一大早就出门了,到了中午也没回来,聂绵卿摆着饭也没什么心思。韩振天看在眼里,也同样是焦急的。
“绵卿,绵卿,你坐下,好好吃饭,不会有事,有事的话,应该早就回来了。”他招招手,对着在玄关处来回徘徊的聂绵卿说到。
一顿饭吃得是食不知味,到了一两点钟的的时候,门厅处终于了有了响动。聂绵卿慌忙走到玄关处,聂真真已经在换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悲。
“妈……爷爷……你们?”她疑惑的对着两位长辈,两位长辈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心头松了口气,讪讪的笑着走开了。
聂真真强装镇定的上了楼,关上房门,方才努力绷住的脸色,一下子跨下了来。
贺太太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中盘旋。
“江家,一直以来中意的就是明宸……初夏啊……算阿姨求你了,是贺家对不起你,你和明宸就算了好不好?现在,只有江家帮忙,你贺叔叔才能没事啊!
阿姨以后一定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阿姨没有女儿,你就给我做女儿吧?嗯?”
脊背靠在门板上,骨感的脊椎骨硌的生疼,肌肉也生生哗啦出灼热的痛感,头重脚轻的感觉,像是得了重感冒。
如果是感冒的话,那还好了,不管是什么病,总是有药能治的。可是,现在呢?谁来告诉她,有没有药能治她?
为什么?每一次,她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都不能善终?每一个人都这样对她说。
……
“初夏,爷爷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给你挑选最好的夫婿,永远疼惜你。可是,初夏,这么好的韩澈,爷爷不能给你,爷爷……对不起你。”
“初夏,阿姨求你了,你离开明宸好不好?明宸死心眼,是不可能主动离开你的,这跟要了他的命一样困难……只有请你,主动了,阿姨没有办法才求你的……阿姨对不起你!”
……
啊……聂真真从喉间发出一声尖锐的低鸣,像只受伤的小兽,明明疼的要死,却只能窝在角落里,一个人舔舐着伤口。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答案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她根本没得选择。面对贺太太的嘱托,她哪里还有拒绝的可能性?
不论她答应或者不答应,结局都已经摆好的,等着她。
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它已经在口袋里震动了半天,她也已经听见了,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才会好半天没有接起。
“明宸……”手指抚过屏幕上那两个闪耀的字,咬着牙不去接。干脆就这样吧,分手的话,她说不出口,如果要分手,就以这样沉默的方式退出他的世界吧?
他找不到她,贺太太自然会告诉他缘由的。这件事,迟早也是瞒不住他的。
手机却一直执拗的响,独属于贺明宸的铃声,两个人的铃声。前两天,她才换的,和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幼稚到极点,也甜蜜到极点。
现在句句歌词从手机里飘荡出来,讽刺而断肠。
铃声终于停了,换成了短信。
“真真,你接电话,有什么事,我们说出来好不好?”
“真真,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听她的,接电话,好不好?”
“聂真真,你接电,我生气了!”
“好吧,真真,乖,我不该发火,你接电话,乖,我有话对你说。”
“真真,你要担心死我吗?接电话啊!”
……
短信一条条的出现在她的邮箱里,每多一条,就瓦解一分聂真真想要逃避的意志。
终于读完最后一条短信,当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聂真真飞快的按下了接听键。
“真真?傻孩子,终于接电话了?”贺明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还有些笑话她的意思在里面。
聂真真没有说话,几乎是在接电话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你快出来,我在门口等着你给我开门呢?”
聂真真眉间耸动,作势要爬起来,但她也不知道在地上蹲坐了多久,这么一动,浑身上下就像是有成千上百只虫子在咬着似的,一步也不能动。
“哎呦!”她这一声娇嗔,带着故意的成分,有些夸大其词。
“怎么了?”贺明宸立即变得紧张,他就是这么容易上钩,只要她稍稍钩钩手指,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脚麻了……”尾音拖得老长,像是讨好主人的小狗,摇着尾巴装可爱。
贺明宸又好气又好笑,却狠了狠心,语气生硬的说:“今天不由着你,你自己下来,走到我面前来。”
滴答一声,电话已经挂断。
聂真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上的这种虫咬的感觉慢慢消失的时候,她才发出一声暴喝:“贺明宸,你敢挂我电话?”
她一瘸一拐的跑下楼,韩振天和聂绵卿都伸长了脖子,一副看笑话的架势,眉眼间却全是对她的宠溺。
推开铁门,贺明宸的表情可跟刚才那个胆子大的敢挂她电话的人不太相符。
“真真,出来了?来让我看看,脚哪里麻了?”贺明宸现在才想起来讨好她,是不是有些迟了?
聂真真一瘪嘴,完全没有因为他此刻的低姿态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意思。直直的走向贺明宸,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我说过什么?”
“什……么?”贺明宸装无辜,装白痴。
“装,你再给我装!”
两人的位置顿时掉了个个,贺明宸甚至都没有想过,明明是该由他来质问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她在质问?他拿这个孩子,哪里有什么办法?
“知道,不能欺负你,只能让你欺负。”期期艾艾的,贺明宸低下头,小心的看着韩大小姐的脸色。
“哼……知道,知道你还欺负我?”聂真真完全忘了自己的恶行,扭转局势之快,令人咂舌。
客厅里透出柔和的灯光,花园里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低唱,飘过宜人的清香。她温柔的娇嗔,理直气壮的呵斥,迷乱了贺明宸的眼。
他感到一阵如同蚂蚁蚀心般的骚乱难耐,方才那些不安和恐惧几乎让他发狂,他现在只想确定她没有被母亲说动,没有动了要分手的念头。这个想法直接转换为身体的反应,想要吻她——疯狂地想。
等到聂真真反应过来,她的脸已经被他捧在手掌心。
略微的有些挣扎,却感到眼前一阵雾气。睁开眼,看到贺明宸的睫毛仿佛湿了。那些水汽将他的睫毛打得潮湿俏皮,整个人都愈发柔顺起来。他紧闭的眼睑微微松动,带出强烈的全无设防的性感。
“真真,别跟我说要分手,别说。”
他像个信徒,在向上帝祈祷,用一种顶礼膜拜的方式,中了邪一般。从聂真真说爱他开始,他的体内就中了一种名为“聂真真”的毒——此毒,无药可解。
“我好容易才等到你说爱我,你叫我怎么能没有你?”
他的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掌心的温度熨进她的体内,让她的脑子渐渐清醒。“可是,贺叔叔怎么办?阿姨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