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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她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等待着她开口。
贺兰尧自己都未曾发觉,他揽着苏惊羽的手在这一刻紧了几分。
“喜欢……”苏惊羽含糊地吐出了这两个字,随后唇角轻轻勾起,闭上了眼。
她真的很困倦……
贺兰尧听着她的回答,有些紧绷的情绪在这一瞬放松了,随后唇角牵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白皙的手摩痧着苏惊羽因为饮酒过后有些微红的脸颊,触手的温度十分的温暖,那股暖意似乎能通过指尖传遍全身。
目光落在她湿润的唇瓣上,贺兰尧俯下头,覆了上去。
口中都是香醇而微甜的气息,百花酒的味道还未散去。
他在她唇上辗转了片刻,她却忽然毫无预警地伸手将他的脸推开,嘀咕了一句,“阿尧别闹,让我睡觉,好困。”
说完,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睡了。
贺兰尧:“……”
不多时,便有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她是真的睡着了。
贺兰尧见此挑了挑眉,索性将头倚靠在藤椅上,也闭上了眼。
这样清朗而宁静的下午,的确是很适合睡觉呢。
……
苏惊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睁开眼,入目的是柔软的雪白衣料,她眨了眨有些惺忪的睡眼,微微抬头,便看见靠着藤椅闭目的贺兰尧,她正躺在他的腿上,仰视着他,这个角度看他,仿佛在仰望一尊美如神祗的玉雕,每一寸肌肤都莹白如玉。
与他相处的时间也很长了,但总是在不经意间能被他惊艳,他这张脸庞,永远都看不腻。
每每看着他的脸,她都忍不住想,这厮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是如何忽略掉她脸上那块瑕疵的?
苏惊羽望着他片刻,忽然叹息一声。
此人有时十分可恶,十分任性,十分恶毒,但又有时十分可爱,十分温柔,十分善解人意。
哪怕他有时候做事无理取闹,不符合逻辑,但不管怎样,他总是有让她妥协他的本事。
这就是贺兰尧的魅力。
她忽然觉得似乎与他越走越近。
苏惊羽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尽量不去惊醒贺兰尧,但她是睡在他腿上的,她动了,他怎么会不醒。
贺兰尧睁开眼的时候,目光中透着一丝初醒的慵懒,忽然觉得身上一轻,原来是苏惊羽起身了。
“我酒量素来很好的,怎么才喝了两杯便醉了。”苏惊羽望着桌子上的酒,“你这酒看似不烈啊,怎么会这么易醉?”
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听着他的琴声,便渐渐有些困了,而后似乎睡倒在他的肩上。
“这百花酒,太过香醇,有点儿安神的作用。”贺兰尧抬手揉了揉眼,随后朝苏惊羽浅浅一笑,“你不是醉,是困倦了,饮此酒,能洗涤疲惫,令人感觉到惬意,即便是劳累了许久的人,喝上一杯也会觉得浑身轻松,你睡着的那会儿,可有感觉到惬意,轻松?”
“确实有。”苏惊羽想起那会儿喝着酒听他弹琴,何等的惬意舒适,便笑道,“那看来,这酒不能贪杯,喝上一两杯便好了。”
“你若是喜欢,多喝一些也无妨。”贺兰尧朝她柔柔地笑着,“醉了困了,就在我这永宁宫里歇息,又有何妨?”
苏惊羽闻言,微一挑眉,“那可不妥。”
这世道,未婚夫妻也得遵循礼仪教条,若是整日腻在一起夜不归宿,只怕外面的人也会说他们不检点。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叽叽喳喳的鸟了。
贺兰尧听着她说不妥,顿时也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轻挑眉梢,“也是,你如今身为玄轶司高阶人员,确实要更加守规矩,不能让人传出你的风言风语,但你若是偶尔在我这儿夜宿一两次,我还是有办法帮你掩饰过去的。”
苏惊羽闻言,面上不禁好奇,“哦,什么办法?”
“小黑不是精通易容么。”贺兰尧悠悠道,“让他扮作你那么一两回,代替你回府之后与你家里人少接触一些,不让他们发现,你便可以在这儿陪着我了。”
苏惊羽:“……”
“我可不是那么好模仿的。”她轻咳了一声,“这事儿就不劳烦小黑了,万一我那多话的三妹半夜想找我聊天,小黑能应付的过去么?”
贺兰尧闻言,静默片刻后道:“也罢,如今你我见面次数频繁,我确实不该再要求太多了。”
说到这儿,他眼睫轻垂,似乎是有点儿惆怅。
苏惊羽望着他故作忧愁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我的殿下,别跟着我卖萌了,你这套,也就太后面前管用。”苏惊羽目光中笑意闪烁,“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咱们回寝殿吧。”
贺兰尧闻言,从藤椅上起了身,将那坛子只喝了一点的百花酒也顺手拎走了。
路上,他问着,“听你说了几回卖萌,之前忘了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萌,即是可爱讨喜。卖萌,这个词的意思是,故作可爱的模样打动他人。”苏惊羽悠悠道,“你每回在你皇祖母面前不都这样,让她什么都依着你。”
“我并非是故作姿态。”贺兰尧的语调中似乎带着一种不悦,“大多时候,我是不经意自然会变成这种状态,你若是要找个词形容我,那也是自然萌。”
苏惊羽听着这话,脚下的步子险些没踩稳……
拉倒吧。
……
天色将暗,天气便凉了许多。
东宫主殿,一派寂静,有清冷的风从半敞着的窗户里灌入,吹拂过寝殿内二人的衣裳。
“嘶——”乍一吹到凉风,粉衣女子下意识捂住了肩头。
她这受了箭伤的肩膀才上过药,御医说了要少动弹少吹风。
“肩上的伤,还疼么?”贺兰陌见身前的人捂着肩,关切般的问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到了窗子边,将窗户关上了。
“劳殿下记挂,不太疼了,只是活动受限。”沐挽香朝着贺兰陌淡淡一笑,“太子殿下的计划果然很周密,让我顺利地就进了宫。”
“香姬,你做事素来比花姬谨慎,希望你可别让本宫失望。”贺兰陌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椅子边坐下,“见过苏惊羽了么?”
“见过了。”提到苏惊羽,沐挽香面上的笑意一收,“害我妹妹的人,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好过的,不过,收拾苏惊羽之前,我得先想法子收拾了丽妃。”
“最难对付的,自然要留到最后。”贺兰陌说着,唇角轻扬,“你知道如今宫人们私底下都议论着什么吗?说新入宫的祥嫔,美貌胜过李贵妃,妩媚也胜过丽妃,不过这并不值得得意,美貌虽是厉害的武器,但这后宫里,有几个并不算是绝代佳人的,也曾经很是得宠,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最看重的,并不是容貌?”沐挽香面有疑惑,“那几个女子,靠的是什么?”
“容貌虽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贺兰陌淡淡道,“本宫记得,父皇身边曾有两名宫妃,韵嫔和琳妃,这二人的容貌都不算是顶尖的,但她们入宫不久便很是得父皇的喜欢,她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温婉,心善,宽容。不过这二人,有一人死于难产,另一人在后宫待久了,善良和宽容的性格被磨没了,如今变得尖酸刻薄心眼多,父皇便将她丢在一边,多年不去探望了。”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沐挽香唇角轻勾,“听说那丽妃就很是贤惠,为了帮陛下试药,差点丢了性命,可把陛下感动的,她们的苦肉计用的倒是很妙。殿下放心,维持着温婉的表象,是我所擅长的。”
“本宫对你有信心。”贺兰陌淡淡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便快些回宫吧。”
“殿下,我还有一事。”沐挽香沉吟片刻道,“只是这事儿,我若说了,您可别骂我。”
贺兰陌听闻此话,不禁疑惑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我这儿有一个计策,虽说没办法整垮那苏惊羽,但绝对是足够打击她的。”沐挽香笑道,“若是能给予她打击,也算是先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贺兰陌轻挑眉梢,“怎么个打击法?”
“众所皆知,这苏惊羽是个丑女,即使她有胆识,有计谋,可她长得那个模样,是不会有权贵子弟喜欢她的,听说她挺讨太后的喜欢,太后请求陛下给她和十皇子赐了婚,这十皇子虽说不讨陛下喜欢,但好歹是个皇子,她苏惊羽能当皇子妃真是她的运气,但如果,咱们破坏了她的这桩婚事,是否算给她一个打击?”沐挽香唇角勾起,“听闻十皇子体弱多病,太后选了苏惊羽给他,多半是因为这苏惊羽手段厉害,又有胆识,太后挑了她,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护卫十皇子才对,毕竟陛下不重视十皇子,加上他体弱,有个苏惊羽这样的女子傍身,对他是一种保护。”
“这倒是。”贺兰陌道,“我那十弟,那苍白脆弱的,之前还总是受夕婉的嘲笑,兄弟姐们没有一个跟他交情好的,可偏偏皇祖母最偏爱他,父皇不重视他,皇祖母却想尽办法去照顾他,如今皇祖母年纪大了,便想找个可靠的人帮着她照顾十弟,苏惊羽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她貌丑,若是能嫁个皇子,那真是难得的运气,她一定会想法子照顾好十弟,讨皇祖母开心。”
说到这儿,贺兰陌瞥了一眼沐挽香,“你该不会是想暗杀十皇子?让苏惊羽又落得一个没人要的结果?那你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之前夕婉去他宫里下毒没成功,皇祖母知道了,生了好大的气,皇祖母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对本宫还是挺好的,她如今年纪大,本宫不希望她承受太大的打击,十弟对本宫没有任何威胁,本宫并不需要拔除他,万一他没了,皇祖母承受不住,本宫可不饶你。”
“太子殿下误会了,香姬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沐挽香低笑一声,“殿下怎么会认为我想杀人呢?我的意思是,离间了他们二人,让十殿下厌恶苏惊羽,可比害死十殿下好,若是十殿下去太后面前说苏惊羽不好,甚至有意要退婚,太后还能对苏惊羽喜欢的起来么?听说那苏惊羽之前就跟严家的公子退过婚,要是再给十殿下退婚一回,她这脸可不丢大了,看谁以后还敢娶她。”
“离间?”贺兰陌听闻此话,眯了眯眼,“香姬,你该不会是想……”
“殿下这般聪明,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沐挽香笑道,“香姬想,去征服十殿下,他若是对我中意了,还能去接受苏惊羽么……”
“你可真想的出来。”贺兰陌冷笑一声,“香姬,你莫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否看上了我那位十弟?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现在的身份。”
“香姬没忘。”沐挽香含情目轻眨,“我一直便是殿下的人。”
贺兰陌嗤笑一声,“本宫说的是你祥嫔的身份。香姬,你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别见着个俊俏男子你就感兴趣,这宫里耳目众多,你想勾搭我十弟?”
“耳目众多,那是白天,这夜里,哪来的耳目众多?”沐挽香笑道,“殿下可别忘了我的本事,不让我试试怎么能知道呢?即便有风险,那也我一人担着就好,十皇子的宫殿偏僻,不会有人看见的,殿下,我有分寸的。我定能让十殿下为了我,与苏惊羽反目。”
“罢了,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你便去吧。”贺兰陌淡淡道,“总之你给本宫小心点。”
沐挽香柔柔一笑,“是。”
……
天色黑沉之际,苏惊羽从永宁宫中走出,并没有直接直接离宫,而是拐弯去了一趟枕霞宫。
这个时辰,宁若水正在用晚膳,眼见苏惊羽进殿,便笑道:“用过晚饭了么?”
“吃过了。”苏惊羽应了一句,便径自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望着满桌的珍馐美味,苏惊羽终于还是道了一句:“不过好像未吃饱,丽妃娘娘,还是给我添一副碗筷吧。”
宁若水闻言,便叫了宫女给苏惊羽拿了一副碗筷,随后朝着周围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苏惊羽拿着筷子,伸向了桌子上的菜。
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没吃饱,而是她当真想对比一下,自己的手艺和御厨有什么不同。
从前在苏府,有海棠给她做饭,后来进了宫里,她便几乎都是在吃自己做的菜了。
苏惊羽将桌子上的菜几乎都尝了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御厨做的还是比她的好吃些。
为何贺兰尧会吃不下?
还没遇见她之前,他吃的都是月落乌啼做的饭,那两小子做饭确实难吃,之后与她相识了,她曾带过好几回御厨做的给他吃,按理说吃多了月落乌啼做的,乍一吃宫廷御膳,那种天差地别的感觉,贺兰尧应该能体会出,御厨的手艺有多好。
可他吃了几回又不吃了,硬要拉着她给他做饭,她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家常菜,却没听他嫌过一句。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贺兰尧总是拉着她给他做饭吃,是希望……她能多些时间陪他吧?毕竟她从前去永宁宫,只有一个任务——做饭。他总说她不给做饭他就会饿死。
如果从前他愿意吃御厨做的菜,那么她就不用每天都去永宁宫,因为没有了必须去的理由。
那个家伙真的是……
“惊羽?”宁若水的声音传入耳畔,带着一丝疑惑。
苏惊羽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咬筷子的姿势,便放下筷子,轻咳一声。
“没事儿,方才走神了。”苏惊羽说着,从怀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置在桌上,“这个瓶子你收好,里面装着十粒药丸,是我平日出门必备的解毒丸,针对一般毒性,可直接解毒,针对烈性毒药,则可延迟毒发时间,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如今宁若水所食用的饭菜以及汤药都有宫人先试过,但多一个保障还是更好些。
“这个解毒丸……很珍贵吧?”宁若水拿过了那个小瓷瓶,只觉得听着这药丸的效果便很不一般。
“是挺珍贵的。”苏惊羽淡淡道,“既然是帮我办事的,我又怎么会亏待你,我对自己人,向来不吝啬。”
宁若水握紧了瓷瓶,低笑道:“这我知道。”
“最近凡事小心谨慎一些,欧阳淳给我提了醒,说是许皇后准备对付你。”苏惊羽正色道,“想必她如今最痛恨的人就是你,昔日她身边的宫女,如今是丽妃,她心中指不定在后悔着怎么没有早点弄死你,你一定要多些警觉,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必须尽快告诉我。”
“我会小心的。”宁若水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疑惑,“你说,是欧阳淳给你提的醒?”
“是呢。”苏惊羽说到这儿,面上多了几分兴味,“看来他是真的看上你了,我还是想问你,你当真对他没有一点儿感情?”
“没有。”宁若水摇了摇头,“我从最初就提防着他,一个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的人,我怎么会允许自己对他动心。”
苏惊羽挑眉,“好吧,他真是倒霉,栽在你手里了,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你对我尽心尽力,我应该有些良心,可别利用完你也将你一脚踢开。”
“如此说来,他似乎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宁若水笑道,“那不如,我再给他一个机会得了,将他拉入我们的阵营,劝说他背叛东宫,让他在太子身边卧底,给我们传递消息如何?”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拉拢他了。”苏惊羽挑唇一笑,“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难度,要是做不到,也无妨,反正他对我们造不成什么伤害了。好了,你吃着吧,我该回去了。”
“我吃好了,送送你吧。”宁若水说着,起了身。
二人同行出了枕霞宫外,苏惊羽道:“好了,夜里凉,你回去吧。”
宁若水正要接话,一个不经意间瞥到一处,顿时一怔。
苏惊羽见她愣住,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头不远的花栏小道上,一道浅紫色的身影伫立着。
那紫影在一株牡丹前停了下来,伸手抚着那牡丹的花瓣,唇角勾起一丝笑容。
那一笑,妖艳至极,让人几乎难以移开目光。
苏惊羽收回了视线,挑眉道:“看见了么?那就是新入宫的祥嫔。”
“她就是祥嫔?”宁若水回过神来,笑了笑,“果然如传言一般,千娇百媚,皓齿蛾眉。”
“若水觉得,这祥嫔,比得上你好看么?”
“确实比我和李贵妃还要美上几分。”宁若水的语气不紧不慢,“这样的姿色,被陛下看上,一点儿都不奇怪。”
“你未必比她差。”苏惊羽淡淡道,“别忘了,陛下最看重的是什么。”
宁若水闻言,笑道:“惊羽放心,我的心态,可一直都很好。”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那祥嫔一个抬眼也看见了二人,望着二人,眨巴了一下水眸,而后竟迈步朝着二人的方向走过去了。
“祥嫔,出生民间,一个采药女,初入宫中,想必对什么都很好奇。”苏惊羽道,“她这会儿过来,必定是来跟你见礼的。”
宁若水妃位较高,在宫中,低阶嫔妃若是看见高阶的,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通常也都要走去问候,避免得罪人。
二人眼见着那道紫影款款而来,到了宁若水身前,盈盈一拜,“嫔妾见过丽妃娘娘。”
她是第一次见宁若水,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和苏惊羽一起站在枕霞宫阶梯下的,除了丽妃宁若水,自然不会有别人。
“这位是祥嫔娘娘么?不必多礼。”宁若水淡淡一笑,上前一步将她扶起。
苏惊羽也朝着对面的人礼仪性地一笑,“见过祥嫔娘娘。”
“苏大人,又见面了。”沐挽香朝着苏惊羽浅笑着道。
“臣与娘娘倒是有缘。”苏惊羽说着,顿了顿,又道,“祥嫔娘娘,怎么认得丽妃娘娘?”
“虽不认识丽妃娘娘,但知道枕霞宫。”沐挽香道,“我宫里的宫女与我说,枕霞宫的丽妃娘娘是她见过最亲和,最平易近人的一位娘娘,而怡华殿的李贵妃娘娘,是最貌美的,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宫中目前最高阶的宫妃。”
苏惊羽听闻此话,心中暗笑。
这个祥嫔,倒是真会说话。
宫里分明都在说她如何如何美丽,而她在宁若水面前却非说最美貌的是李贵妃,最亲和的是丽妃,只因那李贵妃最不好得罪,自然要说她最貌美,而夸丽妃平易近人,听着倒也很顺耳。
这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民女会说的话么……是真心实意的,还是故意说着讨人开心的?
总觉得她一举一动都不似乡野女子,倒是更像大家闺秀一些。
苏惊羽觉得此刻似乎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谈,便朝着二人道:“丽妃娘娘,祥嫔娘娘,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先行告辞。”
“苏大人慢走。”宁若水朝着苏惊羽道。
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丽妃娘娘,嫔妾才入宫不久,很多规矩还不懂,不敢乱说话,也怕做错事,听闻丽妃娘娘性情温婉,这才敢来与娘娘搭话。”沐挽香望着宁若水,眉眼间有些局促不安,“希望丽妃娘娘不要笑话嫔妾才是。”
“怎么会。”宁若水笑道,“你说本宫亲和,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笑话你,这往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大可来问本宫。”
“谢丽妃娘娘。”沐挽香面上浮现一抹喜色,“天色晚了,嫔妾这就回宫了,丽妃娘娘,也快些回寝殿吧。”
“也好。”
眼见着沐挽香离开,宁若水面上的笑意敛起。
这个祥嫔……恐怕并不如表面那般单纯简单。
在这个女子身上,她像是看见了昔日的自己。
神态言语之间,似乎是一派的纯真,连说话都那般好听而讨喜,可这些,在她宁若水看来——虚假。
不为其他的,只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用苏惊羽的话说,那便是要宠辱不惊,进退得当,面上维持着本性纯良,如山野中迎风摇曳的白莲花。
惊羽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圣母白莲花。
没错,似乎是这么说的。
她宁若水是个故装纯善的虚伪女子,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只有虚伪的女子,才看得出哪个女子虚伪。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后宫又有的闹了。
宁若水并不知,她进了寝殿之后,不远处,正在行走的沐挽香停住了脚步,转头望着枕霞宫的方向,冷哼一声。
“香姐,我可找到你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沐挽香回头,珠儿正急切地朝着她走来,“香姐,你现在是有伤在身的人,能不这么到处乱走么?”
“先来观察观察对手而已。”沐挽香淡淡道,“可真没让我失望,苏惊羽,宁若水,没一个省油的灯。”
珠儿闻言,蹙了蹙眉,“见过丽妃了?如何?”
“一个跟我一样,将纯真善良演绎的炉火纯青的女子。”沐挽香冷笑,“看来真不好对付。”
“香姐,不如我们找个机会给她下蛊?这丽妃,可是半点儿武功都没有的。”
“不妥。”沐挽香道,“苏惊羽和宁若水是捆绑在一起的,都是国师那一边的人,太子殿下说过,这国师医术何其高名,苗疆蛊毒,怎么能难倒他?花姬妹妹当初就是因为在宫中放蛇才被她们弄死,我不能重蹈覆辙,这些巫蛊之术,对她们没法用,贸然采用,实属下策。既然入了皇宫,自然只能用那些后宫女人的手段了,入乡随俗吧,难不倒我沐挽香。”
说完,她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先将宁若水放一边,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深夜,会一会那十皇子。
自从见了他一眼,可是让她想了整整一天。
……
夜色深沉,繁华美灿的皇宫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宫里宫外有如同雕塑一般的卫兵屹立,成列的禁卫军来回巡视,严密守护皇宫安危。在月辉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黑色金丝楠木书‘永宁宫’的寝殿内,紫檀木作梁,沉香木作桌。有身着雪白锦衣的男子轻抚琴音,指尖起落间音律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流泉清冽空灵,一个转音之间又变的缓徐低回,音色泛起了圈圈涟漪……
“殿下,查到了。”忽然一道男声自前方响起,贺兰尧抚琴的动作一停。
苏惊羽那日弹奏的那首曲子,当真是越听越好听。
“去年二月,苏相府中的大小姐无故失踪将近十日,苏府的下人找遍了帝都也找不到人影,就在苏府的人都以为他们的大小姐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她却回来了。”乌啼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她自回来之后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容貌身形一丝未变,性格却变化不小,原来的苏大小姐,安静,寡言少语,整日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有些自卑自叹的模样……回来之后,她却变得活泼了许多,脾气也差了,开始会和家中的姐妹争吵,还变得十分喜欢养小动物,小猫小狗的养了许多,从前,她可是从来不碰的。”
贺兰尧听着乌啼的一席话,静默片刻,问道:“还有么?”
“还有,对严家那位公子的态度。听说,从前的苏大小姐,对她的未婚夫还是挺倾慕的,虽然不会总缠着他,却时常远远地偷看他,苏府的下人都说,大小姐是因为自卑才不敢靠近严家公子,面对他时都不敢抬脸。而失踪回来之后,却敢正视严公子了,对他不如从前那般倾慕,甚至有时会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有时候那严公子去苏府上走动,二人打了照面,都相互不问候的,显然是互相都不喜对方,到签退婚书的时候,二人也都是十分平静的。谁也不知为何苏大小姐忽然看那严公子就不顺眼了。”
“严皓轩,呵。”贺兰尧唇角牵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那种平庸愚昧的男子,她当然看不上。
“殿下,你可是怀疑了什么?”乌啼面上浮现一抹思索,“咱们对惊羽姐姐也算是很熟悉了,自卑自叹,寡言少语,这根本不可能会是她,我让人仔细去打探了一下她从前的事迹,与现在,几乎是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贺兰尧笑了笑,而后悠悠道,“也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呢?”
“不是同一个人?”乌啼面上划过一抹讶异,“虽然说这前后性格转变巨大,但应该是同一个人没错,惊羽姐姐根本不懂易容术,她的肌肤与容貌没有经过任何的伪装,她怎么可能不是真的苏惊羽?”
“是,也不是。”贺兰尧的声线清凉如霜,“失踪十天,当然不能完全扭转一个人的性格,苏府内的人必定也很惊讶,但他们到最后还是接受了,甚至渐渐适应,因为她的躯体,的确就是苏惊羽的躯体,每一寸肌肤,都是。但是躯体未变,心,却换了。”
“躯体未变,心却换了?”乌啼听着贺兰尧的话,愈发不解,“殿下,恕我愚笨,我当真不明白……”
“也没指望你能明白。”贺兰尧斜睨他一眼,“总之从前的苏惊羽不是如今的苏惊羽,你惊羽姐姐,能看上严家那个酒囊饭袋?她眼睛没瞎到那个程度。”
“这是自然。”乌啼干笑一声,“姐姐择良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那就是专一,严家那位从前跟她有婚约,还一边跟着她二妹打情骂俏的,设法退婚,多半是想娶苏家那位二姑娘,哪里知道因为国师的一席话,和一个肥婆有了婚约……”
乌啼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说,殿下,严皓轩和那肥婆的婚约,是惊羽姐姐算计的么?”
贺兰尧扬唇一笑,“不然你以为?你惊羽姐姐可是很记仇的,借着帝无忧,她可没少做过缺德事。对了,我让你去打听佣兵这个词,打听到什么了?”
“佣兵这个词,当真从没听过。”乌啼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个什么啊,殿下为何一定要我打听这个?”
贺兰尧静默。
今日下午他蛊惑苏惊羽回答的那些问题,但凡是她说出口的,必定是十成的真话。
她的意识都在跟着他的问题走,她所回答的,都是藏在心里真实的话,绝不是瞎说的,只可惜,*术对她造成的影响所能维持的时间太短,他没能问出太多的问题。
而他更不可能在她醒来后去问,因为她不会记得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说出了什么。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又悄悄窥视她的内心,难保她不翻脸。
“查不到便罢了。”他启唇,抬手又抚上了琴弦。
乌啼站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夜深了,该安寝了。”
贺兰尧垂眸不语,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地轻挑着琴弦。
没有兴致再弹了,他陷入了思索。
小羽毛,我若是不窥视你的秘密,不知你会等到何时才愿意说?
“殿下。”一旁的乌啼忽然出了声,语气带着惊讶,“寝殿外……”
贺兰尧闻言,抬眸望向了寝殿之外,一瞬间,凤眸微眯。
寝殿之外忽然便是起了一阵朦胧的白雾,将夜色遮盖了。
这个时辰,这个天气,会起雾?
而且这白雾并不像是自然的雾,而像是——人为的烟雾。
乌啼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面上起了警惕之色。
看来,是有客人来访。
“叮铃铃——”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白雾中渐渐显出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空气中忽然便是多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馥郁芬芳,吸入肺腑中,无端地令人觉得有些目眩。
乌啼甩了甩脑袋,盯着那道烟雾中的身影,目光锐利。
“苗疆朦胧香。”乌啼磨了磨牙,“果然来者不善。”
话落,他从衣袖里掏出了帕子,捂住了口鼻。
朦胧香,*之香,为迷情香中的极品,吸入肺腑中,则容易使人心猿意马,醉在这香气里,仿佛置身天堂之中,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令人难以把持。
此香,最是能给男女之事增添乐趣。
终于,那白雾中的人影渐渐走出了白雾,朝着寝殿内而来——
她一身火红的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两边的衣领处绣着绽放的深红牡丹,上衣只及腹部,裸露着一截细长若水蛇般的腰,再看脸上,一张红纱遮面,面纱之上是一双水盈盈的明眸,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发上深红色的珠花雕饰,轻纱掩着她的面容让人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得出这女子一定极美,再看轻纱之下,隐隐可见胸前一点沟壑。
两个肩头均敞在了空气中,下身的裙子只达膝盖,余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外头。
乌啼的脸色憋的微红,捂着口鼻的手不曾松开半分,他瞥了一眼椅子上贺兰尧,但见他眉头耸动了一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两丈之外的沐挽香望着贺兰尧的神色,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起。
再清冷如雪的性格又能如何,闻了她这朦胧香,一准让这位殿下把持不住,很快他就会心猿意马。
很快,他便会起身,拥她入怀。
沐挽香缓缓走近。
她只以为贺兰尧的隐忍是在与香气对抗,她却不知,贺兰尧此刻真实的感觉却是——难受。
他只觉得寝殿中的靡靡香气实在过于浓郁刺鼻,吸入肺腑中,胃里似是在翻腾着。
他倾身拿过了桌上的茶壶,径自倒了一杯茶水想将胃中的不适感压下去,而当他将茶杯端到唇边时,却喝不下去了。
那原本应该泛着淡淡茶香的茶水,此刻闻着竟然也有那股浓郁*的香气,如此近的距离,刺激着他的嗅觉……
贺兰尧眉头一抽,终于隐忍不住,将手中茶杯一扔,侧过身扶着椅子的把手就是一声干呕——
------题外话------
PS:呕吐原因有三,第一:定力,没有经历过,自然没有渴望与幻想。第二:因为太单纯(蠢),所以好好的催情香成了催吐香。第三:保密。
小十:我竟然被吓吐了?
作者:不要紧,让小羽毛来安慰你?
小十:干呕这样的行为,真的适合优雅慵懒,美如妖孽的我么?如此不雅的举动,会不会让我掉粉?
作者:你平时装逼装够了,抛开风雅呕吐一回又能怎样?以后还有你继续装逼耍帅的时候。
小十:你这个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