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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掀开,女子的瑰丽脂粉香扑面而来。
夏侯世廷鼻梁轻微一皱,不是她,她身上的味道清馨甘甜,虽也能够霸道住人的鼻腔和味觉,却是叫人心旷神怡的,不会这样凌厉。
身着玫瑰粉骑射胡服的妙龄女子步下生莲地袅娜走进来,一双秋水剪瞳盈盈望着长案后的男子,柔曼多姿地行了个礼:“见过秦王。”
身后的巧月察言观色,很合时宜地退出帐子,拉了帘子,在外面守着。
“永嘉?”夏侯世廷浓眉挑起,有点失望,眼睛中的光彩也如退潮一般,黯淡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永嘉郡主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垂首,声音低了几分:“永嘉听贵妃娘娘说秦王哥哥领了猎熊的任务,便来看看。那黑瞎子刚咬死了内务府大总管,如今人心惶惶,秦王哥哥身子也不大好,我怕……。”
这一身秦王哥哥,变了称呼,比方才更加亲昵。
夏侯世廷将弩拿起来,继续查看细节:“队伍和工具都准备得很齐全,没什么大碍,你回去吧,要避嫌,一个女子家只身一人,跑到男子的帐子里来,不大方便,父皇知道会说。”
不方便?昨天,他大半夜的私下朝女眷帐那边去,没有不方便,今儿她大白天的正大光明地来送行,怎么就不方便了?
永嘉郡主唇际显出一丝不甘,却挺了胸脯,柔道:“不妨的,”捻住上衫的荷叶小裙边儿,更凑近了几步,笑得璀璨而柔美,“皇伯伯总怕永嘉闷,一直都准许永嘉到处乱跑的,今儿秦王哥哥出猎,永嘉来看看,更加情有可原,没什么的,就算皇伯父知道,永嘉说两句,也一定没事儿。”
“你一向得宠,皇上视你为心头肉,就算做错了事,也不会受罚,”夏侯世廷捧弩的手一停,“罚的是旁边的人。”
语气淡淡,却恁的犀利,永嘉郡主却脸一变,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又委屈地嘟起嘴:“秦王哥哥,萱萱也不愿意宫人们受罚,可……萱萱又想给秦王哥哥送行。”
永嘉郡主闺名夏侯萱,可是却很少有人这么称呼,多半称她的封号永嘉或者尊称郡主。
她吐出自己的闺名,叫夏侯世廷不免眉头攒得更紧。
他自幼出宫,与同父的兄弟姊妹都不亲近,何况这个堂妹,要说接触的机会,无非从小到大几次进宫时,与这堂妹碰面而已,只觉得这个很得帝宠的堂妹,时常找自己说话,对自己很是痴缠黏腻。
赫连氏见永嘉讨皇上的喜欢,也叮嘱过儿子,让他对这小堂妹好些。
基于赫连氏的交代,夏侯世廷出入宫闱遇到这个堂妹时,也颇为客气。
眼看她眼眶潮红快要梨花带雨,夏侯世廷心胸一燥,从来都见不得人哭,摆摆手,连忙阻住了她:“你想送就送,找个地方自己坐着,不要打扰我。”
永嘉郡主破涕为笑,自个儿端了张锦垫凳子,坐在长案前面。
男子剑眉星目,抬着一柄短匕,手持棉帕正反擦拭,眉宇凝神,认真得让人心动。
永嘉攥住衣裳角儿,目光如烈火一般紧紧盯住面前男子,有的人,虽暂时雌伏静默,但天生就注定有君临天下的仪表和相貌,譬如眼前的男人。
她不会记错,绝对不会,夏侯世廷这个名字,在她来到大宣宁熙朝,第一次听到,就一个激灵想起来了。
他的名字和另一个名字挂了钩,——昭宗。
是,要是没有记错,大宣朝有一位昭宗,名夏侯世廷,便是宁熙帝夏侯睿之后的一位皇帝。
对,史书上是这么说的!
她原先本身在的时代,在大宣朝很久很久以后的千余年,那个时候,大宣这个朝代,早就成了历史长河中的一抹云烟。
那个时代的各种外来物质诱惑很多,令人眼花缭乱,她跟那个时代的一部分年轻女孩一样,热衷网络、动漫、美食、交友、服装、化妆,偏偏就是对于沉闷的历史不怎么感兴趣,对于古代君王的认识,仅限于几个名气很大的,——而昭宗夏侯世廷就是其中一个。
如今她还记得国内历史画册上,每个朝代的历代君王的肖像。
昭宗在其中,长身玉立,坐在盘龙金丝椅上,头戴九旒冠冕,身穿金黄龙袍,虽是千年前的古人,可五官、仪姿,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审美观,都符合。
她死活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像那些穿越小说的女主角一样,来到这个屈指可数的俊美帝王所在的朝代!
在得知自己有可能目睹一个新帝王的诞生时,永嘉才后悔为什么没有当初好好学习历史,据她并不丰富的历史知识量,只知道,昭宗在位时宵衣旰食,雷厉风行,打击贪官污吏和克制朝臣结党营私的建树,十分突出。
可是不管怎样,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未来的皇帝,已经比其他人知道了更多的资源,不是吗?
初见夏侯世廷时,他还在相国寺,是个未脱稚气的少年,脸色略苍白,清瘦,因为有北人血统的关系,身材比一般京城同龄男孩高出很多,被身边的奴婢牵着手。
永嘉当时是陪贾太后去相国寺烧香,看到男子的第一眼,心底有小人欢快跳跃起来,在另一个时代里时看过的穿越小说,所受过的影响,一下子熊熊燃烧了起来。
书里的前辈穿越陌生朝代后,让帝王们如痴如醉,视其他女子如草菅,从此宠冠后宫无人可匹。
别人可以,她一样行。
这样一想,永嘉的意淫梦,沸腾了起来,她甚至感谢老天爷毁了她另一个时代的生命,重新嫁接到这个朝代!
而她与这个梦寐以求的男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无非就是堂兄妹的关系。
若是表兄妹还行,可同族同姓,在古人看来是乱伦,是绝不可能通婚的。
这成了她最需要攻克的地方,可也是一个有利的杀手锏,嫡亲堂兄妹就跟亲兄一样,就算亲近,别人也只当她是黏腻哥哥,绝对不会怀疑她的企图。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穿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虽然一生下来就父母双亡,兄长远在北方城市,可没有成为三餐不继,成天想着怎么讨生活的村姑,没有成为成天被人欺负,每天憋一肚子的气的小妾,还被养育在皇宫里。
而在她第一次看到夏侯世廷时,她更明白了,自己绝不要只做个郡主。
郡主算什么?宠自己的宁熙帝一死,她就屁都不是了,依她的身份,不能嫁给夏侯家中的男子,只能往外配夫婿,就算配个再高的门庭,能比得上皇家吗?
她要以那些光环万丈的穿越前辈为榜样,脚踩那些目光短浅、蠢笨如猪的本土女,当宠妃,甚至宠后。
想到这里,永嘉就又是热血燃了起来,见秦王将擦亮了匕首正在磨刀石上来回摩擦着,脸上恬静一笑,端起一杯甜白瓷碗,斟满茶谁端到案上:“秦王哥哥先喝口水,再忙不迟。”
虽然襁褓中就来了这个朝代,可这副古典优雅的说话腔调,学起来却是花了好几年,还要拼命回忆那些古人的诗词歌赋,杂糅成自己的,以此取悦宁熙帝,所以这些年,永嘉也并没闲着,只后悔前世在学校读书时基本是混日子,上课拿着手机上网,下课顾着谈恋爱,刚毕业后也是无心工作,一天到晚做梦能够勾搭个高富帅从此当上少奶奶……以至于,肚子里对什么都是半桶水。
要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有穿回去的机会,她说什么也得好好地学一门技艺。
想到这里,永嘉微微叹息一声,脸上的笑意更加荡漾开来。
夏侯世廷瞥一眼茶碗,将匕首挪开了磨刀石,永嘉郡主心中欣悦,没料男子并没拿起来喝,只是将匕首插入羊皮鞘袋中,又将一把小弓拿了过来,检查起来。
永嘉郡主没放弃,坐近了几寸,面上有些黯然:“秦王哥哥,今年女眷骑马,长乐公主得了第一,永嘉赛马输了。”
“噢。”夏侯世廷哦了一声,并没打算接下句,别人遇到冷场,都会主动说几句来圆场,他这人却最不爱逢场作戏,尴尬就任它尴尬,可转念一想,却启唇:“长乐的骑艺一向并不好,今年怎么会得第一,难道请了个高明的师傅?”
一提长乐公主就有话了,因为他知道伴在长乐公主身边的是谁,这是爱屋及乌吗?永嘉郡主压住心中的黯然,嫣然一笑:“叫妹妹看,师傅没有,高人倒是有一个。永嘉早就从柔庄口里听说过那云小姐,那次贵嫔邀请云氏进宫赴宴,被太后留宿,永嘉因伤了风寒,无缘见到,只能打心底揣测是个什么人儿,今儿再见云氏伴在长乐公主身边,才知道,原来真的是不一般呢。”
“你的意思是,长乐赢马,是云小姐教的?”男子声音起伏不大。
永嘉轻微歪着玉颈,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神色茫茫,仿若不经世事的娃娃,她核子里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可这么些年,她已经学会了怎么装成最适合自己年龄的语气:“永嘉也不知道,只后来巧月帮我引马时,看见终点落下一小柄簪子,饰样不像是皇女们的,倒像是臣子女眷的饰物,不由回想起,长乐公主最后那坐骑像是受了刺激,发了狠,才提前冲过终点。”
夏侯世廷明白了,永嘉这是暗示云菀沁教唆长乐公主用簪头刺马赢取赛事。
永嘉郡主打量着他,在赛场上,这种手段能称得上不堪和卑鄙,只会遭人厌弃,却见男子唇形一扬:“兵不厌诈。”
这话,显然不是厌恶,而是在夸赞云菀沁。
永嘉郡主喉头好像被什么堵住,却顺着夏侯世廷的意思:“是啊,输就输了,不过一场比赛而已。经过这事,永嘉倒是对那云小姐更感兴趣,秦王哥哥知道,永嘉最爱结交友人,于是趁云小姐离开看台时,派巧月去私下相邀,没料这一找,云小姐果真是比永嘉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说着一停,欲言又止,见夏侯世廷征询的目光望过来,才柔声道:“这一找啊,居然见着她在凤帐后,跟国舅爷,——单独见了面。原来,除了贵嫔和太后对云小姐青睐有加,便是与国舅爷都与她有——私下的交情。”
呵,终于还是叫她找到那蒋胤,还见了面。夏侯世廷埋头继续检查弓具,眉眼都没动一下,还拿了一把小钳子,拧紧弓上的螺丝,似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不在乎。
永嘉郡主悄悄注意男人脸上的每个细微动态,又添了一把干柴:“……巧月说,两人关系似是不浅,亲眼看着国舅爷……”声音低了一些,“……与云小姐面贴面地站着,还摸了云小姐的脸。国舅爷是个什么性子,秦王哥哥是知道的,年轻时一心专注公务,这几年更是不近女色,今天却是大失仪态……。”
手掌中的弓“啪嗒”一声拍在案上,永嘉郡主心中的黯然却随之拨云见日,晴朗多了,在几个男子之间游走的YIN乱女子,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不讨人喜欢的,还未来得及欣悦,却听男子语气淡然,面色寒了下来:
“够了。”
摸脸?贴身站?
夏侯世廷骨头又开始有虫子在咬。
昨儿晚上他主动送上门的一块新鲜肉,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稍微走近几步还推自己,今儿大白天的那蒋老头子又摸又蹭的,她也不知道避讳?
永嘉咬了咬下唇,盯住夏侯世廷难堪的脸色,心底却是发喜:“秦王哥哥若不喜欢,永嘉就不讲了。”
“这种事,未经查证,确实不该乱讲。”声音更寒。
永嘉郡主轻声道:“永嘉对云小姐其实也是有好感的,这种事怎么会乱说?永嘉这些私密话,只跟秦王哥哥才说呢。今后便烂在肚子里,绝不再提。”
夏侯世廷见她做了承诺,眼一沉,也没说什么了,只朝帐子外喝了一声:“将狼王带进来!”
狼王?永嘉郡主一愣,还没回头,帘子已经刷的掀开,伴着沉嘎的两声吠,施遥安牵着一头的黑色狼狗进来。
大狗毛发黑亮,威风凛凛,一双眼睛狠戾十足,身型快赶上七八岁男孩那么高,肌肉发达,一进来就汪汪两声,很有气势,还果真与“狼王”这个名字匹配,可一见到帐子里的男子,却像个小孩子,撒了蹄子就朝夏侯世廷冲过来,呜呜地盘在男子的腿下开始撒娇。
永嘉郡主正坐在长案旁边,见这头长得很威猛的狗离自己很近,倒有些紧张。施遥安笑道:“郡主别怕,这狼王是王爷带进山里去一块儿猎熊的,不会咬人的。”
夏侯世廷摸着爱犬的脊背,胸臆中的不适也慢慢消失。
狼王被主人摸得十分舒服,使劲儿摇尾巴,伸出舌头舔主人的马靴。
永嘉郡主见夏侯世廷似是很喜欢这只狗,忍住厌恶和畏惧,上身一倾,伸手飞快摸了一下狼王的头,笑着说:“秦王哥哥的狗当真威风。”
狼王不喜欢生人摸自己,头皮被女子触碰,又嗅到香喷喷的脂粉味儿,更是敏感,鼻腔打了个猛烈的喷嚏,回过头,赤红着一双狗眼,脖子朝前一梗,闷呜呜地斗狠一哼。
永嘉郡主一惊,啊一声,缩回手,委屈地盯着堂兄。
夏侯世廷没见到堂妹的惊惶,只生怕狼王被她惊了,蹲下身又将爱犬揉了一揉,才面朝施遥安,问:“喂食了吗?”语气充满着宠溺。
“刚喂了小半斤牛肉,喝了点水,”施遥安挠挠头,“估计是知道要进山了,很兴奋,吃得不多,狼王每次出去时都这样,习惯了。”
不吃怎么行,没有体力。
夏侯世廷将长案边的一个小匣子顺手拿过来,拿出个红色缎子,软绵绵的,好像包着的一大坨东西,想也不想,往前一抛,打了个唿哨。
狼王身子一转,飞身一扑,一口叼住那红缎包裹的东西,先是闻了两下,然后牙尖一咬,扯开红缎,露出一截儿白森森的肉,嗷呜一声就含了半块在嘴巴里,啃起来。
“慢点儿,小子。”夏侯世廷笑了笑。
永嘉郡主见夏侯世廷还真的将这狼狗当成祖宗在伺候,有些吃味儿,却是仰起脸,甜笑着,没话找话:“秦王哥哥喂的什么?”
夏侯世廷这次回答得很快:“猪肉。”
猪肉?怎么——不大像啊?永嘉郡主见他嘴巴闭得紧紧,像是想安静地喂狗,也再没有说话,只将屁股下面的凳子又离长案搬近了几步。
*
永嘉郡主只身去探视夏侯世廷时,云菀沁那边早跟吟雀回了看台。
夏侯婷已经有点儿等得不耐烦了:“你们怎么才回啊。”
吟雀看了一眼云菀沁,云菀沁便也揽下责任:“是臣女在净房耽搁了。”夏侯婷见刚刚的功臣致歉,便也没多说了,反倒笑着拉她一把,坐到了身边。
云菀沁望了一眼御帐那边,却是有些坐立不安,那人还真是的,身子有病,脑子也难道有病了么,好好地出来游玩不就行了,还非要领那个头功去打猎,就算赢了赏他十座城池又怎样,这可是拿命去拼。
夏侯婷见她从净房回来就心不在焉,奇怪地问:“云小姐怎么了?怎么像是有事似的。”
云菀沁被她这么一问,终于下了决心,罢了罢了,还是去看看,脑子里飞速一转,刚刚是净房,现在再找什么借口长乐公主估计都得怀疑,管不着了,刚准备编造出个由头,有名年纪十四五的太监走上了台阶,打了个躬:“长乐公主有礼了。”
夏侯婷认得这太监是燕王世宁身边伺候的,一疑:“怎么了,是八哥有什么事儿么?”
小太监笑眯眯地说:“燕王那边几件将士出猎的袍子脱了线,正巧身边的侍婢不在,一时找不着人,想借个女眷过去帮帮忙,顶一下手,正巧看到长乐公主这边有人,不知道能不能方便借个用用。”
机会来了,云菀沁忙道:“臣女女红还不错。”
夏侯婷大方地挥挥手:“行,那云小姐就去给八哥帮个手罢,也能叫八哥欠我个人情,那个小气鬼,平时连个马球图都不借我看。”
小太监领着云菀沁下了台阶,朝皇亲帐那边走去,走到一处紫金帐边,燕王世宁身着五爪龙纹海青骑服,站在门口,招招手,笑道:“你可算来了。”
小太监任务完成,俯身退下了。云菀沁见四周无人:“不知道燕王殿下有几件袍子要臣女缝补?还不快点儿拿出来,缝完了,还得回去长乐公主那里。”哪里没有宫女嬷嬷,还非要去女眷那边借人?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燕王一看就知道她已经猜到自己是把她引过来,笑道:“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怎么还奚落我?”也不多说了,走近她身边:“三哥要去围场猎黑瞎子的事儿,你知道了么?”
云菀沁点头:“刚刚听说了,山中风险大,猛兽多,三爷身子也不大稳定,燕王与三爷交好,也没劝几句么?”
“也得要我劝得住才行。”燕王朝她眨巴眼,“这不,把你叫过来,继续劝劝。你听到奏乐声没有?等乐声一停,父皇用三牲祭完天地山神,就得出发了。还有些时辰,你再来说说。”
云菀沁还没来及说什么就被燕王一拽,几步到了另一座帐子边。
帐子外,巧月正守着,一见燕王带着那云小姐过来,忙上前行礼。
云菀沁一怔,永嘉郡主在?
燕王也是颇诧异:“永嘉在三哥帐子里?”
“是的,郡主见着秦王也要跟随出猎,特地来看望一下秦王。”巧月看了一眼云菀沁,主子难得与秦王见上一面,这姓云的一来,主子肯定得坏了心情,不自禁上前拦住云菀沁的路,眉头一攒:“怎么,云小姐也是来找秦王的?”
这目光,怎么像是示威?跟郁柔庄看自己的眼光差不多了。云菀沁睨一眼巧月,眸子含了几分好笑:“燕王殿下请臣女来,臣女便来了。”语气不卑不亢,配上一身束腰胡装,自有一份清姿傲劲。
燕王见巧月言语不逊,低低喝叱了一声:“滚下去!本王请来的客人,本王进去,她自然跟着进去,什么时候由得你来盘问?”
巧月忍气吞声,只得退了下去。
燕王带着云菀沁走前几步,还没有高声叫一声“三哥”,帐子里传来狗吠声。
透过半掩的帘缝中,一只全身漆黑的神勇狼狗两只爪子正抱住地上的一团血肉,呜呜咽咽地吃得正香。
夏侯世廷坐在长案后,就像父亲看着一向厌食的宝贝儿子吃饭,一脸满足。
而那永嘉郡主,坐在长案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云菀沁虽隔得远,却能清楚地看见狼狗吃的东西不大对劲儿,除了狗已经含在嘴巴里的,还有一截在外面,忙拉住燕王的袖子:“殿下,那狗是在吃什么?”
燕王脸上露出神秘笑意,也不瞒着:“郁成刚的宝贝疙瘩。”
云菀沁的胃液一翻腾,亏得今儿早上吃得不多,不然真得吐出来,却又清楚了,是他,果然,郁成刚被野兽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
与此同时,帐子里,狼王几口啃完下肚,咂了咂舌,摇了摇尾巴,准备回到主人身边,经过永嘉郡主,再次呲了呲牙,树了一下狗威。
永嘉一直不知道自己与这堂兄的突破口在哪里,他这人性子冷清,难得接近,就算接近了,没有一个正当理由,也很难捅破那道纱,堂兄妹的禁忌关系,始终是一道高不可攀的大山啊……
这会儿永嘉一见耀武扬威的狼狗,一半是借机利用,一半是真的有点儿害怕,干脆借题发挥,嗖一声起身,惊慌失措窜到长案后,躲在夏侯世廷背后,抱住男人的一条袖管子,贴住他骏瘦窄腰:
“秦王哥哥……你看那狗,吓唬我!”
燕王的声音已经在帐子外响起:“三哥,皇弟携云家小姐来了,这会儿方便进帐么?”
一个条件反射,夏侯世廷想也没想,手指悄然对着狼王下了个指令。
狼王收到命令,一下子扑到挂在主人身上的可疑人物身上,永嘉郡主瞳孔骤然变大,还没来及叫出一声,已经被扑到在地。
夏侯世廷瞥了一眼被狼王缠得不放、舔得正欢的永嘉,吁了口气:“好了,现在可以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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