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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急的浪花拍打着海底的暗礁,席卷着岸边的沙土碎石,彼此之间互相打磨的声音湮没在涌动的水流之中,像是被大势左右而无法自持的尘埃。这海浪却也极尽升落起伏之道,时而向前推进,如风暴骤临,叠起千层浪潮,时而又缓缓缩回,若雨过天晴,惠风和畅,险势大大减退。
海潮起伏,对于乱魔岛这等身在动乱海域之中的岛屿来说,实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如同云卷云舒一般自然,抬头可见,低头也能不自觉地浮现出对应的场景。
然而此时却是有一名身着玄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端坐在岸边一块凸起的异石之上,目光随着海潮的起伏而游移,从天方破晓看到日上三竿,再从日上三竿看到残阳黄昏,阳光渐渐地淡去,黑夜的气息愈发逼近,靠近海面的岸边本就容易受到冷风吹袭,尤其是入夜之后。
此时天色还未有多暗,便是有一股凉风习习吹来,释放出冬日才特有的冷意,男子虽是身着长衫,但布料却不厚实,凉风很容易地便从衣衫上透过,浸入他的筋骨肌肤。
男子的面容本就十分白皙,却不是如冠玉那般的无瑕美感,而是带着几分病态,在这股凉风的作用之下,更是如此,但他却是没有就此起身离开的打算,反倒是嘴唇轻抿,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石块的表面,却不是什么无聊时的举动,每一次敲打都是伴随着独特的节奏,隐隐间有些音律的形态,他的眼眸虽然一直是看向前方的海面,但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时扫向着四周。
这意味着,他在等待。
等待,的确是个考验人耐心的过程,愈是漫长的等待,愈能激发出人内心深处的不满和不安,单从这名看着有些病态的年轻男子身上,却是看不出多少这样的负面情绪,他的耐心似乎很好,好到从白天枯坐到黄昏,都没有丝毫怨气。
而他的等待也并非是没有效果,就在夜幕这张大旗逐渐将天空遮盖的时候,一道曼妙身影从远方缓缓走来,如沐着星辉,踏着月光而来,但却是没有丝毫仙气流露,而是有着一股苍茫厚重的魔道气息扑面而来。
女子的腰间共绑着十七把短刀,左侧九把,右侧八把,刀鞘之上皆套着一层皮革,饶是如此,那股森冷到足以让人窒息的刀意还是未曾得到明显的掩盖。
没有人知道她为何没有佩戴第十八把短刀,使两面看起来足够对称。
因为这实在是个古怪而又刁钻的问题,很少有人会刻意去问,少数问了的人也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反倒是得到了一记如来自地狱的刀芒,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是真正的一言不合就杀人,在道义上是很讲不过去的一件事情,可对于向来以魔道自居的八大魔门中人来说,道义在很多时候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真正的魔,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只凭自己的心意行事。
而这名女子,恰恰就将魔不讲道理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名卓忆然,乃是古魔门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人物,名字很古典淡雅,有一股书画气息,但性格却实在是和古典书画沾不上半分关系,旁人对她的评价往往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唯有熟知她的少数几人,方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不一样东西,譬如眼前这位名为越骞的病态男子,就是那少数几人中的一位。
也只有他这么有耐心的人,方能一声不吭地枯坐这么多时辰,等待卓忆然前来。
“来了!”
“来了。”
一模一样的话语从越骞与卓忆然两人口中说出,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和意味。
对卓忆然的性情早已了解许多,越骞也只是淡然一笑,随后问道:“有些时候不见了,你又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
卓忆然缓慢移步,直至走到越骞身旁不远处,方才再度开口说道:“去打听了一些消息。”
“打听消息?”越骞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讶异之色浮现。
“你什么时候改行去做寻信堂负责的事情了?”愣了片刻之后,越骞随即笑着调侃道。
卓忆然的面色却仍旧肃然,她随后言道:“是些很有用也很令人意外的消息,不仅吸引了寻信堂的注意,同样吸引了我的注意。”
“噢?究竟是怎样的消息?”望着卓忆然这张称不上出尘绝艳但却精致耐看的面容,越骞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也是变得有些正经严肃,与卓忆然相识多年,他自然是明白后者现在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数十天前灭杀我古魔门一行船舰上所有人员的凶手找到了?”
面对着越骞的这般猜测,卓忆然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瞧得卓忆然这般反应,越骞心中好奇之意愈发浓郁。
“是关于罗刹魔门的一些消息。”卓忆然道。
“罗刹魔门?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越骞问道。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罗刹魔门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位来路可疑,身份特殊而且很引人注目的人。”卓忆然回应道。
“此人是谁?”
“此人名为秦一剑,据说是罗刹魔门第九圣女玉惊落的远房表兄,以及天魔门少主柳三刀的结拜大哥,先前一直在动乱海域上一些不知名的小岛上修行,默默无闻,直到近些日子才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修为不高,只有造化境初期,但同级之中鲜有敌手,据传即便是柳三刀,压制修为在造化境初期后,也是不敌这秦一剑,前几天他又在岁采薇的宴席之上奏了一曲,琴声如轮回魔音,音律之中皆是魔道气息,连岁采薇这等早已问道的圣女人物,都是在与他的对琴之中被震得吐血。”
“我道是谁,原来是他,琴魔秦一剑,这些日子的确是声名鹊起,连我这个一向只在意古魔门内部的人,都是听说了他的名号。”越骞轻笑一声,显然在这之前,他也听说过了关于秦苍的一些事迹。
“单是这些,虽足以引起我对他的重视,但还不至于如此,关键在于我曾听闻罗刹魔门中的溯光越空镜便是因为这秦一剑而毁,以雨妃弦的个性,即便他真是玉惊落的表兄和柳三刀的结拜大哥,也并非有意损坏圣器,至少也要对他进行一些处罚,然而直到现在都未曾传出雨妃弦要对秦一剑不利的消息。”
“事出异常必有妖,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卓忆然深吸一口气,突然叹声道。
“的确。”越骞点了点头,凝视着卓忆然,也是开始分析起来。
“我对雨妃弦此人了解不深,也并未有什么直接接触,但通过门主以及古魔门中其他高层的对她的一些看法,也是能大致推测出她的脾气秉性。”
“能坐上魔门门主之位,并且还是以女子之身,必定是有许多过人之处,这样的人,所做的每一件决策都应当是以整个罗刹魔门为先,对自己的谋划还在其次,秦一剑虽说同级战力高强,但毕竟还没有达到能够独挡一面的层次,所以影响到雨妃弦想法的,不太可能是他自己的价值,而应当是他的身份。”
“身份......”卓忆然与越骞相互对视一眼,彼此想法在这一刻开始相通。
“玉惊落远房表兄这一层身份尚值得推敲,毕竟玉惊落本身便是罗刹魔门最为势弱的圣女,想要安插秦一剑这样的极具潜力者作为心腹,替他伪造这样一层身份,也不无可能。”
“倒是柳三刀结拜大哥这一层关系很值得注意,一边是罗刹魔门,一边是天魔门,天魔门综合实力乃八大魔门之首,但还不足以压过其余七大魔门的总和,但若是加上罗刹魔门,情况便不一样了。”越骞沉吟道。
卓忆然自是明白他话中所指,毕竟她在听闻这些消息之后也是有过这样的猜想。
“雨妃弦是否有意让罗刹魔门与柳乘风的天魔门联合,还不能肯定,现在能够肯定的是,雨妃弦对秦一剑是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态度,任凭他把名声做大,虽说秦一剑代表的只是年轻一辈,但若是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罗刹魔门的影响力还是会扩大不少。”卓忆然思忖道。
越骞笑道:“乱魔岛是八大魔门的势力,不是罗刹魔门单独的势力,你我能够注意到秦一剑,其他魔门中的人自然也能够注意到秦一剑,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虽然说得粗糙,但道理却是实在,名声的扩大往往也意味着麻烦的不断,很快这个秦一剑便会疲于应对,被烦得焦头难额,这是大势使然。”
停顿片刻,越骞凝视着卓忆然,继续说道:“你我现在最需要注意的不是罗刹魔门和秦一剑,而是即将来到的魔门会武以及在这之前的海域秘境。”
提及魔门会武和海域秘境,卓忆然的眼中也是有一缕精光闪过。
“魔门会武的确重要,而海域秘境则相当于会武之前的一次热身,其中也牵涉到诸多秘宝,同样值得注意,话说回来,你觉得雨妃弦会不会让秦一剑参加海域秘境和魔门会武?”卓忆然忽然问道。
“这我倒是不能确定,不过我可以保证即便这秦一剑真的进入了海域秘境,我也能让他无功而返。”
极为平静的一句话,却是透露出与他脸上病态并不相符的霸气与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