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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清晨,已是很冷。
然而元岭的最高处,却是坐着数十个孩童、少年。
“看,仙人!”
不知是谁,突然一声大喊。
数十个孩童,呼啦啦全部站起,一个个小脸通红,齐齐望向西南面的天空。
只见西南面的天空之上,一个金色身影,驾驭一柄飞剑,迎着朝阳,冉冉而来。
“来了!来了!”少年们一阵兴奋乱叫,旋即纷纷跪倒,口中大呼“仙人爷爷、仙人爷爷……”
在这些孩童、少年的不远处,一块山石之旁,也是站着一名身穿单薄布衣,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满脸憧憬的望向天上的“仙人”。
那仙人渐渐飞近,看模样,是个黄袍中年仙人。
那黄袍仙人飞到众人头顶,低头向下瞧去。
众孩童、少年更是兴奋,一起大呼道:“仙人爷爷,仙人爷爷赐些宝物给小子们罢!”
黄袍仙人眼神冷漠的向下扫了一圈,鼻中“哼”了一声,双手往后一背,那飞剑骤然加速,从众孩童少年头顶掠过,片刻之间,便是消失在远处。
众孩童少年大失所望,纷纷从地上站起,七嘴八舌了一阵,重新坐了下来,望向天空,期盼再有仙人出现。
那山石之旁的单衣少年,望着仙人消失的地方,静默了一会,随即转身,快速向山下奔去。七拐八转一番之后,其在一片树丛里推出一个装满矿渣的独轮车,重新走上大路,快速向前赶去。
这少年年纪不大,力量却是不小,这装满矿渣的独轮车,重量少说也有千多斤,其却是健步如飞,跑的极快。
时候不大,一处小镇已然在望。
在路边,却有几个同样的独轮车停靠在那里,几名身穿破烂夹袄的汉子,正蹲在那里歇息。
见到少年过来,一名汉子笑道:“陆羽,今儿个怎得跑到了后边?”
少年陆羽嘿嘿一笑道:“昨晚吃坏了肚子。”
另一名汉子道:“小羽,多穿件衣服。这么冷的天,你还只穿一件单衣,哪能不出毛病!”
“多谢石叔,我不冷的。”陆羽一边说着,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
几人说着闲话,又稍稍休息了一阵,起身推起独轮车,往镇子里面走去。
进入镇子,入眼就可以看到一片储石场,一圈石头围墙圈着,粗略估计,内里的范围大约有百多亩,数丈高的矿渣山,堆起来好几处。
几个人从一处大门进入,在几名彪形大汉守卫的身旁经过,来到一处门房跟前。
门房外面坐着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身后也跟着两名大汉保护。
等几人走到跟前,那师爷往独轮车上斜了一眼,随即丢出一张黄纸,喝一声“验过!”
几人纷纷接过黄纸,走过门房,互相助力之下,将独轮车推上一处斜坡,然后倾倒在矿渣堆上。
做完这些,几人一起推车赶到另一处大门门房处,将黄纸递上,换得两枚铜钱,然后一起离开。
离了矿渣场,一路向矿场赶去,路过早上看到仙人的地方,陆羽故意落在了后面,抬头向山上看去。
这元岭矿场,位于良国南部边陲的冀州府。从此处再往南数十里,就是两界峡,而两界峡对面,就是无尽的莽苍妖地了。
每隔三年,就会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仙门弟子,进入两界峡试炼。每当这个时候,在元岭的最高处,就有机会见到仙人经过。
据说十几年前,有几名孩童在山上玩耍,遇到仙人从天上经过,竟是丢下一颗丹丸。其中一个孩童抢到并服下之后,当晚便感受到了灵气,跨入武者门槛。时至如今,那孩童已然是冀州有名的青年将军!
也是从那以后,每逢三年一度仙门试炼之时,便常常有孩童少年到山上苦苦守候,盼望能像那少年将军一样,获得仙人垂青,从此一飞冲天。
算上这次,五年来陆羽已是第三次看到仙人。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仙人时,十来岁的陆羽胸中热血沸腾,暗暗发誓,将来自己也要像仙人一样,御剑破空,傲啸苍穹!
胡思乱想了一阵,陆羽不由得又是摸了摸腰间,其腰带靠近肚脐之处,微微凸起,似乎是藏着什么东西。
向四下里看了一看,见四野无人,陆羽把独轮车靠在路边,自己一头钻进路边的树丛,盘腿坐下,然后在腰带贴身处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拇指指肚大小,灰扑扑的石珠来!
这颗石珠,是陆羽的宝物!起码他自己这么觉得。
五年前,不足十岁的陆羽,就已经来到矿场干活。当时陆羽年纪小,只能做些看火加柴、烧炼矿石的杂活。到了矿场的第二年,有次他正在加柴烧石的时候,忽然有块矿石爆裂开来,这颗石珠从中滚落而出。
小孩子好奇心重,陆羽把石珠捡起来把玩,随即就发现了石珠的异常。
这石珠从滚烫的矿石之中掉落,本身竟是散发出一股清凉之意!
当时小陆羽惊喜莫名,为防监工发现,他悄悄把石珠含在口中带出矿场。
后来其渐渐发现,只要将这石珠贴身带着,他便近乎寒暑不侵!
不过这石珠除了能让他不怕冷,不怕热之外,带在身上几年过去,并不见有其他异常。
陆羽捏着石珠,有些神思不属。
要想修炼,必须能够感应灵气。这个世界,灵气散布各处,只是浓郁程度有所不同。是以很多婴儿一出生,便天生具有一定的灵气契合度。而这种灵气契合度,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修炼天赋!
自身的修炼天赋如何,花上五两银子,在百多里之外的元县县城,便可以进行测试。一两白银,等于一千个铜钱,这些年下来,陆羽也攒下了四两多银子,估摸着到了今年年底,就可以到县城进行测试。
胡思乱想了一阵,陆羽收起石珠,小心的钻出树丛,就要推车离去。
“唰”背后一道冷风袭来,陆羽吃了一惊,本能的往右边一闪。“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鞭影,狠狠的抽打在车辕之上。
陆羽回头一望,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手持一根鞭子,瞪视着自己。
“好小子,青天白日的,竟敢偷懒!不想干了么?”黑衣青年口中怒骂,又是扬手一鞭劈头盖脸打向陆羽。
陆羽目中怒意闪烁,当下不闪不避,一把抓住袭来的辫梢。
那黑衣青年使力往后一拽,鞭子握在陆羽手中却是纹丝不动,其不由得一脸涨红。
“陆羽,你还敢反抗!”黑衣青年力气不济,嗓门倒是不小。
“每日最低两车矿渣,我可曾少过?矿工不是奴隶,由不得你随意妄为!”陆羽说完,手中猛地往后一扯,带的黑衣青年一个趔趄,手中鞭子也被夺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以报之!李攀,你再敢惹我,我便打断你的狗爪!”说完“咔嚓”一声,陆羽将手中鞭子折断,扔在地上,回身推起独轮车,往矿场而去。
那黑衣青年李攀,站在原地,气的浑身直抖,双眼瞪视陆羽离去背影,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走出一段路程,陆羽停下独轮车,抬起右手观看,只见掌心一道红印,火辣辣的疼痛。
这李攀原本也是普通矿工,后来因为其姐姐被矿场管事看上,收为三房,是以也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监工。
穷苦出身的人,一旦发达起来,部分会对原本同样的穷苦人抱持同情之心,从而做出很多善事。而另一部分人正好相反,一旦发达起来,便会和原本的圈子划清界限,更有甚者,甚至会对原本同样出身的人百般折辱,以显示其高人一等,与众不同!
这李攀无疑属于后者,当上监工之后,就对矿工们百般羞辱,动辄打骂!
矿工们畏惧其姐夫地位,往往忍气吞声,不敢反抗,这也更助长了薛攀的气焰。
陆羽却是个倔强性格,从来不对其假以辞色,还曾当众顶撞过其数次,是以一直为李攀所记恨。
握紧拳头,陆羽推起车子,重新向前走去。
等回到矿场,已是接近午时。
陆羽看了看天色,知道上午已是无法再次运送,想了一想,他放好独轮车,向矿场深处走去。
这处矿场,分为五个采掘区,一个火炼区,和一个矿渣区。
矿石采掘之后,运送至火炼区,提炼出大部分黄铜之后,剩下的矿渣送到矿渣区,然后卖给小镇外的商会。
这里面属火炼区管理最为严格,矿渣区最为松懈。
他父亲在采掘第四区,想要见面,就要翻山越岭走上很远。
……
第四矿区在一处山谷之内,穿过谷口,可以看到一大片裸露着的山壁,和周围野树、荒草遍布的山岭相比显得十分突兀,远远看去,就像大山之上的一块巨大疤痕。
山壁上,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矿洞,数百名矿工,在这片山壁之间穿梭来往,不断将矿洞之中送出的矿石,矿砂运送出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矿工,佝偻着身子,慢慢的穿过低矮的矿道,将身后背着的矿砂倾倒在独轮车上,咳嗽了两声,回身就要重新进入矿洞。
“陆天青!有人找。”洞外一名监工模样的汉子喝道。
那矿工陆天青转过身,灰暗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喜悦,脱口问道:“是我儿子么?”
监工扫了其一眼,点了下头,随即自顾离去了。
陆天青赶忙放下袋子,跟着那监工,向矿区外走去。
“嗷呜”,远远的,似乎传来一声怪吼!
一些耳朵灵敏的矿工,不由得闻声望去。
只见远处山岭之间,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如飞一般向此处掠来!
“妖兽!”不知是谁,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
“轰”漫山遍野的矿工们一下子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