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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改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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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冠侯分的宅子,是城里一处武举人的家,搬家搬的急,院里还放了刀枪架子,孙美瑶摆弄着一口大刀,在手里耍着刀花。翠玉则已经像个主妇一般,拿着鸡毛掸子四下打扫着。

    赵冠侯笑道:“咱又不常住,你打扫它干什么?”

    “那不成,住一两天,也得干净着点,这是体面,也是你这大老爷的排场。”翠玉边说边笑,毓卿在旁道:“是啊,一口透龙宝剑、一只打簧金表、一个珊瑚笔架、一枚翡翠扇坠。所值虽然不多,但却都是先帝爷生前的御用之物,这可真是一张纸画鼻子,好大的面子。赏戴头品顶戴,赐号果勇巴图鲁,这还就是个开始,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封赏。依我看,这几天就该有人上门来,走你的关系,到时候要是排场摆的不足,是会被人笑话的。”

    “还有世袭骑都尉呢。”赵冠侯笑看着毓卿她们“你们比一比,看谁先替我生一个骑都尉出来。”

    “美的你。”毓卿瞪他一眼,但脸上甜甜的笑意,依旧是掩盖不住的。一个骑都尉对于她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世职,但她终究自认身份比家中其他女人高贵,这个骑都尉注定是要自己来生,没有别人的份。

    对于官府排场这些东西,姜凤芝和孙美瑶都是门外汉,听她们一说,不知该如何答言,近而就有些觉得被鄙视了,只好到院子里去摆弄刀枪。毓卿是行家里手,与翠玉一起铺排着,准备应付访客。

    孙美瑶粗声粗气道:“冠侯,大帅交代那事,你怎么想的?咱这次也是拼了老本,前后十营,在河南又预备两营兵接驾。若是事情办不成,可是不好交代。”

    “大总管那里,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该打点的也打点了,只要大总管心里有数,就知道该怎么说。”赵冠侯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拉着孙美瑶的手“你这几天把骑兵撒出去,四乡八野去杀逃兵。把临阵脱逃的那些兵该杀的杀,该抓的抓。不想死的,就抓来给咱当夫子,剩下的就砍了头挂起来。现在太后身边护驾的,就是咱右军一路兵。她不听咱的,又听谁的?”

    毓卿的脸色又有些难看,赵冠侯忙又拉住她的手,将两人的手都攥在手里“去山东又不是坏事,真要去陕西才惨啊。那里民穷地薄,根本养不起大军。何况道路难行,各省报解京饷,要运到陕西也很困难,光是路上使费,就比山东要多出几倍。到了山东,对于百姓也是好事,可以减少一大笔路上的人工摊派,几方面都能得利,一举数得的好事呢。”

    “得利最大的还是袁老四,他这一接驾,论功行赏,说不定就能进军机了。可是用这大兵劫驾的方法,总是不太好。”

    赵冠侯一笑“这可不是劫驾,而是劝驾。老佛爷如果不听,非要去陕西,那我们也没办法,只好跟着走,绝对不会哗变,你就放心吧。袁宫保也不会担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大逆不道的事,他绝对不会做。”

    府衙之内,李连英也是这句说辞“袁宫保绝对不是乱臣贼子,他没这个胆量,老佛爷要说去陕西,当兵的没有二话。可是……奴才看的很清楚,这些兵确实是想家了。跟洋人这一战,他们死伤也很大,士卒有了思乡之心,如果走的离家越来越远,这士气,怕是不如现在。”

    慈喜点着头,心里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现在身边唯一可用的武力,就是这支右军。一旦右军与自己离心离德,即使不敢犯驾劫驾,就只来个一哄而散,则两宫的安全就无从保障。关中多有刀客绿林出没,身边没有强军护卫,御驾也有可能被劫,以地方上的部队护驾的话,就靠那些脓包,恐怕真不是那些游匪刀客的对手。

    再看着那份万国公报,她的心里,也没了准主意。向李连英问道:“你说说,要是咱到了山东,洋人非要见我可怎么办?”

    李连英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已经动了心,笑道:“老佛爷放心,那么不开眼的人,他们国家是不会派来当领事的。奴才对于地方上的事不懂,只是当年跟七爷出京看北洋的时候,听人说过。这山东,确实比陕西是要富裕,办皇差不至于太为难。陕西那是真穷,百姓也剽悍,听说一言不合,就要动刀。董五星在那,也树大根深,很有些势力。他现在死了,那些人对朝廷,是个什么态度,可是谁也说不好。要是去陕西的话,咱还是得从山西多招点兵,免得到了地方人手不够用。”

    “那这么说,陕西就哪也不如山东了?”

    “那倒也不是。鹿抚台跟韩中堂是至近的人,总归是自己人,好关照。再说,鹿翁是个忠臣,比起袁慰亭要刚强。奴才听山西来的勤王军说过,陕西那边,也在招兵。”

    “陕西洋人不多,招兵干什么?”

    “说是鹿抚台决定,跟洋人一决雌雄,准备招齐了兵以后,带兵出陕,与洋人决战到底。那些刀客啊,绿林啊,都被他给收到军队里,给官职给刀枪,穿上官衣,就是兵了。”

    “他就要用这些兵和洋人打?”慈喜的脸一沉“这简直是儿戏了,他是个文官,不懂得行军作战,我也没指望着他的兵能起什么作用,可是他不起作用也别添乱才好。这么个闹法,不是和后军一样了么?”

    “这原也是没办法的事,陕西强盗太多,如果不用这个办法,把强盗变成官兵,润翁(鹿传霖字润万)怕也是压不下那些个强人。”

    慈喜点点头“你且下去,好生安抚着赵冠侯,让他一定把自己手下的兵管住。若是武卫右军再出了变故,咱们身边,就没有得用的人了。告诉他,这恩赏是个开始,等安顿下来以后,自有封赏下来。”

    京城,銮仪殿内,赛金花体贴的为瓦德西整理着胡须,这位世界元帅,满意的哈哈大笑。这次中华之行,收获了一位东方贵妇的芳心,于他而言,亦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

    从骨子里,他看不起那些铁勒人的作为,这简直是野蛮人,没有半点美感可言。还是这种靠自己的魅力来征服,才更有味道。赛金花与亨利亲王共舞,照片他是看过的,这么一位贵妇,可不会因为财势等原因倾心于己。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魅力,依旧那么大,还是能够打动这么个美人。

    其在家中有妻子,而且是扬基富翁,自然不可能与赛金花有结果。可是这段日子,在金国有一位临时夫人,却也足以排遣岁月。

    赛金花则利用自己搭上瓦德西的关系,不仅住进了皇宫大内,实现了人生最高追求,更重要的是,她的名气越来越响,从状元娘子,变成了世界元帅夫人。想要巴结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等到将来联军退却,她在京城里的生意只会做的更大。

    利用瓦德西的关照,她现在负责联军在京城的饮食供应,从中很是赚了一笔钱。又因为劝阻着瓦德西派出宪兵,略微干涉了一下联军的暴行,给自己博了好大名声。

    有这个赛金花保京城的名声在,未来和议一成,两宫回鸾,她赛金花依旧是她的赛二爷,不怕有人找她的后帐。这段日子里,庆王也经常来拜望她,希望她能够从中斡旋,促成和议。

    饮水思源,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是要感谢赵冠侯当初的献计与规划,是以赛金花在侍奉瓦德西之时,对于赵冠侯的情况也格外关注。瓦德西对她并不隐瞒,

    如同说笑话一般,介绍着铁勒的败北。

    以四千人的庞大战斗单位,居然被金兵击溃,名动天下的哥萨克骑兵团,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中高级军官十不余一,部队死伤超过八成,已经无力承担接下来的作战,只能在京接受整补。

    近卫军的表现同样是一场笑话,指挥官临阵脱逃,一个枪骑兵连都扔了进去。今天,总办各国事务衙门坐镇的庆王,刚刚来打了招呼,要和铁勒谈俘虏交换的事。这与其说是打招呼,不如说是故意恶心人,李维尼奇的脸色如同死了父亲一样难看,一天都在躲着各国的司令。

    说起这些,瓦德西笑的更痛快“这些该死的铁勒人,想要独占在华利益,居然想要去抓大金的太后和皇帝。这种行为,我们各国都不会接受。结果这次,他们居然丢了这么大的脸,我想尼古拉的一定在自己的宫殿里诅咒着这些军官。这些蠢货,他们的存在,是整个铁勒帝国的耻辱。如果我们在西线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对手,那么一个普鲁士士兵就可以对付五个铁勒人。”

    赛金花微笑着“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铁勒没有元帅这样的名将,自然就要吃败仗了。可是,铁勒打了败仗固然是好事,但是对于联军而言,你们的目的并没有达到。相反,金国取得这个胜利之后,反倒是会重新估计两方的形势,你们的和谈,就更难达成了。”

    “夫人,你是个金国人,难道不为了你的祖国获得胜利而高兴么?”

    “不,元帅,女人是感性的生物。我们只关心我们自己爱的人,而不是去关心自己的国家。我对金国并没有感情,我在意的,只有你。”

    这个米汤灌的恰倒好处,瓦德西哈哈大笑着“宝贝,那你说一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不懂外交,但是我懂得做生意,在生意场上,有时候需要适当的表现出一些强硬,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的对手让步。比如山西巡抚毓贤,这个人就很坏,听说杀了很多传教士和外国公民,你们可以要求总办各国事务衙门转达你们的要求,处置毓贤。并且做出进攻山西的样子。”

    “进攻山西么?这个计划我确实很喜欢,但是……那里的地形并不利于我们作战。那里没有合适的铁道运兵,补给也很难运输,在那里作战,实在是太不利了。事实上,完成了北直隶的讨伐作战之后,各国的部队都需要休息整顿,只有愚蠢的铁勒人,才想着要继续进攻。”

    赛金花也知,那些士兵不是需要整补,而是因为抢劫的财物甚多,士兵失去了斗志。进攻的锐气大不如前,各国之间也开始了互相的推委,都不愿意打硬仗苦仗,像山西这种硬骨头,除了铁勒人外,没人愿意去啃。而铁勒人自身经过上次战败后,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不会有谁会兵取山西。

    但是她想着赵冠侯委托艾德寄给自己的信,这个忙,不论如何也是要帮的。她妩媚的一笑“不,我是说做个样子,吓唬人。只要老元帅发出这个声明,我想金国朝廷一定会抓紧时间处置毓贤。而朝廷不能保护督抚,下面的大臣也就会寒心,就算是那位章爵相,也不会为了维护朝廷的利益,与你们周旋到底。这样,整个谈判的过程和结果,都会变的对联军有利,您也可以顺利的完成您的任务。”

    瓦德西对于完成任务最有兴趣,听完之后,不住地点头。但随即问道:“宝贝,你这么建议我进攻山西,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和毓贤有私人的恩怨,我的一个亲属在山东,因为一点微小的过错,就被他判处了死刑。虽然我试过许多方法营救,可是……可是他还是被砍了头。我那可怜的兄弟,当时他才十六岁啊……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影响元帅的判断……哦不……请您原谅,我有点失礼了。”

    赛金花谎言张口就来,说哭就哭,直哭的如同梨花带雨,仿佛她说的是真实情况。瓦德西也被她哭的柔肠百转,一边抱着她的肩头,好言安抚,一边用手拿起了床边的元帅节杖,轻轻敲击着。

    不多时,住在隔壁的参谋长已经推门而入,瓦德西命令道:“你去给我安排一次会面,我要面见庆王。另外,通知我们的部队,做好出击的准备。向各国记者发出消息,我们伟大的普鲁士部队,为了替死难的同胞复仇,将进攻山西,消灭盘踞在那里的拳匪,活捉巡抚毓贤。”

    两日之后,来自总办各国事务衙门的紧急通报,以及普鲁士即将出兵进攻山西的报纸,就双双出现在了慈喜的案头。

    这份报纸如同给天平上加入了一枚重磅砝码,慈喜知道,这回必须要做出决断,前往陕西的想法,怕是不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