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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奕从祈宁递送回京的折子一经收到,帝京就马上开始加快速度紧罗密布的筹备大婚一事。咣玒児晓
半月之后,太子楚奕亲自护送荣安长公主的銮驾抵京。
京中由两位大学士常文山和李巍代表楚明帝率文武百官往城外亲迎,一切似乎都与四年前的那次无甚区别。
因为是女眷,秦菁只在车里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
婚期定在三日之后,常文山等人只将她送到下榻的驿馆门外就散了,进宫去向楚明帝复命。
楚奕晚走一步,亲自送秦菁和楚融进去安顿。
晴云带着一众的仆从婢女往里搬东西,楚融在车上睡着了,两人把她抱回房去安置。
楚奕给她掖好被角,却不急着走,坐在床沿上,唇边牵起一丝无奈的笑容道:“这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生她出来折磨我的,也不知道是像谁。”
“像谁?可不就像你么?我可不是这么个脾气。”秦菁忍俊不禁,倚在旁边的床柱上看着两人目光柔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初次见面对她产生了阴影,从祈宁这一路上回来,楚融对楚奕防备的越发厉害,而且明显又聪明了许多,还改变了对敌策略。
以前她是只要一见楚奕往秦菁这来马上就精神抖擞的奔过去保驾护航,搅和着不让两人单独相处,后来想明白了“防不胜防”,索性也就不盯秦菁那里了,直接一门心思的去粘楚奕,一天十二个时辰,包括晚上睡觉都攥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楚奕本来也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没个长性,不想由着她折腾了几天之后她却更像是习以为常了。
以前她盯秦菁那里还好,秦菁真要严厉起来,说的话她多少还是要听的。
这会儿好了,柿子挑软的,小丫头似乎也是拿捏住了自己这个半路老爹心虚不敢训她,完全就是一副女霸王有恃无恐的架势。
这一路走下来,当真是把楚奕守得死死的。
白天车队赶路还好,没什么想头,晚上只要一入夜,必定拖着枕头准时去楚奕房里报道。
有时候楚奕连夜处理公文,她就搬个凳子坐旁边,明明是困的眼皮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还是坚守阵地拽着他的袍角等他上床了才肯安心闭眼。
“我现在当真是见她这么睡一睡就比过年还高兴。”楚奕笑笑,以指腹蹭了蹭楚融的脸颊,由衷的感慨,说着就蹑手蹑脚的站起来拉着秦菁往外走。
他走的极其小心,秦菁看他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无奈的笑笑,由他牵着去了外间。
方才抱楚融进来的时候,他的前襟被小丫头揉的有点皱,秦菁抬手去给他整理,“宫里陛下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呢,快走吧!”
楚奕垂眸看着她雪白圆润的指头在他胸前跳跃,心里一软,突然就觉得像是被什么搔了一下。
回头看看里间楚融睡得正熟,突然恶向胆边生,就势一把握住秦菁的手,闪身藏到旁边的帷幔后头去。
秦菁自顾埋头给他整理衣服,指尖骤然被他握住就愣了一下,抬头一看他波光荡漾的眸子就知道他是又起了坏心思,皱眉嗔道,“别闹,陛下和文武百官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说着,就要转身让开。
“哎!”楚奕探手往她腰上一捞,转了个身把她困在身后的雕花门栏和他自己的身体之间,语气颇为委屈的低声道,“好不容易得一刻清净——”
说话间,似乎无意的以胸膛抵着她软绵绵的身子蹭了蹭。
他的胸膛坚韧而有弹性,压着她胸前柔软,即使隔着衣服,彼此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属于对方身体特有的那种触感。
秦菁一口气提不上来,呼吸窒了一窒,急忙抬手去推他。
楚奕没让,身形不动如山,将她卡在那个角落里不动。
秦菁推了他两下未动就略带了几分气恼,面红耳赤的往旁边别过头去,没好气道,“你可别在这里闹,这里不比祈宁,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不是说你家老七也赶回来参加婚礼了吗,好歹你也收敛点儿。”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楚奕皱眉,不满的嘟囔一句,“煞风景!”
“我是与你说正经事呢!”秦菁焦急道,不住的想要回头去看院子里的动静,生怕有人闯进来撞见。
楚奕见她心不在焉就以一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收回目光,只能看着他。
“我也说的是正经事,按照规矩,回头大婚之前这三天,我不能再来见你,你也不好好多看我两眼?”他微眯了眼,眼神迷离的仔细观摩秦菁的唇,似乎是在精挑细选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下口。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秦菁又好气又好笑,却总归是他一耍起懒来她便拿他没辙,只能好言相劝,“女儿都多大了,你还真当咱们是新婚燕尔吗?别再胡闹了。”
楚奕却不理她,反反复复在她唇上打量了许久,终于确定了个比较满意的方位俯首吻下去。
说吻他又不好好吻,又是咬又是舔,像是在找滋味的样子。
半晌又像是觉得这个角度其实选的还不太好,退了开去,又细细的打量起来。
他虽然没和她对视,秦菁还是被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红了脸。
不过她也知道,每逢这个时候他就是存了心的又在想歪点子,能不理就尽量不理,省的他顺杆子往上爬。
楚奕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反复又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试着触了触,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甚满意的模样。
秦菁忍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狐疑的开口道,“你做什么?”
楚奕一笑,眸子一闪万分狡黠,是一副“我折腾半天你终于舍得主动开口问我了”的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然后他略带余味舔舔唇,“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你第一次主动吻我时候的滋味是不是跟这一样!”
说话间他舌尖若有似无的在湿润的唇瓣上面一扫而过,明明是个男人,竟也是风情万种带了极致的诱惑。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是在秦宁设计约她去灵隐寺见面之后她回到宫里的那个清晨。
他抱着她,试图将她从刚刚被亲情背叛了的冷水里捞出来捂热。
也许是情之所至,也许是真的需要他能给的那一线暖意,她生平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并且,主动吻了他。
恍惚还记得,那个冬日的阳光还十分的绚烂,他们依在窗前那般默然相拥的情景。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而到后来,他们在一起,从成婚、分离到这一次的重逢,亲密的举动有过无数次,她虽然从心底里接受了他,但真要说到在这种事上主动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的。
楚奕的目光暧昧,眼神带了点点慵懒的邪魅之气,定定的看着她笑。
心里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缓缓化开,秦菁嘴角噙了丝笑,踮起脚尖仰头蹭上他的唇。
湿润的触感,温柔而细腻的碰触。
她以牙齿轻轻扯开他的唇,一痛一麻,有什么奇异的感觉惊雷般翻卷在血液里,往心头重重一击,楚奕瞬间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半边。
他僵立不动,秦菁闭上眼,舌尖卷入,在他毫不设防的默许之下主动侵占他的国土,在那一方意乱情迷时候她甚少有心思仔细探寻的领地里,游鱼一般懒懒的徜徉。
开始不过是带点好奇的试探,后来也便觉得有趣,慢慢的就有点沉迷。
她小巧的舌尖灵活的在他的唇齿之间打着旋儿,游戏一般,像是在探寻什么,又像是毫无目的的游览观光一般,偶尔扫过他等候已久的舌尖,却在他发了狠想要将她卷住的时候轻巧一避,恶意的躲避开来。
那一点若有似乎的清浅碰触,更像是猫爪子挠了一样让楚奕心头发痒。
他十分享受她难得一次的主动亲近,但又像是不满于这样浅尝辄止完全不让他尝个够的感觉,心里几分失落之余又带着浓烈的愉悦感受,纠结之下就懒洋洋的赖着没动。
在他几次试图反客为主卷住她舌尖的时候,秦菁就心里有数——
这人是已经被撩拨出了火气了。
可是这会儿她也动了坏心,平日里总是他刻意的戏弄她,难得这一次她也有了兴致,便存心报复。
她没有太过贴靠上楚奕的身体,以至于楚奕只要略一垂眸就能将她的整张脸和柔媚的姿态收入眼底。
她双臂柔若无骨攀附他在颈边,微阖了双眸,面上带了层微薄的红晕,眼尾一个微微上扬的角度说明她是在笑着的,但这笑又完全不同于平时的那种端庄或者温柔,带了一丝恶意的坏,有点媚,有点——
妖?
这女人,大多数的时候都带几分羞赧和柔和,却没有想到真要柔软起来的时候,竟然也可以妩媚的像个妖精!
听着他的呼吸不觉的厚重起来,秦菁一时觉得好玩,就退了开去把脸埋在他肩头轻笑出声。
她这一声笑,因为方才恶意的一番动作而带了几分低弱的娇喘,更填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楚奕喉结一抖,方才一直散在天边的理智瞬间尽数回拢,一把抄起她的腿弯把她抱起来。
秦菁低呼一声,就势勾住他的脖子,下一刻再度天旋地转被他压到了旁边的睡榻上。
楚奕的脸上是一种罕见的血色的红,目光灼热而痴狂的直望进她柔波似水的眸子里。
秦菁知道他的这个状态代表了什么,突然就有些慌了,然后就听见他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妖精!”
他埋首下来,神思迷乱的去吻她的唇,同时手下动作近乎粗暴的探入她的领口去扯她的衣服。
眼下光天化日的不说,楚融就睡在里间的床上也不说,重要的是宫里楚明帝正等着他回去复命,当真是不能耽搁的。
秦菁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该一时兴起逗了他。
他的呼吸狂乱灼热,有点压抑不住,胡乱的在她唇上蹭两下之后又俯首下去埋头在她一边肩下的锁骨处噬咬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咬,齿关碾过,那种酥麻的感觉还不及融入血液,较之更强烈的疼痛感就先冲破感官刺到了心头。
秦菁一痛,咬牙皱了眉头,却没让自己喊出声,只是缩着身子颤了颤,正想着要推开他,却突然发现,楚奕除了疯了似的埋首在她肩上肆虐之外竟然再没了别的进一步的动作。
他毕竟还是有分寸的,这个时候,断不是他们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再多去碰她,只疯狂而执迷的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火气都通过唇齿呼吸留在她身上。
秦菁于是按捺不动,由着他在她肩上又吻又啃的拼命折腾,直至最后,他像是自己慢慢克制住了,埋首在他颈边不住的喘着气平复呼吸。
感觉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秦菁才试着开口,“你还好吧?”
诚然,她这也不过是找个话茬儿随口一问,却不想伏在她身上那位却是极不自觉,随口就闷闷的答:“不好!”
秦菁被他噎了一下,这才抬手去推他,“别没轻没重的了,再不走,你的那些侍卫就该闯进来了。”
楚奕垂眸看她,眼神竟是颇为哀怨。
半晌,他不怀好意的一勾唇角往她鼻尖上啄了一下,轻声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般诱惑人的本事。”
这混账这是拐着弯的在暗示她勾引他吗?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紧跟着脸上一红,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楚奕看着她的羞恼之余的窘态,就又蹭到她耳边软软的笑,“今天我不能多留,下回再试试?”
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秦菁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不经意的一瞥他耳后还不及消散的那层薄红,顿时就起了破罐破摔的心,手臂从他胸前一移灵活的缠上他的脖子。
楚奕身子一颤,笑容僵在脸上诧异的垂眸看她。
秦菁的脸上还带着怒意,明明早就没了前一刻勾魂摄魄的娇媚姿态,但是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这么个暧昧体贴的姿势,楚奕顿时觉得下腹压下去的那股火马上又要窜上来。
他脸色一黑,也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图。
秦菁没事人似的挂在他脖子上不肯主动放手,楚奕的呼吸又有些狂乱的急忙压下她的肩头,别过眼去,“别——再这样,我一会儿真就走不了了。”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秦菁肩头,那里三四个明显的牙印和青紫淤痕印在她玉润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方才他的确是有些难以自控,力道有些狠了。
楚奕疼惜的拧起眉头,抬手抚过去,有些懊恼道,“疼不疼,我让灵歌拿药膏来,给你敷一敷。”
“没事!”秦菁拉过衣服掩住肩头,无所谓的笑笑,又重新把他的身上衣袍整理好,“已经耽搁很久了,你快走吧,回头我自己会敷的。”
说话间,门外已经传来力道极轻的敲门声。
“殿下,宫里张总管派人来催了,说是请您安顿好了公主就早些回去。”是灵歌的声音。
宫里楚原的事还需要他当面向楚明帝说明,再也有三日后大婚的事情得去准备,楚奕知道不能再留。
“嗯,知道了,就来!”楚奕道,又握了握秦菁的手,仔细的叮嘱,“虽然说只有三天,但是以我对叶阳氏的了解,她保不准还得见缝插针,这驿馆例外我都安排好了,却也不得不防,你仔细着些,等三天以后,我来接你。”
“知道了,我又不是头次和她打交道。”秦菁笑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嗯!”楚奕勾了勾唇角,起身抖平了袍子推门走了出去。
秦菁又半倚在榻上坐了会儿,等到脸上的热气渐渐散了这才整了整衣服去看晴云她们整理的东西。
因为大婚在即,到时候宫里宫外都会有宴会无数,所以这一次西楚方面就没有安排接风宴为她洗尘,但是为表礼遇,晚上还是由宫里做主,在驿馆这里摆了一席,宴请了几位王妃、公主和郡主说是热闹热闹。
如今三皇子一家获罪,三皇子妃刚被发配出京,不在此列。
之前楚风的太子妃娶了不到一年他人就死在了落月谷,太子妃寡居闭门不出,自然不会出席。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为了楚奕大婚携带家眷赶回来,四皇子和七皇子虽然大多时候都在外面办差,府邸却是留在帝京的。
这样,如今健在的五位皇子,除了八皇子楚临游戏人间尚未娶亲之外,其他四人的正妃都到齐了。
而皇室公主,楚明帝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长女成渝公主,一个是幺女广泰公主。
成渝公主是楚明帝的第三个孩子,比楚原还要年长一岁,是荣妃的女儿,据说她早年在京中还曾有过一个才女之名,而且为人十分惠敏,端庄持重,并不与哪位兄弟走的太近,却也谁都不得罪,早早的嫁人生子,身在皇室却不争不抢,日子过的十分如意。
广泰公主则是楚明帝最小的一个孩子,比八皇子楚临还要小四岁,这年正是十七。
其实这件事秦菁一直没太想通,当年楚奕、楚越和楚临这几个兄弟相继出世的时候,楚明帝应该正值壮年,但是自那以后他后宫之中却一改之前的枝繁叶茂的繁荣之势,二十余年,就只出了这个小公主。
而且据说,广泰公主自幼就不得明帝的宠爱,别的皇子公主满周岁都有的封号,她却是在两年前及笄将要议亲时候才予以册封的。
只是这个女子当真也是运气不好,明帝刚刚替她指了婚,她那未婚夫婿便在一日酒后失足溺死了。
广泰公主守了望门寡,明帝对她的去处似乎也不怎的关心,后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入夜时分,驿馆的偏厅里众美云集,香风习习,好不热闹。
秦菁带着楚融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脂粉衣裳。
见她过来,一众人急忙止了交谈,纷纷起身招呼。
几位老亲王家里的郡主见到她是要见礼的,而其他王妃公主则是象征性的彼此让了让。
“六弟妹您这姗姗来迟,可是让那几个丫头好惦记,再不见你的人过来,她们便要到后院寻过去了。”先开口的是二皇子妃曾氏,她说着就抬手指了指后面几桌眉开眼笑的少女们,当是几位亲王家里未嫁的郡主。
曾氏人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姿色只算中等,但人却十分爽朗,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不逊,却让人听了舒服,没有含枪带棒的冷嘲热讽。
“是我失礼,让众位久等了。”秦菁温婉一笑,颇带了几分歉意的垂眸捏了捏楚融的小手,“都是这丫头调皮,临走把茶汁洒到了衫子上,又把我绊住了。”
这荣安长公主和上一任太子楚风之间的那段纠葛姑且放下不提,只就说现在。
她是二嫁,虽然是皇室公主,天之骄女,但总归不是什么体面事,偏偏她还带着个女儿。
若是换做其他人,大约是不好意思这就把个身份尴尬的丫头领出来招摇的,她却是一派从容,并无一丝半点的不自在。
再看那小丫头,蓦然见了这么多生人也不局促,大眼睛水汪汪清澈澈的依在秦菁身边大大方方的打量她感兴趣的人。
本来对于楚奕力排众议坚持娶了这么个女人回来,这些人就都是心思迥异的带了看戏的姿态,这会儿骤然一见这双母女光鲜亮丽的出现在眼前,突然之间就集体尴尬了。
大皇子妃看看二皇子妃,二皇子妃讪讪一笑别开眼。
七皇子妃看看四皇子妃,四皇子妃鄙弃的一扯嘴角露出抹讽笑。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茬。
眼见着场面僵住,却是成渝公主的反应最为自然,微笑着蹲下去拉了拉楚融的另一只手道,“这就是安阳郡主吧?生的真是漂亮呢!”
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她全身上下的气质又极为柔和,向来不愿意被陌生人碰触的楚融竟然没有抵触,歪着头看了她两眼。
秦菁笑笑,弯身指引她道,“这是成渝大公主。”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反正迟早要改口的,便直接唤我一声皇姑好了!”成渝公主一笑,眉眼弯起,脸上表情便更加随和几分。
楚融看了看她的眼睛,歪头想着,突然小嘴张的老大,指着她的眼睛惊喜道,“月亮!”
所有人俱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便是笑开了,这一笑反而刚好把之前的尴尬气氛吹散。
楚越的王妃是镇国公刘家的嫡女,人生的温婉端庄,见状便是从容走上前来道,“这个丫头真机灵,太子殿下好福气,居然后来居上得了个这么漂亮聪慧的女儿。”
她与楚越成婚也有三年了,家里妾室出了一儿一女,而反倒是她这个正室七王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在场众人都知道她有心结,于是笑的便有些讪讪的。
刘氏说着便要探手去触楚融的头发,小丫头大约是很不喜欢她身上这股子幽怨的气息,头一偏侧了开去。
动作不大,刚刚好让刘氏的手落空僵在那里。
刘氏一阵尴尬,嘴角抽了抽,脸上表情便有点发冷。
除了将就她亲娘的脾气,楚融这一辈子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于是谁也不管,只就贴在秦菁身边冷漠的避开。
然后她扭头,蹒跚着步子挪到旁边对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干巴巴道:“团子,来!”
众人的目光都追着这个古怪的娃娃往门外看去,只见黑暗中噌的一道白影飞纵,一团毛茸茸白花花的东西就冲着站在大厅当中的娃娃撞了过去。
“呀——”几案后面有人惊叫一声。
眼见着那团东西就要和小小的楚融撞个满怀,却不想那东西的反应却是极为灵活,只在她面前一尺开外突然身形一顿,下一刻已经尾巴翘的老高以一种一场尊贵的姿态款步走了过去。
站在远处几案后面的少女们逐渐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新奇道,“呀,这是哪里来的大猫?好快的动作呢。”
“我怎么瞅着那脸长的不太像猫呢?”有人质疑。
“是啊,还有那尾巴——”
那娃娃却不理这些没见识的皇室贵女,突然嘴一咧露出三颗米粒牙,然后两只肥肥的爪子一拽,倒拖着绒团儿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就往席后挪去。
尾巴被她一拽,绒团儿马上就蔫儿了,无精打采的去死命的扒地毯。
所有人都被这娃娃彪悍无礼的举动震在当场,秦菁笑笑神情略带了几分宠溺和纵容道,“不用管她,这丫头是自小被她舅舅惯坏了。”
她知道,日后他们母女要在西楚生活下去,那么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身份都会很尴尬,尤其是对重视血统的皇室而言,楚融相对而言会比她还要尴尬。
所以她便有意的在人前这般宠她,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去正视这个孩子的存在。
而从祈宁回来的这一路上,楚奕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人前纵容她,也是这个意思。
她是大秦皇帝最宠爱的外甥女,也是得到西楚太子认可和爱护的长女,即使不能将她的身世公诸于世,但至少也不允许任何人因为血统而伤害到她。
成渝公主目光一闪有些失神,像是有些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笑着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站着说话了,有什么话都等入席了再说。”
有了方才刘氏的那一出,她也不好再去牵楚融的手,省的刘氏误会,只就身子一侧给秦菁让出上面的主位道:“快入席吧,孩子该饿了。”
“这怎么成?我可当不得。”秦菁不肯,握着她的手腕让了一让,“成渝公主是殿下的长姐,又是此处帝京的主人,我这个客人哪好喧宾夺主,这主位自当是您来坐的。”
“有什么当不得的?”成渝公主微微一笑,“自古君臣有别,六皇弟即将迎娶你为太子正妃,这里便是你的位份最高。再者秦皇陛下肯将你许嫁西楚,也是我朝的荣幸,不过是家宴上的一席座位而已,就不不要与你我推辞了。”
她这话说的看似婉转和气,但秦菁还哪有不明白的。
想必今天成渝公主过来也是受了楚明帝的指派,这番漂漂亮亮的场面话,看似是她自己的推诿之词其实字字珠玑,关乎朝政国运。
她秦菁是大秦的掌权的监国公主,一般的皇室公主与她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现在虽然大婚仪式还没有举行,成渝公主这话也明确的提醒了在座各位,她要嫁的西楚太子一国储君,即使是姐妹妯娌之间也是要肯定她的身份的。
她跟楚奕之前的事,别人不知道,楚明帝却是清楚的。
只是秦菁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好奇,老爷子突然给她来了这一出,这到底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见的这样在提前帮她立威,还是隐晦的使个绊子先把她放到火炕上烤一烤,看她配不配的上他那宝贝儿子。
成渝公主这么一说,四皇子妃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开口便有些酸溜溜的,“是啊,横竖也不差这几天了,都是自家姐妹妯娌,你便也不必推诿了。”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虽说只是家宴,却也好为我而坏了规矩!”秦菁淡然一笑,仍是执意把成渝公主让到了主位上,自己抱着楚融坐在了下首一席。
成渝公主见她如此,倒也没有强求,大大方方的坐了。
因为秦菁没有坐那个主位,后面的宴会上倒是没有因为这事儿再生出什么口角,女人们坐在一起也甚少忌讳,无非就是互通有无聊聊现下帝京时兴的衣裳首饰之类,在就是寻些达官贵人府邸的隐秘私房事叫嚼舌头。
酒过三巡,开始有人微醺,慢慢的席间就热闹起来,有人串了桌子谈天,也有人嫌屋里嘈杂三五个聚在一起出去透气。
楚融受不得这种长时间饮宴的气氛,秦菁和成渝公主打了招呼抱着她出门要送她回去休息。
母女俩出了大厅,刚刚拐进花园,不远处的花圃前头正在谈笑的两个少女就听到动静扭头看来——
却是广泰公主。
“见过六嫂嫂!”广泰公主一笑,往前迎了两步。
少女的容貌清秀,不是特别美,却显得婉约。
也许是自幼在宫中不得宠的缘故,让她的眉目间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是秦宁那种故作柔弱的软糯,而是刻意收敛光芒的那种谦卑。
十七岁的年纪,她穿一身若草色镶银边的衣裙,这种颜色在她身上明显显得老气,也容易被忽视。
之前在宴会上,便是年过三十的大皇子妃都比她容易吸引视线。
秦菁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不动声色的一扫而过,心里瞬间闪过一丝异样,但一时没能察觉出什么什么,也就按下不提。
“广泰公主!”秦菁含笑还了礼,“方才里面成渝公主还问起你呢,怎么在这里?”
“我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忍不住出来透透气了。”广泰公主腼腆的笑笑,目光一瞥看到秦菁怀里的的楚融道,“六嫂嫂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时候晚了,融丫头该睡了,我正要把她送回去!”秦菁道,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跟在她身边的蓝衫婢子。
那婢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柳叶弯眉樱桃小嘴,脸蛋巴掌大的一点,下巴尖尖是个美人胚子。
只不过她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素净,装束简单,还始终低垂着脑袋,像是与广泰公主一般不愿引人注意的模样。
其实之前在宴上秦菁就已经注意到广泰身边跟着这么个人,纵使从头到尾都做出谦卑的姿态把脑袋垂在胸前,秦菁也知道她那仪容举止绝对不会是个婢子。
只不过这两人自作聪明的不说,她也懒得点破,即便是这会儿也装聋作哑的当看不见。
楚融是真的有些困了,若在平时她是宁可自己走也不愿意被人抱的,这会儿眼皮打架就什么也顾不得,红扑扑的小脸埋在秦菁肩窝里,两只爪子拽着她的衣服不自在的扭了扭,迷迷糊糊道,“娘,团子呢?”
绒团儿本来正跟在秦菁脚边,这会儿突然听见小主子的声音,耳朵一竖就要往上窜着往秦菁怀里去扒楚融。
它往秦菁身上倒不敢太用力,只象征性的往上一弹,爪子一勾刚好把秦菁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给扒了下来。
秦菁拿脚尖踢了它一下,它自己也知道闯祸就灰溜溜的耷拉下脑袋。
广泰公主看一眼缩在秦菁脚边的绒团儿,赞道:“这倒是个识趣儿的。”
“山野之物,到底也是野性难驯!”秦菁一笑置之,接过她递来的香囊,又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宴会厅道,“成渝公主和几位王妃都还在呢,我去去就来。”
楚融正是困得紧,听她跟人寒暄便有点不乐意,在她怀里撕扯着动来动去,这一拉扯的力气有点大,就好把秦菁的领口给拉开了一点。
彼时广泰公主所站的位置刚好就在秦菁身侧,目光一瞥好巧不巧的就看到她领口底下若有似无的半排牙印。
广泰公主的目光一顿,秦菁心里暗叹一声糟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怀里楚融往怀里一拢,压下掀起的领口从容离开。
广泰公主愣子那里,眼睛发直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像是失了魂一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秦菁的背影在小径尽头消失不见,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蓝衫婢子才柳眉微蹙拍了下她的肩膀,“公主,您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广泰公主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神色极不自然的垂下眼。
那婢子的心思显然也不在她身上,一直盯着方才秦菁消失的方向。
这会儿没了外人,她也不再掩藏,神情高傲,于举止间也露出几分岑贵之气的不屑冷哼,“这就是荣安长公主?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了不得的女人,也就是仗着自己的出身。”
她这话说的鄙薄,眼神里也跟着带了几分阴冷的怨毒之色。
“芷馨,你这是要害死我吗?”广泰公主见她这般口无遮拦,当即吓的花容失色去捂她的嘴,紧着四下无人才惶惶不安道,“你小点声,是你说只要见她一面,我才冒险带你来的,你可不要生事!”
“我生什么事?同样都是天家公主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还不如个外人。”那少女不悦的推开她的手,言语之间对她并无丝毫的尊重之意。
“你——”广泰公主眼圈一红,嗫嚅道,“我只是不想生事罢了。”
“你是不想生事还是不敢?”那少女讽刺的反问。
广泰公主咬着唇,却没跟她争执,只是缓和了语气劝道,“你也别不甘心了,婚姻大事靠的都是缘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也收收心吧,以你的品貌和家世,什么也不用愁,自然也是安稳康泰的一辈子富华荣华。”
那少女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她的话。
广泰公主不安的扯了扯她的袖子,“芷馨——”
“好了好了!”那少女不耐烦的拉开她的手,“我知道你难,今天肯带我来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我又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你回去吧,我也先走了,省的一会儿宴会散了,跟那些人挤在一块儿被认出来。”
她这般干脆,广泰公主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偏厅。
秦菁回房去把楚融安置好,又回到席上和众人寒暄了一阵,一直闹腾到临近四更才散了席。
秦菁亲自送了众人出门,成渝公主和广泰公主随她一起留到最后。
待到其他人的轿子相继离开,一直等在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才下来一个人。
那辆马车秦菁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并不十分华丽,却也不容忽视,她本来心里也正奇怪,这会儿见着那人下来广泰公主已经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我就说呢,今天怎么不见驸马来接皇姐,原来是早就到了!”
“小妮子,就你贫!”成渝公主嗔她一眼,眼眸弯起却是笑的甜蜜。
那男子走来,也就只是常人之资,但是气度翩翩,整个人看上去明朗而干净。
他穿一身素白的居家长袍,隔着远了的时候秦菁甚至差一点有种错觉——
以为是莫如风。
但等他走近了才在心里自嘲的笑。
莫如风的那般气韵风华,这世上怕是再无人能及,哪怕是幻影都觉的太假。
大驸马走来,成渝公主引荐双方互相打了招呼,就随他一并上车离开。
秦菁又送了广泰公主上轿,这才转身回了住处。
进院之后她便没让人跟,进门也不点灯,直接往桌旁一座,就对着黑暗中某个空无的方向冷冷说道:“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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