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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韬狠狠在李殊慈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了又嫌弃自己确实风尘太重:“你瞧我,真得去洗一洗,灰都沾到你身上了,你也赶紧把这衣服换了,完了咱们再细细说话。”说完他又留恋的看了李殊慈一眼,摸摸她的肚子,砸了咂嘴,遗憾道:“要不是这肚子,咱俩就能一起洗了。”
李殊慈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快去,我这就让人摆饭,你洗好了赶紧吃完好生歇歇。”
等赫连韬出来,李殊慈见他换了家常的旧衣服,看上去闲散舒适多了,就拉着他坐下,举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他爱吃的菜:“你的伤要紧不要紧?还是找御医来看看。”
赫连韬与她成亲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如此小媳妇的一面,不由觉得‘小别胜新婚’这句当真不假,当下多看了她几眼,眯眼享受了一会她的体贴,才答道:“宫里那帮御医治起刀伤,不见得比军医利索,你放心,我还得陪着你到老,心里有数着呢。”
李殊慈听见‘陪着你到老’这句话,心头酸涩难抑,又不好意思像刚才那般随性的掉眼泪,连忙低头往口中填了只虾饺掩饰。赫连韬见她这副模样不忍拆穿她,只轻轻拉过她闲着的左手不断摩挲着,谁说媳妇都是别人家的好?在他看来就是句屁话,媳妇当然自己家的好!
李殊慈咽了口中的虾饺问道:“大哥和大嫂呢?”李屹虽在李府排行第三,李殊慈却从小就习惯跟他叫大哥,一直没改过来,也没想改。在她心里,她们是完整的一家人。“大嫂身子怎么样?她月份比我大,在外面这么久又吃不好睡不好,你见着她的时候,觉得她怎么样?”
“大嫂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连日受惊有些动了胎气,不过并无大碍,正好圩城还需好好整顿些时日,大哥他们便先留在圩城,等过段日子和大军一起回来。”赫连韬知道李殊慈其实是想问,李屹和祁柔之间有没有生出什么龃龉,毕竟祁柔被劫持了这么久,赫连韬瞧李殊慈这副担心的模样,赶紧说道:“你放心吧,他们没事。”
赫连韬顿了顿,撇了撇嘴,说道:“说实话,儒王确实是不不可多得的……若不是老想着一些不该想的,算了算了,人都没了,还说什么……”
李殊慈轻轻瞥了他一眼,不欲在此话题上与他多说。那时,她满身的仇恨,沈渊带给她的伤害如恶咒缠身,让她根本就无法去爱谁。儒王在那时出现,有缘无分早已注定。他对于她来说,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若他们能站在同一立场,兴许他是搭伙过日子最好的人选。可世上没有什么如果。
后来沈渊死了,那些害她的人都死了,支撑着她奋起复仇的精神气突然没了,心里就一空。她回忆着重生以来的点点滴滴,想用美好的记忆将这些空洞重新填满。想来想去,竟是赫连韬在她的眼前出现的最多,那些斗智斗勇,小打小闹,成为了她人生中无法磨灭的一部分。
她想了想,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赫连韬筷子停在当空,想了半天,傻傻的问了一句:“小五,原来你最开始最讨厌我的嘛?”
李殊慈扑哧一笑,说起别的来:“徐鉴和的妥协,总算没让父亲白忙一场,不然京中也免不了一片血雨腥风。除了儒王跟前的,其他人总算没有受到连累。这对于叛逆一事,已经是极难得了。”
自古叛逆,便是要天翻地覆一场的,朝臣几乎要被清洗掉一半之多,受诛连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次的‘功’实在不好领。我就不凑热闹了。”
李殊慈了然道:“我大哥也不好领,我爹这边还有一功呢。不如就叫孔常和丁尉他们全领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多说。
赫连韬困极倦极,见着李殊慈之后,一颗心落了地,吃过饭便有些支撑不住,便说道:“咱们一起进去躺着说说话。”李殊慈怕他起什么歪心思,将他往屋子里推了推,自己却站住不动,嗔道:“你累的狠了,可该好好睡一觉,身上的伤也还好生将养着,等你睡好了,咱们再好好说话。”
“小五,你这是不信我,我哪能干别的,我不为孩子着想,也得为你着想。真的,咱们就说说话。”他拽着李殊慈进了内室,他坐在床榻边上,右手拍了拍:“过来。”
李殊慈无奈,顺从听话的坐在他身边,赫连韬替她脱了鞋,办拖半抱的将她挪到床榻里边躺下,自己翻身躺在旁边,伸手牢牢的将带着淡淡香味的人儿背对着自己揽在怀里,枕着自己的胳膊。抱了一会儿,那点困乏睡意不知怎么不翼而飞了,他伸手在李殊慈的腹部摸了摸,笑道:“小五,你想要几个?”
李殊慈说是不睡,可有了身孕又极易疲乏,这会又安心躺在他怀里,反倒生出了些困倦来,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想要几个孩子,她想了想,说:“两个,最好是一男一女,凑个好字。”
“也好。”赫连韬想也不想就点头,“我也舍不得你遭那么多罪,两个就够了。”
李殊慈翻过身来,面对着他:“万一生了两个都是女儿怎么办?你可是赫连家唯一的男丁。总要继承香火,传宗接代的。不然,我给你另找几个美人专门给你生儿子?”
赫连韬翻了个白眼,半嗔半怪的道:“小五,你这么言不由衷的表情,我可早就看穿你了。”他想了想又笑道,十分感慨,很似当爹的模样,用手支着头,细细的看着李殊慈的眉眼:“女儿就女儿,有什么不好?我们两个生出的女儿,能比男子差?若是怕以后舍不得她嫁人,便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便是。”
李殊慈被他这话说的笑起来,伸出手臂搂在他脖子上:“谁将来要是想当你的女婿,恐怕还得好好锤炼锤炼。”
赫连韬突然指着自己,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说道:“你瞧瞧我,跟你这还不是上门女婿一样?”李殊慈突然被这话呛的笑起来:“这话我可得跟我爹说说去。”
“别,小五,”赫连韬连忙认错:“这话也就咱俩说说,我这还不是上杆子求你对我好点。”
李殊慈不答他的话,只是将头往他的肩膀上使劲靠了靠。
两人打定了主意,任是什么事,都不再插手。任是谁来,赫连韬都是一句,重伤将养。两人就这么躲在府里乐呵到李殊慈临产头一个月。赫连韬再也坐不住,几天一趟的往大宝慈寺跑,求签点长明灯都不在话下,还要亲自看着方丈给李殊慈念经祈福。
方丈年事已高,一个月来人都受了一圈,大师的风范几乎都给折磨没了。
可即便如此,赫连韬也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最后方丈只好称病,将他的关门弟子放出来天天给李殊慈念经祈福。小和尚个头才到赫连韬腰间,十分听话又不死板,很得人心。就连李唯清这么挑剔的人都觉得小和尚不错。只是有一天,小和尚说:“这位女施主肚子里的娃娃与我有缘。”
赫连韬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的孩子,无乱男女,为何要与一个和尚有缘!难不成是儿子要出家,女儿就要嫁给这个和尚?他愤怒的要将小和尚赶回大宝慈寺,只是小和尚却赖着不走,说什么也要亲眼看看与自己有缘的这位小施主。
赫连韬没想到自己给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娃招了个祸害,整日间更加烦躁了。火烧屁股一样担忧李殊慈生娃有危险,每日都要带一两个太医回府诊一遍平安脉。“唉,这孩子,说什么要两个,我看要这一个就够了!不管男女,就这一个就行了!”
李殊慈生产那天,正是七八月交替的时候,湖里的莲花枝枝蔓蔓开的仙气十足。
赫连韬从凌晨被李殊慈一声痛呼给惊得冒汗开始,头上的汗就一直流个不停,这回太阳高高挂在头顶,感觉他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小和尚在一旁不断安慰他:“施主莫慌,莫慌……”
赫连韬居高临下的瞪着他,真想在他的光头上敲几个爆栗!不过他此时根本没法将心从屋里的人身上挪走一时半刻。只见丫头婆子进进出出,一趟接一趟,他转身看着身后站着的一溜太医,问道:“生孩子都这么困难?这都多长时间了?”
太医令姜行道已经不知道来了李府多少回了,每次都顶着车盖般的太阳!明明他最擅的不是妇科!可他此时还得强颜欢笑着解释道:“这才半日,妇人生孩子,生三日的都有……”
“三日!”赫连韬额头上青筋一爆,眼珠子都红了!
姜行道赶紧又解释:“那是极少数,大多数人一天总是要的……世子不必担心,世子妃身体底子好,一向康健,定然能顺利生产……”除了这些他还能说什么?他难道还要告诉赫连韬生孩子若是逆位有可能性命不保?那首先他自己就有可能性命不保,看这位的样子,真急眼了,直接一刀给他们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赫连韬第十五遍询问姜太医,勒令小和尚念经之后,连姚氏和李唯清都看不下去回去休息的时候,里面终于传出喜信儿:李殊慈生了,母子平安。
赫连韬手拄着小和尚的光头,大口的喘了两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接着又在众人雷劈过一样的目光中揪住出来报喜产婆,问了数遍李殊慈的安危,才终于放下心来。他哈哈哈大笑三声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