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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阮云欢要严罚锦儿,她命张妈妈给锦儿和两个婆子暗示,一心以为锦儿受了处罚,必定恨死阮云欢,保下她一条性命以后自然会有用处。哪里知道,这位阮大小姐小小年纪,不但做事狠辣,还不按常理出牌,分明打过了一百大板,一句“没有打好”便要了锦儿性命,还顺带惩罚了两个婆子,十屉馒头吃下去,撑的现在还趴在床上。
正在此时,闻有人说道,“靖安侯夫人来了!”
顺着声音瞧去,就看到大开的园门外汤氏一身华服,带着大小萧氏走了进来。秦大夫人一下子想起,那天若不是汤氏咄咄相逼,自己的女儿也不至于委屈下嫁李成璧,不由脸色微变,双眸像要喷出火来。
阮云欢见舅母和两位表嫂到了,心中大喜,别过程夫人,便越过众人,快步向汤氏迎去。至园中花圃前迎住,盈盈下拜,含笑道,“云欢见过舅母,见过两位表嫂!”
“快起来!”汤氏将她扶起,目光向这边一扫,似有意无意掠过秦氏,含笑问道,“我前日听说古井胡同上演了一出好戏,若不是知道今日能见着你,险些上门去问!”
阮云欢被她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嗔道,“舅母,那是相府丑事,舅母怎么反而幸灾乐祸?”
汤氏横她一眼,淡道,“丑事?你别和我说,那事与你无干!”
阮云欢见被她瞧穿,也不以为忤,反而撒娇道,“舅母,你知道便知道了,干什么还说出来,让云欢悄悄得意不好么?”
汤氏好笑,在她额上一戳,回头向两个儿媳笑道,“你们听听,这个刁钻丫头好一张利嘴,这倒成了我的不是!”说的大小萧氏一同笑了起来。
说到这里,园子里分散各处的夫人、小姐们也都迎了上来,汤氏不好再说,放开阮云欢,与众人一一见礼。
阮云欢一旁瞧着,心中感动。不管是上一世文雅端庄的她,还是这一世强势记仇的她,汤氏对她都像对女儿一般疼爱,补足她自幼丧母的缺憾。
这里礼刚行了一半,就听园子大门那里有人高呼,“侧王妃的轿子到了!”
虽然只是侧妃,但终究是嫁给皇子,并不等同于官宦人家的妾室。虽然没有正妃的大婚典礼,但各府夫人、小姐还是要去道喜一番,闻言齐齐唤人引路,向两位侧妃的院子里去。
刚才众人与交好的同伴闲话,都是散在园子各处,此刻一路同行,便自觉分了等级。汤氏身为侯爷夫人,一品诰命,自然与同为一品的相国夫人秦氏行在最前边,大小萧氏都是四品诰命,落在命妇的中间。而阮云欢虽然是相府大小姐,身上却并没有封号,便夹在最后众小姐的队伍里,和阮云乐并行。
刚才阮云欢有事在身,并没有留意园子里的景致,此刻一路行来,便开始欣赏美景。但见这二皇子府的园林建筑,果然美仑美奂,一派华贵之气,不由心中赞叹,同时也暗暗摇头。
就因为二皇子仗着皇帝的恩宠,对皇位势在必得,却在最后发现皇帝心中另有储君的时候,才突然发难,最后却落得尸骨无存。
说端王府园子建的好,并不完全在于它的富丽堂皇,而是别出心裁,将后花园和后宅分开,而后宅的院子又各自独立,拥有自己的小花园。其中除去主院之外,最为精致的,便是“归兮”和“桃夭”两处院落。
如今这新纳的两名侧妃,青州知府冯永善之女便住入归兮轩,大理寺通判卫少东之女住入桃夭院。两处院子相隔虽然不远,但中间隔着一处小小的花园,又有假山湖石,亭台楼阁,中间只有一条小路相通,便成了各自为阵。
虽然说,是同时抬进来的侧妃,但两位侧妃仍会较着劲儿分个大小。青州知府虽然是正四品,却是外任,而大理寺通判为从四品,却是京官。这微乎其微的差别,在众夫人心里已经分出高下。绕过归兮轩,先向桃夭院而来。
知府虽然比通判高一品级,但不如京官可以相互照应!
阮云欢早习惯了这些人的趋利避害、捧高踩低,倒也并不意外,随着众人向桃夭院来。
桃夭院本来不小,但一下子挤入这许多夫人、小姐,便一下子显的狭小。众夫人以汤氏与秦氏为首,进了内室,一左一右坐在卫侧妃身侧。汤氏如常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含笑不语,秦氏却瞧着卫侧妃啧啧赞叹,几句话便将卫侧妃哄的笑靥如花,一口一个阮夫人叫的极为亲热。
阮云欢在内见过礼,瞧看内室挤的满满的,皆是笑脸巴结之声,心中厌烦,便转向外室里坐着,听着屋子里一阵阵的笑声,不由挑唇浅笑。表面看来满堂欢聚,一片融洽,其实又有谁不知道,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刀光剑影!
飘忽的心思感觉到两道窥探的目光时回神,骤然抬头,便瞧见樊香儿匆忙避开的双眸。
自从建安侯夫人生辰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她。阮云欢浅浅笑起,波光潋滟的眸子却掠过一道寒芒。上一世,这个樊香儿以侧妃身份,便处处与自己作对,想不到这一世,她还未算计她,她倒先行出手。
樊香儿被她目光瞧的极为不安,左右瞧了瞧,见并没有秦家的人在侧,咬了咬唇,慢慢的蹭了过来,唤道,“阮姐姐!”见阮云欢似笑非笑瞧着她,心头一窒,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一双眸子里全是无辜,说道,“上次建安侯府的事,我确实不知情,想来也是被秦琳利用,还请阮姐姐见谅!”说着深施一礼。
脸皮可真厚!
阮云欢好笑的瞧着她,淡道,“樊小姐不必多礼,那天的事,不过一个误会,你我皆是被人牵扯罢了!”
樊香儿闻言,心中顿时一松。却听阮云欢接着道,“只是樊小姐日后走路过桥,还是离旁人远一些,免得再推了谁撞了谁,旁人却未必有秦大小姐的运气,有什么李公子、王公子专门守在那里等着救人!”
樊香儿原想着那天自己并没有如秦大夫人引导去指证阮云欢,阮云欢也未必能猜出整件事的实情,自己再赔个笑脸含糊其词,必能将此事揭过,哪知道阮云欢不但早将事情看破,而且并不给她留什么情面。一时间,整个人僵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这个时候,阮云乐也从内室出来,一见这场面,目光中透出些兴味,瞬间扬上一张笑脸,上前拉着樊香儿的手,笑道,“樊姐姐,你几时来的,方才竟然没有瞧见你!”
一句话,顿时给樊香儿解围。樊香儿松了口气,恨恨瞧了阮云欢一眼,便堆上一个得体笑容,随着阮云乐一边儿去说话。
这里虽然起了一点点争执,但因外室宽大,人又极多,并没有多少人留意。阮云欢见樊香儿走开,顿时觉得屋子里空气好了不少,唇角勾了勾,端起茶来慢慢啜饮。
而留意的人少,不等于无人留意。沈子涵见樊香儿走远,便悄悄的靠了过来,唤道,“阮姐姐!”
阮云欢暗叹一声。怎么这些人都不想让她清静?抬头瞬间,水眸已带上一层笑意,说道,“是沈家妹妹,多日不见!”
沈子涵见她和颜悦色,明显较对待樊香儿强的多,便也绽出一张笑颜,顺势在她身边坐下,说道,“那日我被秦大小姐支开,后来才听说姐姐落水,身子不打紧吧!”
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阮云欢浅笑,说道,“不过是被水呛了一下,隔这几日,已经无事!”
沈子涵说道,“若是那日妹妹在场就好了,绝不至于让姐姐呛水!”
阮云欢微笑道,“妹妹水性极佳,众所周知!”
刚说两句,便见内室的夫人们陆续退了出来,又引着众人向归兮轩行去。
给冯侧妃道过喜,阮云欢瞧着一屋子堆起的虚假笑容,不愿久留,转身出来,仍向后花园的方向行去。一会儿的饮宴,也在那里。
刚刚走出垂花门,突然间,只听“嗨!”的一声大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阮云欢吓了一跳,回头就见六皇子淳于坚满脸笑意从花树后跳了出来,见到她吃惊的样子,忍不住一手指着她鼻子,放声大笑,“哈哈,这回吓到你了吧!”
阮云欢抚额,这位六皇子,几时才能长大一些?无奈福身见礼,“臣女见过六殿下!”
淳于坚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你突然这么客气,又在转什么鬼主意?”
阮云欢好笑,说道,“臣女不过是照着规矩,怎么就成了鬼主意?”
淳于坚连连摆手,说道,“你还是老样子罢,这个样子我瞧着心里发毛!”
阮云欢“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问道,“六殿下不在前院陪着诸位大人,怎么跑来此处?”
淳于坚眨了眨眼,突然凑上前来,说道,“方才我在前院听说,过几天是阮老夫人大寿?不知道请我不请?”
阮云欢浅笑道,“宾客名单,自然是由父母做主,殿下怎么来问我?”
淳于坚顿时苦了一张脸,说道,“我在边儿上等了半天,也不见阮相说一句,想来是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封王的皇子,不在阮相相请的范围之内罢!”
阮云欢斜睨他一眼,摇头道,“祖母寿辰,不过是家宴,想来是殿下身份尊贵,家父不敢有劳!”
“真的是这样?”淳于坚眨了眨眼,突然往前一凑,俊美的脸上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云欢,你去和相爷说,我不怕有劳,也请了我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