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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他端着托盘到陆随云身旁,再次腾出一只手,轻拽其袖袍。
连城看向他,眸中渐生疑惑,但这疑惑转瞬便消无,只听她道:“你家公子是信阳侯府的大公子对不对?”这身材颀长,着水蓝色衣袍的男子一定就是大哥口中的那个陆随云——信阳侯府大公子。
贺明怔了怔,没搭理她。
然,他心中却生出疑惑:她怎会知道公子就是这府中的大公子?
陆随云的目光落在贺明手中的托盘上看了眼,温润的眸中染上抹笑意,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其实连城之前若是有仔细留意陆随云,就会发现在她出声问路时,陆随云的双耳有微微颤动了下。
遗憾的是她没有发现,进而错失一次辨清陆随云是否真的即聋又哑的真正机会。
贺明抬手朝连城一指,接着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公子,她好像认识你!”陆随云温润的眸光在纸上停留片刻,接着慢慢挪转,落至连城身上,贺明移步到他身前,捧上托盘,执起墨笔,在纸上写下一句,“你认识我?”
等他放下笔,贺明将托盘端至连城面前。
连城却似是没看到他一般,一双剪水瞳眸牢牢地锁在陆随云的容颜上,禁不住暗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蓦地,她心中叹息一声。如此俊逸优雅,气度从容,温润如玉般的男儿,却……却听不到,发不出声,多么可惜啊!此刻,就是此时此刻,这么远远的看着他,不曾与其交流只言片语, 都已经让人的心为之敞亮起来,倘若他能听到这世间的声音,能发出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那又会给人带来怎样的一番心境?
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无不流露出过人的风华,可惜啊,好可惜!心下再次叹息一声,连城长睫闪了闪。
听不见,说不了,这个时代又没有规则的手语,加之这侯府中的人,乃至外界的人,并不是人人都识字,才致他不愿出府,不喜与人接触。但即便这样,也没让他变得颓败不堪,亦或是心理扭曲。
“喂,我家公子问你话呢?你是听不懂,还是轻谩于我家公子?”久没见连城提笔在纸上写字,贺明冷冷的声音响起。
猛一个激灵,连城回过神,忙歉声道:“陆大公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什么意思?”贺明抬眼瞪向她,怒道:“既然知晓我家公子是哪个,就该清楚他是如何与人交流的,你这样,显然是在讽刺……”连连摆手,连城截断他的话,急声道:“这位小哥你误会了,我没有讽刺陆大公子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拿起墨笔,连城熟练地在纸上写下,“陆大公子,刚刚我有所失态,实在是对不起!我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叫顾连成,曾经有听我大哥提起过你,他说你才华横溢,聪慧不凡,非他所及!”
见她放下墨笔,贺明冷哼一声,转生走向主子。
陆随云拿起连城写有字迹的那张纸,眼睑微垂,温润的眸中渐渐没了笑意,暗道:祁……你一直不曾忘记我?可是……可是你现在又在哪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幼时的好友——顾祁。
将纸张放回托盘,陆随云提步离开了荷塘,贺明紧随其后。注视着他从容自若的背影,还有那被风儿吹起的衣袂和长发,连城竟一时间将自己问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那陆大公子的身影。
拍了拍额头,连城沿着荷塘边无聊地走着,边走边小声嘀咕,“赏花宴什么时候结束啊?难不成等会要我运起轻功,凌空在信阳侯府上方,找出赏花宴举办的场地?”
花园这边,羲和公主在主位上坐了片刻,便借口身体微恙,起身在容嬷嬷和木香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寝院。
莫婉倾和陆玉挽目送她远去,二人互看彼此一眼,陆玉挽道:“莫姐姐,今ri你可是主角,就在这里好好招呼招呼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我让银翘陪我到旁的地方转转。” 语罢,也不等莫婉倾开口说话,她便递给银翘一个眼神,转身离开了赏花宴。
“莫小姐,奴婢几人去伺候小姐了!”朝莫婉倾一礼,银翘招呼另外三名婢女快步追向陆玉挽。
秋蝉唇角紧抿,往陆玉挽主仆离开的背影方向暗自瞪了一眼,凑近莫婉倾,小声道:“小姐,公主刚刚离开时,有吩咐陆小姐和你一起在这招呼诸位夫人小姐,现在倒好,她明显……”莫婉倾嫣然一笑,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柔声道:“别乱说话,玉挽妹妹兴许有其他的事要做,才会离开片刻。”顿了顿,她朝看向她的夫人小姐们轻点点头,算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收回视线,对秋蝉又道:“走,陪我去和那些正在赏花的夫人小姐也打个招呼,免得怠慢了贵客!”
男宾们坐在各自几后,看似品着酒水,相互间说着什么,实则他们的目光都未曾从莫婉倾身上挪开过,尤其是那些身怀武功,耳力极好的,将陆玉挽对秋蝉说的话尽收耳中,不由心下暗叹:人不仅长得绝色,就是性情也极好,只可惜不能与佳人缔结一世良缘!
“大哥,玉挽表妹今个也太不懂事了,竟丢下莫小姐独自离开了赏花宴。”皇甫烨文抿了口酒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皇甫烨修,出声为莫婉倾打包起了不平。
皇甫烨修默然片刻,道:“她应该能应付过来。”
嘻嘻一笑,皇甫烨文目光促狭,揶揄道:“这还不见怎么着呢,你就已经在称呼上和莫小姐拉近了距离。看来,不久后,我真得唤莫小姐一声小嫂子了!”皇甫烨修脸一红,端起几上的酒杯,宽袖挡在面前,轻饮一口,以掩饰自己神色间的变化,待感到心绪平复不少后,才放下手中的酒盏,瞥了皇甫烨文一眼,语声低沉道:“你这话莫要乱说,以免被人听到,坏了莫小姐的名声。”
皇甫烨文呵呵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等你真与莫小姐成就了好事,我在……”
对上他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皇甫烨修故作生气:“你还说……”
捂住嘴,皇甫烨文憋笑道:“你消消气,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快看,莫小姐好像朝你看过来了!”闻他之言,皇甫烨修并未当真,这令皇甫烨文一急,忙扯了扯他的袖摆,“大哥,我没骗你,莫小姐真得好像朝你看过来了!”
皇甫烨修薄唇紧抿,沉着脸过了片刻,才抬眼去寻莫婉倾的视线,不成想,莫婉倾柔和略带丝浅笑的水眸,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皇甫烨修一怔,只见那望向他的水眸,微微笑了笑,接着朝他轻点点头,便错开了他的目光。
顷刻间,他的心“砰砰砰……”地连跳数下,跟着,一股子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感觉是什么,他此刻说不清,只知心跳得好快,这是后院中的女人从未带给过他的感觉。
莫婉倾刚才那一眼是有意,也是无意,她只是礼貌性朝目光投在她身上的男宾们点点头,就像是与那些夫人小姐们点头打招呼一样,只不过在目光徐徐划至皇甫烨修身上时,她略作停顿了那么一会,并对其流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也就是这么一个轻浅,不带有丝毫意味的微笑,宛若在皇甫烨修的心湖中投入一颗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对她要施展的计划,起了推动作用。
陆随云回到云幽居,负手立于一棵花树下,久未挪动身形。
“公子,你是在生奴才的气吗?”贺明立于他身后,手上的托盘放在花树下的石桌上,神态恭谨道。
“既知晓她是哪个,为何还要以那种态度待她?”
“奴才担心顾二小姐看出公子身上的破绽,才有意对她态度恶劣了些!”
“下不为例!”
“是。”
“贺武还未传消息回来吗?”
“没有。”
“宋嬷嬷就算要回老家安度万年,大可以对我说一声,怎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侯府,让她的儿子来府里与我传话?”宋嬷嬷是陆随云生母的奶嬷嬷,因为待秦晴这位小姐极好,秦母便在秦晴出嫁时,将宋嬷嬷一家的卖身契都给了女儿,好给女儿身边多个得力的帮手。
秦晴性情温婉,念及宋嬷嬷对自己的好,在新婚第二日,便当着宋嬷嬷的面,烧了他们一家的卖身契,并给宋嬷嬷儿子一笔银两,让他们一家人回京外百里地的老家过生活,好让宋嬷嬷颐养天年。宋嬷嬷感恩秦晴此举,说什么也不与儿子走,发誓要伺候秦晴到老死那一天。
对此,秦晴感动不已,再三加以规劝,宋嬷嬷还是不与儿子走,无奈之下,秦晴只好将其留在身边伺候,但从未让这位老人做过什么重活,累活。
陆随云见宋嬷嬷待母亲极为忠心,加之他打出娘胎,也是宋嬷嬷看着一天天长大,不由对其生出几分敬重,打心底没将宋嬷嬷当奴才对待。
随后,羲和公主进门,没几年秦晴去世,陆随云跟着失声,失聪,令他登时心情处于低谷,院中下人一下子赶出去不少,只留下贺文,贺武两个自小陪他的小书童,还有宋嬷嬷,及秦晴身边留下的另外两个老妈子在云幽居伺候。
多年过去,云幽居近乎与外面隔绝。
院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每日除过伺候陆随云的起居,外加打扫院落,再无其他事做。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宋嬷嬷却突然不辞而别,这令陆随云很不解。直至三日前其子来侯府稍话,说宋嬷嬷已回京外的老家,让陆随云不必为她担心。闻宋嬷嬷儿子之言,陆随云不解的同时,心生疑惑,就有了此刻与贺明之间的交流。
“公子,等贺武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按理说,这都已过去三日,贺武在路上再耽搁,也该从京外宋嬷嬷的老家打个来回回来了。”
“公子是担心贺武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说不上来担心什么。府门口的家丁确定有看到宋嬷嬷数日前出府?”
“确定。那老国头是侯爷身边的人,他不会与我打诳语。”
“那就再等等吧,看贺武今日傍晚前能不能回来。”
花树下只有贺明一人的声音响起,陆随云唇角紧抿,未曾见其出口一语。但贺明却与他顺利地沟通着,并没拿起托盘中的墨笔写一字半语。
“唉,怎就还没人从这路过呢?”连城弯腰从地上捡起几颗碎石子,无聊地往荷塘中丢着,“顺着那位陆大公子走的小道前行,就算找不到赏花宴的场地,但能再遇到那对主仆,然后问问路,想来他们会告诉……”就在她嘟哝着欲拿主意时,耳边隐约传来两名女子的对话声。
“也不知世子是怎么想的,竟让咱们俩到云幽居请大公子出来参加赏花宴。”
“我也不解呢!大公子有好些年没踏出云幽居了,就算世子自个过去,也未必能将大公子请出,却在今日给咱们两个出难题。”
“竹薇……”
“怎么了?你说,我听着呢!”叫竹薇的丫头语声轻快道。
“要不你一个人去请大公子吧,我就在前面的荷塘边等你,你看行吗?”
“为什么?咱们一起入府的,情同姐妹,你可别只顾着自己,不管我的死活。”竹薇的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她道:“竹叶,你是怕大公子一个不高兴,会降罪你,才不愿去云幽居,是不是?”
竹叶迟疑了一会,道:“我大字不识一个,等会即便见到大公子,又如何与他沟通,告诉他世子请他去花园中参加赏花宴。”
“照你这么说,我也大字不识一个啊!”竹微嘴角一撇,忽然她眼珠子一转,笑道:“大公子身边不是有两个识字的奴才吗,等会咱们过去将世子的意思转告他们,让他们写字与大公子交流不就好了!”
“对哦,我怎就忘了这茬。”竹叶笑了笑,凑到竹微近旁轻声细语道:“听说大公子比世子长得还要好看呢!嗯,不对,就是与熠亲王,岑公子他们相比,大公子的容貌也不遑多让!”
“你说的是真的?”竹微不大相信竹叶的话,道:“世子长得已经够俊美了,你竟说大公子不仅比世子还要好看,就是与熠亲王和岑公子作比也毫不逊色,要是等会让我知道你在吹牛,看我怎么挠你痒痒。”说着,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抬手就朝竹叶做了个挠痒痒的手势。
身子一躲,竹叶嘴角噙笑,眼睛一闪一闪的,道:“我虽是听来的,可大公子容颜俊美,这在咱们侯府不是什么秘密,你我入府已有两年多,该不会有关大公子的传言你什么都没听到过吧?”
“我有听到些,不过不是有关大公子样貌的,而是他又聋又哑那些闲话。”放下手,竹微边朝前走边道。
“大公子是又聋又哑,但我听说啊,他的五官就跟能工巧匠雕琢出来的一样,别提多好看了。还有哦,他们还说大公子脑袋很聪明,不仅字写得好,画画得好,而起还会弹奏曲子呢!”言语到这,竹叶微微一顿,叹气道:“说到底,大公子还是可惜了!”
“吹!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要你往外掏银子!”瞥了竹叶一眼,竹微道:“你说大公子聪明我可以相信。说他字写得好,画画得好,我也可以相信。但是呢,你说他还会弹奏曲子,这纯粹就是吹牛!你也不想想,大公子耳朵听不见,他弹奏曲子时如何能辨别自己是否有弹错?”
摆摆手,竹叶道:“算了,你不信便不信吧,反正我也只是听来的。”见她不再说大公子的事,竹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要和你抬杠,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个大公子会弹奏曲子实在不怎么可能。不过啊,或许你说的是真也不一定。毕竟这天下间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也不少大公子会弹曲子这一件。”
听两人说话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城清秀的脸儿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看向她们即将朝自己走来的方向。
“这位小姐你怎会在这?”竹叶,竹微一看到连城,快走两步,与连城一礼,竹微问。
“我是来贵府参加赏花宴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然后迷了路……”连城嘴里的话尚未说完,竹叶突然手指荷塘中央,惊叫出声:“死人了……荷塘里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