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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天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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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长安怀揣银票,来到城北天音阁。

    一个伙计见门口来了一位阳光青年,热情迎上前,“请问,客人要选琴?”

    “要做琴。”

    一般人前来都是要买琴,提出要做琴,都是在音律方面颇有造诣,对琴具有一定要求的音律大家。

    伙计赶忙请了刘长安穿过大堂往后院走,边走边介绍,“做琴,咱有三种师傅,第一种师傅,大堂里的琴便是他们制作的,当然,看您手指纤细,大堂里的琴铁定入不了您这种世外高人的慧眼。”

    伙计会说话的很,苏州城很大,附庸风雅研究音律的士子们有很多,天音阁基本垄断了江南瑶筝市场,有名气的音律才子们,免不了都和天音琴阁有交情,伙计也见过一面半面的。

    伙计没见过刘长安,便送了个世外高人的雅称。

    “第二种是咱天音阁的大师傅,您有需求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说,基本能满足您。”

    “第三种是咱天音阁的头家,是我们师傅的师父的师父,我们的师公,才子佳人们一般尊称他一声段大师,他老人家出手,完全能够满足您的要求,就是比较特殊,一般人的琴他老人家不做。”

    明白,天音阁的琴说白了,分专柜、定制、高级定制三种。

    不过刘长安也奇怪,问道:“这个世界还有不爱赚钱的买卖?”

    “师公做琴50年,只给真正懂音律的人做琴。有些个富家子弟请师公做琴,是想送给青楼里的姑娘们讨欢心的,这些,他老人家是不做的,而且,请他老人家做琴的人,必须弹唱一首曲子,弹得孬的,也不行。”

    这个段大师,刘长安的脑中有点朦胧记忆。

    段良琴,16岁学徒,至今已醉心制琴50年,有江南第一琴匠的名号。琴棋书画是天下士人的四大雅事,琴指的便是瑶筝,八大雅事中排名第一,高雅程度不言而喻。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拥有一把好琴,是音乐人的梦想,而段琴良便是梦想的摆渡人,只要能够拿出他亲手做出的琴来,水平怎样先不论,往那儿一摆,逼格就是高,惹得别人争相羡慕。

    也便有了音律不通的富家子弟,花大价钱买琴泡妹子的荒唐事迹,也催生了要做琴先弹唱的规矩。

    “您要大师傅还是师公他老人家。”伙计问着。

    普通的瑶筝价格在5两,上品的价格在10两到20两不等,刘长安估摸着,高级定制算是极品差不多50两也到头了,索性就一步到位段大师吧,毕竟吉他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乐器,段大师做琴50年,经验丰富,到时候画个图纸,他也能看出个123的。

    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伙计弯腰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毕恭毕敬,“师公,有客人上门。”

    “候着。”

    瑶筝特有的音色幽幽传出,正是浣溪调。

    浣溪调弹唱的是一位怀春女子在夜半溪水里洗澡的时候,思念暗恋男子的故事。那曲风哀怨中多了一丝凄苦,尤其是唱到:“溪中明月下,思君望天涯”的时候,更是多了一丝悲天悯人的味道。

    里面的老头有两把刷子的。

    跟今日镜子湖中的花船上平平淡淡、咿咿呀呀,只管用嗓音撩男人的弹唱,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瑶筝余音太大,共鸣时间太长,转调太麻烦,浣溪调本就是慢节奏,再怎样弹唱,再怎样润色,用瑶筝弹唱都是慢上慢,宫商角徵羽中,还要叙事、状物、抒情,更是慢上慢上慢。

    可里面的老头,明显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慢慢弹。

    慢慢唱。

    可能人老了,中气不足,有的时候还破了音。

    刘长安等的都快尿了。

    老头才悠悠收尾。

    屋子里面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看样不止老头一人。

    伙计一脸陶醉,“今儿个真是托了您的福气,听到了师公的琴音,师公的琴音当真没得挑。”

    刘长安点头表示同意,段良琴的琴音是无可挑剔,只是过于中规中矩,不断地原曲上锦上添花,而不懂得大开大合的变通。

    屋子里的段良琴回味无穷,长叹一声:“美哉美哉,不愧是江南音律大家董先生的新曲子,弹唱起来,余音袅袅,令人不禁沉醉在其中。”

    又是一片赞叹声,“董先生真大才也、段大师真大才也。”“董先生的曲子在段大师的弹唱下宛转悠扬,简直悦耳至极。”“段大师弹唱起来却是丝毫不弱于花间秀的子音,甚至略胜一筹。”“段大师的弹唱功夫让我等拜服。”

    伙计悄声抱歉,“今天,师公请了江南四大才子一起探讨音律,还请多担待。”抬手又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传出段大师那种沧桑中带着平淡的嗓音:“进来吧。”

    伙计推开门,往里做个请的手势,“您请。”

    “谢谢。”刘长安道声谢,走进屋里,门在背后悄然而合。

    坐在正中央的是一位白衣老头,两鬓斑白,精神却很饱满,是段良琴无疑。

    两侧有四位同样穿白色衣袍的中年人,仰着下巴的傲气模样,准是江南四大才子。

    “请段大师做琴?”其中一名才子傲慢问道。

    莫名的有点hr面试的感觉。

    刘长安暗自苦笑,“正是。”

    才子请道:“想请段大师做琴,按照规矩,请吧。”

    几人见着刘长安穿得溜光水滑,自然先入为主的想到定是哪家的富家公子请段大师做琴把妹的。那嘴角微微上翘,意思很明确,小子,今儿个有你献丑的了,我们四大才子都在,看你能弹唱出个什么鸟来。

    “在下不是来做瑶筝的。”刘长安开门见山:“在下前来是想请段大师帮在下做一件儿特殊的乐器。”

    段良琴爽朗一笑:“老夫活了66年了,做古筝做了50年,不乏有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做着自制乐器的美梦,可惜,至今都没有一位成功的,年轻人,脚踏实地,先把音律精通了,再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