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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曾锐金指着眼前深过万丈,宽过数十丈的悬崖告诉所有人这里便是考核地点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写满难以置信。
此处悬崖万丈,悬崖的极深处又是汹涌的滔滔红色如血浪一般的岩浆,便是站在离它万丈之远的高崖之上,也可以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惊恐的灼人热浪。
不借助外力,就那样凌空从宽有数十丈近百丈的悬崖一头横渡到另一头,而且不借助任何修为功法和外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人都相信,就算离忧教对考核内容设计的再为精妙,甚至于万无一失,可是这没有任何凭借的一步一步踏虚空过悬崖,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不摔个粉身碎骨,也会淹没在这滚滚的红涛之中,尸骨无存。
没有人笃定,强大的离忧教可以在这一瞬间将他们从悬崖或者岩浆边缘救下,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魂飞魄散。
这或许是考核,只是代价太大,需要赌上生命。
所有人都沉默无语,没有一个人可以自xìn的说,自己一个俯冲鱼跃可以越过这数十丈宽的悬崖。
武禁俟不能,刘檀衣不能,唐穆容不能,纳兰明轩也不能,这四位已然是本次考核的佼佼者了,他们都没有信心做得到,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有问题呢。
一时间,偌大的葬地洞寂静无声,气氛有些压抑,甚至静的连原本听不到的岩浆怒涛,现在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丝。
只是,这一丝岩浆怒涛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所有新进弟子已经无比紧绷的神经。
曾锐金看看众人的表情,忽的哈哈一笑道:“诸位真当我离忧教强人所难不成……”
话音方落,只见他朝着悬崖方向忽的大袖一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如铁链摩擦一般的声响。
“吱吱吱吱——咔嚓——”顷刻之间,这数十丈的悬崖之上凭空的多出了一条坚硬的闪着镔铁冷芒的巨大铁链,铁链材质坚硬,环环相扣,从悬崖的一头逸之延伸到另一头,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铁链,不明所以,忽的这铁链的之上有忽的飞出了数十道圆弧形的铁链紧扣在最初形成的那条连接悬崖两边的铁链之上,数十道圆弧形的铁链最高处离最初形成连接悬崖两端的铁链竟有一人多高。
所有的铁链环环相扣,就那样毫无依傍的出现在这万丈悬崖之上,虽然摇摇晃晃,但是从这些铁链闪耀的镔铁冷光和质地上看,所有人都丝毫不怀疑这些铁链绝非凡品,它的坚硬程度,怕是仙家兵刃也不一定能削的断的。
只是,这些铁链全部扣好之后,展现在人们面前竟像是一个极为狭长的,从悬崖一端能够连接到悬崖另一端的巨大的圆柱形铁笼子。
除了给人这种感觉之外,这些铁链就那样冷冰冰的,颤巍巍的展现在人们面前,就如一个谜,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到底要作何用处。
难道,要让他们一个个从这铁链组成的狭长铁笼里钻过去么?虽然说这铁笼摇摇晃晃,悬在万丈高空,下面便是无尽的岩浆之海,但是对于这些留下来的新进弟子来讲,这些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如果是这样的考核,只怕是又有些太简单了罢。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远远不像他们看到想到的如此简单,他们经lì过登天途的考验,也经lì过这么漫长的葬地洞速降,哪一项的难度都几乎让他们绝望,而眼前的考核,真的是钻过狭长的铁笼,到达悬崖对面的话,这也有点对他们太过仁慈了。
偏偏曾锐金做完这些,便笑吟吟的看着这群新进弟子的表情,一语不发,待所有人的议论都停止了,他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这地乃万物之本源,无论是红尘俗世,还是我修仙一界,皆无法脱离这地源而单独存在,如天为严父,这地便是孕育万物的慈母,它对我们也是最为亲近。因此,对于它,我们更要常怀敬畏之心,时刻赤诚相待,任何虚妄与欺骗,欲望与贪婪,都逃不过苍茫大地的眼睛,因此,我们从一生下来,便要无条件的接受这大地浩然正气的审视,如今,我们所处的脚下,乃是孕育所有土地的根源——地渊之心,据我所知,这地渊之心的存在,共有五处,皆是浩然正位,分别位于极东沉寂之海,极西死灵沼泽,极南蛮荒炎域,极北昆仑雪域,以及我中原离忧山葬地洞五处。”
便是林逸之也是第一次听闻有五处地渊之心的说法,不由的也屏息凝神的听了起来。
曾锐金见众人都听的很认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若说,这大地,乃孕育万物之母,而这地渊之心便是孕育这大地的根源,为大地之母。这五方地渊之心,繁衍生息出五方土地,并使它们不断延伸连接,才有了今天这无边无垠,与苍穹一般的大地山川,倘若有任何一方土地上的子民,被虚妄、谎言、欲望蒙蔽,将那一方地域搞得乌烟瘴气,那地渊之心便可以感受的到,降下地之劫数,因而山洪、雪崩、地震等等灾难便应运而生,甚至为了惩罚那些贪婪的生命,地渊之心甚至会使那片地域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生生的抹杀所有存在的生机!”
众人闻听此言,不由的议论纷纷,原来,这大地竟还有如此多的不为人知的秘辛。
曾锐金忽的长叹一声,神情严肃道:“故而,所有妄图蒙蔽地渊之心,而满足自己一切关于杀念、虚妄、情·欲、贪婪等等执念的人,终究不会逃脱地渊之心的惩罚,因而,我们对这地渊之心,对这浩然大地更要常怀敬畏之心,我们活于世间,更多的是要行正道,走正路,放下心中的一切执念,才能脱离地的束缚与羁绊,得证大道,白日飞升,诸位可记住了么?”
众人闻听此言,皆神情一肃,恭谨的抱拳称是。
曾锐金又道:“地之博大精深,岂是我等能够揣测之万一的?故而,有上古大神女娲,悲天悯人,为了开启万物心智,传承地之秘辛,便于补天之后,回返神界之前,著七部天书传于人间界,七部天书之中,有《地》卷一册,道尽了地之本源,与万般秘辛妙法,只是如今七部天书散落人间,不知所踪。我辈凡夫俗子,怕是穷奇一生都难以一观了!”
林逸之一字一句都认真地听着,忽然之间便听到了大师兄嘴里说出的关于七部天书的内容,心中蓦然变的五味杂陈起来。他忽然变得有些无奈而感伤。
因为他知道,自己体内的寂灭魔心唯一能够克制的便是所谓的七部天书了,如果在他有生之年,或者在寂灭魔心的强大煞气完全反噬自己,主宰自己心智之前,依旧没有集齐七部天书的话,等待自己的必定是逃无可逃的万劫不复,便是落个堕入魔道,已然是轻的,最有可能的便是,煞气入体,侵蚀神魂,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集齐七部天书,化解自己体内的寂灭魔心带来的滔天煞气,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生机,只是,这个生机太渺茫,对于林逸之来说又太无奈。
且不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区区驱物期的十五岁的少年,更不要说,自己修liàn了五年的时间,离忧无极道第一重境界——人极境还未突pò道第三阶,只是,这天xià之大,女娲所留下的七部天书,一则时间久远,现在到底存不存在还很难说,二则,茫茫红尘,天涯海角又要他到哪里去寻找这七部天书呢?
便是侥幸让他寻得一两部天书,又有何用,这寂灭魔心特有的煞气霸道而又蛮横,莫说只寻来一两部天书,便是差一部,对自己来讲也是白费力气。退一万步讲,林逸之侥幸真的历尽千辛万苦集齐了七部天书,可是依照他现在寂灭魔心修liàn的速度,他体内靠着离忧无极道压制的煞气,真的可以坚持到那一天的到来么?恐怕,坚持不到吧!
想到此处,林逸之内心感到一阵揪心的无奈与害怕,他真的害怕有一天自己堕入魔道了,或者魂飞魄散了,还会有人想念他么?
自己的师尊,小师妹,纳兰,亦或者那个蓝衣如魅的身影,会在无数个冷月高悬的晚上,想起自己么?
又或者,自己堕入了魔道,嗜杀嗜血成性,她,那个嫉恶如仇的蓝衣女子,那个端木凝阙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沧离神剑刺向自己跳动的心脏深处吧。
只是,她若真的那样做,自己会不会没有痛苦呢?
一丝冰冷的苦涩和万般的孤单朝林逸之的心中涌来,甚至,他可以隐隐约约的感觉的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变冷,一丝淡淡的熟悉的冰冷感觉正缓缓的溢向自己的心田和神魂之内。
林逸之想抗拒,可是,他蓦然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甚至心中更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的叫嚣着:不要抗拒了罢,索性让这冰冷的感觉一股脑的来的更猛烈些罢!
不由自主的,在这无边无际的天然热浪的冲击下,只有一个人身体的温度却正在慢慢的流逝,不声不响的浑身覆满了冰冷幽暗的寒气。
那种嗜血般的寒冷,让他浑身开始打颤,而,就是这么一个单薄的黑衣身影,站在这万丈悬崖之侧,脚下是如他冰冷一般轰轰烈烈的岩浆热浪,他,就那样一声不吭,浑身颤抖的站在那里,孤孤单单的抵抗着这令他窒息的寒意,孤孤单单的感受着日渐冰冷的心跳。
那一刻,这热火朝天的葬地洞呈现在他的眼前,似乎怪异的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陆汐月和林逸之站的最近,葱白般的玉指似有意无意的触碰了一下林逸之的手,忽然之间,就感觉触碰到了万年寒冰一般,指尖传来的冰冷气息让陆汐月都不禁一颤,她忽的转头关切的盯着林逸之,轻声唤道:“逸之哥哥,你怎么了!……”
林逸之缓缓的抬起他的头,映在陆汐月眼神里的林逸之的眼睛已然变成了冰冷的幽蓝色,带着无边的寒意与凄凉,让人看上一眼,便觉的神魂深处的都会被这死灰一般冰冷的蓝眸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让陆汐月永yuǎn不会忘记的蓝色瞳孔,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她的眼前,第一次是五年之前,那一次陆汐月已然吓得大哭不已,手足无措。
再顾不得别的,陆汐月一把抱住林逸之已然如冰柱般寒冷的胳膊,又不敢大声呼喊以免惊动了周围的人,只得心疼而又惊慌的小声凄切的唤着:“逸之哥哥,逸之哥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说完这句,已然泪如雨下。
林逸之牙关紧咬,用脑中一直拼命维持的最后一丝清明,从牙缝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好妹妹……你莫要声张……我没事……你帮我观察周围……我来运用离忧无极道……一会儿就好……好妹妹,莫哭!”
便是到现在,林逸之依然没有忘记安慰这个早已小声哭泣,六神无主的陆汐月。
陆汐月偷偷将眼泪一抹,使劲的点了点头,迫使自己原本慌乱的眼神和心神极速的平静下来,将林逸之清瘦的身形挡在自己身后,然hòu装作很自然的表情面对着所有人。
做完这些,更是双掌一翻,一股她所能调动的最强大真气跃然掌心之上,陆汐月并不回头,小声问道:“逸之哥哥,需要我帮你么?”
“不用……”
这话说完,林逸之再没有任何动jìng。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汐月眼前曾锐金仍jiù在语重心长的讲着什么,陆汐月的表情尽量的保持着与众人同步,然而,曾锐金一句话她也听不到,只是恍恍惚惚的看到曾锐金的嘴巴在不断的一张一合。
周围静听的人群,陡峭的悬崖绝壁,奔流的红色岩浆,一切的一切,在陆汐月的心中眼前都不复存在了。
她的心里,只有隐在她身后,痛苦的与突如其来的冰冷做着抗争的林逸之,陆汐月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这个黑衣少年的身上,感受着他的痛苦,倾听着从她身后传来的微弱心跳,以此,提醒着她自己。
他还在,他依旧好好的。
漫长的等待,如同煎熬。
终于,在陆汐月几乎被这煎熬折磨的要大喊起来的时候,一只大手缓缓的、轻柔的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温柔而有力,温暖而熟悉。
只是,陆汐月却如触电一般,浑身一震,飞快的转过身来。
眼前,这个清瘦的黑衣少年,憨厚而又安详的看着她俏生生的脸颊。
蓦的,绽开如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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