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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师父的伤势,所以收拾完东西我立即赶去了朝华殿。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祥云中不再透出七彩流光,我惊愕的发现九重天的夜空竟然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漆黑一片。
那一刻我突然有点理解被师父除了神籍的那个神了,九重天太过清冷,太过不识人间烟火了,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终会乏的,尤其是见过了别处的繁华之后更会贪恋繁华。
此时面对着九重天的漆黑夜色,我突然有些怀念魔界的繁星满天了。
夜色无光,我只好拿着夜明珠照明去朝华殿,在朝华殿门口我遇到了江公公。
江公公朝我笑了笑,道:“神殿大人倒是来得巧,神君刚醒,正问你那。”
我谢过江公公后立即跑进去找师父,到门口的时候刚巧遇到端着托盘来送药的小宫娥。
小宫娥见了我后愣了一下,那小眼神还挺惊讶,回神后立即朝我屈膝行礼:“见过神殿大人。”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客气了。”而后我笑嘻嘻的从小宫女手中接过了托盘,“你先下去吧,我来。”
小宫娥还是很客气,又朝我屈膝行了个礼,比刚才那个礼数更为庄重:“谢过神殿大人。”
这九重天的神还真的是麻烦啊,说了三句话行了俩礼了,不嫌累么?还有,这里的神打招呼的时候都喜欢在名字后面加个大人么?江公公是这样,小宫娥也这样,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我怎么还这个礼?
谢过宫娥大人?
我正寻思着该怎么办,这时师父的声音从屋内传了过来:“你直接进来就行。”
我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看了看还在坚持屈膝端手的小宫娥,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起来吧,也怪累的。”
小宫娥抽了抽嘴角,而后起身告退了。
我端药进屋后看到师父正靠着枕头坐在床边,面颊消瘦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双眼中有着难掩的疲惫。
我还从未见过这般虚弱的师父,在我的印象中师父一直是高大挺拔的,就像是一颗树,能为我遮风挡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倒下。
鼻子猛然一酸,眼泪珠子忍不住就落了出来。
师父笑了笑,道:“哭什么?以前也没这么爱哭鼻子啊。”
我把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跪在了师父的床边:“都是徒儿不好,害的师父受苦。”
师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不是你说的么,爱谁恨谁都与我无关,现在哭什么?”
师父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事儿我的心就像被刀捅了一样疼,愧疚自责懊恼全部堵在了心口,本来就止不住的眼泪现在流的更汹涌了,我整个人哭的一抽一抽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着师父说道:“我错了,师父我错了,我错了,师父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可能是我哭的太惨,我师父整个人都懵了,反映过来后立即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抱着我跟哄小孩一样好言好语的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殿儿不哭了,是为师的错,为师不该逗你的,恩,放心吧,师父不会不要你的。”
我用袖子抹着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为师知道。”师父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颊,自责的说道,“那天是为师不好,不该打你的,疼坏了吧?”
我猛地点头,抽泣道:“疼!可疼了!耳朵都要打聋了!”
师父笑了笑,玩笑道:“没打傻就行,我可不想要个傻徒弟。”
我抽抽搭搭的在师父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个劲儿,而后才想到师父要喝药了,立即把师父撵回了床上,再去端药碗的时候发现药都凉了。
我甚是自责:“徒儿再去给师父热一下吧?”
“不用了,麻烦。”
“可是已经凉了……”
“真的不用。”为了证明不用热,师父端起药碗一口闷,瞬间把那碗药喝的干干净净。
真的是,本来还想给师父一勺一勺的喂喂药尽尽孝,讨好讨好师父,这下可好,没事干了……
呵呵,好尴尬啊……那,我去洗碗吧。
端起碗刚要走,被师父拦了下来:“你坐下陪为师说说话。”
“哦。”然后我跪坐在了床边。
师父无奈:“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规矩了。”
“应该的,应该的。”其实都是因为我心虚。
师父叹了口气,而后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什么时候去的魔界?”
该来的还是回来,躲也躲不过去,我坦白道:“一下山就被劫走了。”
“玉佩那?为何不用?”
“丢了……”
“……”师父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你倒是心大!”
“其实他也……”
我本是想在师父面前为九卿说些好话,孰知师父竟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我:“不许提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只好换了个话题:“东夷山那些村民怎么样了?”
“为师已经派人解决了,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师父的语气很笃定。
“真的不是九卿。”我立即从随身小腰包中拿出未艾调制的解药递给师父,“这是魔医未艾调制的解药,解得是妖毒与瘟毒。”
师父接过解药,眉头紧蹙,眼神复杂。
而后我细细的跟师父讲述了在东夷山的发现和去玉咸山寻器酸草的事情,当然了,中间有些部分必定不能讲,不然师父绝对会一巴掌抽死我。
最后我说道:“是莲傲和乐融贼喊捉贼栽赃嫁祸,真的和九卿没关系。莲傲也是乐融那个贱.人害死的!他是故意让九卿杀莲傲的。”
师父再次沉默了,良久后看着我苦笑,启唇道:“他就那么好?”
这话我还真的没法接,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对我是真好还是假好。
师父叹了口气,凝视着我的双眼,一字一句的的说道:“魔性本恶,大善非魔。九卿他生而是魔,心思歹毒,根本不知何为慈悲。他对你的好都是有目的,你切不可再被他骗。”
其实听完这话心里挺难受的,又酸又涩,甚至还发苦,他们都说九卿是骗我,利用我,而且都是那样的笃定,难道九卿真的是在骗我?
我仰头看看师父,问道:“他为什么骗我?我有什么好骗的?”
“为师迟早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师父疲倦的叹了口气,而后朝我摆了摆手,“你先走吧,为师困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
“怕你做傻事。”
……
之后的半个月我都没再见过师父,不是我不想见师父,而是师父不见我,每次去朝华殿找他,都会在门口被江公公拦下来,不是说师父正在休息,就是政务繁忙不能打扰。
我不明白师父为何要避着我,难道我又惹师父生气了?
虽然每次都被拦下来,可我依然锲而不舍的每天都去,毕竟总要向师父表表态度吧,争取宽大处理,早日得到原谅。
这日正午时分我又屁颠屁颠的跑去找师父了,手里还捧了一个泥人,这是这几天我让小坛教我捏的,捏的是师父。
我估摸着这个时间段师父应该在议政殿批折子,于是乎径直的跑向了议政殿。
一到议政殿门口,我大喜,江公公不在!师父原谅我了吧?而后我乐呵呵的进了大殿。
此时书房的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了对话声,我想那应该是师父在和江公公说话,而后我屏息凝神轻飘飘的来到了书房大门口,准备给我师父来个惊喜。
孰知刚到大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这样一句话:“九卿毒杀吾儿,阴狠歹毒,若不诛杀九卿,难解本君心头之恨!”
光听语气就能听出来这人恨九卿是恨到骨子里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时里面的另一男子开口说道:“逝者已逝,妖君节哀。九卿他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竟连以凡人魂魄炼制修为丹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也做得出来,若不以天罚处死九卿,这世间还有何公道可言?!”
此人言毕,另一男子立即开口:“仙君言之有理,惩处九卿之事我幽冥界定会鼎力相助,为天下除害。”
妖君,仙君,鬼君,呵,妖魔鬼怪都齐了……九卿你这个魔头人缘还真是差的要命,在六界尽是仇敌啊。
妖君这时再次开口:“神君定要为吾儿做主!吾儿无意间发现了九卿在东夷的滔天罪行,九卿为了隐瞒真相,竟对吾儿痛下杀手,甚至要平了整个东夷!若非乐融殿下拼死相保,如今就死无对证了!”
妖君言毕,书房内沉默了,似乎都在屏息凝神的等待着师父的回答,我也在等,师父他会选择诬陷九卿么?我告诉了他真相,师父他会为了一己私欲而颠倒黑白么?
“于公于私,九卿都该死。”这是乐融的声音,依旧是冰冷阴狠,甚是带有丝丝恶毒,“神君,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师父依旧是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开口:“诸位君主,本君认为九卿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应受天罚。”
“神君英明。”妖君高呼。
英明?赞同了你们的阴谋诡计就是英明?他明明知道这不是九卿做的!真凶就在眼前,明明是乐融!他为何不惩罚乐融?
我师父他是神君,是九天之主,至高无上的君主,神圣之君,不是应该是公正无私的么?他怎么能够颠倒黑白与这些是非不分道貌岸然之辈为伍?
我师父不该是这样的,我师父不能是这样的,小时候他不是这么教我的……他一直告诉我无论是为人为仙还是为神都要公正,要正直,要无愧于心。
可是他现在不是这么做的,因为他恨九卿,所以就要诬陷他?害死他?
这时师父的声音再次从书房内传来:“魔君九卿罪恶滔天,应将其封于东海冰渊之内,令其永不见天日。”
乐融震惊,近乎咬牙切齿:“封于东海冰渊?神君你倒是仁慈!九卿他死不足惜!”
师父冷笑:“在座各位孰能杀得了魔君九卿?”
书房内再次沉默,少顷后仙帝开口:“本君听说那日在东夷神君您开启了上古屠魔阵,借天力诛九卿,即使九卿未死也应是重伤,到时您,本君,妖君和鬼君,我们四君联手还不能将九卿杀死?”
上古屠魔阵?借天力诛九卿?开启上古阵法要以启阵之人的血液为引子,就像是五行阵,需要割破皮肉以血画阵,可那是最低级的上古阵法,对启阵者的伤害不大。
而上古屠魔阵是高级阵法,威力巨大,借天力而运作,除非到万不得已切不可用,因为那算是两败俱伤的阵法,对启阵者的伤害巨大。
那师父身上的伤到底九卿是打的还是自己伤的?上古屠魔阵……九卿他现在如何了?
仙帝言出,妖君和鬼君皆表赞同,师父依旧不言不语,乐融见状再次对我师父冷嘲热讽:“神君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了?难不成是怕了九卿?”
“东夷之事,在座各位心知肚明。”师父冷冷道,“于私而言,本君定会杀了九卿;可于公而言,本君应以天罚惩处真凶,太子殿下,你意下如何?”
仙帝此时立即接道:“神君所言极是,应将魔君九卿困于东海冰渊之内,令其永不见天日,还六界一个太平盛世。”
鬼君接道:“九卿一向狡诈,该如何将其引入东海冰渊?”
乐融冷冷一笑:“钓鱼都需要引子,既然九卿那样在乎神殿,不如就以神殿……”
“混账!”这次师父似乎是忍无可忍,语气中有着难掩的震怒。
“神君息怒,小儿他对神殿大人并无恶意。”仙君立即解释,语气恭敬,“只需用瑶池水和忘川泥捏出一个和神殿大人一模一样的假人即可。”
而后我师父沉默了,或者,是默许了。
……
“神殿大人!”身后突然传来了江公公的尖喊,声音又气又急。
我浑身一僵,惊恐之下双手一松,手中的泥人猝然摔在了地上,而后书房的门猛然打开了,我看到了仓皇万分的师父。
江公公立即跪在了地上,磕头道:“是老奴失职,神君赎罪!”
“是我自己闯进来的,和江公公没关系。”言毕我转身便走,因为我不知道此刻该如何面对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