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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吗?”
程瑾萱自认没有什么事是非要避着卫司爵的,只是每次对上他的目光时,她却总是气势上差一截。
故意说得一脸云淡风轻,把刚才接电话时的愁绪统统扔下,这就是程瑾萱。五年前,她面对其它人时,脸上永远都是一片平静,坚强。
她的筹划,她的反击,她对于仇恨的执着,只是藏在了心底。轻易绝对不显露于人前。
“有。”卫司爵倒是相当爽快的开口,倒让程瑾萱有些诧异了。
“什么——”
事字并没有出口的机会,卫司爵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为人驱逐了不少的冷意。程瑾萱不明白卫司爵想做什么,却在看到那还放在外面椅子上的春联时,愣了一下。
她今天就那样被警察带走,春联也没有贴完。等她回来她又饿了,心里有事,倒没注意这春联有没有贴上。
这会看到还摆在这里,倒是真有些诧异。目光看向了卫司爵,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怎么还没贴好?”
“等你。”卫司爵的声音淡淡的,程瑾萱又是一阵诧异。
卫宅佣人这么多,随便叫两个人来贴就好。他却说等她?
“我来贴,你来告诉我正不正。”卫司爵拿起春联中的上联跟胶带,站到了梯子上。
他其实根本不用她看,贴得很正。程瑾萱看着他的背影,今天一天因为被关的疲惫,紧张,好像此时都消失了。
她只能看到这个男人的背影,那样高大,那样的厚实。她的唇角不自觉就上扬了几分,眼中带着几分极淡的笑意。
她一直没有开口,卫司爵转过脸来看她:“正吗?”
“正。很正。”程瑾萱用力的点了点头,卫司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抹清浅的笑。
跟之前把她人警局接出来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程瑾萱就那样站在那里,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暖,少了几分疏离。
卫司爵眼中的幽蓝色此时好像又更深了些。他转过身去,将春联固定住。
除了春联,还有福字。卫家的大门是白色的。红色的福字倒贴在门板上,衬着两边的春联,看起来终于有了点过年的味道。
“不错。”程瑾萱唇角的笑意又真心了几分。卫司爵看了她一眼,想到花园外的大门:“外面也贴吗?”
“啊?”程瑾萱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卫家的地盘吧?他竟然问自己?
“不是除了大门,外面的门也要贴?”卫司爵又看了她一眼,说是询问,却已经示意一直守在花园的保镖把梯子跟剩下的春联都搬出去。
“是啊。都要贴。”
他今天兴致好,程瑾萱也不愿意扫了他的兴。跟着卫司爵一起穿过花园走到外面的大门口。
雕花铁门的两边是圆形的白色柱体。贴起来不像是里面那么容易。不过也不是不能贴。
几个保镖在放下东西之后就进门了。而卫司爵又一次站上了梯子,拿着春联对好,转过身又一次看向了程瑾萱。
程瑾萱也有些无语,明明他贴得很正,却总喜欢看她。何况这花园里保镖这么多。他大可以随随便便叫一个人来帮他看着。
心里这样想,却也只是一下。过年啊。如果连春联都不贴一对,又怎么能叫过年呢?
在程瑾萱的“帮助”下,两个人终于把春联贴好了。卫司爵站后一步,眼里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程瑾萱看着他的模样,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这么闲?他难道不要回卫家去跟他父母一起过年吗?
不过他的事,不是她能干预的。目光跟着一起落在门口那一对充满了喜气的对联上。红白颜色的对比,让她的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灵感。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也不管卫司爵,直接就冲回屋子里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程瑾萱都在她的工作室里画图。
灵感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身为一个设计师,自然是要极尽所能的抓住这份灵感,然后把她转变成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卫司爵给程瑾萱准备的工作室,采光很好,而且正向着西南面。她专心画图,也没有注意到。在她画到一半的时候,设计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程瑾萱就坐在工作台后面。她垂眸盯着眼前的纸,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窗外的夕阳照上窗棂,折射出的光线也一并落在了程瑾萱身上。再一次为她染上一层金色。
她五官明媚,为了画图方便,把刚才还披散在脑后的长发用一根簪子简单的固定住了。只是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调皮的垂了下来。为她的侧颜,增加了几分柔美。
卫司爵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陷入在自己工作中的女人。
他的指无意识的动了动,若是有人可以猜出她的心理,定会知道此时的卫司爵,正在描绘着程瑾萱的容颜。
这般美好的气氛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卫司爵的眉心一拧,才想将自己的手机关了,却晚了。
程瑾萱已经被惊动了。她的手还拿着笔,看到卫司爵进来,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有事?”
卫司爵没有回答,他手机还响个不停。他正要按掉,却在看到上面的号码时接了起来。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卫司爵的脸色更加不快:“我不回来。”
“有事。”
“就这样。”
程瑾萱看他的样子,在心里猜测电话那头应该是卫家的人。只是看卫司爵这个模样,分明是不打算回去过年?
可是他留在这难道是打算陪她吗?程瑾萱觉得不可能。她也不愿意给自己这种错觉。
她倒是想问一声,却到底觉得这一句问出去,显得自己脸皮太厚了。能不厚吗?卫司爵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因为她而留下来不回家过年?虽然之前他说要带自己出去玩,不过她是不会当真的。
她站着不动,秀眉微蹙,似乎是有些烦恼的模样,让卫司爵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以为她又想到了之前的事,眼中有明显的森冷一闪而过。
只是那样的情绪,却只有一下。他依然站在那不动,程瑾萱倒是被他弄得生出了一些不自在起来了。
为了不让这样的情绪感染自己,她只好再次坐下继续画图。这一个系列是她刚才想到的,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这会灵感还在,状态也还有。
很快的,程瑾萱就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手上的设计上去了。
至于那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让自己当成是没感觉到。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室内开着灯,程瑾萱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直到将最后一笔收尾。又将自己的作品都保存好了。
这才伸了个懒腰,放松下来。只是一放松,就看到还站在房间里的卫司爵。这让她又是一阵诧异,他竟然还没走?
“你——”怎么还不走?有事吗?
“吃饭了。”刚才管家已经来过了,说是饭菜已经备好。不过是看她画得认真才没有提醒她。
“哦。好。”程瑾萱其实还不是太饿。不过总觉得这房间里两人呆着,有股莫名的尴尬。她在想他到底是从进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这里,还是他中间离开过又回来?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毕竟每次也她画起图来,可是什么都不管的。她起身,越过了卫司爵的身体就要往外面走。
手腕上一紧,她被人拉住。卫司爵拉着她的手,面无表情的带着她往餐厅里去了。
今天除夕,宅子里的佣人少了一半。不过管家,厨娘,还有那些保镖都还在。程瑾萱在餐桌上坐下,看到还在忙碌的管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
“今天过年,让他们都不要忙了。去吃饭吧。”
本来程瑾萱想让管家卫叔跟厨娘他们都一起吃。却也知道卫家的规矩可比当年在程家要多得多。
卫司爵没有反对,从小到大,身边都是这么多人。他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甚至可以无视这些人。不过程瑾萱似乎是不太习惯。
挥挥手,让卫叔把那些人都带走。他这才看向程瑾萱:“现在可以吃饭了?”
程瑾萱点了点头,目光扫了眼桌上。明明只有两个人,桌上却摆了十几道菜。也知道今天是过年,所以格外丰盛。不过每一道菜份量都是算好的。倒也不用担心浪费。
“不喜欢?”
她没有动筷,让卫司爵不得不又看了他一眼,若是她不喜欢,那就让卫叔再让人准备过。
“不会。”程瑾萱摇头。
程家是南方人,倒没有过年非要吃饺子的习俗。而这桌上有几个寓意吉祥的菜,却都是以往在程家的时候,许竹青也会准备好的。
看到那几个菜,程瑾萱的眼眶有些许涩意。
她还记得自己在求学之时,许竹青总会在过年的时候,将第一筷子的鱼,夹给程易风:“来,年年有余,大吉大利。”
再将象征节节高升竹笋炖肉,跟花开富贵的两道菜,分别夹到弟弟跟她的碗里。
“吃过这个,保佑来年学业进步,聪明伶俐。”母亲的笑脸仿佛还在昨天,可是现在,却是再也看不到了。不光是母亲,父亲。她连弟弟都没有看护住。
她甚至现在都能体会得到,当时火烧在身上的痛。那样痛,那样痛——
碗里多出一块鱼,她被惊得回过神,却是卫司爵,他将一块鱼夹进她的碗里。
程瑾萱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一块鱼肉,有瞬间的怔忡。她跟卫司爵在一起吃饭并不是第一次了,可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夹菜。
她有轻微的洁癖,并不喜欢跟别人用一双筷子吃东西,哪怕那人是卫司爵也一样。
只是今天是除夕,而卫司爵的动作却是让她想起了许竹青。
许是她看他的目光太过诧异,又或许是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怀念太过明显。让卫司爵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是突兀了一点。
他从来没有给人夹菜的经历。以往跟程瑾萱一起吃饭,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为程瑾萱夹菜。
只是刚才程瑾萱脸上的落寞实在是太明显。他很清楚当年程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
压下那些思绪,他又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年年有余。”好像是这样吧?过年都要说这样的吉祥话。虽然他从来不信这一套。
这个话,实在不像是卫司爵说的。程瑾萱就算这五年从来不过年,却不能不在这样的时候思念自己的父母亲人。
若刚才只是有一点惆怅,现在却已经是深深的怀念了。她眼眶泛红,眼中已然带着点点泪意。如果不是刚才卫司爵的动作,只怕她的眼泪是要掉下来的。
“谢谢。”低下头,拼命的眨眼睛,将那种想哭的感觉压下去。今天是过年,她不想也不愿意哭。
要哭的从来都不是她,是那些害了父母的人。总有一天,她会将那些人送进地狱,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的情绪明显已经缓过来了,卫司爵原来有些严重的脸,终于缓和了些。没有再给她夹菜,却在看到手边的汤时,为她盛了一碗,放到了她面前。
经过刚才那两筷子,程瑾萱已经不会太过诧异了。今天卫司爵的举动在她看来,算是示好了。
她不会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或者怎么样。却把这个当成是因为过年,所以他们也算得上是彼此作个伴,一起贺新年了。
看了卫司爵一眼,那个目光清澈无伪,带着几分隐隐的感激。
不管他目的如何,至少在除夕这样本来应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里,她不是一个人。比过去五年,她每次过年呆在美国的公寓里,一个人孤单单的要好得多。
心中生出几分意动,几分温暖。连带着觉得桌子上的菜都美味了不少。
桌上不光有有精心准备的,深城的特色菜。还有酒。
卫司爵饭吃到一半,把酒开了,然后将两人面前的杯子都倒上。然后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新年快乐。”
程瑾萱因为他的动作,不得不端起杯子,跟他轻轻碰了碰。
“新年快乐。”
清脆的碰杯声,响在了餐厅里。她的心也像是这一记碰杯一样,在对上他深邃得近乎幽蓝的眸子时,被什么轻轻的拨动了一下。
那一记十分的轻,却一直落在程瑾萱的心口上。一下一下又一下。而这样的感觉,一直到很久之后,她都还记得。
今天是除夕,自然不可能那么早睡的。吃过饭,程瑾萱跟卫司爵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每个台都在放着很喜庆的节目,也有中国人一年一度,虽然已经不喜欢看,却还是每年都会办的春晚。
程瑾萱对这个春晚倒是真的很喜欢。其实程家没有一个人看电视的,只是家里刚好四个人,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守岁,就聚在客厅里,一起开着电视,一边打麻将,或者玩牌。
一家人其乐融融,非常的开心。她在美国五年,都是通过卫星电视收看春晚。她开着声音,听着那新年钟声的敲响,想象自己还在深城,还跟父母在一起。
只是现在,只剩下她跟卫司爵两个人,这种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电视里的小品一点也不好笑,她也笑不出来。
有心想离开,又见卫司爵似乎看得很入神的模样,这让她越发的感觉怪异。卫司爵的画风,跟春晚,怎么也不搭调的啊?
看看时间,也才九点多,卫司爵不会是打算一直在这里看吧?更何况房间里也有电视,直接上楼看就是了。躺在床上也舒服一点。
想到这,她站起来就要离开。卫司爵却在此时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我——”想休息了那句话在看到卫司爵隐隐透着幽蓝色的眸子时,硬是改成了:“晚上吃太饱,我想出去走走。”
她是现在才想起一件事情。每次回了房间,只要卫司爵在,就必定只做一件事,就是跟她发生关系。
平时就算了,她跟他是交易关系。她拒绝不了他,只能任他去。
可是今天是除夕,她还在心里思念着她的家人,她实在是没有心情跟他做那件事。所以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要出去走走。说完才发现自己也蛮神经的,这么冷的天,去外面走走?
卫司爵不会以为自己脑子坏掉了吧?
就在程瑾萱几乎懊恼得想要咬掉自己舌头的时候,卫司爵站了起来。“我陪你。”
这下,轮到程瑾萱惊诧了。卫司爵说的是他陪她?这个话听着怎么这么的玄幻?卫司爵说要陪她?
不等程瑾萱想清楚,卫司爵已经让佣人给她拿来了外套,让她穿上。程瑾萱没有拒绝,入夜的深城,这种天气温度还是很低的。
出了大门是卫家的花园。爵世皇庭的园子,都打理得很好。尤其是卫司爵这一处,是这一片园子占地最广,也是位置最好的。
顺着主建筑旁边一条小径往花园里走,宁静的夜,可以清楚的听到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程瑾萱走了几步,冷风拂面,清醒了不少。看着眼前的花园,夜色,还有天上的星子。就又想起了程家,想起了父母。现在,应该算是第六年了吧?
六年了,她不但没有帮父母报仇,甚至连仇人到底是谁,都弄不清楚。尤其是今天的事。
虽然她看着没有受到伤害,却依然有些后怕。若是卫司爵晚一步,她现在,是不是就在牢里过新年了?
甩头,程瑾萱不让自己想那些假如的事。她现在应该想的是,新的一年都已经来了。那些想她死,想害她的人没有害到,势必不会就这样算了。
而她也应该坚强起来。不去关注这些小细节。而是努力的去反击,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小径上有点点白灯,不刺眼,却能照清前面的路。这里离市区有点距离,这种时间,抬眸可以看到天上的星子。虽然没有夏天那样繁星遍布,却别有一番风景。
程瑾萱站在花园里,抬头看星。这种季节,能看到的星座实在不多,她几乎是呓语般的呢喃了一句。
“要是有烟花就好了。”
除夕,过年,本来就应该放烟花的。不过她可不会认为,卫宅里会有烟花。
她这一句说得很轻,却让卫司爵听到了:“你想看烟花?”
“啊?”程瑾萱似乎是忘记了卫司爵在她身边一般。冷不防听到这个声音,她吓了一跳,脚步往后面退了一大步。
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路。程瑾萱这样冷不防的退后一大步,身体一下子失衡,差点就要摔倒。
卫司爵快速的扶住她的腰,将她护到自己的怀里、程瑾萱也在第一时间伸出手,扶在了他的胸前。
她有点惊魂未定,心里却感觉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掉。老是这样喜欢走神,尤其是在他面前,真的不好。
“你没事吧?”
那低沉性感的嗓音响在她头顶,程瑾萱抬眸看他。夜色很安静,花园里树影投在他脸上,他的五官看不真切。
但是那一双眼睛,却看得十分的清楚。深邃的眼,泛着点幽蓝色光芒。而此时里面,尽是她的倒影。
“我,我没事。”程瑾萱轻轻的摇了摇头,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收回来,示意他可以放开自己。
卫司爵没有放,反而将她的腰围得更紧。
“你想看烟花吗?”
“烟花?有吗?”她那句说得那么轻,他也能听到?这人的耳光到底是怎么长的?
“有。”卫司爵说话的时候打了个响指,平时跟他形影不离的四个保镖,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卫司爵只是对他们比了个手势,那些人又退下去了。
“走吧。”
卫司爵带着程瑾萱往花园中间去。在那里有一间花房。而花房边上有可以让人坐下来的桌椅。
紫藤的座椅上已经被人热上了厚厚的垫子,不用担心坐在上面会冷。桌上有人送来了还冒着热气的点心和花茶。程瑾萱跟着在椅子上坐下,她原来还有些冷的,喝了杯花茶之后,倒是觉得舒服多了。
同一时间,一声巨响。她下意识看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火红色的的烟花,同一时间在天空绽开。
每一次烟花落下的瞬间,又有新的焰火升上去。那些烟花很美,造型各异,颜色璀璨。
程瑾萱看着那五光十色的焰火在空中不断的亮起,不断的消失,又不断的升起,她的眼眶倏地就红了。
好像,这样的情景,跟五年,不,跟六年前的程家是何其的像。那时父母还在,弟弟也还在。他们一家人,在除夕夜,看着焰火升空。一起祝福来年。
可是那个来年却没有来,程瑾萱无法克制,她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
她知道她没有权利哭,她也知道现在的她要做的是坚强,是努力,是把那些害她父母的人给找出来。但是现在,这个时刻,她有些忍不住了。
在她没有察觉之时,眼泪已经落下来了。爸爸,妈妈,瑾和,我好想你们啊。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们——
冷风拂面,吹得她流泪的脸带着微微的刺痛。她抿紧了唇,明明是在欣赏焰火,身体却在颤抖,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在一起。
身体被人圈进一个温热而厚实的胸膛,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卫司爵竟然将她抱在怀里。
程瑾萱吓了一跳,本能的要起身,比行动更快一步的,是她抬起手要将自己眼中的泪水擦掉。
她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哪怕那个人,是卫司爵。
可是她的手被他抓住了,他将她的手捏在掌心之内,刚好又一朵焰火升家,他借着那个光,将她脸上的泪水看得分明。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倾过身去,吻上了她的眼脸。程瑾萱心口微微一颤,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将自己搂得很紧。
他的唇并不止是落在也的眼睑上,脸颊上。他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的,给吻去了。
夜风吹袭,他的唇瓣略有些凉。微凉的唇瓣,吻在她同样被夜风吹凉的脸颊上。
她所有的泪,都被他吻掉了。她就这张看着眼前放大的脸,焰火升空,璀璨的烟火中,她只能看到他。
他的眼中也只能看到他。满满的她。倒映在他的眼中。那双眼,在夜色中看起来幽蓝色更浓。里面有着怜惜,有着小心。这样的卫司爵,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的心头震动,只觉得心跳加快,连血流都忍不住加快一般。明明是极冷的,腊月的天,她却感觉很暖,非常的暖。
那吻着她脸颊的唇,终于落在了她的唇上。微凉的唇瓣,带着她眼泪的微咸,味觉跟触觉似乎都在此时上升。她想将唇所紧,却下意识的张开嘴,迎合他的吻。
烟花的璀璨落不到她的眼中,远处的响声也传不到她的耳边。她所有的感觉,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那双被他反制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搂上了他的腰。身体相贴,呼吸相融。
冷风已经不能影响任何事,她感受着他的呼吸,聆听着他的心跳。刚才产生的那些思念,那些微痛,在此时好像都消失了。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烟花是几时停下来的。四周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安静的。
一吻结束,她身上再不复寒冷。脸红心跳,呼吸紊乱。他没有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
他依然抱着她,四目相对,他的怀的很宽大,很温暖,将她完美的护在怀中。她感受不到一点的冷意。可是这样的亲昵却是比跟他上牀还要让她觉得不自在。
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她想从他怀中退开,却是退不开。
“放开我。”三个字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如何的无力,那个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低哑得多。
她脸有些红,这种娇嗔般的话,她以往哪里会说出口?她一时竟然会觉得不好意思。垂下头,想要避开他过于火热的视线。可是他又怎么会肯给她这个机会?
“你刚才在哭什么?”圈紧了她的腰,让她的身体紧紧的贴着他的。泛着幽蓝色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程瑾萱怎么会好意思说出口?她的伤心脆弱,是从五年之后就不允许被人看到的。她又怎么会让卫司爵知道呢?
“你在哭什么?”
她不说,卫司爵不放弃,捏着她的下颌,执着的要一个答案。
程瑾萱看着他,几乎要以为他是要看自己的笑话。她甚至想,如果她说出来,他会不会嘲笑她?讽刺她?
她这几年见过太多那样的眼神,听过太多那样的话。所以她从来不允许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脆弱。可是那个人是卫司爵——
下颌的力道似乎又紧了一些,她不得不看他。在他的眼神中,她是不能说谎的。
“我,我只是想家了。”
这个家,自然是指程家。她没有明说,可是他却是知道的。
眉心微微拧了起来,卫司爵看着眼前的程瑾萱。没有多说,放开她的下颌,转为将她的身体圈在自己的怀里。
她因为他的动作,不得不将身体完全靠在他胸膛上。他将她圈得紧紧的,不让风吹到她一丝一毫。
沉稳有力的心跳,温暖的怀抱。她有几分意动,有几分沉醉。有一瞬间,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好像这样,她就可以假装,假装他此时心中对她是不同的。
可是怎么个不同法,她却是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
“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响在他胸膛上一般。程瑾萱愣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她不想哭,一点也不想。
“你哭吧。我不看。”他说话的时候,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厚实的手掌,扶着她的头,将她压在他的胸膛里。只要她不抬头,他绝对看不到她的脸。
鼻尖是他身上的气息,那混着麝香味的男性气息,还有他此时的没人去,让她已经停下的泪水,此时好像又一次涌到了眼眶边缘。
一时间,她想到很多,很多。父亲,母亲,弟弟。程家。那些回忆只要稍稍想起一丝,眼泪就会克制不住。
她也终于哭了,哭得很小声,很小声。细细的呜咽声,像是深夜里,受伤的小动物的低呤。
她的泪,将他的衣服都打湿了。可是她没有停,她压抑了太久太久了。早在五年多前,她就应该这样放肆的哭上一场的。
可是她没有,没有人给她机会。她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哭。现在这个时间,她却像是再也不愿意忍耐了一般。
那压抑的声音,响在寂静的花园里。给过年热闹的气氛带来了几许阴郁。卫司爵的手转向她的后背,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他的举动,让她哭得更厉害。他胸前的衣服已经完全湿了。她垂着头,放任自己肆意流泪。
……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程瑾萱终于哭完了,也哭累了。她还不及抬头,就感觉到了眼前的湿意。一时脸完全红了。
卫司爵的胸膛,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程瑾萱刚才所有的伤感情绪在此时消失无踪了。她她她,她做了些什么事啊?
她竟然真的因为他一句话就放任自己在他的怀里哭泣?程瑾萱的脸一时胀得通红,如果地上有洞,她毫不怀疑,自己会钻下去。
她的头死命的低头,有瞬间的冲动是不管不顾,先冲回房间去再说。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她感觉到眼睛很涩,那是哭久了之后的酸涩。还有可能眼睛已经肿了,这个样子要是让卫司爵看到,她真的宁愿去死——
“好点了吗?”卫司爵的声音响在头顶。程瑾萱头也不敢抬,只是拼命的点了点头。
“我,我回房间去了。”她想就这样低头走人,可是卫司爵的手还放在她腰上呢。
“你——”
“不急。”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呆会迎新,还有烟花可看。
他是不急,可是她急。程瑾萱急了,她巴不得现在就逃掉,才不要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丢脸的一面呢。
卫司爵却像是没感觉到胸前的湿意一般,将她的腰一扣,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舒服点了?”
程瑾萱继续点头,她埋首在他胸膛,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想死的模样。
卫司爵的手又一次放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
“其实你不必这么累,这么辛苦。”他心知她此时一定不自在,也不强求她抬头:“你可以把一切都交给我。”
“相信我,不管你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达成。”
程瑾萱愣了一下,卫司爵这句话,几乎算是承诺了。
她下意识就想去抬头看他,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模样。可是她克制住了。
这个承诺太美,美得她几乎不敢相信。可是那个人就在那里,他的怀抱在那,他的温度在那,他的话还似乎响在耳边。
这一切太美,美得像是刚才的焰火,璀璨夺目,令人沉迷其中。可是她太清楚,烟花再美,不过刹那灿烂,他说的承诺再好听,她又能信几分?
“我累了。我想去休息。”
程瑾萱说完,用力的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匆匆的往屋里奔去。她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根本不给卫司爵一点机会看到她的脸。
卫司爵没有追上去,依然坐在花园里,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身影。身形不动。那泛着幽蓝色的眼眸一直追着程瑾萱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