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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狼奔鼠窜
电子地图上选点:大店乡。
笔挥,通往港口的路径,像几条蜿蜒的红线在模拟的山峦、河流中穿梭,警务布置最大的难点出来了,设卡拦截的节点,选在什么地方?
“到津门269公里,到岚海209公里,国道、高速路、还有蜿蜒的乡路,可选的路径很多啊。”孟子寒看着,有点头疼,他很羡慕尹白鸽这种指挥若定的风格。
也未必就是这样,只是表面淡定而已,临战前夕尹白鸽反而心虚了,门外孙启同正在汇报着,这其中万一要有闪失,那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了,她犹豫地道着:“如果消息确切倒是好说,那样可以以交警查车为佯动,在岚海和津门的交叉点设障,但问题是……”
“啊?消息不确定?”孟子寒吓了一跳。
“也不是不确定,但是,有那么一点不确定,他们是刚刚抓到了一个知道点内幕的人。”尹白鸽小声道。
孟子寒瞪着尹白鸽,加重了语气问:“刚刚?”
“你别紧张,可能性很大。”尹白鸽道。
“可能性?”孟子寒气着了,和他一起密谋时,尹白鸽信誓旦旦已经拿到了重要线报啊。
尹白鸽笑了,她笑道着:“战机可能稍纵即逝,有时候得靠运气,处在指挥位置的人其实都是装个样子,我们不可能知道,那些瞬息万变的情况。”
“好吧,那就赌把运气吧。”孟子寒认命了。
“相信我,今天我们的运气应该很好。”尹白鸽道,她看了孟子寒一眼,幽幽地解释了一句:“因为,没有人在这个上面赌过,那些走私的根本无视警察的存在,他们安逸的久了,会很迟钝的。”
这话,不知道那儿听着刺耳,让孟子寒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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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40……160……
车子发狂地在飚,这一带大兵有印象,车上高铭和张如鹏商议着,连接高速入口的岔道,应该是最佳的拦截地点,那里是乡道、国道、高速路的交汇处,通往津门、岚海,都只剩下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车驶下高速,又行进十余公里,在熟悉的岔路上嘎然而停,时间指向了零点四十四分,大兵计算着时间,回头问着毛胜利:“你确定,他们是零点出发?”
“这个……”毛胜利不敢打包票了。
“今天反正得抓几个,你可想好了,抓不着,我得把你送进去。”张如鹏气愤道。
这一句奏效,毛胜利立时道着:“确定,确定,非常确定。”
“理由呢?你不说你有段时间没干过了?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高铭问。
问到这种事就卡壳,毛胜利嘿嘿一笑道:“我就吹个牛逼,走私那事我怎么可能干?”
高铭一瞪眼,要掏铐子,毛胜利又急了,摁着高铭的手谄媚道:“您看您,别急啊,我真知道……他们一般是晚饭后,开始上山,那山上根本没路,走走就得几个小时,大部分开拔都到零点以后了,因为不能太早了,港口装卸危险化学品,都在凌晨,早了迟了都不行啊,他们倒是晚上十点前就能到,可那不得在港口等几个小时?万一有个差池,那不就不好说了。”
合理的解释,大兵回头笑着问:“哟,挺门清的啊?”
“我听说的,听说,我真没干啊,我就出去吹吹牛,你们不会把我也算上吧?”毛胜利紧张地问。
“不说好了吗,抓着大鱼我就放小鱼,抓不着大鱼我只能炖小鱼了……就在这设伏,高队,联系家里,支援跟上,咱们两辆车未必拦得住。”大兵道着,开着车慢慢往前走,找了一处平缓的坡地,把车开下了路下,熄了灯,另一辆也跟着下去了。
浓重的夜色隐去了他们的身形,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很久,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走私者,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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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市港口,隆隆的活动路障推开了,成列的集装箱车缓缓开动,塔吊已经就绪,在数十吨的集装箱、上百吨塔吊和上万吨的巨轮之间,声如雷,人如蚁,又一天忙碌的工作开始了。
装卸点不远处,一辆三菱越野,王特从车里下来,另一辆车旁两位似乎已经久等了,笑吟吟地迎上来,双方寒喧着,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带着大都市的气息,不过看样子他对王特这个乡下人恭敬的很,几乎是一句一鞠躬。
哎呀,我艹,是外国人,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个翻译。
那货叽里叽里呱拉说了一堆,翻译点点头回问着:“王老板,这位先生问,定金已经付了,而且有人做保,不会欠您的货款,但现在只剩不到三个小时就要开船了,为什么还没有见到您的货?”
“想要好东西就得有耐心,货已经在路上了。”王特笑着道。
翻译附耳对那位讲了几句,那位点点头,朝王特竖了个大拇指,翻译旋即道着:“王老板,相信您的信誉,您没有让他们失望过,只是,这位先生很奇怪,为什么您的供货越来越少……如果您不能提供稳定长久的货源的话,那以后的合作恐怕会出现点小问题。”
“小鬼子,小棒子都伸手要,我总得挑个肯出血的吧,量不会太大了,越是奇货可居,要担的风险可就越大。”王特悠悠道,那种乡下人特有的狡黠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可不得不承认还是相当有用的。
这句话让翻译尴尬了下,然后委婉地告诉这位国际烂人:“警察查得很严,风险会很大。”
那位国际烂人愣了一下,然后摇手道着:“不可能,警察从来就没有查过。”
翻译把这话递过去,王特皱皱眉道着:“不是警察不查,而是我们把消息截下了,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算了算了,别跟他讲这么多,让他等着,两点半准时接货,我给他们送上船。”
翻译过来,那位国际烂人撇了撇嘴,看看时间,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语言不通,聊兴全无,偏偏此时电话来了,王特告了个缺,躲到了一旁接电话,这是一个熟悉的号码,一个似乎不愿意接听,又觉得有必要再接听一下的电话,想了很久才放到耳边,低沉的声音道着:“喂!”
“王老板,生意做大了啊,听说你今天有个大单?”对方问。
“马马虎虎吧,财路有时候得自己想辙,怎么了?老七,眼红了?”王特问着。
“我还真不眼红,您就不怕财路变成死路?”对方道,语音里透着威胁。
“要死轮不到我带头,顶多垫背,我说老七,不是我不仗义,你的能力实在有限啊,魁五你捞不出来了,一个栗勇军也看不住,我要再靠着你这棵大树,是不是我有一天也得蹲里面去呆着?”王特问,似乎对电话的另一头,很是不满。
“有些事得从长计议,而是不能像你这么操之太急,这是战略物资,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大事,你想自立门户我不反对,可好歹跟我言语一声啊。”对方语重心长地道。
语气里的示弱让王特听出来了,市场再怎么千变万化,有货的才是大爷,王特语气渐强地道着:“真不是我不通知你,你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了。”
“不过安全性却很高,这是个大锅饭,都尝尝没坏处,你现在想一个人吞,不怕噎着啊?”对方道。
王特笑了,直道着:“这行,不就是撑死胆大的吗?老七,要合作还是可以的,不过价钱得我来定。”
“呵呵,你是觉得你的地下武装不错了,我拿你也没治了是吧?”对方不屑道。
“虽然这个话不怎么好听,不过好像也就是这么个意思,有炸矿的我们撵回去了,有警察来我们堵回去了,有同行来,我们已经让他们不敢再来了,老七,不是我笑话你,出了点事你干了些什么?魁五蹲了一年多都把事了不了,摆不平,我就觉乎着,你拿那份钱,心里有愧啊。”王特讽刺着。
“好吧,看来你执迷不悟了,作为老朋友我最后劝你一句,停手吧,现在不是出货的时候……出了事别说我害你啊,当然,也别怪我到时候落井下石啊。”对方道。
“你试试,我保证拉上你。”王特道,他说完才发现,对方的电话已经扣了。
这个突来的事让他有点心烦了,想想百密无一疏的布置,想想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想想即将进账的资金,那越来越膨胀的自信,让他无视这个警告,他喃喃地说着,这个老不死的,还想贪便宜。边想边拔着电话,直通路上,然后听到了本家的侄子汇报:“叔,没事,我们已经走快一半路了,准时到。”
“妈的,这钱可没你的份!”
王特挂了电话,忿然道着,很快把老七的话扔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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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组赶赴预定地点,重复一遍……十一组赶赴预定地点。”
“九组到达预定地点,重复一遍……”
“三组汇报,我们到达预定地点,请明示嫌疑车辆特征。”
“四组到达,嫌疑车辆特征请明示……”
“二组到达……”
步话里陆续传来了声音,通讯刚刚搭建,孙启同知会了上层,调得是沿线交警、刑警,而且是以追逃名义调集的警员,很多根本就是巡逻组,其实没有多大战斗力的,重点的战斗力放在机动上,现在正星夜兼程奔赴最前沿。
“前方有什么消息?”孙启同按捺不住了,出声问。
“无线电还在静默中,应该还没有消息。”尹白鸽道。
此时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状态,全部的输赢押在那四位身上了,找到,则大案将倾;找不到,那就打草惊蛇了,机会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从孙启同焦虑的状态里就可以看得出,这种身份要么不动,要动肯定就要效果,如果没有效果,那可能比被人打脸还难堪,尹白鸽此时有点同情孙副厅了,她轻声问着:“要不,我呼叫他们?”
“不用…干这活我们不会比他们更熟悉。好像有点奇怪啊,这些大店乡的人,严格地讲,农民,居然能把稀土走私到境外……咝,出大价钱的买家,不好找啊。”孙启同问道。
此时孟子寒派上用场了,他道着:“据他们最新的情况汇报,交易的方式是买家出定金,地下钱庄做保,货到后付余款。”
“哦,钱庄这信誉可是越来越好了。”孙启同幽幽来了句。
“这个就有待于深挖细查了,以往我们是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捋清关系,这一次是快刀斩麻,可能后结涉及的问题会很麻烦。”尹白鸽道,有点打预防针的意思了,这个盘子有多大实在搞不清,只能拣重要的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怕戳住谁,就怕谁也戳不住啊。”孙启同道,重重地一拍拳头,浑身力气无处发泄了。
此时,滴答的机械表,已经指向了凌晨一时零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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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猫着腰,从地下爬过去,在一丛枯萎的蒿草后揪起了点瞌睡的毛胜利,一捏鼻子,捏醒,恶狠狠地问着:“小子,你特么玩我是吧?几点了,都一点多了。”
“是啊,该来了啊?”毛胜利撅着屁股瞅瞅,视线里仍然是漆黑一片。
“什么叫该来了,要来不了,你特么可该走了。”大兵唬着,毛胜利拔拉过他的手道着:“大哥,这个你得相信我,又不是我犯事,我说瞎话逗你们玩有什么意思,我巴不得你们把他们全收拾了呢。”
“等着,不来再跟你算账。”大兵威胁了句,现在他有点心虚了,好容易撬起来这么一个围捕,这要是真错了,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喂喂……大兵。”于磊拽着要走的大兵,附耳问着:“不会有我什么事吧?我可跟你说,咱们又是战友,又是兄弟,你不会拿我开刀吧?”
“那你干了吗?”大兵问。
“不能,我怎么可能干这坏事?”于磊严肃地道,这份严肃让毛胜利噗哧声笑了,气得于磊蹬了他一脚,又拽着大兵道:“不说了大兵,我就一个要求,要来了,你给我们一个举报人保护啊,这事真要传出去,我们得先跑路……你比我了解那些人。”
“放心,今天的事不会有人知道,毛胜利,我信你一回,全押你身上了,逮着逮不着,我不为难你,只要你没干丧良心的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大兵道。
“那我也说到做到……看远处。”毛胜利兴奋了,就像他也是警察一样,大兵一瞧,心悬起来了。
远处,像两点荧火虫的灯光越来越近,接着是两对、三对……一共五对,渐近时听到了发动机的呼啸声,毛胜利提醒着:“第一辆是探路的,别拦,后面的才有货。”
大兵看看,果真第一辆和后几辆拉着一公里多的距离,他在步话里和张如鹏通着气,第一辆瞬间驶近,哗声呼啸而过,带起了沙尘裹了几人一脸,那辆车根本没有发现,走过的路面湿漉漉的,跟看着第二辆将至,毛胜利比大兵还急,念叨着快点,快点,快点火……
蹭声,火机在大兵裤子上一划,火焰起来了,他一扬手,那火焰划着一道炫丽的线,啪声仍路中央了,轰地一声,十数米长的火路映得一片如同白昼,在火焰照耀的路一侧,几个小油桶盖开着,还在汩汩冒着已经成火油,有一个燃烧的太剧烈了,轰一声炸起来了。
随着炸声,埋伏在路下的一辆车灯大开,轰然开上路面,恰恰挡在火焰前方,堪堪挡住了刹住车的几辆,而车队的后面,也出现了一辆车,斜斜地堵着路面,把四辆车齐齐钉在原地。
第一辆车里两人,打着方向,试图从路下窜走,砰……一声枪响,一个黑影闪过,他顿时觉得方向失控,往一打偏偏,他妈的,不用说。轮被敲了。
砰、砰……路下埋伏的高铭和大兵几乎同时开枪,第二辆刚下路面,一下子陷下去了。
通……一声霰弹枪响,像平地起雷,震得毛胜利和于磊头上的草丛涑涑做响,两人吓得整个人贴地上,枪响时大兵翻身一个侧滚,举枪还击,砰砰两枪直射驾驶室。
可惜了,距离稍远,那车已经侧下了路面,疯狂地撞向高铭,高铭连滚带爬就跑,那车却也不追,直绕着滩涂地,轻轻驶远了,这时候,张如鹏驾着前车、范承和开着后车,两辆轰轰齐上,张如鹏直接辗过火焰,大马力加速,咣声直撞最后一辆试图逃走的。
一声巨响,那车前轮猝然重击,斜斜地滚到了坡地下。
“我艹,那是我的车。”于磊心疼地道。
“他妈的,人还不知道咋办呢,你心疼车?”毛胜利头也不抬地趴着,眼前的景像实在吓得他小心肝使劲地抽。
“跑了一辆,跑了一辆……注意注意,持有武器,非抓捕单位不要拦截……车号924,军绿色霸道车……重复一遍,嫌疑人持有枪支,非抓捕单位不要拦截……”
车里范承和对着步话汇报着,视线所及,高铭和大兵持枪逼着两车的驾驶室,张如鹏已经跳下车了,早拉开车门,把车里两位发抖的给拎出来了,那两辆轮打瘪的还试图反抗,砰砰两枪示警后,乖乖下来了。
范承和急步奔下车,先检查里车里再无人迹,掀开了一辆越野的后厢,两个摞起大箱子赫然在目,而且他加着锁,找了块石头砸开,一摸,块粒状的,像砂石一要的东西,这个货汇报着:“发现不明货品,发不明货品。”
“什么东西?”步话里孙启同在吼。
“报告领导,我不认识啊。”范承和紧张道,此时急中生智,伸手抓了一把,直奔到于磊和毛胜利的藏身处,敲着毛胜利问着:“快认认,是不是稀土?”
手心里的东西在电筒光下,闪着异样的光泽,毛胜利捻捻道着:“你们发财了,最值钱的那种,到港价一吨得四十多万美金。大店乡的特产,别人手里顶多论公斤卖。”
范承和不怀疑了,对着步话道着:“确认确认,是稀土,最值钱的那种,一吨四十万美金。”
“我日,这多少钱呐?”于磊眼睛直了。
“咱们这回可把老特坑死了,特么的以后得小心自己脑袋了啊。”毛胜利也紧张地道。
顺着两人的视线,被连铐着的几位沿着车蹲着,后厢洞开,每辆车里都有两三大件,这金属箱子焊的和车同宽,估计是土办法改装的走私专车。
范承和此时却是看着毛胜利无比亲切了,摸摸了毛胜利地脑袋道着:“同志,你立功了啊,你放心,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有奖金不?”毛胜利好奇问。
“必须有啊,最少也得五百块。”范承和笑着起身了,又多奖了个:“再加一面锦旗。”
背后两人齐齐一声:卧槽!
一个埋伏地点的偌大斩获牵动了几地的联动,那辆逃窜的车发现乡道被堵,国道上又遍布着警车,此时已经不容分辨是交警还是什么警了,但凡遇到,掉头就跑,胡乱地撞进了高速路,这个正是家里指挥希望看到了,进高速一个方向,等于一头扎进口袋里了。
滞留在四队的孙启同兴奋异常,带着一队车人,急急奔赴伏击点。
联动的警力大批地开拔到港口,准备顺着被抓嫌疑人的信息关联,来这里堵上家和买家。
甚至连在岚海的吴吉星也惊动,他没有想到这种隐密的事,这么快就被刨到了,这位退休老警连夜租了车,也奔着出事点而来了。
逃窜的、隐藏的、追捕的,甚至得到消息在组织救援的村民,一时间都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