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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都不疼痛,饶是困境加身,可楚清欢一夜好眠。
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刘妈妈坐在自己床前,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爱惜以及怜悯,似乎欲言又止,只是看到自己睁眼后却是连忙擦了擦眼角。
“刘妈妈……”
原本由伤寒而引发的高热不知为何退了去,只是嗓子里蹦出来的声音却带着沙哑,惹得刘妈妈闻言又是眼眶一热,一行浊泪几乎呼之欲出了。
“乖,小姐来吃点药,病就能早点好了。”
若是说整个孙家还有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那就是刘妈妈了。
因为孙亭先的好赌,孙家万贯家财散尽,后来孙亭先更是把楚氏从京城带来的漂亮丫环们都卖了出去,只剩下刘妈妈这一个仆妇伺候。
原先刘妈妈还多少帮着楚清欢干楚氏交代下来的活,这两年则因为她一直在楚氏身边伺候,根本无力顾及楚清欢。昨个儿听到楚氏想了那么个馊主意,楚府里出来的老仆妇一夜未眠,一大早起来熬药做饭,看着楚清欢那沉沉的睡态,心里却是打翻了的五味瓶,根本不是个滋味。
黑漆漆的汤药带着苦涩的气息,楚清欢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刘妈妈一眼,却迎上了那祥和的目光。
她低下了头,端起那药碗一饮而尽。
“乖,乖,这才是我的好小姐。”
刘妈妈两行热泪滚下,看着楚清欢那青稚的脸,一下子将她抱在了怀里,“我……”
“刘妈妈,你在干什么?”楚氏忽然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脸怒意的看着刘妈妈,她脸上带着微微的惶恐,似乎生怕刘妈妈说出那个秘密似的。
“太太,我……”刘妈妈吓了一跳,还没站起身来,却是被楚氏一把拉开,推着远离了楚清欢。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要不看我怎么罚你!”
楚氏的警告让刘妈妈面上一慌,却还是在楚氏的恶狠狠的目光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房间。
“小姑姑……”楚清欢弱弱的声音让楚氏面色一变,脸色顿时温和了许多,甚至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却还是十分的勉强。
“死……清欢你今天身体怎么样?好些了没有?吃过饭了没有,看我们清欢一晃眼的功夫都长那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楚氏爱怜的抚着楚清欢散在肩上的青丝,宛如慈母状。
楚氏自以为她的歹毒计谋只有她和刘妈妈两人知晓,却不知昨晚楚清欢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如今楚氏这一副爱怜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侄女儿今天好多了,还要多谢姑姑照顾。过会儿吃过饭,侄女儿就去干活。”
明明是大家闺秀,明明是玉叶金枝,可是她却被丢到了云安城,身上还背负着“克母”的骂名。微微攥起的手心有着细细的茧子,那是她这些年来干粗活留下的痕迹,也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不用了,过会儿姑姑带你出去置办身衣裳,看你这一身哪还有半点相府小姐的模样?你那爹爹,向来小气,这接连两年都没送来你的份例,也是姑姑家穷,才害得清欢你也跟着姑姑吃苦受累的。”
说着,楚氏眼睛一红,可是半天却也是没有一滴泪水留下来。
楚清欢眼看着楚氏做戏却也不揭破,她清楚的很,楚氏之所以花钱给自己置办衣裳,也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而已。
果然,楚氏大放血似的从头到尾打扮了她一遍,就连脂粉铺子里的老板娘见到焕然一新的楚清欢也不禁赞不绝口,“孙太太这姑娘可真是国色天香,我看就算是做皇妃也绰绰有余了,咱们云安城知州家的小姐自称是国色天香,可是不及咱家小姐半分颜色呢。”
老板娘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脂粉簌簌的往下落,看着楚清欢的目光却也是透着奇怪,“小姐喜欢这簪子?这可是店里新来的货色,是京城目下最为流行的蝴蝶戏花簪呢。”
小巧的蝴蝶驻留在簪头的花卉上,似乎在驻足欣赏一般。楚清欢伸手取了那簪子,不过是一般做工罢了,在相府就算是有头有脸的丫环都瞧不上,只是在这云安城却是奇货可居,余光却看到楚氏倒吸了一口气,楚清欢摇了摇头又将簪子放下。
“我觉得这个更好看些,小姑姑你说呢?”她伸手又拿起的簪子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银簪罢了,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只是簪身上雕刻着藤萝枝蔓,却又有些雅致。
楚氏看了眼就知道这银簪比方才那蝴蝶戏花簪便宜多了,心底里也暗暗满意,这小丫头现在这么害怕自己,将来也不怕她骑到自己头上去。
“就这一枝了,算是姑母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死丫头,往后,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丝一毫!楚氏拿银子的时候心在滴血。
只是楚氏却不知道,她竟是一语成谶……
自从被丢到孙家,她就从来没有在孙家的饭桌上吃过一顿饭,对孙亭先这个姑丈,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长得个什么模样。
只是饭桌上孙亭先毫不掩饰的目光让她吃得这饭几近于食不下咽,但是她还是狠了命的往嘴里塞东西,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
楚氏看着丈夫那毫不掩饰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都抠出来,只是想起那更令她讨厌的戏子,她最后还是和蔼的给楚清欢夹了一块排骨,“多吃点,慢慢吃。”
楚清欢把头埋得更低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让楚氏更为满意,孙亭先也更是心中痒痒的。
夜色,如期降临。
向来是独守闺房的楚氏看着丈夫心不在焉的模样,明明是一肚子火气,却又不得不打着笑意,笑容都尖酸刻薄,“怎么,这个可是比你那包养的戏子好多了?”
孙亭先忙不迭的点头,他可没想到楚氏会把自己的亲侄女儿送给自己做小,虽说这小丫头母亲早逝,可怎么着也算是相府的嫡女。
再怎么落魄的凤凰,也是比山鸡金贵的不是?
“都是娘子你大度,明天我就把翠……那戏子赶出去,好好在家守着娘子你过日子。”想起方才餐桌上那小丫头楚楚可怜的模样,孙亭先就觉得自己心头似乎被小猫爪子挠过似的,痒痒的。
嫁给孙亭先十余年,楚氏岂会不知道这枕边人的心思?守着自己好好过日子?驴放的屁都比他孙亭先说的话香!
“我呸,你还是去好好享受你的吧,那丫头可是个新苞,回头你可小心着点。”生活的磨难早就让楚氏丢尽了昔日大家闺秀的矜持与庄重,言谈间的粗鄙与商人子弟的孙亭先几乎如出一辙。
感觉到妻子的醋意,孙亭先贼眉鼠眼的笑了笑,伸手关上了房门,“那新苞固然娇羞,可怎么比得上娘子你风情呢?”
楚氏没想到丈夫会来这一套,张口就骂道:“死鬼,你……”
楚清欢一直在等着最佳的时机,藏着背后的手紧紧攥着,生怕松弛了似的,直到孙亭先衣冠不整的推门而入,她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小侄女,那老货太折腾人了,你等久了吧?”几乎被楚氏弄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伺候那母老虎睡着,孙亭先腰带都没系紧就来了这偏房。只是没看到屋里有人侯着,孙亭先不由傻了眼。
“人呢?”他气急败坏地一吼,只是脑子却转的极快,立马就想到了什么,转身一看却是楚清欢躲在门后面,一脸紧张模样。
孙亭先几乎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拖着鞋走了过去,“小侄女,你可真是漂亮,比你那母老虎的姑母好看多了。”
说着,他就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