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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一瞬,细瘦的手臂不容抗拒的抓住了他粗壮的手腕,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瑞卡布惊异于杜七小小的身体里,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劲力。嘴上停止了亲吻,被她张开的五根手指,按着脑袋推离开些距离。
杜七擦了下嘴巴上沾到的湿湿的唾液,皱皱眉道:“既然知道是禁忌,那你的行为又是什么?别告诉我,这只是单纯的一记晚安吻?”
瑞卡布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才吸吮到那片柔软时的美好滋味,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息间,缀着缕缕的醇。傻傻的笑,像个傻瓜:“小杜七,我真的是喜欢上你了。”这不像是解释,倒像是一句宣告。说着,又往前上了两步,眼睛里燃烧着火一样的热情。
“哎,停!”杜七伸手一摆,道:“瑞卡布,到此为止吧,我还没有成年呢?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面上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心里却为自已的装嫩暗自唾了口。
瑞卡布这时候就像一只诱惑小绵羊的大灰狼,放柔了声音和语调道:“小杜七,你不要害怕,我会很小心的,绝对绝对不会弄疼你的,相信我。过来呀——”
杜七做势想了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才考来了这里,我不想第一学期还没有读完,就被学院开除。”
瑞卡布被她这一提醒,停止了往前逼进的脚步,带着懊恼的情绪狠狠的踢了下桌角,冲着她怒吼道:“你这个小笨蛋,还知道会被开除啊?那今天下午,干什么还老实不动的任那个该死的男人亲你?”
杜七状似被吓到的一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的道:“……他要亲,我又敌不过他——”
“果然是这么回事儿。”瑞卡布又踢了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瑞卡布,那你说,我会不会因为这个而被学校开除啊?”
瑞卡布也觉得这件事挺棘手似的皱皱眉,道:“你先不用担心,我来想想办法——”
“是不是很困难?听说,院长是个很顽固的人,很少会讲情面的。只要是犯了错的学生,都过不了他那关的。”
“嗯。”瑞卡布点点头:“实在不行,只好求求家里的老头儿。他的面子,院长再铁面无私,也总是要给的。总之,我不会让他们开除你的。谁让我喜欢你呢?”
杜七微垂下头,借机躲开他过于炙热直白的视线,声音闷闷的道:“圣级老葛什大人他——会帮忙吗?”
“……大不了,我开口求求他了。”
“那怎么好意思,瑞卡布,你一向不都跟你父亲合不来吗?要不,你带我见见葛什么大人,我当着他的面把事情说个清楚,或许他会心软答应替我去跟院长求情呢?”
“嗯,那也行。反正我和他通常说不了两句就吵起来了,你要是亲自过去说,或许效果更好些。那老头一向心软,最是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哭哭涕涕,要是你见到他时能够掉两滴眼泪下来,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些。”
“好,听你的,瑞卡布。那——我什么时候过去见葛什大人比较好?”杜七暗自心喜道。
“这事儿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今天都这么晚了,想必他也睡下了。那就明天一早吧,趁着他起床修习的功夫过去说。”
“嗯。”
瑞卡布瞅着杜七一脸担忧的样子,搂过她的肩膀,捏捏她的小脸儿,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嘴,道:“好了,杜七,别担心了,笑一个——”
杜七勉为其难的扯出了记僵硬的笑容,配合的倚靠在他的胸口,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瑞卡布被她轻轻吐出的呼吸弄的心直痒痒,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边,低哑着声音道:“要是这事解决了,你可得答应我——”后面的几个字几乎是低不可闻,像是示意的用身体挨着杜七蹭了蹭。
他下身只穿了条薄裤,两人又挨得这么近,几乎在他下身发生变化的同时,杜七就感觉到了。两颊陀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低垂着细细的脖颈,小声道:“可是——我——我还没有——成年——”结结巴巴吐完一句话,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瑞卡布轻轻的噬咬着她白皙到透明的耳朵,暗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温柔一些就行了。”将才成年的青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尤其是这事儿上,毅志力怎么说来都不算太强,光只是说说,脑海里浮出联想的画面,就已经有些克制不住的呼吸加重。
杜七一把按住他开始不规矩的大手,道:“瑞卡布,说好了的,等到确定没事了以后才可以——”
“好,好,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我不会迫着你硬来的。”瑞卡布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下小腹处的那股子燥热。
“……谢谢!”
“先不用忙着谢我,别到时候一个劲儿的求我就行。”瑞卡布流里流气冲着杜七极为暖昧的一笑。
杜七白了他一眼,推着他上楼去睡觉。被他一把抓住,冲她撒娇道:“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跟你一起睡。”
杜七拗不过他,只得随了他的意。
瑞卡布躺在杜七的柔床上,手臂隔着被子搂着她细细的腰肢,长长的叹息:“像这么搂着你睡,打从见到你第一眼看着你的小细腰时起,我就时常幻想,我的一只手臂是不是就能把你圈住,事实上看,我还是估计错了,你的腰根本不够我一手环搂的。小杜七,你说,平常你是不是都不吃饭啊?怎么会这么的瘦?”
杜七往上拽了拽被子,隔住他不安分朝上伸的大手,发出适时的警告:“说好了的,只是睡觉——”
“嗯,不动,不动。光是这么靠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无比了。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说,两个人除了性,光是相依偎着就可以感觉到快乐。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吗?”
“嗯。”杜七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小杜七,你说,要是以后我们都这样睡在一起,直到成白头发老头老妇,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啊?”
“…………”
“……杜七?”
“呼—呼—”杜七酒醉后轻轻的睡酣声,‘残忍’的打断了瑞卡布的这一幻想。
第二天一早,瑞卡布被杜七叫醒,睡眼蒙胧的看着地上站着的已经收拾利索的杜七,这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穿好了衣服,带着杜七匆匆的离开学院,去了他的家——里恩庄园。
瑞卡布问了庄园里的佣人,确定了他父亲所在的位置,正是平常早修的空地,带着杜七一路奔了过去。
还没到近前,杜七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瘦小精悍的红头发红胡须的老头,双手举过头顶,擎起一颗巨大的火球,半空中不时响起几声闷雷,落在周围的土地上,击出一股股坑土灰尘。
“那就是你的父亲吧,瑞卡布?他应该是雷火系魔法师?”杜七几乎可以确认,那就是人族唯一的圣级——老葛什.里恩。
瑞卡布点了点头,从见到他父亲的那一刻,就开始别扭。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冲着老葛什道:“嗨,老头,停一停,我找你有事儿。”
老葛什连拿眼毛夹都没夹他一下,一记闷雷丢过来,震得他满嘴发麻,两片嘴唇立马焦黑,肿得跟两根烤香肠差不多。
杜七很不给面子的当场就笑出了声,惹得他无比哀怨的瞪了她好几眼,发麻不好使的嘴里直‘呜呜’的乱叫,那气急败坏的架势,就像是只先天不全,又偏要学人说话还说不清楚的秃尾巴八哥,实在是滑稽可乐。
老葛什收了火球和闷雷,敛息了魔法咒,走过来照着儿子的后脑勺狠狠的敲了记:“叫你小子再嘴臭,还敢不敢了?”
瑞卡布梗梗着脖儿,愤怒的瞪着他,又招来他老爹狠狠的一巴掌,气得直跳脚,又毫无办法。
老葛什拧了几下他的耳朵,狠踹了顿屁股,嘴里骂了几句,终于算是教训够了,这才问他:“说吧,找我什么事?”对于自已的这个儿子,他是再清楚不过。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多少天也见不到他的人影。可一旦他主动出现,那就意味着他在外面闯祸了,而且还是自已摆弄不平,非得要他出马才行的大祸。
这小子他从小看到大,一直都是这么副德行,他是不会看错的。这回,估计又是惹了什么事儿,又解决不了,这才一大早晨的跑回来打扰他修习。
瑞卡布的嘴被闷雷击的一直发麻,连呜啦带比划的也没说个明白,干脆朝着后面的杜七一指。
老葛什这才发现了他后面还站着个人,当即一惊,可当他看清楚杜七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小子时,才稍稍稳了稳受惊了的心。对于一个圣级魔法师来说,没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出周围存在的气息,那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耻辱,而且这种耻辱将伴随着足以至命的危险。
拭想一下,如果突然有个敌人潜伏在你的周围,而你却没能够及早的觉察,那就意味着,很可能会在下一刻,你就会被这个敌人杀死。而通常,拥有着过人敏锐察觉能力的魔法师,通常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越是高阶的的存在,这种入侵的气息就越浓,也相对的越容易被发觉。
在他面前的这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少年,削瘦的身体隐在儿子高大的身材后,既轻易的躲过了他的视线,又避开了他敏锐的洞察力。归结原由,只会有两个。一个是他身上着有极高的修为,将身上的气息控制的十分稳妥。二是他身体素质实在过于微弱,让他直接忽略他的存在。这两个可能,老葛什在看见他的相貌年纪后,更加较为倾向于后者。
杜七察觉到老人停在自已身上观察的锐利视线,放松了身体每一寸,敛住体内任一处魔法元素的波动,极为恭敬而小心的开口道:“小子杜七见过葛什大人。”
“嗯,你是魔武学院的学生?”
“是的葛什大人,我是这一界魔法部风火水土系的新生,我叫杜七,也是瑞卡布学长的室友。这一次来,是有事相求大人的。”杜七说的十分诚肯,态度也恰到好处,既不卑也不亢。老葛什暗自满意的点点头。
“说吧,孩子,是什么事?”第一印象不错,这让老葛什的语气也跟着和蔼可亲起来。
“哦,事情是这样的——”杜七缓缓的将艾瑞克亲吻她的事,换了个方式说了出来。
老葛什在听完,捋着他的红胡须,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你是说,你和武技部的导师一早就认识,这次遇见,他因为一时情绪激动才亲吻了你,却被其他学生看见,是吗?”
“是的,葛什大人。谁都可以看出来,我还没有成年,根本鲜少有机会和什么人发生感情上的事。再说,艾瑞克导师一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他又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深吻一个没有成年的学生呢?但是,您要知道,当时有那么多学生路过,难保没有人趁乱起哄,将一记久别重逢的招呼吻,当成是情侣间的亲密吮吻。然后,再夸大其词的绘声绘色的加油添醋,把这样一个小事儿,说的比天还大。”
“所以,你怕他们会将这件事传到你们院长那里,才跑来我面前求我出面辟谣是不是?”
“是这样的,大人!我虽没有见过院长,可听别人说,他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对于犯了错的学生,根本不容得他们辩解。可是,我又真的不想离开学院,所以才厚着面皮,登门求大人替我向院长求求情的。”
“嗯,原来是这样。”老葛什拿眼瞅了瞅一旁边的瑞卡布,淡淡的问了句:“是这样的吗,瑞卡布?”
“湿(是)——的——”瑞卡布口齿不清的点点头。
“可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呢,孩子?你也知道,不光是魔武学院,就连整个人族都对这种事都十分的敏感。在没有确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替你去求情的。所以,杜七,你得想办法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才行。”
杜七略微想了下,道:“那倒也不难,只要大人肯跟我走一趟,也就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跟你走一趟,那是什么意思?”老葛什闻之一愣。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大人到到校园里发生的地点转上一转,再用魔法心境探察一下那里的物体,自而然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真的了吗?”
“魔法心境?你小小年纪竟然也知道魔法心境?是谁跟你说我会魔法心境的?”老葛什惊讶道。瞅了眼旁边的儿子瑞卡布,是他吗?
杜七摇了摇头,道:“不是瑞卡布学长,是大人你自已说过的啊,难道大人你忘记了吗?”
她这一问,倒叫老葛什越发糊涂了:“我说过的,什么时候?”
杜七一脸的认真,皱着眉,带着些疑惑的表情道:“不是大人你自已说,当修为跃升至了圣级,就可以开始解读魔法心境,继而感自周围事物的吗?”
“你从哪里听到我说的这句话的?”
“那是在一本名叫《黑魔法起源于发展》这本书里看到的,作者简斯.汀在里面曾提到过大人说过的这句话,正好被我看到记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老葛什恍然大悟,似深有感悟的叹息道:“的确,我是曾经提到过。只是没想到,已经过了那么久了,那本书竟然会有人在看?黑魔法已经消失千年了,已经没有多少人族会记得它了。对于消失了的东西,也不再有人会产生兴趣。你这孩子,倒真是有心,怎么会想起来去看它的呢?”
“哦,我只是偶然间发现那本书的,只是觉得好奇就顺手拿过来翻翻看的。不过,那书实在是深奥,里面很多的词语我都没有听说过,更加不明白它们的意思,想来还真是觉得有些遗憾。”
“哦?你真的这么感兴趣?”
杜七笑笑道:“倒也不完全是,只是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十分的吸引人。总想着要是能够全都读明白,会更好。不过,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黑魔法已经随着人神的陨落而消失,那本书恐怕是唯一一本和黑魔法沾上边的书籍了。”不无挽惜的叹了口气。
老葛什一直盯着他,在他那张脸上除了真诚之外,看不到丝毫的虚伪颜色,这个孩子是真的觉得遗撼,并非故意做做样子。身为圣级,真情还是假意,这一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老葛什竟然有了一股冲动,一股不想让眼前这孩子失望的冲动。当时他并不知道这种情绪的由来,直到很久后,他才弄明白,这就是人神的人格魅力,既便在他还没有觉醒时,这种魅惑人心的力量就已经存在了。
当即,他就下了一个决定,走到杜七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孩子,我相信你的这一番赤诚。所以,你的心愿会达成的。至于你所担忧麻恼的事,我会替你解决的,你放心吧。”转回头对着自已儿子说:“瑞卡布,带着你的室友去吃早饭。过一会儿,到书房来见我。”
瑞卡布一阵含糊不清的回答,带着杜七离开。
得到了老葛什的保证,加上那听起来就知道八成要成事的话,杜七这一顿早饭吃的十分安然自得。倒是瑞卡布有些性急,饭将一吃好,就拉着她去了老葛什的书房。
进去的时候,老葛什正对着一面书墙发呆,在听见瑞卡布那含糊不清的召唤时,才收回了思绪回过身来。
杜七从他那双小而聚光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伤,是回忆起了什么,又是怎么样的记忆,让年纪老迈的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做为人族唯一经历过千年混战的人,那些属于遥远的记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回味。
这一刻,对着这个身形瘦小却十分精悍的老人,杜七竟然涌出一阵莫名心酸怜悯的心情。这对于向来冷酷的她来说,何其的陌生!
老葛什当着两人的面,推开了他所对着的那面书墙,一面墙中墙展露在眼前,最惊奇的是,墙内仍旧隐藏着一排的书籍。
在见到那青一色黑色书皮的那一刹那,杜七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直道自已卖力的演出功夫并没有白费。
老葛什冲着她招了招手,指着那些黑皮书,道:“孩子,你想要的答案全在这些书里。至于你能看懂多少,那就是你的悟性了。我所能给你的帮助,也只是把它们展现在你面前。或许,你可以把它们都读全,又或许,你只读过几页,也就会自动放弃。毕竟,黑魔法是高深的存在,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读懂它的。就算你悟性极好,免强读懂了一些,可你身体里没有黑色能量,终归无用。倒是白白浪费了时间,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费这个心思了?”
“葛什大人,莫非是想反悔了吧?”在杜七的预计中,至少要接触几次后,慢慢的取得老葛什的信任,继而得到这些黑魔法书籍。没想到的是,老葛什要比想像中的和蔼可亲,第一次上门就把他的藏书展现给她。这让她在欣喜时,难免多了几分小心。
老葛什一怔:“怎么会?”
“如果不是,那就不要劝我了。谢谢葛什大人能够这么慷慨,把它们借给我读阅,小子我实在是感激不尽。”杜七说的十分诚肯。
老葛什点点头,道:“难得你喜欢它们,那就好好的读阅吧。如果你运气好,或者说,是我们人族的运气好,可以找到那人的转世,而到时候,你还对黑魔法感兴趣的话,或许可以向他讨教一二。”
“葛什大人口中的那人是谁?是转世的人神?”杜七跟着解释道:“那本书里曾经提到过人神的预言,黑魔法重现之日,就是战乱再起之时。莫非大人也相信人神会转世重生?”
老葛什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飘忽,低喃道:“是的,我相信人神会转世,重拾强大的黑魔法,将人族带离被压迫的苦难境地,重现往昔的辉煌。只是,这样的愿望,我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实现,年纪已然老迈的我还有没有可能活到那一天?”
杜七;“……以大人的强健身体和圣级的修为,会等到那一天的,我深信不已。”
“但愿吧——”长长的叹了口气。
(2)
离开里恩庄园时,杜七带走了两本黑魔法入门。在那同样的黑色书皮上,她看见了一个相同的名字——莫子辛,千年前陨落的人神。而老葛什书房里的那面书墙内珍藏的全是他的手稿。
在翻开书页的一刹那,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似乎有什么影像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那速度极其的快,想要把它捉住,却用尽了脑筋怎么也再想不起来。
当着老葛什的面,杜七努力将这股异样感觉强压了下去。对于他的这种慷慨,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些都是人神陨落之前的手稿,对于人族甚至于整个兽界,都是极为珍贵的存在。他能放心的把它们借给她读阅,是怎么样的一种信任?
也仅仅是因为她比平常人要浓厚的兴趣?还是他觉得这些书寂寞了千年,也该让它们出来透透气?不管是出于何种目地,反正她手里握着两卷书,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杜七不知道,在她和瑞卡布离开后没有多久,魔武同盟会的成员们碌续的抵达里恩庄园。
一如这些日子的聚头,老葛什的书房成了他们的议事厅。大块头达瓦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那洪亮的嗓门率先喊了起来:“真他娘的见鬼了,整个瓦喀什城的哑巴都找遍了,也没见到要找的人。老葛什,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了?”
“应该不会,瓦咯什城上空仍旧飘浮着黑色能量气体,虽然极为稀薄,却并没有消失的迹象,所以,我敢肯定他还没有离开。对了,莉莉,我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老葛什转头冲着金发魔法师莉莉的道。
“嗯,已经有结果了。”莉莉拿过来一张瓦喀什城的地形图,展开摊平,看见大家都聚拢过来,添的艳红色指甲的漂亮手指指了几处地方,道:“经过这几天的统计,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新增的孕妇最多,正如老葛什猜测的那样,这一段时间里,整座瓦喀什城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女人怀孕,这在过去几乎是不敢想像的。大家也都知道,人族的繁衍相当困难,通常很多女人一生都可能孕不出一名子女来。可就在这一段时间,一些多少年不曾有孕的女人,却都传出了喜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魔法师克里维尔摸着他的小胡子,点点头:“看来,老葛什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人神当真转世了,而且就在瓦喀什城。只是,会是那个阿比尔吗?人神转世会是个哑巴?”
“如果不是,那又怎么解释那一天的事?一个哑巴少年,又有什么魅力能让我们这些王级以上的魔法师、剑士一起心神摇荡?当然,我承认他的确是很漂亮,可也没到了那种倾国倾城的容貌。好,就算是劳尔特年青血气方刚,毅志不坚,轻易受到美色的诱惑,可我们这些人呢,又有哪一个会是轻易受美色所惑的人呢?除非他真的就是人神转世,身体里有着吸引我们的黑色能量,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再有第二种可能。你说呢,弗雷德?”中年剑师吉.安道。
弗雷德沉默了两秒,随即说道:“这个可能当然是最大的,不然我们也不会下了这么大气力,满城的查找他了。不过,依我看,蓝基维和他相处时间最长,应该最清楚,他是人神转世的机率到底有多少?”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了一直沉默着的蓝基维身上,眼看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桌子前,让莉莉重新又指了指那几个地方,若有所思沉吟了会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陡然一亮,指着某一点,惊喜的叫道:“这里,他应该就躲在这里——”
“魔武学院?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哑巴——”
“不,有可能。”老葛什也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蓝基维指着的所在,一张老脸笑开了全是皱纹,像是绽放的菊花:“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老葛什,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老葛什极为神秘的道:“我们的这位人神转世,还真是聪明。竟然只用了小小一招遮眼法,就让我们这些人像群无头的蝇兽,晕头转向的忙活了大半天。全然不知道,他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悠哉悠哉的学习。而我竟然,还丝毫没有察觉的任他在我面前自由的来去。真是枉活这么大岁数,老眼真是昏花喽。”
闻言,众人似懂非懂,只有蓝基维一把抓住他,急问道:“老葛什,你是不是已经见过阿比尔了?”
老葛什点点头:“其实,在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黑发黑瞳,又有谁可以有那么纯粹的黑?”老迈的嗓音发出嘶哑的笑声:“哑巴少年,亏他装得像,把你们全都蒙骗住了。”
劳尔特道:“老葛什,你是说那个阿比尔不是个哑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说清楚啊?”
老葛什道:“好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蓝基维,给你的军队下命令吧,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包围魔武学院,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走。”转头冲着其他人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路上我会跟你们说清楚,现在,我们要去迎接我们的人神转世,走吧!”
半个魔法钟头后,瓦喀什城的魔武学院内,涌进一大批军队。人族最高组织魔武同盟会的十个高级阶魔法师、剑师全数到齐。这个阵势吓坏了魔武学院的导师和学生们,院长莫迪带着学院里一众领导层,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老葛什代表同盟会组织对这一次没有预先通知的突然行动,向院方表达了歉意。紧接着,让院长亲自下达命令,召集魔法部和武技部所有的学生到宽阔的广场上集合,说是有重要训话。
没过多久,两部的学生和导师,碌碌续续的从上课的古老教学楼里出来,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蓝基维也下了命令,让他的士兵分批成队的分散到学院的各处,搜查驱赶着动作较慢或是还没有执行院长莫迪口令的学生。
广场上站满了穿着黑、白魔法袍、武技服的高、中、低年级的学生,蓝基维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那道削瘦挺拔的身影。过多的人群,阻碍了他的视线和搜寻的速度。等到各组小队纷纷完成任务,从各个方向回来报告时,他仍旧没有找到他欲找的身影。这让他感到一阵阵急躁,紧抿的嘴角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阴冷的气质。
投到他身上带着敬畏好奇的目光,纷纷被这份阴冷冰的收了起来,改为投向其他人身上。
老葛什就离他不过两步远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没有吗?”
“嗯。”蓝基维低应着,视线仍旧不停的在搜索。
老葛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心急,我有办法。”转身对着院长莫迪道:“莫迪,我们想找个名叫杜七的魔法部新生,你帮个忙,找一下,不过,不要太声张。”
人族最高级圣者的请求,莫迪自然不敢怠慢,叫来了管理学生的助手,压低了声音作了一番吩咐。助手转身走到广场上,叫来了几个魔法部的导师,挨个问了问。这几个导师里,就有杜七的导师克里斯,尽管他不知道学院里为什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既然院长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已的学生,那他就老实的朝着人群里某个方位指了指。
助手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回去,向院长莫迪复命。
杜七和瑞卡布从里恩庄园回到学校时,已经开始上第一堂课了。她的导师克里斯正在讲解如何凝聚体内的魔法元素,使他们变得更加精纯。看到她悄悄的坐到了后面的位置上,尽可能不惊动别人,对她示意的点点头,继续讲他的课。
这一堂课大约上到大半的时候,大批军队开进校园内,打断了克里斯的讲解。随后,院长莫迪下了命令,让所有的导师和学生到广场上集合,听从人族最高组织魔武同盟会代表的训话。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数,使很多学生受到了惊吓。也有一些胆子较大的纷纷开始各种的猜测和议论。各班级的学生在各自导师的带领下,碌续的走出课堂,来到了广场上。
杜七也随着大流,到了广场,成了聚集人群当中的一员。当她看到不远处出现的蓝基维和其他同盟会成员时,当即心里就暗道了声糟糕,低垂着头,尽量躲在人群后面。
好在所有人都穿着制式颜色都一样的黑、白魔法袍和武技服,这么多人混在一起,想找出一个人来,并不容易。可以说,暂时她还算安全。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就不大妙了。
院长莫迪让各班的导师将所有的学生按着属性排死成队,这样一来,也就失去了躲避的效用了。
杜七抬头拿眼打量了下周围,到处都是手持武哭的兵士,而且不远处还有那些高级阶的同盟会员存在,想要逃跑,似乎不太可能。只得尽可能的缩着脖子,低垂着头,站在队伍的中间。
不远处,院长莫迪跟着老葛什在交谈着什么,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随后,蓝基维身边跟着几个士兵,不紧不慢的一排一排巡视。可那阴冷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越过黑压压的人头扫过来。
杜七可以感觉到来自他身上强烈的迫压,警惕性的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肉。
终于,一身军服的蓝基维,皮靴踏出的声响到了近前,停住了。像是怕她逃跑一样,大掌兀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声音沉的不能再沉的道:“阿比尔——”只是三个字,却像是说了长长一串语句般的沉重。
杜七抬起头,轻扯嘴角,道:“蓝基维大人,好久不见——”
听见她的声音,蓝基维抓着她手臂的大手,不自觉的用力,情绪激动和极为复杂的心情,让他一时无法成言。一双眼睛几乎饥渴的注视着这张每一天都在记挂着的脸庞。
下一刻,被欺骗的恼恨尽数涌上来,将这份激动生生压了下去,也忘记了他些来的目地,磨着牙冷声道:“哼,哑巴,你还真是会伪装啊,杜七——”
“蓝基维大人,我可是从来都没说过自已不会说话,是你们自以为是的这样认为,又与我何干?”杜七冷眉一挑道。
蓝基维满脸阴霾,用力的把她往怀里一拽,眯着眼睛朝她的脸逼近道:“好,那咱们就来说一说你从城堡里偷偷逃跑的事?”
杜七暗咐道:“偷果子的事,他果然不知道。那些看守的工人要不是没发现,要不就是私自隐瞒下来了。总之是好事,要不然他跟她算起帐来,她还真没有钱还他。”
心里这一有底,表面上不慌不忙的冲他道:“蓝基维大人,我只是你花钱雇去的佣人,可不是卖给你的奴隶。在我觉得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我要是不跑就是傻子。哦,对于,顺便说一句,我那些天的工钱,你还没给我呢。”
蓝基维没想到她会提工钱的事,先是一怔,随即按着她的小脑袋,贴近的不能再近的几乎就要吻上了,才道:“我可爱的阿比尔,你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你虽然是我雇来的佣人,可是没有我这主人的准许,你是不能私自离堡的。对于逃跑的佣人,我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包括——处死。这就是规矩,也是整个人族给予我的权利。杜七,这回你应该明白了吧?”
杜七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冷嗤了声:“蓝基维大人想让我明白什么?明白你动用这些士兵来捉我,为的就是要把我捉住处死?这是什么?是警告?警告那些不听从你命令,擅自违抗你的人,我就是他们的榜样是吗?”
他毫无畏惧的表情,让蓝基维气的直磨牙,偏偏又不舍得当真下狠手,怕一个失手伤到了他。
他这边僵住了,老葛什那边可急了。本来以为他会在找到杜七后,好言说明来意,然后把他请回庄园,恭敬的说明他真正的身份。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弄得这么僵。
看看那些张大嘴巴,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的学生们,老葛什拍拍自已的额头,觉得头都大了。
再看那边,蓝基维已经失去耐性,抓住杜七就往外拽扯。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蓝基维大人欺负学生啦——”一石击起千层浪,广场上的学生开始骚动,纷纷吵嚷着朝着他们围过去。
守在四处的士兵一看,他们的长官大人被围,生怕他会有危险,一个个全都冲了过去。又因为外围的学生过多,推推搡搡的过程中,难免气力重了,一时间哼哼哎哎的呼痛声此起彼落。于是,开始发生争执,紧接着一个两个动上了手。
魔武学院的学生可都不是好招惹的,不会魔法就会武技,又都是将成年未成年的青少年,血气一上来,哪管打得过打不过,先上手了再说。一时间,本来平静的广场,成了学生和士兵混战的战场。
事态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院方和同盟会军队方连忙下场劝解。可是,这么多人哪能一下子都劝到。刚劝了这边,劝那边时,这边一语不合就又打了起来。
弄到最后,双方都不劝了开始互相埋怨,这下好了,本来院方这边看着自已的学生被欺负,心里就不痛快,原就压着底火,这一下子就被点着了,也不管院长莫迪在不在旁边,率先动上了手。
老葛什看见他们也动上了手,脑袋更疼了。把院长莫迪拽到了一边,两个老家伙一商量,没办法了,只能以武力镇压了。
老葛什在莫迪的带领下,找了个较高处站稳,凝聚身体里的力量,朝着混战的人群施放圣级威压。
这招效果十分明显,混战的人群被强大的圣级气势压迫的停住了手,纷纷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老葛什站在高处,轻易的看清广场上的情形。当他朝着原先蓝基维和杜七发生争执的地方望过去时,脸色当即一变,失声的叫道:“不好——”
人群里已经不见了杜七和蓝基维的踪影,那几个跟随在后面的士兵,已经全数被摞倒在了地上,捧着胳膊腿,捂着肚子腰的吭吭啊啊的哀嚎。
远处,快要到围墙根儿底下,两个缠斗在一处的身影闯进了老葛什的视线。蓝基维帝级的魔法光球,不停的朝着对面的剑师击去。那剑师浑身散发出的斗气,完全是个帝级顶级才有的气势。
“那是谁?”老葛什吃惊于这样高级阶的剑师,就在瓦喀什城他竟然会不知道。
老莫迪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也是一脸的惊讶:“是武技部的艾瑞克导师,他只是个九级的剑师,怎么会敌得过蓝基维大人?”
“不,他不是九级,而是帝级顶峰。”
“天啊,帝级顶峰,难怪了!”老莫迪几乎是颤抖着说完,魔武学院竟然也会有帝级导师,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老葛什不再安于远距离的观望,跳下高台,朝着斗在一起的两人,敏锐快速的身形,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年迈的老者。
蓝基维被艾瑞克阻住了去路,越是着急,越是没办法脱身。一看见老葛什奔了过来,忙冲他喊道:“阿比尔朝着那边跑了,快去追——”空出一只手来朝着一个方向指道。
老葛什上下打量了艾瑞克几眼,赞许的点头笑了笑,瘦小精悍的身形敏捷的翻过围墙,朝着蓝基维指过的方向快速的追过去。
艾瑞克的目地就是缠住蓝基维,让杜七可以有机会逃脱,现在老葛什这一追过去,他不紧开始担心起来。要知道,老葛什可是人族唯一的圣级,杜七再厉害也只是个帝级,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蓝基维看见他露出焦急的表情,阴冷的道:“他是逃不了的,你死心吧。”双手结出魔法咒,朝着他袭去。手上那颗硕大的宝石戒指,被不着痕迹的转动了下。
艾瑞克一心记挂着杜七,挥舞着手里的长剑,用斗气抵挡着强大的魔法咒波,强劲的手臂肌肉,张驰到最大限度。面对一个同等级的魔法师,他必需使出十成的气力。
蓝基维嘴角泛出诡异的笑容,陡然收回了魔法波,艾瑞克的身体措不及防的朝着一扑,就在这一瞬间,蓝基维的拳头击打而来。
艾瑞克虽然吃了一惊,极快的镇定下来,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要和道,一个魔法师和一个同等级的剑师比武技,那简直就是在自找死路。这一拳击来,就算是突袭,也并不能给他造成太大的威胁,只是轻轻一闪就避了过去。
然而,艾瑞克却还是大意了,他错估了蓝基维的阴险和狡诈。那一拳,的确是普普通通,力道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问题是拳头上的那颗宝石戒指。就在两人错身之际,戒指面突然崩开,里面弹出一枚极细的钢针,锋利的针尖划破了他的手臂,一串血珠延着破处涌了出来。
艾瑞克浑身一震,那快速由伤口处传来的麻痹感,让他暗自道了声不好。几乎是第一反应的剑身撑地,弓着身形,猛然朝后激退。
他这一极快的做出反应,蓝基维暗暗赞了声,迅速欺身而上,拭图把他拦下来。
艾瑞克去势未停,纵身飞跃过围墙,使出全力奔跑。蓝基维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赶,没过一会儿工夫,艾瑞克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直到身体一软,剑身及时的撑地,单膝跪倒。
蓝基维已经追上来,低头看着他,吹了吹手上的钢针,道:“你很聪明,可惜还不够,中了我的毒素,没有人可以逃出一百步。你整整跑出了将近一倍,你该感到骄傲了。”
艾瑞克粗喘着,尽量保持着心跳平稳,麻痹感却已经侵袭到了四肢,咬咬牙狠声道:“卑鄙无耻只会暗算的小人——”
蓝基维轻声嗤笑道:“通常输的一方都会找些挽回颜面的话来说。输了就是输了,不管你如何叫骂,你还是输了。我是卑鄙,可我卑鄙的赢了。而不卑鄙的你,却只能瘫在这里任我宰割。哦,对了,我现在就要去追阿比尔了,你要不要跟来?”一阵狂妄的笑。
艾瑞克看着他转身离开嚣张的背影,强撑起身体,朝前迈了两步,重重的摔倒。强烈的无力感,让他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一下子弥漫整个胸膛。热血极快的在血管里奔腾涌动,强壮的身体瞬间发生了变化。
如果此刻蓝基维回过头,一定会大吃一惊。可惜的是,他急于追赶杜七,错过了这一幕。
在他离开后不久,已经发生变化的艾瑞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前走了两步,重又跌倒,昏厥了过去——
再说追赶杜七而去的老葛什,凭着他圣级的直觉和准确的判断,很快的就发现了杜七。使出全力,施放了圣级威压,阻住了他奔跑的脚步。
杜七看着追赶而来的老葛什,一改之前见到他时伪装出来的恭敬,一脸淡漠表情,清冷道:“怎么,圣级葛什大人也亲自出马了?看起来,我的面子还真是不小啊!”
老葛什对他的讥讽丝毫也不在意,反倒因为他过于清冷淡漠的表情高兴的哈哈大笑:“原来,之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原滋原味的你啊,好,好——”
杜七冷眼视之,直到他笑够了,才道:“身为人族最高级阶,葛什大人不觉得以这样隆重的方式,捕杀一个小小的佣仆,太小题大做了吗?”
老葛什当即一怔:“……你是说,我这么巴巴的追过来,就是为了要杀了你?”
“难道不是吗?蓝基维大人已经把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是清楚了,我还不至于听不明白人话。”杜七冷哼一声。
这句话说得真是够刁了,要是他摇头,那就说明了蓝基维说的不是人话,间接骂他不是人。老葛什捋着他的红胡子,笑的一脸意味深长,道:“我要说是,你要怎么办,束手就擒?”
杜七细长的眉向上一挑,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衣袖里的薄刃瞬间滑到手心里,淡淡的反问道:“葛什大人认为呢?”
她这一瞬间散发出的冷冽气势,正是强者长久浸淫历练出来的杀伐之气,让老葛什心中一震,随即感到一阵欣喜,一时兴起了拭探之意,朝着她一伸手:“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身手如何,动手吧!”
杜七很清楚,她所面对的是名圣级魔法师,自已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以应对。斗气充盈身体,体内的风魔法元素随之瞬间凝聚,另一股黑色能量也有所察觉的苏醒,整个人似拉满的弓弦,只待时机一至,脱弦而出。
老葛什感觉到了周围变化的风速,隐约猜到她使的会是风系魔法,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迎面而来还有一股强势的斗气,对于这两种相互矛盾的存在,他一时感到有些糊涂。
杜七面对的是劲敌,自然不敢稍有松懈,体能一旦提到最佳状态,丝毫不给对方准备的时间,趁着他这短暂的疑惑空隙,凌厉的发动了攻势。
旋转如刀的风刃挟着威猛之势,朝着老葛什袭来。于些同时,敏捷的身手紧随而至,手上那把贴着手臂的锋利薄刃,眨眼工夫挥出了五六刀。
老葛什被这一连串的进攻,硬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极快的凝聚起了火焰魔法球,进行反击。
旋转的风一旦遭遇了火球,火借风势一瞬间朝上窜了出去,形成腾空的火舌,老葛什一个躲闪不及,垂胸的胡子竟然烧着了一大半儿。跳着脚急忙拍打的灭了,还来不及心疼,杜七的薄刃已经攻至。
老葛什赶紧闪身躲避,同时再念出魔法咒语,将火球分出一支来朝着杜七的手臂烧过去。只是这一小支的魔法力量丝毫敌不过杜七体内的斗气,倾刻间就被熄灭。
老葛什终于弄清楚了,惊讶的大叫:“魔武双修,你竟然做到了魔武双修,天啊——”
杜七没心思管他有没有被吓到,只是一招快过一招。老葛什由震惊中回过神来,大笑道:“是啊,你是人神的转世,自然是可以魔武双修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这么大惊小怪,真是老糊涂,老糊涂了——”
杜七闻言越发清冷的哼道:“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告诉你们,我只是我,不是什么人神转世。把你们那些所谓的转世,什么预言的统统收起来,不要再往我身上套。”为了这个什么破预言,她死一次已经足够了,不想再死第二次。
老葛什一怔:“一个,两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我之前,已经有人猜到你就是人神转世?”
杜七不想回答他,只是一味的进攻。
老葛什向后跳出战圈儿,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我们先把话说个清楚,再行比过也不迟。”
“不打了吗?那我就走了。”杜七收刃冷眼而视。
“等等——”老葛什忙叫住她,为了让她不再产生误解,先行解释道:“孩子,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要杀你的意思,蓝基维也没有,他之所以那么说,想来也就是气话。我们这次之所以兴师动众的涌进学院,为的就是找你。当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情,让你明白你真正的身份。”
杜七道:“你想说的不就是,我是人神转世这类话吗,好了,我现在知道了,你要是真没什么恶意,那么你可以走了。”
老葛什显然没想到杜七会这样的话,愣了半天才吭嗤出一句来:“……那个杜七,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的反应绝对绝对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说,当听到自已就是至高无尚的人神转世时,不都该高兴的吗?就算不会欣喜若狂,最起码也该露个笑容出来啊。怎么反倒一副兴致缺缺,甚至于厌恶不已的模样。
“误会?你要是也死一次,就不会说什么误会了。”豹洛斯那一记风刀的冷冽,到现在仍能清晰的忆起。由头顶劈进,将五脏六腑全数撕开震碎,那一瞬间的痛苦记忆,深入骨髓。只怕是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你是说,你曾经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杀过?是谁,到底是谁干的?”老葛什几乎是颤声的说完整句话。能够比他先一步知道消息,并有能力击杀魔武双修,又显然已经是帝级顶峰身份的杜七,据他所知,人族里绝对没有这样的人。至于兽族,倒是有那么两个。而其中之一,尚未觉醒,只剩下另一个。若当真是他,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千年之前,他对人神有情之时,尚能够狠绝下手,千年后,难保不会再次出手。
“……他就是兽族的神,兽王豹洛斯。”杜七黑眸眯起,射出几分恨意冷然的光芒。
“果然是他!”老葛什想起千年前,人神陨落之时的情景,难掩悲愤,咬着牙关狠声道:“兽王豹洛斯,千年前你灭我人神,千年后又阻杀我人神转世,人族与你的仇火世代不灭。”
他脸上那浓浓的恨意,让杜七有几分动容。对他的敌意也消淡了许多,出声道:“都已经过去了,老葛什大人也不必再放在心上。至于和他的这笔帐,我自然会去清算。”她之所以说出这话,主要是不想和任何人沾上关系。
老葛什自然清楚她的用心,郑重的摇了摇头道:“孩子,你不明白,人神的存在,对于人族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千年以来,在越来越强大的兽族面前,人族就是卑微低贱的存在。兽族可以随意的践踏我们的尊严,折辱我们的兄弟,欺凌我们的女人,只要他们想,我们就得随时随地的受到迫害和蹂躏。人族曾经的辉煌早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现如今的苟延残喘。奥尼诺是纳亚大陆上最贫脊的地方,而我们却被迫只能窝在这里,尽可能的远离那些可大的兽族。为的只是延缓人族灭亡的时间。可是现在,这样的形势已经越来越加的严峻,兽族的部队已经突袭到了瓦喀什城周边的小村落,那里的人族已经所剩无几。用不了多久,整个瓦喀什城就会涌进大量的兽族。而最终,我们这最后一块生存之地也将不复存在,人族随之灭亡。孩子,你要知道,整个人族是多么盼望着人神的再次出现,带领着我们走出这样的困境。”
“那又与我何干?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是你们的什么人神转世,我就是我。”
老葛什露出和霭的笑容,笑容里尽是包容,温和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着岁月沉淀出的智慧光芒,平声静气道:“你现在不想承认没关系,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觉醒,终有一日,你会醒来。我只希望,那一天不会让我们等得太久。”
蓝基维追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面对而立,老者笑的温和而充满智慧,少者一脸沉思表情复杂。
“阿比尔——”
沉思中的杜七闻声惊醒抬头,第一反应就是朝后倒退了两步。心弦陡然拉紧,一副迎敌姿态。
老葛什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手上过于单薄的触感,让他疑惑的捏了捏手掌心下的肩骨。随即一怔,不敢完全确定的迟疑道:“你是——?”
到底不愧是圣级,观察力的确是强。杜七轻微了点了下头,平静的说道:“葛什大人不用怀疑了,你猜的没错。”隐含的承认,并未直接说明她的真识性别。
老葛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眉开眼笑,指着她道:“你呀,还真是会伪装,连我这老头子都险些被你骗过去了。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去不少的麻烦。”上上下下重新又打量了一番,赞赏的点点头:“嗯,还真是出色,要是换件衣服,就更漂亮了。”
蓝基维听着两人在打哑谜,心中暗自猜测他们说的是什么。盯着老葛什搁在杜七肩膀上的手掌,细细分析了话意,眼睛突的一亮,上手就要朝着杜七抓过去。
杜七早已经防备在先,错身一拧,避开了。蓝基维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女人?”虽说是问句,却已经可以算是肯定的语气了。回想起之前她的种种表现,结合老葛什的话,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杜七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被激的一怒,朝前逼上,却被老葛什伸出胳膊拦住:“蓝基维,你不用再迫着她了,我告诉你,杜七她的确是个女人。”那么细小的骨架,就算是再瘦弱的男人,也不可能拥有。偏偏就是有人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出来,还真是够糊涂的了。
一旦猜测被证实,蓝基维几乎震惊的合不拢嘴。只是不停歇的喃喃自语道:“女人,竟是女人——”显然,他此时的心情,无比的复杂。喜欢的少年突然就成了女人了,那别扭劲儿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别不过来。
杜七可没闲工夫跟他在这里干耗,想起为了让她顺利逃跑而阻拦着蓝基维的艾瑞克,这么久了都没见他跟过来,是不是出事儿了。随即问道:“艾瑞克呢,他人呢?”朝着后面看了看。
“…………他中了我的毒素,现在应该浑身麻痹的躺在土道上吧。怎么,你心疼了?”还没完全别过劲儿的蓝基维,倒是先学会了吃味儿了。瞧那脸阴云密布的,都快要掉下雨点儿了。
杜七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再停留的转身往回走。老葛什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光只是麻痹,你没痛下杀手吧?”
“没有。”蓝基维盯着杜七的背影,心情很是不爽。若不是怕过后杜七生气,他真想就那么毙了那个惹人厌的剑师。他看着阿比尔的眼神,温柔的让他恨不能直接把那两颗眼珠子挖出来。再一想到他那张脸,他就觉得心烦。
老葛什轻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两人跟在杜七身后,按照原路返回。
(3)
当杜七看见艾瑞克的时候,他整个人虚弱无力的坐在路边,那模样就好像是刚才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艾瑞克,你没事吧?”杜七蹲下身,抬起他低垂的脑袋。艾瑞克挺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灰暗色干干的嘴唇,勉强扯出些弧度,轻摇了下头,几不可闻的说了句:“我没事。”只是三个字,他竟说的十分吃力,长长的喘了几口气,才算顺畅了呼吸。
杜七拂开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粘着的头发,回头朝着已经跟过来的蓝基维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只是用以麻痹作用的毒素,怎么会让一个帝级的剑师,体力流失的如此彻底?
“这我怎么会知道?”蓝基维也很是意外,不光是因为艾瑞克的虚弱无力,而是见他丝毫没有僵硬麻痹的迹象。他很清楚针头上涂抹的毒素,虽是一点点,却足可以麻痹十头强壮的象兽。而且,他离开时,看见他明明就是中招了,僵硬的姿势也完全是中了毒素后的模样,怎么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僵麻迹象全消,他是如何办到的?
老葛什只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说谎。凑到近前,看了看艾瑞克,一时也不明缘由。
艾瑞克无力的倒靠在杜七怀里,眼看着老葛什和蓝基维的神情举止,并不像是要对她不利,遂觉安心的低喃道:“只要你没事就好——”说完,再也挺不住晕厥过去。
“艾瑞克,艾瑞克——”
“别叫了,他只是虚脱的晕过去了,好好休息休息就能恢复休力,不要紧的。”老葛什怕杜七担心,便行劝道。
杜七了然的‘嗯’了声,双臂微一收紧回拢,毫不费力的将瑞克强壮的身体打横抱了起来。
老葛什和蓝基维讶异于她这小小的身体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后者看不顺眼的跟过去,伸手道:“把他给我吧。”他虽然极为讨厌艾瑞克,可又实在不愿意杜七抱着他。
杜七没有应声,脚下的步子轻快,没有因为手上多出一个人的重量而有丝毫停滞。
“站住。”蓝基维站到前面,阻住了去路,阴沉着脸道:“我说,把他给我,你听见没有?”
杜七冷冷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老葛什呵呵一笑,打了圆场:“好了,孩子,还是让给他抱吧。毕竟,你的身体可没有他壮实,脚子迈起来也没有他大。把人交给他,我们还能速度更快些。”
他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杜七,不再坚持的把晕厥过去的艾瑞克交到了蓝基维手上。
蓝基维一边走着,一边暗暗磨牙:“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放倒他了,也省得这么麻烦了。真想把他就这么直接摔到地上。”将才要有举高动作的手,在看到杜七横过来的眼神时,偷偷的又降了回去。
经过这么大的动静,杜七再在学院里待下去显然不太合适。经过同盟会员的慎重研究,又和院方做了一番沟通,在她本人点头应允下,以着破坏学院风纪的名头,将她和艾瑞克一起驱逐出了学院。
这个决定,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有少数一些提出了反对意见。这其中就包括瑞卡布、加里昂这一伙子学校霸王,还有桑尼这样和杜七关系不错,又对艾瑞克极力拥护的武技部学生们。
这两股力量虽然小,可架不住一阵煸动,暗示学校做出这们的决定,完全是受制于军方的压迫。那些和士兵干过一架的学生们,当即就反应激烈,共同联名以着全校学生的名义,向学院领导层提出抗议。
学生的集体罢课抗议,让院长莫迪十分头疼,找来了老葛什说明了自已的难处,肯请他想出解决办法。
老葛什在得知这一次的罢课事件,自已的儿子瑞卡布从中起了很大作用,当下就把他好好的教训了一顿。可怜的瑞卡布,旧伤刚好,又添新伤,一头半长不短的红头发,被他老爹一个火球丢过来,烧了个精光。
鉴于此次事件的严重性,老葛什考虑再三,还是请出了杜七和艾瑞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前,作了一番解释,才总算是平息了这次事件。
据后来的史学家们评论,将这次事件当成是人神尚未觉醒时的一次人格魅力的展现。人族发展史之人神卷中记载道:“……伟大的人神,经过千年的陨没,转世之初,尚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年外形,既便如此,就已经开始具备了人神的潜质,拥有了强大的号召能力……”
当然,这是后世评语,此时暂且不论。
从学院出来的杜七,拒绝了老葛什要她住进里恩庄园的提议,重新又住进了兰丽达的小旅馆,和她一起的还有同样被赶出来的艾瑞克。
为了这件事,蓝基维差点当场就把兰丽达的小旅馆给掀翻了,好在有老葛什拦着,才没有得逞。
杜七也不理他在那里发疯,把自已关在屋子里,潜下心来学习那两本黑魔法里面的内容。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就连吃饭都是兰丽达送进来的。
这样刻苦投入的学生,再加上她本来领悟性就强,果然见到了很好的效果。两本书只读到第二遍的时候,就被她全部吃透。体内充盈的黑色能量,足够供她钻研修习。拭了几次,一些简单的初级黑魔法已经可以顺利的完成。
当她走出屋子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
将近晌午的阳光,照在旅馆的门前。楼下的小院子里,兰丽达正坐在椅子上边晒着太阳,手里边做着针线活。旁边放了一张方桌,老葛什和艾瑞克正喝着水闲聊着。
杜七走下楼,活动活动四肢,抻了抻筋骨。仰头看了看天,觉得太阳光有些刺眼,收回视线转向院子里的三个人身上。
“哟,可算是出屋了。”兰丽达冲着她打了声招呼,站起身拿了杯子给她倒了杯水。
杜七也没客气,仰头一咕噜的喝了个杯底朝天,长长的舒了口气。
艾瑞克接过空杯子,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道:“怎么样,都练会了吗?”
“嗯。”
老葛什点点头,称赞道:“恭喜你啦,孩子。短短几天的时间,深奥难懂的黑魔法,竟然已经练习完了初级。不愧是人神转世,当真非同常人。”
“初级的较为容易些,中级以上就要难得多了。对了,老葛什,我要的那些书你都带来了吗?”
“当然。”老葛什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摞子黑魔法书籍,放到了桌子上,轻轻拍了拍:“都在这里了,不过,不着急。你刚才修习完初级,怎么也要熟练熟练,才可以再往下进行。”
杜七默不作声的从桌子上把书拿了起来,放到了自已的空间戒指里,然后把先前从他那里拿来的初级魔法书籍递还给了他。
老葛什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属于你的东西,我代你保存了千年,如今你已经回来了,自然该回到你的手中,不需要再给我了。”
杜七对于她是人神转世的说法,自始自终的排斥,每当听到这类言语,都会皱起眉头,这让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很是不耐。
老葛什没再说下去,却坚持已见的没有去接那两本书。杜七顿了下,把它们和着那些书放到了一起,没再坚持。淡淡的冲着他问道:“还有其他事?”
老葛什和她相处了这些时日,已经略微了解她的脾气禀性,对于这样极为简练的说话方式,倒也习惯了。点点头,面色沉重下来道:“的确是有事。”只说出了这几个字,便停了下来。似在思考着组织语言,从何说起。
杜七也不打搅他,一直默声的等着。那边的艾瑞克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自然也没有吭声。兰丽达坐的稍远些,低头忙活着她手里的针线活,也没有插嘴。
一时间,小院里静了下来。老葛什沉吟良久,方才沉声道:“这两天驻守在瓦喀什城边缘的士兵们都来报告,逃往城内的附近村落里的村民越来越多。我让吉.安带人出去巡察了下,他回来报说的情形很不乐观。一如先前所担心的那样,城周围的村落已经全部受到了袭击,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损失。而发动这些袭击的不再单只是兽族,龙族已经加入进来。更坏的消息是,龙族沉睡了千年的龙神据说已经觉醒了。”
村七漠然的看着他,淡淡道:“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老葛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想说的是,瓦喀什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整个人族面对两大劲敌,而我们的人神却不愿意觉醒。”
兰丽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目不转睛的盯着杜七,眼睛里和老葛什一样,尽是期盼的光芒。艾瑞克低垂着头,一直看着桌子上的某一点,似乎在想着自已的心事。
杜七皱拧了眉头,沉默半晌,方才道:“尽管我从不相信你们所说的转世之言,可我还是按照你们的意思尽可能的在冥想时,释放体内黑色能量。因为,你说那些能量有助于魔法师和剑师提高修为,也可以让更多的人族女人怀上身孕。毕竟,人族的强大,于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我之所以愿意这么做的另一个理由是,我觉得这件事只是举手之劳,不会太过麻烦。我一向不愿意沾惹上麻烦,大麻烦还是小麻烦都不愿意。而你口中所说的事,很显然会是一个大大的麻烦,所以,我是不会去沾惹的。我这样细致的说,就是希望葛什大人能够明白。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什么转世,什么觉醒不觉醒的,都根我这个小人物没有多大关系。”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老葛什看着她的背影几秒钟,静静道:“我可以不再说,但是你要清楚,一旦整个人族灭亡,那么你这个小人物会幸免于难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杜七僵住站在原地,老葛什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好好想想吧,孩子。”越过她身边,一脸凝重的走了。
杜七承认老葛什说的没有错,只是向来受够了责任、承诺的拘束,好不容易挣脱而出,又怎么会轻易再踏进另一个束缚。不过,老葛什的这一番动情之说,虽然依旧劝说无效,却还是在她心底,泛起了小小的一波涟漪。
撇开这些恼人的问题,日子依旧还得过。既然拒绝去当什么人神,只想做个普通人,那就要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想要生活那就不能没有钱。
杜七上辈子做的是没本的买卖,闯入异世后,除了魔法和提升的武技,别的什么都没有学着。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去挣钱。要是还像初到瓦喀什城那样,去基肯里靠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去过一次,她就已经对那种方式失去了兴趣。
艾瑞克知道她的心思后,低头略微想了下,对她说:“杜七,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瓦喀什城里的一些贵族有钱人,经常会联名招募一些雇佣兵,让他们四处去捉捕兽族回来,放到一些地下斗兽场进行表演,以供他们取乐。通常这些雇佣兵的薪金会出得很高,当然捕捉的过程也会十分的危险,很多人会因些丢掉性命,不过却是来钱最快的方法。一般一头五级兽,就可以卖到一百个紫晶币的价钱,越高级别就越值钱。”(3)
杜七当即就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你怎么不早点儿说?”捕捉一个五级兽,对她来说,应该不是太难的事。一百个紫晶币,就算奢侈一些,也足够她用上大半年的了。
艾瑞克憨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杜七道:“你倒是了解我。”艾瑞克看起来老实,心思却极为细腻。说起来,两人相处的时间算起来其实并不是太长,又都不是话多的人,他却能从日常的点滴小事看出她的一些习性,不能不说是他的一种本事。
艾瑞克见她点头同意了自已的提意,自然很是高兴。当天两人就去了瓦喀什的地下斗兽场。在那里,找到了接洽人,并签好了协议,拿了一部分定金准备走人。
正好斗兽场里传来了一阵呼叫声,接洽人便本着地主之宜,邀请两人过去参观。
整个斗兽场大概不到一万坪,分东西两部分。东面是斗兽表演观看的场地,西面是看押兽们的牢笼。
杜七大致看了看那些关押在笼子里的兽,大多都是低阶,只有两个达到了六级以上,可以化出一些人形。
看得出来,这些兽们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拷打,身上都是些新旧交替的伤痕。当他们看到有人族出现时,就会发出一连串的吼叫咆哮。属于他们身上的兽性,并没有因为这些拷打而有所消失。
做为斗兽场的场主,却乐于看见他们能够保持这种兽性。这就意味着在他们上场的时候,带着血腥而惨烈的击斗,会为他赢来更多的财富。
看着这些被关押起来的兽,杜七想到了在囚笼围场的那些日子。她也曾被类似这样的铁笼锁住,亲眼见到过那些弱小的人族,被那些凶猛的野兽按在身下尽情的蹂躏,然后撕成了碎片。
斗兽场上两头兽族在拼命的相互博杀,坐在观看席上的人族,会在激烈的时候,发出一阵阵嘶喊尖叫。血腥和残忍,让这些贵族们血液沸腾,尽情渲泄着体内压抑的痛恨。对于他们,只能通过这种途径来品尝一下高高在上,身为强者的快感。
强大的兽族压迫、欺凌着人族,而身为弱小不思进取,却以着这样方式来进行着报复。杜七觉得,她为这些贵族感到羞耻,也为整个人族感到悲哀。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她出了斗兽场,回到了小旅馆里。
艾瑞克察觉她的情绪变化,关心的问她原因。她这才惊觉到自已的心境。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中了老葛什的毒,向来自认洒脱淡漠的自已,竟然也学会了‘悲天悯人’。那些贵族在做什么,又和她有什么相干?她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履行那份协议,多捉几头兽回来,多挣些紫晶币才是真的。
简单的收拾了行囊,又到杂货铺里买了一些必备的用品。在路过武器售卖店时,两个人走了进去。
店老板很热情的招呼了两人,艾瑞克挑了把合适自已的长剑,准备付钱的时候,就看见杜七停在一面货架前,一向清清淡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惊喜来。
“老板,这个多少钱?”杜七指着自已看上的东西问店主。
艾瑞克走到她身边,看清楚了货架上摆入的武器。那是两把短刀,握在手里,大概将将到手肘的位置。刀身很薄,也很窄,约摸能有两根半手指并拢起来那么宽。刀柄处约占了刀长的三分之一,样式十分古朴,瞧不出一丁点花哨。
杜七显得十分的激动,几乎是颤抖着把它们拿了起来。刀一入手,瞬间被两手分握,颤抖没有了,只余沉稳和兴奋。两手腕一翻,挽出刀花,‘唰——唰——’两下,寒芒闪过,晃花了眼。
“好刀!老板,这刀我要了。”杜七喊得很是豪爽。
付帐的时候才知道,想要豪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这两把刀,就花干了杜七所有的钱,而且还不够,剩下的还是艾瑞克补齐的。
看着杜七盯着两把刀,完全沉浸在得到心头好的喜悦当中。带着宠溺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她身上。
出了售卖店,将才走出不到一百米,远远的就看见一支骑兵队朝着这边奔了过来。队伍最前面的正是蓝基维,阳光照在他耳朵小的那枚小小的耳饰,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杜七和艾瑞克闪到一旁让开路,而蓝基维偏偏在驶近的时候勒停停住了坐骑,跳下骡兽,把缰绳交给了一旁的士兵。直直看着杜七,对旁边的艾瑞克夹都没夹一眼。
“我得到消息,你和斗兽场主签了协议,要去捉捕兽族,是吗?”
“嗯,有事吗?”杜七刚得到两把好刀,还没从兴奋中完全沉静下来,连说话的语气也因为心情好,难得的温和起来。
这让蓝基维受宠若惊,一把捉住她的手,毫不掩饰自已的担心:“那样会有危险,如果你需要钱,大可以跟我说,犯不上去冒那个险。”
这要是放在平时,杜七肯定冷冷的哼上一声,直接呛他几句。放在这会儿,难得的好脾气,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捉几头低阶的兽,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危险的。”
“不行,我不放心。”
杜七刚想再说,艾瑞克接过了话把道:“蓝基维大人尽管放心就好,我也和她一起去,我不会让她有危险的。”他听着很是平淡的语气,却隐隐透着一股强势。
蓝基维手握军权,又一向身份尊贵,本就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加上对艾瑞克的厌恶,哪里容得下他这带着挑衅的言语,冷声道:“我和她说话,哪需要得着你插话。”当下就朝着手下的士兵一挥手。
那些士兵都是他的亲随,早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禀性,不用他挑明,‘呼啦’一下子,过来就把艾瑞克给围住了。
艾瑞克不紧不慢的掏出那把新买的长剑,横指拭了拭剑锋:“本来打算拿兽族的血来开刃,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他本来很是老实稳重的一个人,一旦对战,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像是一把宝刀,掩在朴素的刀鞘里看不出怎样,一旦脱去束缚,冷冽噬杀的峰芒就显露出来。
那几个士兵被他强者的气势震摄的倒退几步,蓝基维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挨个的抽打了几下,嘴里厉声的喝了句:“都给我滚开。”擦拳磨掌的就要上前。
杜七适时的上前把他拦了下来,二话不说的抽出两把短刀,出乎意料的朝着艾瑞克笑笑:“正好我有些技痒,不如你陪我走几招。”转头对张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她会帮着自已的蓝基维道:“你和他们都闪远些,别在这里碍事。”
蓝基维那心里,就像是喝了蜜水一样的甜,听话的下了命令让手下的士兵退开些距离,喜不滋儿的交代杜七:“稍稍教训教训他就行了,别真的把他弄伤了,回过头,老葛什好埋怨了。”
杜七:“……”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下。
艾瑞克听见这话,握着手里的长剑,掂了掂,直想过去揍他。自做多情也不是这么做法啊,还真当自已是盘菜了?斜着眼睛白了蓝基维一眼,微微沉下身,回头冲着杜七说:“行了,我准备好了。”先前在肯丁时见过杜七敏捷利落的身手,当时就在想,如果两人交手会是什么情形?杜七这一开口,倒正合了他的意。
蓝基维自以为杜七也跟他相处的有了感情,不愿意见他和帝级顶峰的艾瑞克动手,这才要亲自上阵。一向位于高位,从不曾被人这样关心的他,这回可是切切实实的激动了一把。也不去想杜七是不是真能打得过艾瑞克,光是一个劲儿高兴了。
杜七和艾瑞克各自手握武器,彼此紧盯着对方,凌厉的气势双方丝毫不肯相让。随着艾瑞克竖起长剑,大喝一声,两人一齐加快脚下步子,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宽厚的剑身和窄小狭长的短刀一触即分,初拭其峰,两人在对方的脸上都看到了血液沸腾,属于武者遇到劲敌时独有的兴奋。
两人再次交手,这一回,不再像先前那样浅拭即止,刀芒剑辉瞬间交织出一张紧密的网。两人俱是一流的身手,躲闪腾挪,干净利落。挥剑抽刀,皆是气势非凡。
蓝基维和那些士兵们看的如痴如醉,目光紧随着两人的身影,不停流转。
艾瑞克和杜七同为帝级,武技博术虽各不相同,却同样的精彩。一个以沉稳重击见长,一个以灵活轻巧为最,一个高大一个削瘦,外形上虽相差悬殊,实力却是旗鼓相当。
几百招对过,竟然未分出胜负来。杜七于艾瑞克相视一笑,各自抽身跳出战圈。
“痛快,真是痛快!”好久没打得这么酣畅了,杜七难得爽朗大笑。
艾瑞克也咧开嘴跟着笑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条帕子,也不管自已一头的大汗,走到杜七身前,极为温柔的替她擦拭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
“高兴吗?”
“嗯。”杜七点点头,握起拳头,朝着他厚实的肩膀重重的揍打了下:“艾瑞克,真是不错!”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姿态,让蓝基维炉火中烧。闹了半天,两人这是切磋武技了。亏他还以为,以为——
一想到自已刚才的自做多情,当即脸就阴沉了下来。体内的血液中,属于蝎兽的阴毒之气正被这股炉火烘烤的滋滋作响,不停的往外窜。想也不想,一记冰雾禁咒凝聚的魔法利锥就朝着两人抛了过来。
杜七第一时间觉察到了危险,转身陡然一声厉啸,发丝飞扬,强大的风系魔法迎面击了回去。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相形剧烈的震颤,大地摇晃的让人站不稳。
魔法冲击波淡去,杜七脸上已经冷的可以结出霜来,声音也跟着冷厉的朝着蓝基维喝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及时察觉,你刚才的禁咒足可以将我们杀死?”
蓝基维也被刚才的冲击波吓得够呛,一想到因为自已的冲动险些将杜七杀死,便觉得一阵阵后怕。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低垂着头听着喝斥,一声不吭。
“好了,杜七,我们走吧。”艾瑞克拍了拍杜七瘦削的肩膀,淡淡的扫了蓝基维一眼。
“嗯。”杜七点点头,轻应了声。狠狠的瞪了蓝基维一眼,这才转身和艾瑞克一起离开。
蓝基维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双手不自觉的紧捏成拳,用力到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过长的额前发挡在了眼睛,也遮挡住了里面浓浓的炉火和阴森的恨意。
初升的太阳穿透了薄淡的云层,慢慢露出了真容。树林里潮湿的空气,浸润着脸上的皮肤,有些微微的凉意,却很舒服。
杜七深吸了口气,朝着太阳的方向伸出双臂,合起了眼睛,慢慢将魂识放松,将体内充盈的能量由着魔核一点一点极轻的释放出来。
踏着晨露归来的艾瑞克,远远的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看着沐浴在朝阳下的杜七。她是那么的宁静、怡然,就好像是圣洁无比,高高在上的女神。让人不由得产生崇敬之心,想要跪倒在她脚下,亲吻膜拜。
下一瞬,他就对这种恍惚的错觉产生了一股厌恶情绪,她是他的女人,他一个人的女人,没有人可以跟他分享她的美丽。
艾瑞克陡然生出一股怒气,瞬间激射出身形,来到杜七身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带着近似于慌乱的心情急于吞噬她娇嫩的唇。
释放能量陡然被打断的杜七,强压下心头的狂跳激荡,唇舌一被侵占,第一反应就是用力挣扎。
艾瑞克圈住她的手臂用了力道,近是哀求的细碎低喃:“别动,求你——”热切的吻,如狂风暴雨般激烈的侵袭而至。那略显粗暴的动作,像是为了证实什么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