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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苏皇后找个借口把赵王单独喊到了跟前:“虫奴,你接下来与阿虚离远些!”
——虫奴是赵王的乳名,堂堂皇子取虫豸为名,自然是皇后好容易得子,惟恐他养不大。只是这名儿到底不上台面,小时候唤着也还罢了,赵王这会都可以议亲了,且还在参与争储,当众喊出来即使没人敢笑,却也难免有失体统。
是以皇后除了母子单独相处之际,否则都只称儿子的封号“赵王”。
这会赵王闻言就是微微一怔:“这却是为何?”
他虽然因着年纪与阅历,性情中还保留着少年人的天真,却不笨,问了一句,顿时敏感道,“可是母后或代国皇姑要对简四表哥做什么,怕被我知晓?”
“你心悦聂舞樱的事情,外界虽然没传扬开来,但咱们自己家里人都是心中有数的。”不过苏皇后究竟是他亲娘,有备而来,怎么可能哄不住儿子?
听了他的质问后,不慌不忙的端起手边茶水抿了口,道,“尤其你代国皇姑——这眼节骨上,你们晚辈在宣明宫的理由都是侍疾,你没轮到去寝殿侍奉你父皇的时候,竟都与阿虚形影不离,你觉得你代国皇姑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皇后神情凝重道,“到时候她出去说你见色忘孝,于你父皇卧病的侍疾期间不为君父的病情担忧,反而成天缠着阿虚打探聂舞樱的近况,不但你,连聂舞樱也要受牵累!你既然喜欢那女孩儿,不管有缘分没缘分在一起,却又何必牵累她呢?”
赵王起初听到代国长公主时还不以为然,闻说会连累聂舞樱才变了脸色:“皇姑这是什么意思?!聂表妹好歹也要唤她一声姨母的!无冤无仇的扯上表妹做什么?!”
“你这个皇姑之所以肯跟咱们联手,图的是对付太子。”苏皇后冷哼一声,“一旦太子倒了,她必然是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朝咱们下手了!这两日因着你父皇的病情,她成天出入宣明宫,你在她眼皮子底下,怎么能不小心点?!”
见赵王沉着脸答应接下来会避开与简虚白相处后,皇后暗松口气,正要哄他几句再打发他走,却听赵王迟疑着问:“母后可曾为孩儿选定正妃了?”
“你还惦记着聂舞樱?”苏皇后闻言皱起眉,“倒不是我不想成全你——但你知道,首先你晋国皇姑是不会答应的!哪怕你这会承了大位,晋国的身份辈分搁那儿,咱们娘儿两个也不好在这样的事情上逼她松口。”
又神情复杂道,“何况眼下你父皇乏着,说这些事情实在不合适!”
“母后教训的是。”赵王忙起身垂手领训,面有惭色,显然自己也觉得在亲爹病重的时候琢磨怎么跟心上人成就眷属实在不孝。
皇后心里叹了口气,却也没心情跟他多说了,只摆手道:“你下去吧——对了,疏远阿虚的理由与他说清楚,免得那孩子以为你厌了他呢!”
只是皇后虽然到此刻还不忘记粉饰太平,简虚白听了赵王委婉的说明后又怎么会不知就里?
“公爷,莫如与赵王殿下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纪粟献计道,“赵王殿下若知皇后娘娘对陛下存了恶意,如何可能不管?届时不必公爷出言,赵王殿下也会帮您防着皇后娘娘还有代国长公主殿下下毒手的!”
简虚白闻言却摇了摇头,道:“这法子虽然能替我自己解围,却必将赵王陷入两难之境:按他为人肯定是不让皇舅母算计皇舅,但赵王一派可不是皇舅母一个人说了算,届时母子两个岂能不争执起来?赵王好歹也是我表弟,素来对我们夫妇都很尊重,就算阵营不同,这样坑他却也未免太不地道了!”
纪粟急道:“公爷将赵王当骨肉看,可皇后娘娘却显然没把公爷当骨肉看——您忘记夫人还在府里了?小主人明年二月才落地呢,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夫人跟小主人以后怎么办?!”
想到进宫之前夫妻两个的争执,简虚白递到唇畔的茶水顿了顿,略略啜饮后,却依然摇头:“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不用管了!”
“可是……”纪粟还想再劝,然而被简虚白平淡一眼看得到底噤了声。
只是简虚白到这会还沉得住气,暖美人那边可就没这么镇定了!
“陛下已经拖了两天了!”琴叶给暖美人斟茶时手都微微发抖,低声道,“美人再不做决定,一旦陛下……您说您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
暖美人用同样颤抖着的手接过茶碗:“琴叶,你要知道,这宣明宫如今做主的是皇后娘娘——那叫程安的小内侍,咱们之前也没怎么接触过,你怎么知道他的话可信?万一是皇后娘娘的算计,咱们岂非自投罗网?实际上,我说当时就该扯了他去见皇后娘娘的!”
“可是美人早先也说过的,皇后娘娘那是什么身份,若要对付美人您,何必玩什么手段?”琴叶却道,“再者程安也不是要咱们做什么,只不过让咱们等天晚了走角门去一趟西福宫——西福宫的主位崔妃娘娘位份比您高,她要召见您,您又怎么好拒绝?至于为什么不跟皇后娘娘说,如今谁都知道皇后娘娘为了陛下的御体安康正殚精竭虑,您哪忍心再拿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她?”
又低声道,“崔妃娘娘这会病着,梁王殿下就是因为去探望过才被皇后娘娘拦着,连宣明宫的大门都没能进!倘若美人您去了一回,回头也可以说带了病气怕过给陛下,如此咱们也不必再被拘在这儿了!美人您应该明白:眼下这宣明宫,不啻是龙潭虎穴,咱们留这儿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讲到这里见暖美人还是神情迟疑,琴叶几欲吐血,急切道,“美人您还犹豫个什么?您之前还说,咱们就算要投太子也没筹码,如今崔妃娘娘亲自召见,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吗?再者,即使崔妃娘娘提出的要求离谱,咱们只是去见见,又不是去了就留在西福宫不走了!回头大不了敷衍一下,等脱了身,再去跟皇后娘娘禀告——总而言之,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接下来的下场肯定好不了!这个机会若能抓住,不定能翻身呢?!美人,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她好说歹说,总算让暖美人抿着唇点了头:“既然如此,那晚间咱们就照程安的叮嘱,去一趟西福宫!”
这天晚上,暖美人让琴叶代替自己躺在帐子里,自己换上琴叶的衣裙,打扮成宫女,照着小内侍程安的叮嘱,到了约定的角门处,对过暗号,那守门的人果然什么都没说,径自开了门——门外早已等了一名眼生的老宫女,看到暖美人只道了一句“请跟奴婢来”,就一声不吭带路了。
那老宫女对宫中路径以及侍卫的巡逻路线十分熟悉,极轻松的引着她到了西福宫。
“崔妃到底是陛下尚在潜邸时的老人,又是太子生母,在这宫闱里竟有这样的势力!”老宫女在暖美人跨入西福宫后没多久,就忽然不见了,但这时候暖美人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偏殿里的灯火。
她边朝灯火走去,边心中暗自惊讶,“宣明宫乃陛下居处,她非但插得进手,竟还能在皇后下令我不许擅离的时候,这样轻松的带我来这儿!”
不过想到这点后,暖美人隐在夜幕下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宫禁里连窥探帝踪都不允许,更遑论把眼线安插到皇帝身边?!
自己知道了这样的秘密,纵然待会完成了崔妃的吩咐,恐怕也难逃灭口的下场吧?!
问题时她此刻已经在崔妃的地盘上,想后悔也晚了,只能强按下复杂的心绪,小心翼翼的走进偏殿:“妾身叩见崔妃娘娘!愿崔妃娘娘万福!”
“起来吧!”崔妃显然还没全恢复,边咳嗽边免了她的礼,指着早就放好的一张绣凳,“坐!”
待暖美人落座后,崔妃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才继续道,“知道你出来不容易,本宫也不跟你罗嗦了:只问你一句,你可想往后改名换姓,离开这宫闱?”
见暖美人猛然抬头看向自己,崔妃笑了一笑,“论出身,你是亡国俘虏;论位份,你一个美人连正经妃子都算不上——他日新君登基,谁会管你去向乃至于死活?届时本宫一句话说你没了,你以为有人会追查吗?放你下半生自由,这对本宫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娘娘想要我怎么做?”暖美人深吸了口气,似强按捺住激动,问。
……她离开后,不远处的帐幔后方转出一个年长宫女来,瞧年岁与带暖美人来这儿的老宫女差不多,穿着半旧宫装,从装束看,显然不是什么得意人。
但对着崔妃却没什么拘束的意思,反而有些不悦的提醒道:“娘娘,这暖美人早先可是在您手里吃过亏的,您这会却要用她,就不怕她转头去跟皇后娘娘告密?”
崔妃好整以暇道:“本宫自然明白——不过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本宫已经把路给她指明了:燕国公到宣明宫后,皇后就开始扣着她不放,她还是乌桓公主时,乌桓王欲将她许给燕国公的事儿,真当这宫里没人知道吗?皇后摆明了要利用她跟燕国公坑太子,且眼下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做这替罪羊,就算她去告密,难道皇后就会心软放她一条生路?!她要不去,听本宫的,好歹还有一线希望,总比就那么等死好,不是吗?!”
说到这里瞥了眼年长宫女,“倒是你们,真能保证她今儿个的出入,瞒过皇后的耳目?若在这里出了纰漏,后果不用本宫说吧?”
“娘娘放心吧!”那年长宫女闻言镇定自若道,“宣明宫如今说是皇后娘娘在主持,可伺候的还不是原先的宫人?只不过陛下昏迷不醒不能视事,皇后娘娘以发妻身份坐镇,那当然是听皇后的——可要说这些人跟未央宫的人一样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那怎么可能?!”
又道,“再说连奴婢都诧异您会直接找暖美人里应外合,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料到?除非暖美人方才来这儿时凑巧被皇后娘娘召见,不然是根本不可能被戳穿的!”
崔妃闻言一皱眉:“那要是皇后偏偏就在召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