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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擎颔首,许久,他叹了口气,道:“知道他对你上心,朕便出言阻止,说你们不合适,但他不听,且不久就对你生出情意……等到他觉察自己极为不对劲时,才进宫问朕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朕便告诉了他实情。这么多年来,为避免他动 情,朕往他府中没少送各色女子,希望他从这些女子身上知道,其实女人不外乎就是个暖床的工具,用不着对其付出真情。熟料,他遇到了你,你的与众不同,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是皇上,难道这么多年来,就没寻到解血咒的法子吗?”平复好情绪,连城问。
“血咒很神秘,朕只知饮用处子血可缓解心痛,至于解除血咒的法子,多年来没找到丝毫线索。”皇甫擎摇摇头,目光黯然:“如果他能忘记你们间的这段感情,血咒自然对他不会再起作用,但是,他宁愿被彻骨之痛折磨,也不饮用处子血,更别说服用药物忘掉你,忘掉你们间的感情!”
处子血?
处子血可缓解他的心痛么?
“饮用处子血,能缓解他的心痛,还是可以让他再不心痛?”傻瓜明明没饮用处子血,却说的自然,是要她心生恐惧,远离他么?
若是饮用了,又怎会按住心口,嘴角有血丝溢出。
皇甫擎道:“只能缓解,且要时常饮用。”
“我……我会找到解血咒的法子,在此之前,我不会……我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深吸口气,连城眸光坚定:“我敢断定他中的是巫术,只要能找到精通巫术的巫师,他身上的血咒自然会解除。”
“巫师只是传说中才有的,咱们中原大陆诸国,朕从未听说过有巫师的存在。”巫术?巫师,要真如此,那么找到精通巫术的巫师,小九就不会再遭罪!可是哪里有巫师呢?
“中原大陆诸国没有巫师,我就往中原外找,既然世间有巫术存在,那巫师就不可能没有。”连城说着,倏地似是想到什么,只听她道:“若今晚围杀我的刺客与皇上无关,那么唯一解释就是,有人故意栽赃皇上,后果我不说,皇上怕是已经想到。”栽赃皇帝,不管她有无出事,只要被皇甫熠那厮知道,势必会与皇帝翻脸,引起不小的风波。
“经你这么一说,朕算是明白了一件事。”皇甫擎神色晦暗不明,嘴角漾出一丝冷笑:“近几年,朕给小九指婚,一个都没娶到府。她们全在大婚前离奇死去,为这,小九曾质疑朕有意为之,给他背上不堪的名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暗中的那只黑手在操纵!”
连城听他说完,道:“皇上,熠亲王身上的血咒,十之八、九也是那只黑手捣得鬼。”拧眉沉默,半晌后,她朝皇甫擎一礼,续道:“今晚冒然潜入皇宫,是连城不对,还望皇上恕罪。”
“定国,朕是你的父皇,孩子偶尔做错事,做父亲的自然不会怪罪。”皇甫擎神色恢复常态,笑了笑,道:“以后见到朕,记住要称呼父皇,莫要再皇上皇上的唤朕。”
对他之言,连城轻 “嗯”一声,却道:“父皇要是哪日想取我性命,大可直接与我说,但请父皇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勿迁怒我的亲人。”皇甫熠那厮若果被血咒折磨得厉害,她可不敢保证皇帝这个弟控,不会对她真下杀手。
——致她于死地!
但她得把话说到前头,免得皇帝恼羞成怒之下,拿宁儿,骏儿他们开刀。
皇甫擎闻她之言,呛得连咳数声,待缓过气,他故作不悦道:“朕是昏君吗?”
“不是。”连城面无表情答。
“那你为何要对朕说那么一番话?”皇甫擎挑眉。
连城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信这个弟控皇帝没想过除去她,不过,心里虽是腹诽着,她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妥,道:“皇上疼爱熠亲王,与我疼爱三妹,幼弟无二,如果哪个的存在会危及到我三妹和幼弟的安危,我想我一定会将这个隐患除去。”
“你很聪明。”皇甫擎略有些尴尬,但还是出言赞连城一句。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连城不卑不亢回了句。
皇甫擎敛目静默片刻,抬眼看向她,语气郑重:“只要你说到做到,朕不会难为你,也不会为难你的亲人,更不会取你性命!”不出现在小九面前,找精通巫术的巫师,解小九身上的血咒只要她能做到,他自然不会动她……
否则,迫不得已之下,他或许真会采取那个极端手段,然后想法子给小九服下忘情之药。
“那连城就在这谢过皇上了!”再次与皇甫擎一礼,连城淡淡道:“皇上休息吧,我就不在这叨扰了!”
语落,她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定国,可惜你是女子了……”深邃的目光凝聚在连城站过的那个地,皇甫擎叹道。
“皇上怎么说?”与连城顺利飘出皇宫,陆随云温声问。
连城站在空旷的大街上,仰望朦胧月色,声音清幽:“不是皇上。”
稍顿片刻,她平复好心底涌上的万般情绪,续道:“要是我猜测无误,那枚令牌应该是幕后那只黑手的人,在熠亲王府遭袭那晚有意拿走的。记得那晚,熠亲王府血流成河,府中侍卫,及皇上派出保护熠亲王的宫廷暗卫,几乎全死在那批刺客剑下,当时那种混乱的场面下,有人从已死暗卫身上顺走一枚令牌,再轻松不过。”
“他们意在诬陷皇上,进而让熠亲王和皇上生出嫌隙。”皱眉略加思索,陆随云断然道。
连城“嗯”声,跟着慢慢收回目光,看向他道:“陆大哥,我……我有段时间应该不会再见他了!”咬了咬唇,她眸色坚定,又道:“我想……不久我会离开京城。”
“一段时间不见熠亲王,还要离京?”她要做什么?不是并没怨责那抹青衫,为何还如此?
陆随云不解,甚是不解。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连城点头:“他近期的变化,皆是不想我受到伤害;他能为我做的,我也能为他做。”皇甫熠中血咒,连城不告诉陆随云,不是因为对其信不过,而是她不想他担心,不想对他有太多亏欠。
也是,如果陆随云知晓连城与皇甫熠之间的死劫,必会想法子帮着找精通巫术的巫师,且会无时无刻记挂连城的安危。
“我能帮到你什么吗?”她有事瞒着他,她不想说,他便不问,但暗里他可以多留意她的举动,好相帮。
连城微笑:“没什么可帮的。”
站在原地,二人静默了一会,相互道别,回府而去。
连续数日,连城坐在屋里,又是翻阅古籍,又是冥思苦想。
巫术?
中原大陆诸国,无人知晓巫术,那中原外呢?
灵月?好像除过灵月,中原外再没有其他国家。
可是灵月在哪里,她不知道,也没那本古籍中有记载,就是洛公子留下的那些书籍中,也没有对灵月太过详细的描述。
譬如它的具体方位,再譬如如何能抵达灵月,还有只说灵月是个神秘的国度,却并没有具体指出那里有无巫师。
丞相府,静秋院。
“夫人,莫小姐过来了!”鸣柳清脆的嗓音自屋外传入。
白氏闻言,语声欣喜:“快,快请莫小姐进来!”
“是。”
鸣柳应声,挑起竹帘,莫婉倾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走进屋里:“婉倾见过夫人!”自从数日前的午后,她在园中碰到眼前这位温柔随和的丞相夫人,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而这位丞相夫人似乎并不在乎她在外的名声,竟瞅着她看了片刻,就喜欢上了她,且对她极好。
白氏是岑逍的夫人,平常很少出院子走动,可前不久,也不知怎么想的,吩咐丫头陪她前往园转转,便好巧不巧碰到莫婉倾也在园中散步。
当二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她陡然间生出抹熟悉之感。
没来由的,她喜欢上了这姑娘。
似是心里缺失的那一块,一下子得到了修复。
“坐,快坐!”敛起思绪,白氏拍着身边的软榻,眉眼笑意涌现,与莫婉倾道。
在她身旁落座,莫婉倾微微笑了笑:“夫人今个身子可好些了?”握住她的手,白氏笑着道:“好多了,好多了,有你每日过来陪我聊聊天,我这病用不了几日,就会痊愈。”如果她那可怜的女儿还活在世上,与坐在她身边的这位莫小姐差不多一般大小。
想到自己的孩儿,想到自己多年前刚生下来就被抱走的女儿,白氏心里禁不住一痛。
松开莫婉倾的手,她眼眸低垂,好一会没说话。
莫婉倾秀眉微蹙,关心地问:“夫人,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调整好情绪,白氏抬起头,朝她笑了笑:“洛儿对你还好么?”
“岑公子很忙!”脸儿上浮现出一抹娇羞的笑,莫婉倾臻首低垂,轻声回了句。
“他是忙些,你有空可以多去他院里走走,这样两人才能有话说不是。”白氏笑着道。
莫婉倾点头:“我会的。”
住进丞相府多日,他没找过她,而她也没机会见到他。
只因他每日下朝回府,都呆在寝院不出,并勒令青墨,闲杂人等一律不可进入院里。
心里难过是自然的,但她同时又有些小欢喜。
多日过去,坤伯不见来找她,该不会……该不会父亲传话给他,不再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了吧?
约莫闲话两刻多钟,莫婉倾起身告辞。
待她离开静秋院,鸣柳进屋,小声道:“夫人真打算要大公子娶少夫人进门后,纳莫小姐为妾?”
“有什么不可以吗?”白氏淡扫她一眼,道:“她模样好,性情也好,给大公子做妾,这是天作之合。”
鸣柳嘴角翕动,嗫嚅道:“可是……可是莫小姐的名声……”言语到这,她瞅了瞅白氏的脸色,见已明显有所不悦,登时心里一突,止住了话头。
模样好,性情好?
夫人真是因为这喜欢那位莫小姐么?不是,就她对夫人的了解,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
相府中,但凡见过莫小姐面的人,无不对她的样貌惊讶。
至于缘由,无外乎其样貌与夫人有六七分相似。
“莫小姐的名声怎么了?”被那么几个人糟践,又不是那孩子愿意的,何错之有?白氏眼神冷然,声音严厉:“若让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就休怪我重责于你!”
鸣柳“扑通”跪地,磕头道:“夫人恕罪,奴婢不该多嘴,奴婢不该多嘴!”夫人向来对大公子不冷不热,突然间因为莫小姐,关心起大公子的事,且不与老爷商量,就欲在大公子大婚后,纳莫小姐做其妾室,如若不是担心大公子会因为此事,和夫人间的嫌隙加深,她一个做丫头的才不会多嘴。
“起来退下。”
白氏盯着她看了一会,摆摆手,而后身子一歪,侧躺在大引枕上,合起双目,想起了心事。
宫中,皇甫擎此刻很恼火。
东旬竟单方面撕毁五年前欠下的和平 协定,暗中联合西岐,对大周同时发兵进犯。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众说纷纭,竟无几人站出,拿出有用的法子,针对东旬,吕齐两国的挑衅。
就这便也罢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向来在早朝上不怎么说话的忠勇伯,提出要一女子领兵作战。
还以那女子是‘神女’之名,定能百战百胜,是率大军出征的不二人选。
定国,忠勇伯口中的‘神女’就是定国,是他三年前尤为倚重的顾爱卿之嫡次女,更是他现在的义女,亲封的‘定国’公主。
再有,她还是小九心爱的女子,这奔赴沙场,万一有个好歹,他该如何是好?
然,他的好丞相赞成忠勇伯的提议,朝中官员,只要是其门生,亦出言附和。
这边他尚处于气恼中,京城大街小巷却已传开东旬,吕齐已向大周出兵,传出那女子是‘神女’,可解大周于危难。
靠坐在御案后的椅上,他手捂额角,面上表情不时在变化着。
神 女?
他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怪,那少女是聪慧异常,是武功不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但她终究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怎能领兵作战?
月清凉如水,宁远侯府主院,顾祁屋里。
“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沉默良久,顾祁神色冷凝,语声低沉道。
连城无所谓一笑:“他们具体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就我所想,无非是想看我出丑,想让我成为大周的罪人!”‘神女’?要她率兵征战沙场,解大周于危难,可真瞧得起她?
虽说领兵作战于她来说,并非难事,可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太特么不是滋味!
“二姐,你不能去!”顾宁,顾骏满目担心,异口同声道。
“我没说要去。”连城笑容温柔,好听的声音宛若山涧清泉,悦耳至极:“想算计我,那也得我愿意,放心吧!”
接触到她脸儿上洋溢出的暖笑,顾宁,顾骏的心安稳不少,但要彻底放下,他们还是做不到。
顾祁凝向连城:“接下来要怎么办?”
“静观其变。”
连城淡淡说了句。
在她语落后,满屋静寂,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要去趟皇宫。”闻知朝堂上发生的事,皇甫熠怒火上涌,一掌就将院里一颗碗口粗的大树劈成两截。
要她率兵征战沙场,这是要她去送死么?
来回在书房中走了几步,皇甫熠拿定主意,决定进宫,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皇甫擎下旨,命连城率大军出征。
最近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而这,全是因想连城,爱恋连城之故。
心口处的痛感已经很难压下去,任伯看到他被血咒折磨,每每别过头,暗自神伤许久。
“王爷喝了这碗汤药再去吧!”朝药碗中微带丝血腥味的汤药看了眼,任伯说着,将汤药递上前。
从皇甫擎口中,知晓处子血可缓解血咒带来的痛感,连城便每日傍晚时,用注射器抽出适量血,和补身子的汤药熬制在一起,而后,会偷偷送到任伯手中。
皱了皱眉,皇甫擎接过药碗,仰头一口饮尽。虽然他不喜这汤药,可它能缓解血咒带来的痛,能让他每日多想想她,这于他来说,不是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尤其是汤药中飘出的淡淡血腥气,他竟然有那么点贪恋。
对此,他有疑惑,但他选择相信任伯,这仅是汤药,不是什么处子血。
再者,他有命离涵端来真正的处子血,单单看到那鲜红的血液,他就感到恶心,更别说饮用它。
于是,他深信近来喝的这味道怪异的汤药,是真正的汤药。
放下药碗,皇甫熠走向书房门口。
“让离涵跟着王爷一起进宫吧!”任伯随其身后,温声道。
皇甫熠摇头:“我没事,一会就回来。”
语落,他双脚轻轻一跺,颀长的身形蓦地凌空而起,转瞬不见踪影。
“来了。”看到突然出现在御书房中的挺拔身影,皇甫擎道:“坐吧!”
皇甫熠却似是没听到他的话,而是定定地站在数米之外。
“我知道你的来意。”沉吟许久,皇甫擎放下手中的奏折,捏了捏眉心,慢慢道:“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应允朝臣的奏折,着她率兵出征。”
“什么叫不到万不得已?”皇甫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你是皇帝,你的话文武百官哪个敢反驳?”
皇甫擎垂下头,叹息道:“朝中有过半大臣赞成她率兵出征,且京中大街小巷都在传她是‘神女’,能解我大周于危难。”
“荒唐!”皇甫熠俊脸冷沉,喝道:“她就一寻常女子,岂是别人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你我这么想,可文武百官,乃至我大周百姓不这么想啊!”皇甫擎抬起头,语气郑重:“既然你已选择远离她,那就彻底忘记她,别再过问有关她的事。”
皇甫熠低着头,默不作声。
“小九,血咒解不开,你和她没有结果的。与其到时……”皇甫擎的话尚未说完,突地被皇甫熠打断:“够了!”
周围垂落的帷幔骤然荡起,就见他身上青衫翻飞,一步一步走近御案,这一刻,仿佛整个大地都被他踩在脚下,而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皇甫擎坐在御案后的身形动也没动,但他眉头微皱,显然已感到已感到皇甫熠怒火上涌,且隐约间有股杀气自其身上毫不遮掩溢了出来。
“他是我的女人,你现在只需给我一句话,你那个不到万不得已要不要收回?”冷冽的嗓音自他唇齿间轻缓漫出。
皇甫擎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紧,注视着他道:“皇兄是一国之君,不能不为我大周的江山社稷考虑。”
“大周江山社稷?”皇甫熠轻谩一笑,厉声道:“那是你的江山,与她一个女子有何干系?而她,又能为你做什么?就因为无端冒出的‘神女’之名,你就要将你的江山社稷压在她的身上吗?”
说着,他的眸子渐渐税利起来:“还是说你想借机致她于死地?”他的手倏然抬起,落下的帷幔再次扬起,没有掠起一丝微尘,只是轻柔地摇曳着。
一道似剑般的青芒自他修长的指间流溢出,正对着皇甫擎的面门。
“皇上!”
-本章完结-(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