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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外,郑秀秀拦住了正在穿手术服的莫越琛,他的手一直在抖,能在葡萄皮上绣花的修长灵活的手指,连带子都系不上。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爱人哪!她生死未赴,他怎么可能冷静?汗一直在涌,掌心里全是汗,背上也是,汗透了。
“我来做手术。”郑秀秀小声说道。
莫越琛喉结滑了滑,固执地绑好衣带。
“院长,您放心,我会办到的。”郑秀秀飞快地穿上手术服,进行消毒操作。
莫越琛双目赤红地看向手术室内,童心晚躺在那里,了无声息。生命监察仪上,代表着生命的细线跳动微弱。
“血浆怎么还没来?”负责急救的医生冲着外面大喊,“病人血压……”
莫越琛耳朵里嗡嗡地叫,立刻挽起了袖子,“我是O型血,我给她输血。不用化验,我身体一切指标都合格。马上给她输血。”
“必须要化验啊……”护士不敢做决定,这是违反规定的。
“马上,立刻。”这种危急时刻,争分夺秒才是童心晚生存的法宝。
警察暂时给莫越琛打开了手铐。郑秀秀带来的人亲自操作,把急救室给接管了,直接让莫越琛给她输血。
输血,抢救,手术……紧张地进行。
莫越琛的袖子高挽,袖口上染着斑驳血渍,垂着双臂,眼睛直直地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莫院长,您必须出发了。不然事情就要闹大了。”卫东走过来,小声劝他。
莫越琛扭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几名警察,神色不善,“那就闹大,先找到肇事者。”
“交给我来办吧。”卫东劝道。
“快去找。”莫越琛怒斥道。
卫东不敢多言,赶紧转身。
几名警察走过来,想把手铐再给他戴上。
医生们站在一边,有人悄悄在拍照。这可是莫越琛啊,鼎鼎大名的莫越琛!
“闪开。”莫谦凌气冲冲的声音传了过来,挥手打掉了好几个医生的手机,挡到了莫越琛的面前,指着围观的人群说道:“都给我滚,不然马上砸了你们医院。”
看到莫家叔侄毫不畏惧、甚至近乎有些嚣张的模样,警察也来气了,互相看看,过来就要铐人。
“怎么着,随随便便就能抓人啊?你们算什么东西?”莫谦凌护着莫越琛,不让那些人靠近,指着几人的鼻子骂:“我叔刚从疫区回来,累死累活这么多天,你们卸磨杀驴?我告诉你们,不管什么坏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叫莫谦凌,你们抓我好了。”
“莫先生,请你让开,这是你妨碍公务。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来请走莫院长。”警察耐着性子和他交涉。
“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就没见过你们,哪个局的,是不是假警察啊?”莫谦凌伸长双臂,谁过来,就推开谁。
莫越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动都没动一下。
自打他进入莫氏主事以来,从未遇上过挫折,什么事都顺风顺水,处理得妥妥当当。他倒是不怕跟着这些人回去,他只是不想现在走,不能现在走。童心晚躺在里面呢,不知生死,不知明天……
身后的人闹得太厉害了,他缓缓转过脸,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领队的警察,沙哑地说道:“等她醒了我就走。”
“那要是不醒呢?”有个警察终于忍不住了,忿忿地问道。
莫谦凌一拳头就砸了过去,“你说什么狗屁话,什么叫不醒?我咒你家里人死光好不好?”
警察挨了一拳头,也没办法忍住气了,你这叫啥,袭警啊!几人若再僵持下去,警察的威严也要丢光了!
匆匆赶来的莫远炜立刻拦住了还要还手的莫谦凌,挡住了要拔配枪的警察。
“谦凌,你这是给你叔叔添乱!我已经联系了吴局,他们会交涉好。”他说完,立刻又去劝莫越琛,“我在这里替你守着,你去一趟,傅娅会带着律师团队全程负责,你放心,很快就能处理完毕。”
莫越琛还是不肯动。
“莫院长,请配合我们,不然你以前的事可以放过,今天的事可算是袭警了。”带队的警察走过来,铁青着脸说道。
“对啊,越琛,你配合一下。”莫远炜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我在这里,好不好?”
“滚。”莫越琛咬紧牙关,挤出一个字。
“那就得得罪了。”队长忍无可忍,招呼人直接过来,要摁住他。
“越琛,你就去吧,你要是把事闹大了,等心晚醒了,你也出不来呀。”傅娅匆匆过来,淌着泪劝他,“别犟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心疼心晚,担心心晚,但你得先保证自己好好的。对方来者不善,你不先保住自己,怎么能保住心晚啊?我保证会处理好,你相信我。”
莫越琛终于缓缓转过了身,向警察伸出了手。
——
急救进行了六个多小时,持续到第二天七点十分。
郑秀秀已近虚脱,坚持带着人把童心晚送回黑岩医院。此时莫越琛已被押回京中,关进了第六看守所里,等待详细调查。起因是北方工厂火灾,多了两名人证指证他。当地正在打击黑恶势力,上头非常重视,把他也列入其中。
民不与官斗,自古如此。何况莫越琛平常素来不爱给头顶乌纱的人面子,那些人心存愤懑,此时都冷眼旁观,看他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肯不肯出来救他。
莫越琛心里像明镜一样,把他叫去疫区,长达十天的时间里与世隔绝,而外界已经暗中布置好一切,就等抓他了。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悄无声息。他有了牵挂,只想早点办完事回家和心晚团聚相守,压根就没多想,何况请他过来的,是一向与他关系良好的相关人员,他救治的也是无辜的普通百姓。
若知道一切是陷阱,莫越琛怎会轻易踏出那一步?
四天。
童心晚躺了四天都未苏醒,身上包得像粽子一样。
赵安琪和罗大勇坐在病床边,一直在淌眼泪。
“我的心晚唷……”她抹着眼睛,哽咽不停,“这可怎么办?怎么不撞我呢?撞死我好了,让我替你……阎王也不长眼睛,怎么就收错了人?”
“心晚妹妹……”罗大勇也哭,张着嘴巴,一哭眼泪就往嘴里灌。
门推开了,封衡慢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他走到病床前,哑声问道。
“不怎么样,封先生,你看看她……她怎么还不醒呢?”赵安琪捶着胸口。
童耀光从沙发上跳起来,大骂了起来,“莫越琛那个挨千刀的,人去哪里了?怎么也不露面的?我们心晚就在他们家门口出的事,他们莫家人一个也不来吗?”
“对啊,一个也不来吗?”罗大勇哭着大喊:“怎么要欺负我们心晚妹妹呢?”
“就是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童耀光红着眼眶,指着门口,激动地嚷嚷大骂,“我和他们没完!我要砸了他们的医院,我要砸了他们莫家,我要告他们……”
封衡拧了拧眉,压低了声音,“别让心晚听到了。”
“她一直昏睡着,能听见吗?”赵安琪转头看童心晚,哭声更大了,“她伤得这么厉害,肋骨断了好几根,腿也断了……我们心晚若是没和莫越琛在一起,就不会出事,绝对不会出事!全怪我,我就应该拦着她,寻死觅活也要拦着她。她恨死我我也要拦着她才对!吃糠咽菜扫大街我也养着她,总也比现在好啊!我的心晚……莫越琛从来都是个薄情黑心的人啊,现在信了吧,现在总信了吧?”
童心晚的眼角缓缓滑下两行泪,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微微抬了抬,监察仪上的细线猛地往上跳了跳,呼吸也急了。
“心晚,没事的。”封衡马上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低低地安慰道:“我在这里,我是封衡,没事的。”
童心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嘴角轻颤,似是要说话。
封衡俯下身去,听到她轻浅浅地吐出三个字,莫越琛……
“已经通知他了,快来了,在路上。”封衡握紧她的指尖,往心口上放,低低地说道:“他会来的,我也会陪着你的。”
童心晚眉紧紧皱,手指轻轻地在他的掌心里抠了一下。
封衡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的脸青肿得厉害,头发已经全部剪短了,脖子上削掉了一块皮,现在贴着纱布,渗着血色。
他又看向她的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的舞蹈生涯可能就此断了。
莫家人为什么不来,封衡很清楚。莫越琛出事,最近一直在休息的莫远炜必须马上回公司处理事务,他来不了。林文佩和童心晚不和,更不可能来。莫谦凌那小子袭警,把人家警察的鼻子打骨折了,拘留七日,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关着呢。
“封先生,我看给她转院吧。黑岩医院不行啊,四天了,怎么怎么不醒。能不能转到最大最好的医院去?”童耀光走过来,满脸期待地和他商量。
封衡点点头,“我来安排,去京里。”
“太好了。”童耀光长舒了一口气,朝赵安琪使眼色,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什么事啊?”赵安琪抹着眼泪问他。
“心晚这孩子算是毁了,我看封衡对她还有意思,我们这几天要抓紧一点,让童心晚和莫越琛把婚离了,让封衡有点盼头,这样心晚以后还有个保障。”童耀光俯到赵安琪耳边,小声说道。
“呸,要死了!你侄女成了这样,你还想拿她捞处?滚!”赵安琪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忿忿地瞪着他。
“你这女人,我是为了心晚好。”童耀光赶紧掏手帕擦脸,鼓着眼睛骂她,“她如果残了,莫越琛不要她,她以后怎么办?”
“我养着她,不劳你费心。还有,公司是心晚的,她一天不死,你别打主意。”赵安琪指着他的鼻尖骂:“我会叫顾辞看着你,他可是律师,会盯着你。”
“得了吧,莫越琛的案子,就是舒琰办的,顾辞是他的助手,他一切都知道。”童耀光说完,猛地捂住了嘴。
“什么意思?”赵安琪听出了道道,立刻追问道。
“行了,你别知道那么多。反正赶紧让心晚离开他,别受他牵连。这事你别管,我是为她好。她是我亲侄女,我能害她吗?”童耀光瞪了她一眼,把手帕塞回口袋,大步走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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