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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葛婆子的时候,暄夏有一瞬间的惊讶,她旋即猜到了有事发生,忙赶快把葛婆子迎进了山洞里:“葛婆婆有话直说吧。”
葛婆子上下搓了两下手,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遇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可能淡定,葛婆子以为暄夏会被吓傻,但她却是淡淡笑着熄灭了山洞里的篝火:“我和你去吧。”
没想到暄夏答应的这样爽快,葛婆子愣了一下。
“他说让我和你说明白,或许是希望你逃走。”葛婆子又道。
暄夏在黑暗中笑了,笑容犹如星光般璀璨夺目,在漆黑的夜中,都绽放光华,她摇摇头:“他这么说,不是希望我逃走。说出来,只是减轻他的不安,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会去的。”苏隐龙也可以什么都不说的把她骗回去,如今至少他说了。
葛婆子叹息一声,在前面带路,暄夏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两个人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直到走到了那个小屋里。
暄夏一眼就看到了苍白的不能站立的苏隐龙,神色淡然的走过去,在看到她的时候,苏隐龙抬起了眼皮。
他想过无数种暄夏可能的表情,会痛苦,会绝望,会恨他。
却没有想过,她的表情亦如同每次在危难中一样淡然,好像只是他让她出门传个话,她便安心的照做了一样。
那边暄夏刚过来,就有两个壮实的村民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胳膊,要把她拖走。
眼看着暄夏被拖行着远去,苏隐龙忽然觉得心慌乱的厉害,他焦急的开口:
“我要和她说几句话。”
那些村民根本没人理会他,暄夏倒是笑了,她忽然癫狂的尖叫起来,“快放我和他说最后几句话,不然我就立刻在这里咬舌自尽。”说着,她的嘴角就有血落下。
这些村民别的都不怕,就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女人死了。他们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暄夏因为刚才挣扎的力气大了,这次一下子被人放开,踉跄了几步,倒在了苏隐龙身边。
在听到暄夏撕裂的尖叫声时,苏隐龙笨以为会看到一张绝望的脸,可是暄夏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神依旧是平静着的,要不是苍白嘴角的血迹,他都要怀疑刚才只是他的幻听。苏隐龙呆呆的看着暄夏,猛的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她的手也是冰凉的,两只冰凉的手在一起,互相之间,只有寒意,没有温暖。
那一刻,他多么想开口,多么想把她护在身后,告诉所有的人,“这是他的女人,谁也不能动。”但是他不能,这样的结果,他会死在这里。如果暂时交出暄夏,他们两个都可以活下来,他会来救她的。
因此,他只能拉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主上要说什么,属下都听着呢。”暄夏开口笑道,那一抹微笑,刺的苏隐龙心口疼的厉害。
在他这么多年的记忆里,暄夏一直是沉稳的。唯一的两次情绪失控,一次是上次,从白露希的院子里,她找到了他。还有一次,就是刚才,暄夏疯了一样挣脱着村民,以性命相逼。
“不要反抗,活着最重要…”苏隐龙的声音哽咽住了,他忽然一个字都说不下去,暄夏注意到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眼睛从眼白红到眼眶。他做了一个手势,是帮派内的暗语,意思是等待救援。
暄夏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没有留恋的抽出手来。
周围的人又涌了上来,苏隐龙的手,在空中抬到一半,他想给她擦干嘴角的血,却只来得及触碰到空气,就看着她被拖远了,那些人怕她再自尽,给她嘴上塞住布条。
他看着她走的很稳,不带一点挣扎,当真听话的不反抗的,被带走了。
苏隐龙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落下来。
这么多年,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属下遵命。”这次同样如此。
葛婆子盯着苏隐龙看了片刻,幽幽开口:“小伙子,其实你也是喜欢着那个姑娘的,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苏隐龙一愣,旋即眼里的哀伤全部不见了,又变成了他惯常阴狠的表情:“喜欢她?怎么可能呢。”
葛婆子没有说话,默默看了苏隐龙一眼,终究收回了视线,叹息一声,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不知她从哪里找到了一个漆黑的罐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她从罐子里取出一些粉来,递给苏隐龙:
“这是在山上釆的草药,能加快伤口愈合。”
若是平时,苏隐龙不会吃这种来路不明的药物,可是现在他浑身难受的厉害,看葛婆子也没有恶意,吃了几口下去,匆匆躺下休息。
是夜,苏隐龙在黑夜中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无意识中,他烦躁的动了两下,老旧的床板发出吱吱声响。
葛婆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年轻人睡不着啊,和老婆子我说说话吧。”
苏隐龙沉默片刻,忽然道:“后天那条山路,能带我都走几次吗?”
“难不成你还想回来救她?”葛婆子摇头,“山路危险,路不容易认,多带你走几次你也不认得路。不是我自夸,就你现在这个身体,还不如老婆子我硬朗。山里有山里的规矩,我也不可能真的看你带人来,把这些人都灭了。”
苏隐龙还想说什么,却被葛婆子粗鲁的打断,她的声音里带着嘶哑和尖锐的奇异混合:
“小伙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会的,你是个心狠的,真让你带人过来,这些人没一个能活的。他们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全都命丧黄泉。不用再说什么了,我只负责带你出去。”
苏隐龙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不能食言,他之前还说过要来救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食言。常年混帮派的果决,已经让他想好了解决的办法,等出去之后,他立刻劫持住这个老婆婆,无论用多残忍的手段,他都要兑现给她的那个诺言。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苏隐龙稳住了心神。
“他们,会把她怎么样?”
葛婆子望了望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的房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大概是那些女人进去先看她听不听话,不听话就狠狠的打,要是听话的,就稍微给点苦头?”葛婆子的话顿住了。
苏隐龙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他死死咬住了唇,艰难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葛婆子的目光,从黑暗中收回,她闭上了苍老的眼睛,缓缓说道:“她不是谁家自己花钱买来的,是大家一起抓来,头一个月应该会前来抓人的人,都去享用一遍,后来的话,再给送到哪个人家去。”
黑暗中,苏隐龙的双眼,陡然之间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