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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学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四句话,似乎要把它刻到脑海中,刻到心底,对题词之人,打心眼里敬仰。
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山长才出声打破宁静,“这么让人心潮澎湃的四句话并非出自我四海书院夫子之手,而是出自一学子,此学子的学识之广,见地之深,心胸之阔,令人佩服。”
说着话,顾山长的眸光从诸学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季清宁的身上。
柳副山长不止让诚心堂的学子题词了,其他五堂的学子也都试着提过,是以除了诚心堂的学子之外,没人怀疑是季清宁。
但顾山长的眸光太明显,所有人的眸光都跟着落到了季清宁身上。
那羡慕嫉妒恨的眸光落在身上,季清宁感觉像是大夏天给她披了一层厚厚的狐毛斗篷,热的她浑身不自在。
被顾山长当众如此夸赞,换做别人,估计能激动的高兴死。
但季清宁没有。
一则这几句话不是她写的,她只是一个搬运工,这些赞誉,不属于她,赞美只会让她羞愧,而不是荣耀。
二来前两日才从小丫鬟那里得知她爹季怀山被煜国公保举去查西南的贪墨案,虽然这几句话当的起这样的夸赞,但对她对她爹季怀山却是雪上加霜。
试问连儿子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为民请命的心,做爹的能差到哪里去?
西南的案子死了至少三万的无辜百姓,又派去了这么一个有雄心壮志,又不畏强权连煜国公都敢揍的悍臣,贪墨者能不担心能不害怕吗?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再加三万条人命,别说九族的命,就是十九族也不够天子拿来平民愤的。
他爹的西南之行注定是九死一生。
这些赞赏就如同一把把利刃悬在她爹的脑门上,她能高兴的起来?
季清宁后背都在发寒好么!
顾山长赞赏季清宁,季清宁没有说话。
不过没人觉得不正常,被顾山长当众夸奖,这么多人看着,高兴惶恐的说不出来话很正常。
只有站在季清宁身侧的温玹觉出了异样,他看了季清宁几眼,道,“这些夸赞,你就这么坦然接受,都不准备谦虚一下了?”
季清宁从不安中回过神来,向顾山长作揖,然后道,“顾山长谬赞了,这是学生从四海书院从您以及诸位夫子身上得出来的感悟,这是四海书院正在做的事,也是学生一生的追求。”
温玹斜了季清宁一眼。
只是提醒他谦虚两句,但没见过他这样把拍马屁当谦虚的。
一番话拍的四海书院上到顾山长,下到食堂打杂的都浑身舒坦。
学子们看季清宁的眼神更佩服了,有胆识、有才情,还擅长拍马屁,简直是我辈之楷模啊。
顾山长继续训话,然后是柳副山长,这两位训话时间长些,其他夫子都只说了几句,督促学子们努力,争取早日达到离开四海书院的标准,为朝廷为天下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
训话很激扬,但带着学子们的震撼还是比不上那几句话。
训了整整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顾山长高兴,四海书院多放一天假,让离书院不远的学子都能回家与爹娘团聚,有些家远回不去的,可以去藏书楼读书,若有想请教夫子的,也可以去学舍长那里登记,书院会安排夫子给他们解疑答惑。
这是一个有人情味的书院。
说完,就放假了。
学子们朝顾山长和夫子们作揖,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季清宁迫不及待想回小院了,走的很快,有学子过来结交,季清宁陪之一笑,聊着天就走了。
云阳侯世子看着季清宁的背影,轻叹一声,“造孽啊。”
东平郡王见了笑道,“你惋惜他?”
云阳侯世子看着灵璧石上的题词道,“就这四句话,就足以让她名震京都了,本来是个文武全才,结果因为对温兄英雄救美,就只剩了一半,难道不值得惋惜吗?”
“……你这是啃着馒头担心人家鲍参翅肚噎得慌,”东平郡王无语的很。
人家只剩一半,都碾的他们自惭形秽了,要是个文武全才,简直不敢想象。
“只是失忆了而已,又不是一定不会恢复了,”肃宁伯世子道。
“不过失忆了还这么厉害,这要恢复了简直不敢想。”
“温兄,以他的才情,确实够格让章老太傅收他为学生,要不咱们还是和他握手言和吧?”云阳侯世子道。
那边,罗天勤走过来,就听到自家表哥说这句话。
他当即转了身,去找一学子,道,“战书呢?”
“已经让人送去了,”学子道。
“……!!!”
“赶紧拿回来。”
“来不及了,估计人家已经看到了,”学子道。
“完了,完了,我要挨表哥揍了,”罗天勤急的原地打转,抓耳挠腮。
“怎么会呢,这是稳赢的局,”学子道。
“……虽然这回输不容易,但哪回不是稳赢输的?”罗天勤道。
学子,“……。”
无法反驳。
他打算劝一句,结果罗天勤自己又笑了,“我担心什么,我还没有告诉我表哥和温三少爷他们呢,就当是用战帖戏耍了人一回。”
“你让那些人都回家吧,这两天算是白折腾了,回头我请客。”
有个不靠谱的表哥,做表弟的总是要多吃些累。
再说季清宁,回到学舍,小丫鬟就跟过来了,一脸崇拜的看着季清宁,看的季清宁有点心虚,“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我了?”
小丫鬟摇头,又点了下头,道,“不是不认识,是不够认识。”
她家姑娘练武没有天赋,但又格外的执着,没想到姑娘的天赋在读书上头,要是老夫人知道,这么多年把姑娘拧歪了路,还不知道后悔成什么样儿呢,只可惜,老夫人不在京都,不然她真想看看老夫人后悔的样子。
只是可惜了,姑娘是女儿身,朝廷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学识再渊博也只能居于内院相夫教子。
季清宁还以为自己露了一手,暴露了自己不是真的季清宁的事,没有就好,她迫不及待想回小院了。
小丫鬟检查,看有没有东西遗漏,结果瞥到床上有张帖子。
她微微一愣。
走过去把帖子拿起来。
描金的帖子,看着就气派。
她打开看。
季清宁见了道,“在看什么?”
小丫鬟道,“战帖。”
季清宁,“……???”
什么战帖?
小丫鬟把帖子递给季清宁看。
帖子一打开。
两个描金大字映入眼帘——
战帖。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于扶风院恭候大驾。
季清宁,“……。”
下面没落款,不知道战帖是谁下的。
小丫鬟道,“是谁要和姑娘你打架?”
季清宁把战帖合上道,“我失忆武功废了的事,书院上下都知道,怎么可能约我打架,胜了也不光彩。”
她看着帖子道,“这帖子未必是给我的。”
虽然紫檀木雕花大床是她在睡,但床是温玹的啊,她在书院除了温玹之外,并未与什么人结过怨,云阳侯世子他们早口头给他下过战书了,这么正儿八经的战书,肯定是下给温玹的。
季清宁把战书放到温玹睡的小榻上。
这一幕正好被走进来的温玹看到。
季清宁呲牙道,“战书我给你放小榻上了。”
说完,和小丫鬟走人。
温玹目送她们出去,眸光落到小榻上的战书上,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眉头拧了一瞬,接着嘴角就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隔壁云阳侯世子他们收拾的很快,见温玹没出来,过来催他,“走了,东平郡王请客。”
温玹道,“改日吧,有人给我下了战书。”
“谁啊?这么不怕死?”云阳侯世子顿时来了精神。
“不会是季清宁吧?”肃宁伯世子猜测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温玹道。
几人互望一眼。
然后就推温玹了,“走走走,去应战去,别让人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