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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施奸计讨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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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光微亮,碧莹照例挎着篮子,出了宅院,去侯府干活。

    临出门前,云菀霏拽住婢女的手,再次千叮咛万嘱咐:“昨儿晚上我的话记下没?就照着我告诉你的说,今儿不把二少叫过来,我为你是问!”

    碧莹见云菀霏气焰腾腾的,摸了下还没消肿的脸,战战兢兢:“是的,姨娘。”

    云菀霏倚在油漆斑驳的破旧门板上,盯着碧莹推开栅栏门远去的背影,难得心情好了些,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下意识抓了一把头发,乱糟糟的跟鸟窝似的,忙回了屋里。

    梳妆镜内,短短几月憔悴了许多的一张脸,双目无望,脸颊灰蒙蒙的,一点颜色都没有,腮帮子都凹了下去,——哪里像是原来那个受尽呵护、有父母疼爱的侍郎府二小姐?这种鬼样子,就算泰哥哥来了,又怎么瞧得起?

    云菀霏心中恨意如蛇毒蔓延,从在娘家被爹禁足在闺房,到出嫁后落到如此惨景,都是那云菀沁害的,既生瑜何生亮,若是没有她,自己的生活该有多好!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她想比自己混得好?没门儿!

    平息了心情,她打了盆水,洗个了脸,将头发重新绾起来,从陪嫁的妆奁匣里拿出香膏擦了擦脸,镜中人的模样这才恢复了几分气色。

    却说碧莹在侯府干了半天的活计,驾轻就熟地跟之前一样,溜到了慕容泰的西院,怕又被画扇挡住,先藏在院子外的篱笆墙下,等画扇抱着盆子出来做事去了,才猫腰儿偷偷进去了。走到慕容泰的房间外,碧莹见四周没人,绕过了碧纱橱,神色惶惶地叩门:“二少,奴婢是云姨娘那边的碧莹。”

    慕容泰昨儿听到云菀沁的好事,至今还正窝火着,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睡着,一听云菀霏又叫人来喊,皱眉道:“画扇,画扇!又跑哪儿去了!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碧莹苦苦哀求:“二少!姨娘打从嫁给您,一直住在外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里还有一点儿官宦家小姐的样子,受尽了委屈,您好歹瞧在你们两个人的那点儿旧情,——去见见奴婢家姨娘吧。”

    “她自己薄命怜卿甘做妾、巴心巴肝要进侯府的门,如今的处境也是她自个儿找的!”慕容泰气不打一处,冷笑,“祖父那头还记恨着她姨妈威胁的事儿,我现在去看她,岂不是给祖父找不快!还不快滚!再若是敢不经允许跑来找我,打断你的腿,再把她赶出去!”一听到“旧情”二字,慕容泰更是莫名胸膈郁结,若不是云菀霏的痴缠,云菀沁怎么会想法子与自己脱了婚事,对自己彻底死了心,两人覆水难收?

    碧莹咬咬牙,男人负心寡义起来还真是绝情,自家二姑娘与他婚前也算是浓情蜜意过,丝毫不顾他是未来姐夫的亲情和道德,也算是豁出一切了,别人不理解二姑娘就算了,这个男人却不能对二姑娘这么狠啊!碧莹见慕容泰要出来赶人,脱口而出:“…二少!我家姨娘说,有法子叫大姑娘没法顺心如意地嫁去王府!还能只能跟了您!”

    慕容泰驻足一愣,脾气消了大半。

    碧莹趁热打铁:“二少,您就去看看姨娘吧。”

    “她能有什么法子?那可是皇上赐的婚!她若是有本事,自个儿还能当妾?”慕容泰醒悟过来,只当是云菀霏骗自己过去看她,气怨更加重几分。

    “姨娘说了,这事儿恐怕还就是她行。”碧莹忙道。

    慕容泰袖子一拂,要是知道她是骗自己,去了不拆了她的骨头,“哐啷”一开门,脸色稍平静些:“你回去告诉姨娘,天黑了我等祖父歇下了再过去。”

    “是是,姨娘会等着您。”碧莹喜出望外,转身低头走了。

    碧莹走出西院的同时,画扇正好从外面回来,见到她的身影从院子里出来,一惊,添了几分愤怒,这个小蹄子,又趁自己不在过来,云菀霏那小贱人,还真是不死心,被糟践成这个样子也不嫌丑,非要缠住二少不放,不过估计是被二少打发了,想来放心许多,只呸了两声。

    刚一进屋,画扇却听慕容泰吩咐:“画扇,等会儿天黑了我吃完饭出去一趟,祖父那边万一派人过来,看到我不在,要是问起来,你应付一下,明白吗?”

    画扇愣了一下,想想碧莹刚刚出去,有些明白二少要去哪儿了,颤声试探:“二少难不成要去……二姨娘?”

    “主子的事儿,什么时候由得你来多问?我去哪里找谁还得跟你汇报?”慕容泰不大满意,叱道。

    画扇妒恨,真是一刻都不能松口气啊,自己一下子不在,就叫那云菀霏钻了空子,倒是奇怪,二少一直紧张世子位,生怕叫老侯爷不高兴,不敢去外宅找那云姨娘,今儿碧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把少爷说动了……这还得了,等二少去了,那云菀霏为了挽留夫主,更不知道得使出什么狐媚子下作手段。

    画扇心中翻江倒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忍下来,温和恭声:“嗯,画扇明白了。”

    夜幕降临,慕容泰薰例陪同侯爷夫妇用完晚膳,说了几句讨欢心的话儿,就先告退回了西院。刚一回屋,他换了件深色锦绸棉袍,叮嘱了画扇一声,只身从归德侯府的侧门出去了。

    画扇跟出去几步,站在廊下,目送着少爷的离去,见他没影儿了,眼色一黯,不行,还是要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去外宅,看看那云菀霏究竟玩的什么花样,万一少爷真中了她的什么蛊惑,想办法把她弄了回来,叫她坐大了起来怎么是好。

    想着,画扇将另两个小丫鬟打发了下去,稍等了一会儿,也出去了侯府。

    绕过几个弯,慕容泰到了侯府在外面的那间小宅院,乌漆抹黑,平房低矮,廊下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在晃荡着,环境果然很寒碜,“咯吱”一声就推门进去了。

    与此同时,跟在慕容泰后面的几十步之遥的画扇也罩上帷帽,悄悄闪身,凑近那小宅院的矮墙外,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静静盯梢着里面的情景。

    云菀霏从碧莹报信回来,已经坐在门廊下等了一下午,不知道慕容泰什么时候会来,不敢喝水,不敢吃饭,就怕弄花了妆,这会儿已经快等成一具硬梆梆的木棍子了,一听男子的脚步声响起,“刷”的站起来,再看见慕容泰的身影,喜出望外,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子:“泰哥哥,你来了……”

    满心的柔情全都涌了上来,这一刻,云菀霏对男人的怨恨几乎都没了,扑了过去,一把拦腰将慕容泰抱住,近来满腹的委屈都倾泻而出,抽噎起来:“泰哥哥,你终于来了,霏儿就知道你舍不得的,你瞧瞧霏儿这住的是什么地方……”

    慕容泰今儿来可不是跟她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将她一把甩开,声音冷漠而简洁:“够了!你叫我来是干什么的忘记了么?有什么话,快说!我还得赶回去呢,万一叫爷爷发现我过来这边,准得不高兴!”

    云菀霏刚刚还如同火山口岩浆的心儿,一下子就像被人倒了一盆冰,熄灭了,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身子晃了一下,却稳住了,在廊下幽暗光线中,她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笑,什么都醒了,他来看自己,终究只是为了姐姐那件事儿,哪里是为了看望自己,自己怎么就是还没梦醒呢!

    云菀沁,这个没娘管没爹疼的贱人,她云菀霏是哪里抵不过?

    凭什么现在她要看一眼夫婿,却还得打着云菀沁的名义!

    云菀霏心中如滚火寒冰夹杂在一起,再也没什么犹豫,终于下了决心。

    “你快说啊,”慕容泰见她不讲话,竟有些急了,脑子一亮,脸突然阴下来了,恶狠狠道,“你不会诓我来的吧?好啊你——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你给我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矮墙外,画扇心中一狂喜,呵,这不是自作自受么,活该!

    慕容泰转过身正要拔腿走人,却听背后传来云菀霏的声音,三分泠然的笑,七分却是阴森如厉鬼:

    “妾身不是骗人,夫君不就是肖想我那姐姐么?好办得很,妾身非但能让姐姐嫁不进皇家,更得乖乖从了你,到时候我爹,说不定还要将她嫁给你!”

    声音宛如掉进冰窖里一样,一丝热气都没,在夜色照映下的陈旧天井内回响着。

    慕容泰回过头,似乎料到了她有什么打算,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做?万一闹大,到时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云菀霏静静道:“妾身还不了解爹爹的性格么?家中女儿发生丑事,他捂着都来不及,怎么会闹大?到时还不是便宜了夫君。而姐姐与夫君如今势同水火,夫君难得靠近她,也只有妾身能将她引出来了。”

    慕容泰鼻梁一抽,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这两天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走近几步,语气都软和多了:“好,那咱们进去再慢慢谈。”

    “可妾身也有要求,”云菀霏并没移步。

    慕容泰知道她也不是个善茬儿,既然帮自己做这种事儿,哪里会白白做,轻笑一声,一张脸庞尽管英俊,在廊下的阴影中却有些扭曲,声音温柔,却近乎鬼魅般的引诱:“霏儿,我保证,只要这事儿如了我的意,我一定想办法劝服祖父,到时接你回归德侯府,享受贵妾的身份,”又凑近她的身子,低下头颅,附耳在女子耳边吐着热气,“一定再不会在这儿受委屈。”

    矮墙外,画扇眼睁睁看着二少拥住云菀霏进去了屋子,似是商议什么,再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屋中灯火一闪,被人掐灭了,隐隐约约传来了男女的喘息和衣裳料子的剥离拉扯声,接着,碧莹红着脸蛋跑了出来,关上了房门。

    看来,二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画扇恨恨转过身,心中却如镜子一般裎亮起来了,看来这云姨娘是拿住了二少当下的软肋,用那大姐的婚事缠住了二少……

    她到底要怎么做?不管怎样,画扇只知道,肯定是对那云大姑娘不利的奸计。

    难道真的看着她得逞,讨了二少欢心,然后翻身回侯府?

    画扇捏紧了拳,身影遁入夜色,怀着心事,先回了归德侯府。

    …*…

    秋狩队伍班师回朝前夕,蒋胤提出了请辞,就在围场与众人分道扬镳,只求一匹快脚的好马,骑马回他山间的小道观去。

    云菀沁听郑华秋说,宁熙帝苦劝了蒋胤一番,还是留不住这国舅爷,脸色黑得紧,几乎快要跟蒋胤翻脸了,当场发了小孩子脾气,袖子一拂,丢了一句:“好你个蒋胤,朕这样留你都不当回事儿,今后你再想要回朝,都没位置留给你了!要滚就快滚!”

    蒋胤却是轻飘飘一笑,丝毫不在意,宽袖一扬,大步大步地跨出昌平殿,跟着姚福寿去御马厩里选马去了。

    打心底来说,云菀沁是想这国舅爷留在京城的的,可人各有志,若天高地阔、深山野林才是蒋胤的毕生归宿,拦也拦不住。

    分离前的早上,云菀沁听说蒋胤比秋狩队提前出发,正在围场边,领了马匹正准备离开,找了个机会,抱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摞东西,偷偷跑了过去。

    蒋胤生怕那皇帝大舅子又得唧唧歪歪,特地选择黎明过后,晨晞初露时上路,连个送行的人都不要。

    天光还没全亮,深秋的晨露在快要枯萎的草木上滚动着,空气清寒而甘洌,呼吸一口,肺腑里就像是洗过一道,纯净舒爽。

    蒋胤拽着缰绳,与平素一样,着一身薄得不像话的夹棉白丝袍,身型瘦削,轮廓傲挺,却是一脸的畅意,牵马刚走了几步,背后传来轻盈步伐,伴着一声女子谷中黄莺的脆声:

    “国舅爷!”

    晨雾凉风中,清俊容颜的男子显得遗世独立。

    云菀沁心中一晃。

    前半生风雷决断,冷硬铁腕,宁可错杀不愿放过的男子,谁想到后半世竟会与道家厮守,甘愿清净无为,心身归于平淡?

    蒋胤似是已料到她会来送行,清笑如露珠,纯粹得很:“丫头!怎么,你也是来留我吗!”

    一声丫头,叫云菀沁越发添了些感伤,却是恬静笑着,走过去:“国舅爷自会选择最舒服,最适合自己的地方,我拦国舅,岂不是害了国舅。”

    蒋胤想着她多少会说些客套话,没料倒是跟自己一样率直,并不讲那些虚情假意的话,长眸一弯,盈了笑意,却见她打开手里抱着的一件包裹,拿出一件披风。

    是一件披风,青狐毛勾织成的的毛领,袍子由厚厚的棉絮填充,素白色暗云纹,针脚细腻,摸着软绵厚实,十分挡寒保暖,比蒋胤身上的道袍不知道保暖多少倍。

    蒋胤一怔然,云菀沁已将披风哗啦一下抖开,亲自披到了国舅身上:“……是临出门前祖母给舍弟准备的。想来想去,这个最适合国舅了,我知道深山修道的人,都是苦行者,不惧严寒,不怕酷暑,可是国舅爷身子不好,就算是为了潜心好生修道,也得多加件衣裳。”

    这丫头果真是个暖心人,就是劝人加衣裳,也能说得叫人窝心。蒋胤这些年修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心,竟泛出了一些热潮,也没拒绝,任由少女在清晨安静无人的围场边角,替自己披上袍子,末了,从怀中掏出一块什么,放到云菀沁的手里。

    是一面光洁的翡翠玉牌,色泽充沛,莹润饱满,玉牌上雕刻着猛兽的硕大脸庞,像狮子,又像是老虎,斜眉往上飞,一双鼓目威严万分,嘴边露出两颗獠牙,很能震慑人心。

    这猛兽是——狴犴?

    云菀沁心领神会,神话中,龙生九子,而狴犴,为龙的第七子,性格公正严明,很喜欢断案,极其好狱讼之事,所以狴犴的头像多半刻在朝廷衙门监狱的门上,以此增加威严,威慑罪犯,也可以说是断案官员的象征。

    蒋胤年轻时是御史,身负刑狱之责,这枚雕刻着狴犴神兽的玉牌,倒和他十分匹配。

    是他的随身信物?

    “国舅爷,”云菀沁捧着玉牌,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蒋胤噙着淡笑:“这狴犴玉牌,是先帝赐给我蒋家男丁的,我父亲与我年轻时都肩负刑狱判断之责,家父传给了我。我早就不当官了,今后也不可能当官,这玉牌跟着我实在是没意义了,送给你吧。”

    语气宛如蜻蜓点水,云菀沁再是淡定也吓了一跳,忙退还回去:“这是先帝赐给国舅的信物,国舅怎么能给我,况且我要了这玉牌也没用啊,这太贵重了——”

    “谁说没用,”蒋胤唇角笑意一展,故意曲解她的话,“不要小瞧它。”头一低,附在女孩的耳珠边,声音越发轻缓:“你当皇上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我走?难道真的靠我几句话?大半,都是靠的它。有什么贵重?我觉得,还比不上你这件披风贵。我的东西,喜欢送谁,就送谁。”

    说着呵呵一笑,转过身,手中缰绳一拉,扬起手一挥,带着坐骑朝前方踏步而去。

    清瘦傲骨的身影匿于晨光的乳白雾气中,再看不见。

    云菀沁捏住玉牌,目送着蒋胤离开,神魂慢慢归位,低头看了一眼,会意过来这面狴犴玉牌的价值了。御史时常代天子四下断案,持玉牌在手,四方城郡州县,过关方便,不用受阻,而这又是先帝爷的御赐物,连宁熙帝一见,都没法子再继续拦阻蒋胤的去意,定是对王侯公卿甚至天子都有威慑作用,指不定跟尚方宝剑有些异曲同工。

    云菀沁深深呼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只将狴犴玉牌好好先收在了袖袋里,不管怎样,也算是个纪念物。

    半天后,秋狩队伍启程。

    仪仗队回程顺畅,这次比来时更要快速,路上不歇停,从祜龙围场起驾后,才两天不到的功夫,就近了京城。

    往年秋狩一来一回都是上十天,这次从头到尾却不过七八天而已,前日在围场收到上头的旨意,勒令全体收拾行装,准备返程时,也是有些突然,提前并没通知。

    马车上路后,云菀沁方才拉了郑华秋,私下问了问,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郑华秋见她心细如发,也并不支吾,将宁熙帝提前两天返京的原因说了。

    原来,秋狩前夕,孙郡王揭魏王用桃花酒诬陷秦王却险些害了太后一事,宁熙帝并没声张,只交代给了刑部去暗中查证,待回京后再说。

    谁想离京这几天,这事捅到了贾太后那边。

    贾太后早就猜得是那老五做的,现在得知孙郡王愿意说实话了,皇上居然没有外传,瞒得紧紧,只认为是仍旧袒护魏王,气得将监国的太子世谆和郁文平叫过来,非要立刻审问、量刑。

    太子和郁文平协商下,将信儿快马加鞭递给了还在祜龙围场的皇上,宁熙帝一听,这才提前了回程,尽早回去解决问题。

    因为连夜赶路,靠近夜京的京郊时,已经马乏人困,内务府商议后,差车驾停下来,给坐骑喂水吃草,歇息一下。

    圆日落山的夕阳时分,郊区空旷,大地染了一片碎金,壮丽而巍峨,景色极难得,不少臣子和皇亲在马车里关了多时,纷纷都下来活动筋骨,呼吸新鲜空气。

    马车一停,曹凝儿和韩湘湘便迫不及待下去了。云菀沁打了帘子,本来也想跟着下去,倒是郑华秋将她一拉,笑着调侃:“云小姐,您这会儿身份不一般,可不能再像之前,随便抛头露面跟人打成一片了。”

    云菀沁努努嘴,正要说话,那边传来小少年还显稚嫩的声音:“姐姐!”

    郑华秋忙下车,福了一下:“云家少爷有礼了。”

    云锦重双手背在清瘦的腰后,客气道:“姑姑好,我想同家姐单独说个话,不知能不能通融。”

    这小少年未来说不定是王爷的内弟、皇上的亲戚,郑华秋哪里敢说不,见这少年被教养得极好,温文尔雅,不过十岁左右便有股大家之气,难怪有个能做王妃的姐姐,看来前途也是不一般,心下更是欣悦,道:“云少爷且慢聊。”先退了下去。

    云菀沁见弟弟脸上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道:“怎么了?”

    云锦重见郑华秋走远,脸一松弛,再装不出沉稳样子了,小鼻梁一皱,几步凑近,像是打量鬼似的打量了姐姐一道,低声道:“姐,好啊!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不够仗义啊!”

    云菀沁早料到他得要问,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挑眉,明知故问:“怎么瞒着你了。”

    云锦重亮了亮白森森的牙齿:“还敢装不知道,那夜接咱们出去过节的人,不是王府的管家,是王府的主子!对不对?就是秦王!”

    “什么过节啊过年的!”云莞沁装糊涂。

    “还骗我?野味宴上我就看出端倪了,是说怎么这么眼熟!姐,我可是你弟啊。说,你们到底几时认识的,来往多久了?”

    云菀沁伸出一只手,揉揉弟弟的脑袋瓜子,嘴角一扬:“这种心思若是用在学业上,我不知道能少操多少心!”

    云锦重见姐姐卖关子,撇撇嘴,清楚她的性子,若不想说嘴巴肯定撬不开,又见自己同行的宫人在催:“云少爷,该回去了。”

    云锦重只得打了个招呼,先走了,走了一半,好奇心还没满足,步子一止,扬起颈子:“对了,三皇子在哪儿?”

    陪行的是个比云锦重大不了几岁的粉嫩小太监,一愣:“刚刚小的好像见到一班皇子在河边看人钓鱼呢。”

    云锦重眼珠子一转,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正儿八经:“我尿急,先去找个地儿小解,你先上车,我马上过去。”

    小太监挠头:“那云少爷可得快些,不然……小的跟您一块儿去吧。”

    云锦重猛摇头:“撒尿时被人看着,我撒不出来!你也别来催我,撒尿时被人催,容易得病。”

    小太监哭笑不得:“行,那云少爷快些。”

    云锦重点头,背着小手就往河边去了,远远一看,果真见着几名身穿紫金袍子的皇子在河边,似是有个侍卫在钓鱼,正都在那儿看着。

    再近了几步一瞧,却没看到秦王。

    难道没过来?云锦重有点儿失望,来都来了,不想放弃,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见着人,没办法,只能打道回府,再说了。

    云锦重转身没走两步,迎面,一名光艳柔丽的佳人在一名侍婢的陪伴下,径直朝河这边走过来。

    佳人与姐姐年纪差不多,头插珍珠卷云簪,一身桂子绿蟹爪纹金丝缎面袄裙,脚踩羊皮小靴,气态颇是华贵。

    云锦重记得,这是皇上的侄女儿,永嘉郡主,见她行色匆匆,只顾着跟着旁边的婢子窃窃私语,倒也没多在意。

    擦肩而过,云锦重却听见她的声音飘来:“……三皇兄是在林子那边吧?是一个人吧?”

    “是的,奴婢刚才去瞧过了。”巧月小声回应。

    三皇兄?云锦重眉毛一挑,不是在说自家老姐可能要嫁的那位吧?

    脚步刹车,小少年扭过头,眨了眨睫毛,暗中跟在了永嘉郡主身后。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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