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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四年夏无论大唐南北,皆迎来了难得的丰收。这场丰收大大压低了粮价,使得绝大多数百姓都能有口饭吃,也使得流落各处的灾民陆续迁往家乡。
随着苟超的回归,石河子众人亦晓得了粮食降价一事,可出乎他的意料,满村的农人不过唏嘘两声,却不似他那样深受打击。
难道古人的心理素质都这般高?在现代都得引得整村整村的乡亲满面愁容,哀嚎许久,怎的本地人心胸就这般宽广,全不当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的苟超却是忽略了古代农村与现代农村最大的不同。虽说小农经济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但现代社会无论是那种政治体系,市场经济都极为发达。在现代的中国,即便生活在最为原始的村落,方方面面也是离不开钱的。而在这些传统的农村,经济来源基本上能依仗的就是那点收成。粮价的高低直接关乎全家人的生存现状,所以国家才制定了最低的收购标准,若是市场价格过低,就由政府出钱收购。
钱之一字充斥在社会的方方面面,那句“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听起来俗气,却是话糙理不糙,完美的诠释了金钱的巨大作用,以及被高抬的社会地位。
可在中国古代,在封建社会,金钱当然也十分重要,却不似现代社会那样不可或缺。这时候的农民绝大多数都走不出方圆十里,只要粮食丰收,能混个温饱,没有太多追求的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
于是乎,穿越之初的男主,万事习惯了靠钱解决,即便在自己看来已是简朴到吝啬般地过日子,在贫苦的本地人眼中,仍然显得大手大脚。
被村里淡定的氛围感染,苟超的心态渐渐平和,不再纠结于粮价问题,重新思考起未来的发展。
首先要解决的是家里的三名短工。原本还想将人留到秋收,可每人一天将近九文钱的工资,实在是难以为继。苟超把自己记得账本仔细核算了三次,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三人除了抵账的一部分粮食,还得给出去八百七十二文。
八百七十二文!他上次进城,卖得那些麦子才八百四十文,都给他们都不够用。这还是他脑筋转得快,没有把麦子卖给粮行,而是以十四文一斗的价格卖给了相熟的铁匠铺与小餐馆(曾经买过麦芽糖方子那家),不然连七百文都卖不上!
三人的工资,每日差不多得二十七文,而他们的工作,每日可产不出三斗粮食。况且到了秋收,二十七文估计远不止买上三斗,就是六斗粮食都有可能,那可就亏大了。
“……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跌那么厉害,我就是种再多也划不来,够吃也就行了……呃,那什么,谢谢三位多日来的付出,我……我这儿就,就用不上三位了……”
明明当初雇人时就没说具体做到何时,上回丁家人主动求去还好,这下轮到他主动结束雇佣关系,苟超竟不知如何开口。从清晨拖到傍晚,直到三人又多做一天工,晓得不能再拖,这才在饭后期期艾艾地张了嘴。
“啊,这样啊,也好也好。”
没想到这么快结束,三人俱是一愣,呃不,赵憨根本不明所以,只在旁边东张西望无声傻笑,而陆方平还和往常一样,酷酷的面无表情,只有赵梁真正愣住。可沉默了半晌,还是他最先打破诡异的安静。
“大郎日后再不用交税是吧?”
向来没什么话说的陆方平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这下倒是轮到苟超一脸的怔然。
昨日,衙门里派人送来任命他蒙学助教职位的公文,未来的工作终于定性,他兄弟二人高兴了半晌,还在晚上炒了鸡蛋、黄鳝庆祝,家中的短工自然也晓得。但众人吃饭时,苟超只说日后会到蒙学助讲,没有透露这官职的福利待遇。昨晚被赵梁险些夸到天上去,便没有说出解雇的扫兴话,可一旁的陆方平连句恭喜都没说,不想倒是比赵梁还有见识。
“。。是”
“那收某在此做个佃户吧。”
什么?做佃户!
以为自己听错了,苟超不由看了赵梁一眼,发现他也是一怔,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不可置信地问道,
“做佃户?陆大叔就是不回家乡,也可像我家这样在本地落户啊,哪怕不能分百亩足田,照陆大叔的身体条件分个五六十亩也不成问题啊。”
陆方平沉吟许久,久到围着的几人以为听不到解释时,终于说出一番自打进村后加起来还多的长篇。
“某在逃难前,村中因天干物燥早走过一场大水,半个村子烧成灰烬。某家中妻儿父母全都葬身火海,还有田产房契也被烧光。浑浑噩噩地跟着灾民来到此县被安排到修城队伍,才安定下来。某对家乡已无留恋,石河子山清水秀,便想在此处安身。不过,某无手实地契等可做证明之物,就是落户也分不到几亩田地,若想吃饱,还得佃些田亩才成。”
怪不得,怪不得他嗓音嘶哑难听,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没准是嗓子被烟尘呛伤了。一天之内,父母妻儿全都撒手人寰,这是怎样的悲哀,简直比自己还惨!
虽然陆方平说得平静,几位听众却听红了眼圈儿,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是好。苟超难得聪明一次,没再继续按人家的伤疤,收拾收拾心情,将话题扯回雇工事情,为三人结算了工钱。
送走了赵家父子,陆方平就不再住在西屋,而是住到了倒出的泥草房里。
家中再无外人,苟超接着准备起成亲事宜。
其实,两人只要订了亲,官媒人就不会再上门硬牵线,婚事完全可以拖到明年。
但林二娘明年就年满十六,只要订亲的双方没有出现需要守孝的变故,两人就得成婚。
也就是说,婚事再拖,最多拖个大半年。
而苟超八月分就需往来县中当夫子,届时要么是家中无人照看,要么是县里的二蛋缺人看护,还没钱请人。
反反复复思量了几天,苟超最终决定夏日里就把人娶回来,大不了先不碰她,等人长大再行房。
“听说没有,赵大郎要娶亲啦!”
结伴寻山的小伙子聊起时下狂卷全村的热门话题。
“这般大事儿,谁不晓得!昨晌午刘婶子到俺家叙话说了此事,可把俺阿娘悔得,叨叨就半宿,恨自个儿没能早点请人说和,白白便宜了外人!”
话头刚提起,就有人迅速接过,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得了吧二拴,汝家三娘才十一,比赵大郎小了多少,两人根本扯不到起去!”
“尔晓得个屁,俺娘说了,赵大郎面前放出过风声,说是不打算早早成亲,若是过了三年,俺妹子可不就有可能啦,哪晓得他说变就变。”
“啊哈,那也轮不到栓子家,钱家、杨家早惦记了,他两家的姑娘可都十四了,配赵大郎可正好。”
这又是位多嘴的,说话不经大脑,当着钱家人的面胡言乱语,话音刚落,就被身后之人踹了一脚。
“放屁!俺三叔可没惦记赵大郎,俺堂妹还没想说人家呢!”
“尔又晓得?尔又晓得?那又不是……”
入了盛夏田里活计渐少,村中开会后,组织人手轮番上山寻找冻青。每找到一棵,就做好特殊标记,以待军中收购。
山上的小队聊得热闹,村中更是议论得热火朝天。就连里正家里都不能免俗。
“想不到啊想不到,若不是他亲自来说,谁能想到,先前可是半点风声也无。”
“可不”
里正娘子边织布,边感叹道,
“不声不响地就寻好了人,还是个家仆的阿姊,白瞎了赵大郎的人物。”
夫妻俩唠得兴起,丝毫没感觉到自家女儿的异常。
古人长寿的很少,人人都很早熟。田小娘子虽只年方十一,却早存了心事。
自从父亲因赵大郎获得奖赏,自家阿兄因此得以到县里上学,那人的身影就不断地出现在眼前。
火炕、曲辕犁、木质桌椅、新鲜吃食,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自家不仅跟着学会了制糖方子,还模仿人家烧菜的手法,父亲还因他招待了几次想都不敢想的城里贵人。
当全村的老少妇人都被白山子的外貌折服时,田小娘子却是看不上的。
在她眼里那个常被父母提起的,又是赞赏又是贬低的矛盾人,可比只长了副过人样貌的白山子有趣得多。
看着他从衣衫褴褛,到有屋有田,有牛有车,还能送弟弟进学,还能得读书人高看。
赵大郎简直就是她短暂人生中见过的最有本事之人,在她心中就是自家父亲、阿翁也没那少年能干。
可是,时时关注的那个人就要成亲了,还是从没见过的村外之人!
保媒的是自来村里就再没出去过的童家娘子,她哪里会认识县城的人家,还是那位梭子的阿姊?想来必是赵大郎亲自看上的,才能让他改变晚婚的说辞。
林、二、娘,赵大郎相中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不曾识得情字的田小娘,怎么也理不清纷乱的思绪,只觉心中空落落地,初次品尝到愁之滋味。
而在家中忙着盘炕,整理房子的苟超却不知自己曾经如此牵动过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