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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天不遂人愿”,漪乔觉得将这句话当做她最近的写照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已经三天过去了,但是她用信鸽送出去的那封信却好像石沉大海一般,久久不见回音。这三天来,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心里焦虑急躁得时时刻刻都觉得如坐针毡。她此时心里的担忧远甚于当初祐樘被禁足在奉先殿之时。那会儿好歹知道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不像现在,她总觉得有一种杀机四伏的紧迫感。
祐樘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预定的抵达日期就在两日之后。然而眼下的情况是,求助的信有没有送到墨意手上不得而知,关于刺杀阴谋的消息有没有传递到祐樘那里更是不得而知。
漪乔在等了足足三天之后,耐心都已经彻底消磨殆尽了。在几番犹豫挣扎之下,她最终决定冒险亲自跑一趟。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万亦柔可能是在说谎,这么做无非就是挖个坑想让她往里跳。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那天从朱祐杬的话里可以听出,朱见深最近的行为确有些奇怪,很有可能就是在筹划这件事情。而万贵妃的身体如今每况愈下,这一点漪乔也是知道的。此次的阴谋极有可能是因为她预感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又怕将来祐樘登基之后跟和她蛇鼠一窝的人秋后算账,才兵行险招展开的最后疯狂。
不过无论怎样,她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很有可能存在的危险一点点逼近祐樘而无动于衷。她不敢赌,她输不起。
她已经做好了这是个骗局的心理准备,但这却不能动摇她行动的决心。她要弄个明白,她要去看看墨意那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当初她去奉先殿探望祐樘的时候从幻夜那里学得了一些简单的易容术,现下好歹可以遮掩一下她的容貌,为出宫提供一些便利。在进行了一番筹谋之后,漪乔开始迅速着手于自己的计划。
她先是假意称自己身体不适,传令下去说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她。然后她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迅速地换上一套普通宫女的行头,并且尽量仔细地做了一番易容。接着她布置了一下寝宫,将之伪装成有人在床|上休憩的样子,随后瞅准四周无人就快步出了慈庆宫。
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人上前盘问她。她在之前认真考量之后,决定走紫禁城东面的东华门,一来,慈庆宫本身离东华门很近,这样路程短,相对出纰漏的可能性就小一些;二来,除非居的位置偏东,这样的话她也能少跑一些路,节省时间。
虽然她觉得现在墨意既然已经开始主事,那么他如今人在位于南熏坊的云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奈何她只在云老夫人的寿宴那日去过那里一次,而且还是坐着马车去的,所以完全不记得路线。而若是问路一路找过去的话又太浪费时间。由此她决定还是去自己比较熟悉的除非居碰碰运气。如果他不在那里,就再差人去请他或者自己由人带路亲自跑一趟云府。
眼看着东华门在望,漪乔暗暗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举止看起来自然一些。
在宫门口的守卫盘查的时候,她假称自己奉了太子妃之命出去采买一些物件,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腰牌给他们看。
其中一名瘦高个子的守卫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翻来覆去地看了那块腰牌好几回,原本正要再问话,却被另一名蓄着一把小胡子的守卫瞪了一眼。随后小胡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不耐烦地道:“哎呀,这大热天的还有完没完了,烦不烦?!不就是一个小宫女么?赶紧让她过去吧!”
漪乔垂首谢过了守卫,然后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出了宫门、
此时未时刚过(下午三点左右),而按照明朝的规定,在一更三刻(晚上七点四十五分左右)的时候就会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也就是开始实行宵禁,要一直到次日的五更三刻(早上五点四十五分左右)才会敲响晨钟,解禁恢复通行。所以,她起码要赶在宵禁之前到达除非居,而且还要考虑到墨意不在那里而要再跑到云府这层因素,所以她的时间可谓是紧之又紧。
而她深知自己私自出宫的事情恐怕也是瞒不了多久的,一旦被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阵风波。若不是考虑到祐樘的归期已近,如今三天过去,已经是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儿了,她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出此下策。
不过眼下也是没办法,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得在宵禁解除之后再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不然“呆在寝宫”大半日不见任何人,次日清晨也不去太后皇后那里请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必定会让人起疑的。
漪乔原本是想租用一辆马车的,但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瞅见相应的地方,于是只好作罢。另外,她考虑到自己这一身宫人的打扮太招人注意,所以就找了一家客栈换上了一套不起眼的素䌷裙裳。光是做这些就又耽误了一些工夫,留给她赶路的时间就更少了。她只好一路快跑着过去。
漪乔一面狂奔一面分析着自己目前所面对的局势,怎么算怎么觉得自己的时间真是紧到不行。万一墨意没有看到信,那么她还要为他留出派人送信给祐樘的时间,所以无论怎样,她今日都一定要见到墨意。
事情迫在眉睫,实在是拖延不起。漪乔这样想着,不由更加快了步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风一样地朝着除非居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一路上左躲右闪地钻过人群,脚下生风地穿街越巷,跑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的,只有在实在累到不行的时候才停下来稍稍休息一下,随后再继续没命地往前跑。
她如今,是在与时间赛跑。
在又一次脱力得几乎虚脱之后,漪乔才不得不停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勉强站稳身体,一边大喘着气,一边以手扶墙稍做休息。
过了片刻,当她感到自己稍微缓过来一点、身体又积蓄了一些力量之后,抬头看了看逐渐往地平线下坠的夕阳,心头的焦躁又添了一分。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抬脚继续狂奔。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本能的直觉告诉她,有人正在背后阴森森地盯着她,凛冽的杀气正一点点将她包围。
这种感觉,很强烈。
漪乔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她绷紧全身的神经,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慢慢地回过头去。
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男子此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正张弓搭箭。那锐利的箭尖在血色的残阳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目标,直指向她。
漪乔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刺杀,她竟然又遇到了刺杀!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让她死?!
她的眸色一寒,面上一片肃冷之色。
漪乔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面前这名男子。既然无冤无仇的,那么他应该是别人派来的杀手。至于是谁指派的……万亦柔么?所以这真的是个圈套?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此刻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漪乔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若是往深处想,万亦柔怎么知道她会出宫的?而如果她不离开皇宫,她的话本身对她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难道万亦柔会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而大费周章地来故意和她扯谎?自然不会。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漪乔预感到这件事情应该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也不知暗中牵扯到了多少人的利益。
如果那幕后主使是皇宫里的人,那就说明她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不,可能不是暴露。而是从她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暗中盯上了,只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将她一箭射杀。那么,她出宫出得这么顺利,是不是也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的结果?难道说,她早就被另一双眼睛盯上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也就是须臾之间,她脑子里便转过了这许多念头。
漪乔紧紧地攥着拳头,冷冷地盯着面前的杀手,密切注意着他下一步的动作。那灰衣男子似乎是觉得杀死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所以居然一时并未着急射箭,而是抱着些随意的态度在瞄准。
而眼下漪乔就好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样,处境十分得被动。跑是来不及了,毕竟她的速度是绝对赶不上那离弦之箭的。那么就正面应对,好歹可以随机应变,总比将后背留给敌人要来得好。
那男子轻慢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地冷笑一声,然后引弓的手一松,那只箭就“嗖”地一声带着尖啸朝漪乔直直地射了过来。
漪乔目光一沉,集中全副精力瞅准角度,随即身体迅疾一偏,电光火石之间,那只箭裹挟着一阵劲风堪堪擦过她的发髻呼啸着掠了过去。
她的满头青丝瞬间便如瀑布一般地流泻而下。风扬处,乌亮的发丝招展飘舞,柔美中却又透着一份不屈不挠的韧性。
她能躲过那只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之前练过散打,实战演练时多少锻炼过反应能力和应变能力,所以在这方面比一般人要好上一些。且可能是觉得眼前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杀手射那一箭时明显没有尽全力。
灰衣男子见他方才那一箭居然没有射中目标,不由皱了皱眉头。
既然一箭不中,那就再射一箭。
他目光冰冷地盯着漪乔,又往前逼近了几步,然后即刻张弓搭箭,箭尖瞄准她心脏的位置,还时不时地随着她下意识的移动调整着角度。当他觉得时机成熟时,引弦的手指微微一动,箭矢就要射出去。
周围异常得安静,耳旁只能听到途经此处的风招来的树叶“飒飒”声。此时夕阳的余辉已经照射不到这里了,巷子里显得有些昏暗,这大夏天的,居然让人横生出一股浸体的寒意。
那尖锐的箭矢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漪乔觉得,此时此刻死亡离她是如此得近。说不畏惧,那一点也不现实。只不过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她反而冷静了下来,没有慌乱失措。
遥想上次她遭遇刺杀的时候,是祐樘在危难之时救下了她。这次……她是不可能指望他再出现救她一命了。这次她只能靠自己。至于结果如何,她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地去应对。
不过若是她死了,是不是就会灵魂出窍回到现代了?反正她是灵魂穿越,肉身死了,照理说灵魂该回归原位才对。那么,她也不用再去纠结去留问题了。只是……她死了,祐樘会怎样呢?他……应该会为她的离开而难过的吧,应该会的吧……
思至此,漪乔唇角不禁溢出一丝苦笑: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消极等死。
这一箭显然是对方运足了全力的,她能躲过的可能性很小。那么想要求生,就得扰乱他的视听,随后再伺机而动。
漪乔小心地移动着步子以稍微拖延一下时间,脑子里飞快地搜寻着主意。
然而当她想好了办法决定赌一把的时候,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一道尖利的破空之声便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和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霎时喷涌而出,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了一滩刺目的鲜红。一阵闷响后,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漪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被射中的人不是她,流血倒下的人也不是她。
是那个杀手。
刚刚他是要杀她的,但是如今断气的却是他自己。他背后插着一只箭,箭头已经深深地没入他的身体,只露出极短的一段箭杆和箭羽的部分。虽然由于他倒下了导致看得不分明,但漪乔猜测这一箭可能将他射|了个对穿。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不甘,他的面部表情极度扭曲,目眦欲裂,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的箭法如何?”一个冷傲的声音突兀响起,漪乔听得浑身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这个声音好熟悉……巴图蒙克!居然是巴图蒙克!
漪乔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哭还是该笑。她没有死确实是值得庆幸,但她也没有忘记,救她的人可是她之前得罪过的人外加在政治立场上绝对对立的人,这又算怎么个事儿?!
从情理上来说,她是感谢他的,但此人身份特殊,她不可能因为这份感激而放松对他的警惕。并且最关键的是,她如今要赶时间去找墨意,却碰上这么一个主儿……真是状况百出。
在巴图蒙克出现之后,接着便有五六个蒙古族打扮的人紧随其后跟了来。他们纷纷围着巴图蒙克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虽然漪乔听不懂,但从其表情可以看出,大概是在赞扬自家大汗精妙的射术。
可是话说回来,如今都已经是落日时分了,他还带着一班随从出来转悠,是要干什么?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和预谋刺杀祐樘的事情有关么?难道说这件事情他也有份?毕竟他们可是宿敌,而且上次他还混进了皇宫里……所以,这个猜想是极有可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漪乔就一路联想到了这里,而她也被自己突然蹦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里外勾结,事情就不是刺杀这么简单了……这岂不是一个惊天大阴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口气中带着一种惯常的轻蔑。
漪乔收紧了放在身侧的手,一个想法蓦然浮上心头。
“参见大汗,”她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多谢大汗方才出手相救。”
巴图蒙克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反应,见此不由一愣,随即满面狐疑之色地看向她:“你在耍什么花样?”
“大汗误会了,”漪乔依旧笑得灿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另外,漪乔思忖着有些事情现在是时候向大汗坦明了。”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和你们汉人说话就是费劲,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别啰啰嗦嗦的。”
“是,”漪乔低眉顺眼地又朝他行了一礼,“其实漪乔此次是专门出宫来寻大汗的。”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道:“找我?你以为本汗是三岁的奶娃娃么?你可是大明的太子妃,是太子朱祐樘的人,你找本汗作甚?”
漪乔幽幽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嘴,似乎是一副有什么话梗在嗓子眼儿难以开口的样子。她垂首揪了揪素色的裙摆,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地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道:“既然现在出了皇宫,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其实……那都是假的。虽然大汗似乎一直都看不上漪乔,甚至曾经抛弃过漪乔一次,但漪乔却从未忘记过大汗,自始至终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是您。”
巴图蒙克看向她的表情越来越奇怪,鹰隼一般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寒光定定地逼视着她。
而漪乔却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当初漪乔被双亲逼着入宫,本来是极不愿意的,但后来漪乔想着,如果能成为太子妃的话,不就可以时刻监视着太子的一举一动了么?将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随时向大汗禀报,这样就可以成为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
“你是说,你虽然人在皇宫,但却是在为本汗做事情?”
“大汗英明。”
“你以为本汗会相信你的鬼话么,”巴图蒙克嗤笑一声,“你那么维护朱祐樘,上次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为他送衣食,还敢对本汗出手,这笔账本汗可还没忘呢,你觉得本汗如今会上你的当么?”
“上次那是因为朱祐樘的部下暗中跟着我,我不能在他面前露馅儿,所以只好假意与大汗敌对,做戏给他看,”漪乔解释完后,又不屑地轻笑一声,“至于大汗所说的‘维护’,不过我是对他的虚情假意罢了,做不得数的。就他那副病恹恹、还随时都可能归西的短命样子,大汗觉得漪乔会看上他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笼在袖子里的手又暗中攥得更紧了几分,心里泛上一股难言的苦意,一阵揪心的疼。对不起,祐樘,对不起……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
说违心话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巴图蒙克盯着她看了许久,面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身后的随从不知道自家大汗在和那个汉族女子说什么耗了这么长时间,不由纷纷在一旁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准备推一个人上前去提醒他别忘了正事。
“那你方才说要出宫寻找本汗,又是为何事?可是探听到了什么?”巴图蒙克忽而一笑,声音冷硬地道。
漪乔在心里略一思忖,很快想好了说辞。
她假意谨慎地左右看看,然后将目光投在了他那几个随从身上。在得到了巴图蒙克的许可之后,才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朱祐樘欲对大汗不利。”
巴图蒙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极其不屑地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这个?哼,对本汗不利?真是可笑!他还是先顾着他自己再说吧。”
漪乔不禁暗自倒抽一口凉气——果然!他知道那个刺杀的预谋!
虽然心里起了一片波澜,但漪乔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难道大汗早有准备?”漪乔故作惊喜地看向他。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巴图蒙克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言,于是顺势截住了话头。
“看来,大汗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啊,”漪乔重重地叹了口气,满面的失望之色,“不过看起来大汗确实是有所准备的,那既是如此,漪乔也便放心了。如今天色不早了,为了稳妥起见,漪乔就先回宫了。”说着,她朝着他福了福身,转身就要走。
毕竟她也没想过要巴图蒙克真的相信她的话,暂时迷惑他一下就好。她提防着他,他自然也是防着她的,现在看来,能套出的信息估计也就这些,她还要尽快赶到除非居去找墨意,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和他耗下去。
巴图蒙克见她当下便要离开,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他望着她的背影,冷厉地开口道:“站住!”
漪乔心里一凛,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但却并未回头。
“你想让本汗相信你么?”他的声音一点点逼近,凌厉霸道的气息一点点向她压过来。
漪乔尽可能自然地扯出一抹笑容:“大汗的意思是……”
“你们汉人不是讲究知恩图报么?怎么说本汗也算是救了你,”他走到她面前,轻佻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紧紧地盯着她的眸子,“难道你不应该回报一下么?”
漪乔攥紧了拳头,极力忍住一拳挥开他手的冲动。她知道此时自己处于弱势,不可以冲动,暂时不能和他撕破脸。既然一时半刻脱不了身,那就只能随机应变。
她毫不躲闪地迎视着他,唇角轻扬:“其实大汗对漪乔也并非全然无意的吧?”他不是一向都厌弃她么?那她就故意反着说,不然看他这架势,顺着说下去谁知道会引出什么话来。
岂料,巴图蒙克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恼怒地瞪着她,反手狠狠地扣住她的下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别人玩儿剩下的贱|人而已,你也配?!”
面对他的暴力和侮辱性的言语,虽然是气愤已极,但理智告诉漪乔,现在她势单力孤的,没有任何的外援,比当初在皇宫被他劫持之时还不如,所以只能忍而不发。
她只是垂着眼帘不说话。这幅样子在外人看来,很像是凄楚难过得一时失语。
正在二人僵持的时候,忽然有一名随从走上前来,在巴图蒙克耳边说了什么。漪乔不懂蒙古语,所以也没有费神去听。
巴图蒙克在听完之后面色沉了沉,随即转头望向她,目光逐渐变得阴鸷:“不管怎样,虽然你早就不清白了,但是玩玩儿还是可以的。本汗真的很想看看,朱祐樘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压在身下婉转承|欢,会是什么反应。那一定——很有趣。”说完,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嘴角缓缓牵起一抹森寒的冷笑。
漪乔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已经隐隐现出了血丝。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么就算和他拼得鱼死网破,也一定不能被他带走。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如果真的走到无可挽回的绝境,那么,她宁愿自毁容貌然后自尽。不过,她还是要尽力争取安然脱困,这样的想法只是最坏的打算。
幸亏这巷子不是个死胡同,如果她眼下瞅准时机偷袭他,然后拼命地往人多的地方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会出手救下她,就代表他没有憎恨她到要她死的地步,那么她就可以赌一赌,赌他不会在背后放冷箭,赌他会罢手。
漪乔这样想着,身体就已经蓄势待发。然而在她正要做最后一搏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放了她。”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巷子的另一端直直地传来,不带任何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其实某海在写到那一段的时候,特想告诉巴图蒙克童鞋,你敢动乔儿试试~~~
呐呐呐,想知道小朱会是神马反应?唔,看我表情→_→【好吧,其实某海也不晓得小朱会怎样,他……可能神马事情都做得出来呃……
另外,万姑娘木有说谎哦~~~嘿嘿
哇咔咔,有亲愿意猜一下出声的人是谁咩?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