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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郁夫人瞪圆了杏眼,“你可是一国之相,张同那边该怎么做,还不是你一句话。”
“妇人之见!街上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的事,我就算官职再大,也不能一味偏袒自己的儿子,否则以后还如何立足朝堂?如今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我若再治那人的罪,岂不成了以权欺人?”郁相板起了脸,“你们不替我分忧也就罢了,还尽给我生事,许伯年那老匹夫天天上折子弹劾于我,你是觉得还不够?”
郁夫人没料到郁相是这个态度,还想再说,郁相已一甩袍袖,转身出门。
“以前是我放纵了他,容你千般宠溺,让他在京都滋生事端,总是替他在后面收拾。以后管好他,别在外面惹事生非,让我省点心。”
郁夫人望着拂袖而去的郁相,雍容富贵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郁方臣咬着嘴唇,气闷地趴在床上,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云微澜一见这情形,便知这事算是无风无浪地揭过去了,立时浑身轻松。
能做到一国之相的位子,若是连这点见地都没有,那她真要怀疑这相国是怎么坐上去的。
既然无事,那就走吧。
云微澜悄悄撤离了紫薇树,打算顺着原路出去,不想才走到半途中,身后突有人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她贴着墙根的身形一顿,一瞬间脑海里数种可能迅速掠过,待到心里打定了主意,才慢慢回过身来。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全身力量也蓄势待发,只等情形不对就将对方撂倒,回头间却见到一个身着绸衫腰圆脸肥的女人正盯着她,涂了一脸的粉腻子,腮红艳得跟猴屁股似的,偏配得一身翠绿绿的衣衫,‘鲜艳夺目’得紧。
再看一眼周围,静悄悄地并无旁人,她心念一转,立即改了主意。
“哟,姑娘是在问我吗?”云微澜一咧嘴,到嘴的‘大妈’二字硬给咽了回去。
那女人听到被人称为姑娘,脸上的两团肉顿时抖了抖,眼睛眯成一条缝,尤其在看到云微澜的模样之后,绿豆大的眼睛顿时闪烁出了星星。
“我看着你眼生,在哪个院里当差的?”洪钟般的嗓门瞬间变成了娇滴滴的轻声累语,她垂头作娇羞状,一脸的欲语还羞,迈着小碎步朝云微澜靠了过来。
“我是新来的。”眼见着一座大山朝自己移了过来,云微澜嘿嘿一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
至少还有五六步的距离,那一身浓郁质劣的香粉味混着无法忽视的狐臭已飘了过来,让她的胃里一阵阵翻滚。
“新来的?难怪没见过你。”胖女人圆滚滚的身子又扭捏着贴了过来,眼神好似狼见了小羊羔,嘟着红唇道,“死相,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点儿。”
云微澜身板一抖,头皮也跟着发紧:别再过来了啊,再过来她要吐了。
胖女人咯咯咯地笑了,肥成几截的手指朝她额头点过来,“你抖什么呀,奴家又不会吃了你……”
“唔——”云微澜一把捂住嘴巴。
胖女人脸色一变,刷地拉下了脸,“怎么,我就这么惹人厌?”
“不是不是,我是中午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云微澜放下手改为捂肚子,屏住呼吸苦着脸道,“正准备去茅厕呢,刚好被姑娘叫住……”
“这样啊。”胖女人脸色又好看起来,从袖笼里抽着一块大红的帕子捂嘴笑着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那快去吧。”
“那我就去了啊。”云微澜巴不得她说这句话,转身就走。
“哎,茅厕在那边。”胖女人往右边指了指。
云微澜立即脚步一转,顺着她指的方向走。
不经意的一个回头,却看到那胖女人并没有离开,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见她回头,立即抛过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云微澜浑身一哆嗦,寒毛竖了一层又一层,连忙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转了个转角,将身后的视线阻隔住,她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抹了把冷汗,头一回觉得“最难消受美人恩”说的实在有道理。
辨别了一下方向,她转身朝相反方向而去,身后魔音忽又传来,“不是上茅厕吗?你要去哪儿?”
云微澜蹭地回头,迅速朝这边移来的那片红红绿绿简直要晕瞎了她的眼——冤孽啊,这般情意绵绵阴魂不散是为哪般!
“我突然觉得肚子不难受了,这就回去当值。”压下胃里的翻腾,她嫣然一笑,露出一个令人眩目的笑容,“姑娘先忙去吧,等我下值了再去找你。”
胖女人手里的手帕“啪嗒”一下掉到地上,红嘴半张,眼神一片迷离,完全迷失在那笑容里,晕得不知身在何处。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当值,我给你送饭去。”她晕晕乎乎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把心里的想法迷迷糊糊地说出来。
“我啊,就在后院当值。”云微澜随口胡诌,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哦。”胖女人失了心一样地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粘在她身上。
云微澜再次展开迷人一笑,挥挥手,准备开溜。tqR1
“等等。”胖女人伸手,见她看过来,娇羞地低下了头,扭着水缸一样的腰细声细语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云微澜:“……”
这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她了啊。
她头疼地望了望天,突然坏坏一笑,朝她招了招手。
胖女人喜出望外,没想到她会真答应,连忙扭了过来。
“这样,”云微澜捡起她的手帕,绽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把你眼睛闭上,我们来玩个游戏。”
胖女人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喜意,却嘟起嘴来小声骂了句“讨厌”,万般害羞地闭起眼睛,将脸往她跟前凑了凑。
云微澜呵呵一笑,将手帕往她眼前一遮,结结实实地往脑后打了个死结。
“哎哟,勒着我眼睛了……”
“这样你才不能偷看嘛。”云微澜将她往旁边树上一推,让她双手抱住树干,又掏出怀里的绳子,将她与树死死地捆在一起,不留半点能挣脱的余地。
“哟,小冤家,你这是要干嘛呢?”胖女人难受地动了动身子,“太紧了,勒得我肉疼。”
“咱们来玩个游戏。”云微澜拍了拍手,退开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等我数到十,你就可以把手帕和绳子解开,要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我,那你就赢了,赢了的话,就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哟。”
语气里尽是不着调,她说着话,步子已往后退——心疼啊,这绳子她等会儿还要用呢,也真是豁出去了。
“一,二,三……七,八……”身子渐渐隐在树荫后,还没数到十,云微澜已如兔子般窜出去老远。
胖女人激动地竖着耳朵,半天耳朵里没传来个“十”,立即便急了,抬手就要去扯蒙在眼睛上的手帕,一动却发现双手都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根本动不了。
“这人,怎么把我手也给绑上了。”她急得满头是汗,眼不能看身不能动,一动就被绳子磨得生疼,张嘴想喊,才发现自己连人家的名字都没问。
到底在相府当了十几年的差,脑子里也不全是没用的猪油,她乱了一阵也就安静下来,眼前没有色相迷了心窍,脑子也开始转了。
“不对啊,后院不是有茅厕吗,他在那里上就好了,跑内院来做什么?再说了,按照府里的规矩,后院的家丁怎么可以进内院?”她忽然醒过来神来,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还有,府里招男丁我哪次不是偷偷去看,这么俊的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身上渐渐发冷,一身的热汗瞬间凉透,她嗷了一声,扯开喉咙就嚎:“快来人哪,府里进采花贼啦——”
树梢上的鸟儿顿时惊得扑簌簌乱飞。
这声若洪钟的一嗓子直接吼得躲在各个角落里偷懒盹的婆子下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自个儿做梦呢,等到那嚎叫接连不断地传来,这才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了被绑得像块五花肉一样的胖女人。
紧接着,相府内院开了锅,嗓子尖利的女人嗓音穿透了半片天,将外院与后院的府丁都招了过来。
正穿过花园的云微澜头皮一麻。
低估了那女人的肺活量,早知道该把她的嘴也堵上。
眼见着四面都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朝内院奔了过来,她迅速扫了眼周围情形,二话不说就冲着一个精巧的院子奔了过去。
前进后退都不明智,只能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
云微澜挑着隐蔽的地方绕了进去,看到前面的窗子敞开着,不假思索跳了进去。
一进屋便是股好闻的花香,淡黄浅粉的纱帘飘曳了满眼,清新淡雅的装饰立即让她对房间的主人有了好感。
嗯,这是间闺房。
“香荷,把前日新买的薄荷露拿来,洒一些在水里。”屏风后,忽有女子软中带懒的语声透了出来,有些闷闷不乐,“心情不好,我得凉快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