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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留声音清冷的叫单美仙母女两人产生一种错觉:此声犹如天外传来,并无半点人间烟火。
然而东溟夫人却不敢轻视怠慢半分。
洛阳王话中的礼物,自然便是李神通与尚平等一干人的斗大头颅,自己母女的行踪,也全部都在这个权倾此时的青年手里。
眸光数度幻变,东溟夫人冷哼了声:“东溟自立派以来,可从未接过这样的礼物,王爷杀伐果决,昨夜破格下场,真叫我受宠若惊。”
话语之间略略微讽,指控苏留破坏规矩对东溟别院下手,气氛顿时便凝重起来,苏留眉头微挑,也不以为意哂然一笑:“东溟夫人久在江湖,怎么会不知道规矩一向就是由胜利者制定的.....”
“唔,好像有客人来了,接下来东溟派与洛阳一系的合作,可能就要交由落雁来谈了。”
原本盘膝而坐的苏留忽然长身而起,修长双眉如剑,颇有杀气的直飞入两鬓,唇角微扬,似在顿首轻念:“几位远道而来,何必藏匿身形?”
声音原本极轻,但是经风一送,传至百丈开外的时候,骤然炸响,好似平地春雷炸响。
这似远还近的传音技法,正是古系魔教十大神功之一。
“......”
单美仙美眸一凝,组织了半响的话都顿在了喉间。
她不知道苏留所谓的“客人”是谁,心里却笃定了苏留亲自出手,将尚平一系人马与李神通杀死在东溟别院,想到事情将会导致的后果,她就忍不住头疼。
尚平一干三十多人,全是东溟尚氏势力的中层高层的核心人物,这三十多人身死,这一个利益集团余下部众便群龙无首,少不得要乱上一场,李神通死在别院,也根本瞒不住李阀耳目,不用数日,便要传至李渊的耳中。
此时再与苏留合作,那到时候摆在台面上场面就是东溟夫人与洛阳王势力勾结,清洗门内叛逆,也将李神通的人头呈至洛阳王面前,作为投名状。
只是现在的东溟派除去与洛阳一系合作之外,单美仙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
当然她也能义正言辞的拒绝合作协议,不过拒绝之后,她也没有把握走出这洛阳王府。
“洛阳王未免太霸道些了哩!”
尚秀芳琼鼻微皱,单美仙母女都是她的客人,正待为两人抱不平,单美仙不动声色的拦住了她。
透着薄云黑纱,美眸余光扫了眼洛阳王府布局,其实守卫并不能算严密,但是只要亭中的那个男人在场,单美仙知道当今天下任何一人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在他的出手下全身而退。
以她数十年精修,心里也做出一个大致判断:与婉晶两人合力与他相抗,至多勉力撑到一百招开外,却没有半分走脱的希望,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练的武功,太可怕了!
祝玉妍的女儿,当然也是天纵之才,否则怎么可能以女子之躯,创下东溟偌大势力?
可惜她并不知道连自己的生~母阴后祝玉妍,也没有半点把握从苏留手里讨得便宜。
远处晴天白日,微风依旧,并未有声音传来。
“主公,八百神弩手已经布置妥当。”
沈落雁嘴唇阖动,纤手五指张开,就要发出号令,苏留却抬手,摇头示意她停下。
“今日可有意思了,有邪气巨擘自西北遥遥而来,也有东南佛光大盛。”
苏留侧首微看,目光锐利,似乎洞穿了东溟母女心底疑虑的想法,继而温和笑道:“夫人放心,你我~日后自需同舟共济,李阀虽然雄吞关中之地,洛阳十万兵甲,也枕戈以待。”
单婉晶皱眉道:“王爷接连吞并了瓦岗寨与洛阳势力,上下不过七八万人,还不算虎牢守将杨镇周部下那万余,又何来十万之众?”
东溟派既然能在众多门阀之间屹立不倒,确实有她自己的独到之处,居然准确的估量出苏留手下实力的大致范围,沈落雁忽地轻笑出声,说不出讥诮。
单婉晶问:“美人军师何故发笑?”
沈落雁道:“婉晶妹妹有所不知,日前虎牢已经传来了消息,杨镇周以部下七千兵众而降,只不过裴世基兵临虎牢关下,这才没能亲来洛阳城述职。”
苏留清楚的看到面纱后面的东溟夫人都微微变色,裴仁基乃是大隋不可多得的良将,手下数万人马,称得上是当世精兵,绝不容小觑,只不过她瞧出了苏留与沈落雁的面容之间并无半点惶乱神色,似乎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洛阳王已得了皇泰主旨意,即日亲率大军前往虎牢关,若能说得裴仁基归降,洛阳~精卒又岂在十万之数?”
沈落雁这一句话,终于打断了东溟夫人母女的沉思。
单美仙轻吁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东溟派便先将一部分兵械送往虎牢,只愿洛阳王旗开得胜。”
单婉晶鲜少见到母亲有这样孤注一掷决绝的一面,只是她也是精明玲珑之人,心思一转,便明了母亲此举用意。
不说洛阳王今日相请,实则胁迫,此时裴仁基领兵伐洛的时机,也委实巧妙,恰好在杨广被弑之后。
隋炀帝杨广既然死在宇文阀手里,那么裴仁基便先失了大义的名头,这世上叫他效忠的君主都已经死去,他不得不面临一个困境:此番伐洛,究竟是为谁而战?
杨广驾崩,长安李渊扶持一帝,洛阳苏留挟皇泰主而立,都称得上是隋朝天子血脉,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不过是李、苏手下的傀儡而已,裴仁基素来自诩忠臣,也无自立的野心,那么就免不得要在两边选择其一站队。
此时的东溟派,只有豪赌一局,将宝压在苏留手上。
“落雁你看着办。”
单美仙心里经过天人交战的结果只换来了苏留耸肩轻笑,不由气闷,颇具规模的笔挺峰峦一阵起伏。
眼前的白衣王侯却无心欣赏美人薄嗔浅怒的风景,足尖只在地面轻轻一点,人如万古云霄一叶羽毛,浮空而起,画出一道美妙圆弧,飞掠向百丈外的亭台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