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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会结束后,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下山。
祥子备好了马,来到娟子住的寮房。门开着,里面却不见人,只有那只蓝底碎花的小背包,依然孤独的挂在炕头的墙上。
祥子小心的探进头去,取下小背包,瞅了眼里面的东西,确认是娟子的,便拎着出了门。嘴里嘟嚷着,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在寺院里溜了一圈,然后没精打彩的朝山门外走去。
此时,已近响午。山里的气候不像山外那样干燥闷热,天色也显得格外透明。那棵高大的银杏树,酣畅的享受着阳光热情的沐浴,将巨伞般的阴影落在了粗壮的脚下,形成一片凉爽的世界。祥子立在树荫下,环视着周围,希望能发现娟子的身影。
静谧的山中,偶尔有一两个下山的人影。整个山谷,就像一幅美丽的山水画似的,挂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一股微风吹来,小溪边那棵少女般的垂柳,轻摆着满头的秀发,露出一星并不明显的红色。祥子精神为之一振,便快步朝那里走去。
娟子坐在柳树下的大青石上,一手捏只大蜻蜓的尾巴,另只手伸出纤指,轻轻点戳着蜻蜓那颗,悬挂着两个玻璃球似的脑袋,孩子般咯咯地痴笑着。
祥子放轻了脚步,他不想轻易打破眼前的这份美丽。
见娟子扬手放了蜻蜓,又冲它飞去的方向望了一会,才回过头,扯着清亮的嗓子嚷道:“出来吧!鬼鬼祟祟的。”
祥子神情有些尴尬地,冲娟笑了笑。略带责备地嘟囔道:“都过响午了,还不来快下山,天黑前能到家么?”
娟子白了他一眼,娇中带横地说:“谁说我今儿要回去哩?”
祥子听说,焦急得瞪圆了眼睛道:“掌柜的要咱今儿天黑前到家哩。”
娟子诡异地冲他撇了撇嘴,说:“是你答应的,我可没答腔。”
祥子无奈的瞅了眼娟子,轻叹一声没再言语。他心里清楚,每次遇到娟子耍赖,不能按时回家,无非是挨顿掌柜子的臭骂。而如果惹娟子不高兴,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光就娟子不搭理他这点,就会让他撕心的难受。他得用几天的“殷勤”和戏法,才能让娟子重新乐起来。
祥子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娟子故作冰冷的声调说:“今儿打架,你咋不帮我哩?”
祥子见她那副故作不悦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娟子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好意思笑哩,也不怕人家伤着我。”
祥子忍住笑,往前凑了凑,憋红着脸说:“你今儿多威风啊?别说三个生葫芦,就是再有两个,也会让你踢个狗吃屎。”
娟子听说,脸上飞过一抹淡淡的红霞。表情略显得意地样子说:“那是,本姑娘还没使出真本事哩。”
顿了一下,脸色又阴沉地嚷道:“那也不能不管我呀?万一遇到高手,就不怕我吃亏么?”
祥子笑着将两颗捏得油亮的小石子,往空中抛起,又轻松地接回手中,嘴里像是自语般地说:“我一直隐在你的身后哩。”
娟子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没再说啥。她心里清楚,祥子是决不会不顾自己安危的,也非常了解他手中石子的厉害。当初师父教暗器,娟子怕手痛,就只练了飞镖,石子只是学了个样儿。
娟子的鞋里,像是掉进了沙粒。她嘴里说着话,便不紧不慢地,脱去左边脚上的绣花鞋,在石头上磕了磕又底朝天抖了抖,用手拍了拍脚底,才又慢慢的把鞋穿上。
祥子虽然不敢用正眼看,但却是很仔细的目睹了这一切,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娟子抬头白了他一眼,满脸狐疑而有些不悦地说:“你傻笑啥哩?”
祥子冲她慌乱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诡异而又尴尬地嗫嚅道:“没啥,没啥,自个瞎乐哩。”说着便转身离去,脸上依然挂着那丝复杂的微笑。
娟子见他转身离去,便在身后自语般的嘟嚷道:“鬼鬼祟祟的,准没憋啥好事。”
祥子也不理她,径直朝沟下的小溪走去。脸上和心里都充盈着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令他彻骨愉悦的波动。
祥子莫名其妙的笑,是有原因的,那得从几年前说起。祥子来到姚家时才十三岁,那年娟子十岁。照理早该裹脚了,但娟子怕痛一直不让,母亲心痛女儿,总想等大些再说,可一晃这都十岁了,若再不裹就来不及了。于是,便狠下心硬是给娟子裹了脚,每次娟子都会像杀猪般嚎叫,并在炕上,像鲤鱼撇在了干滩上似的,翻滚着。
也不知道先人,咋就想出这么个折磨女人的方法。那裹脚是,活生生将除大母指以外的其余四指,都要不同程度的折压在脚心,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每裹一次娟子都疼得死去活来,而她母亲也是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并且,每次都是在隔壁邻居,张婶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娟子在炕上闹够了,可能脚已麻木,不再那么钻心的疼。便坐起身,抹着眼泪教祥子背她出去玩。每到这时,娟子娘便像是如释重负似的,忙倚在门口喊祥子,而祥子都会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的奔跑过来。
祥子背着娟子,每次都会来到街头的小河边,将娟子小心的放到大青石上。便迫不及待的,解开娟子的裹脚布,用手轻轻揉搓着,已经有些红肿的小脚。娟子的脚,软绵绵肉嘟嘟的,好像骨头离得很远,或是根本就没有骨头。
每逢这时,娟子都会舒服得抿着小嘴乐,有时还哼起一段好听的儿歌。而祥子此时,也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快感中。那其中,除娟子的欢笑外,还有那双小脚传递给他的,那种温软细滑的肉感。
娟子的脚不疼了,祥子便带她在小河边摸小鱼玩,两人玩够了,祥子又照着原来的样子,将娟子的脚裹好,只是外面看着像,里面的脚依然舒服的伸展着。
如此一段时间后,娟子娘见娟子的脚总也裹不成形来,也就索性不裹了。嘴里虽然说着,放脚的姑娘又不是咱一家,就不信脚大没人要的话。其实,是不想让闺女遭那份罪。
自打那时起,祥子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娟子的光脚,更无福亲手抚摸了。这一晃八年过去了,娟子刚才当着祥子的面脱了鞋,虽然动作很自然,时间很短暂,但祥子却是瞪眼看了个仔细。
蝉翼般的洋丝袜,并没有遮住纤足秀美的线条,反而让她更加散发出迷一样的魅力。祥子所以忍不住笑了,是因为他见娟子的脚,与常人并无不同,根本看不出被裹过的痕迹。并且,还是小时候那样,肉肉的样子。
祥子身心无比愉悦的来到小溪,仔细观察了一番,小溪蜿蜒的平缓处,竟有一种黑灰色的小鱼,在清澈的水中,像影子般窜来游去。
祥子顿觉浑身的肌肉,都兴奋了起来。他动作麻利地脱了鞋,将裤腿挽到膝盖,脱了长袖短襟褂子,便急急的下了水。他先在一块无水的细沙上,刨出一个小坑,不一会儿,坑内便渐渐的渗出清凉的水,自成一个天然的水盆。然后又在一处小鱼较多的水湾前,用沙堵起一道小坝,使细小的溪水改了道。这样,溪弯里的水,便渐渐的流干,只剩下中央一汪浅浅的水,困住了一群不知忧虑的小鱼。
正在祥子为自己的工程得意时,突然身边的溪中,落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溅起的水花,喷到了祥子的身上和脸上。祥子知道是娟子来了,也没回身,只是有些兴奋地指着小溪嚷道:“里面有小鱼。”
娟子一溜烟似地冲到祥子身后,伸着脖子瞅了一眼,也不答话,转身朝着长满青草的小土坡,像只蝴蝶般地飞了过去。
不一会儿,祥子便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扭头望去,见娟子半猫着腰,脚上像是长了刺似的,慢慢地朝这边移来。等到了跟前祥子却愣住了。
原来,娟子是去脱鞋袜。回来时,光脚被碎石草根扎得不敢走快,反倒弄出了一种难得的美态。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还没当着男人面,卷起过裤腿。也不理会祥子僵硬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自己看,便像头久旱的小猪似的,欢快地窜到了小水湾。
她像小时候那样,神情专注地盯住一条,浮在浅水里的小鱼,双手像两瓣勺似的一合,小鱼便被困在了手心。她兴奋地冲祥子嚷嚷道:“逮住咧!逮住咧!放哪儿呀?”
见祥子依然愣愣的瞅着自己的脚,便没好气地一抬脚,随着一道白光,一束冰凉的水珠,便喷洒在祥子的脸上。祥子猛然打了个激灵,表情尴尬的慌忙指了指,前面的小水坑道:“那里,那里。”
娟子捧着双手猫着腰,从祥子面前走过,一双白净的脚,在他眼前活生生地闪过。而后,又甩给祥子两截,如嫩藕般白亮的小腿。
娟子把捉到的鱼,放到小水坑里,又兴冲冲的去捉另一只。如此反复地来回跑动,开心的样子好像回到了童年。那种专注投入的样子,好像此时的世界,就只有她一人,而她又毫无保留的溶入了,这个美好的世界里。
快乐的时光,总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你不知不觉中已飞得很远。转眼间,西边山峰的阴影,已悄然地压了过来,给半边山谷,染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同时,伴随着一阵清风吹来,山谷骤然显得清凉了起来。
此时,娟子正蹲在小水坑边,指指戳戳的戏耍着小鱼,脸上充盈着孩时的笑容。
祥子实在不忍打断她难得的童趣,但又怕她着凉。最后,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天不早咧,别凉着。”
娟子这回倒也听话,她慢慢的站起身,懒懒地朝后折了折腰,便到小溪冲洗那双被水泡得渗白的脚。
祥子像小时候一样,将溪水流向回复原状,又将小水坑里的鱼捞回活水中。因为小水坑会慢慢被流沙掩埋,鱼就会干死在里面。
祥子收拾停当,扭头瞅了娟子一眼,见她静静地站在一片干净的青沙上面,正目光有些诡异地瞅着自己。祥子微微愣了一下,嗫嚅道:“走吧?”
娟子没回声,只是将双手向前高高举起,像是要飞起的样子。祥子目光狐疑地瞅着她,身子竟僵在了原地。娟子娇嗔地扭了扭身子,目光热切而又羞涩地瞅着祥子。祥子顿时明白了,这是娟子要让他背着走,小时候就这样。
祥子迟疑地朝她移了两步,心里渴望而又犹豫。热切的矛盾,烧红了他的脸,也将他的身子烘烤得僵硬了起来。
娟子见他别别扭扭的样子,便急不可耐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像是命令更像是鼓励,双目中散发着愉悦和恳切的光芒。
祥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将显得有些笨拙的后背,靠了过去。
舒缓的斜坡,长满了青嫩的矮草。祥子背着娟子,慢慢朝着坡顶走去。祥子在努力地寻找着小时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却糢糊得无影无踪。而眼下的感觉,却是全新的,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那种惬意中的灼热,紧张中的愉悦,和阵阵并非劳累的心跳......
单就挤压在背上的两坨,软乎乎的东西,就烫得让他心里阵阵的难受。好像是心将被熔化了似的,滚滚的热流,在迅速地蔓延开来,使他的喘息渐渐的变得粗了起来。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娟子的鞋,就放在不远的大青石上。但他却有意绕了个大弯子,他是想让这种身心被熔化的感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就在那股强烈的感觉,由躁动般的炽热,渐渐变成了温暖的惬意时,祥子却清楚地感觉到,娟子已将头,软软地枕在了自己的肩上。
随着一股兰花的幽香,几根俏皮的头发,便欢快的骚扰着他的脖颈和脸颊,一阵难忍的瘙痒,如一股带压的桐油,喷射在刚刚平息的火焰上。刹那间,便升腾起一股令人晕厥般的快感,由腹部翻滚着朝上蔓延。最后,终于软软地哽在了喉咙里,令他喘不上气来。
祥子终于将娟子,软软地放在了大青石上,喘息的身子依然像张弓似的僵在那里。这时就听娟子用懒懒的声音说道:“哎呀,真累,都睡着了。”
祥子扯起衣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偷眼瞅了瞅娟子,见她正用手拍打着脚上的沙粒,准备穿袜子。虽然没有了太阳的照射,但两条白润的秀腿,依然散发着银亮的光。祥子的脸一热,转身朝着山门的方向,慢慢走去。
此时的太阳,已懒懒地滚落在了山的那边,只留下几束金色的光芒,给东边的山峰投下一片美丽的彩带。那彩带渐渐地朝着峰顶移去,转眼间便翻过了峰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谧的山谷,顿时笼罩在一片阴暗中。此时,西边崖上的松树,也被朦胧成片片黑色的斑块。回首天际,只有飘挂在西峰顶的一缕多情的薄云,依然执拗地保留着一些迷人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