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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进了凌源殿,此时应该面壁的虞幕正俯身看着一张图。
“不必看了,我不是在这里吗?”沈临渊轻蔑的看着虞幕。
对着仇人见面,情绪能好到哪里去。
虞幕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仔细瞧着那张图。
“我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才能从这张图上抹掉这颗星。”虞幕食指指着星耀图上某一处,抬头,却看见沈临渊嘴上的讥讽。
“这次来神界见的人里面你说的话最真诚。”
沈临渊想到了火神殿里的那两个笑面虎,明明本身的性子不是那样,却在她面前装出一副长辈见晚辈的样子,沈临渊现在像到颛顼挂着笑意看着她离去,心里还是十分不是滋味,这装也装得太过明显了。
虞幕定定的看着沈临渊那张脸,她记得当年第一鞭抽下来就是抽在沈临渊脸上的,当时整张脸都溅满了血迹。
他止不住颤抖地手,定了定,才能抽下去第二鞭。
沈临渊知道虞幕在透过她的脸,看别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讥讽,都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虞幕却不一样,虞幕的恨来得十分莫名其妙。
从年少开始就厌恶沈临渊,四方天境,虞幕只憎恶北天境,有很多事都是沈临渊死之前才想通的。所以有了那个让安魂曲响彻整个神界的誓言。
这一刻见着了虞幕,沈临渊心里仇恨的因子好像铺天盖地卷土重来,而额间的堕神印霎时间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片刻之后又隐了下去。
“你堕神了?”
虞幕这时候才发现沈临渊的异样,而沈临渊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
“怎么,你是在恨我吗?”虞幕幽深的眸光看着沈临渊,嘴角竟然有了笑意,不过这笑令人发寒。
“恨就恨吧,我也恨你。”虞幕没头没脑的说出这句话,沈临渊神识即刻清明。
“虞幕,你不配我恨,只要你还恨我,只要我没有死透,你就等着随时承受我的报复。你看,你将元神揉碎了,我这又回来了。”沈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虞幕,这个时候的沈临渊无法支配自己的脑袋做出合适的表情。
虞幕看着沈临渊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那你今天不应该来凌源殿。”扶桑的手指狠狠地磨着那颗星宿,十分用力,恨不得从哪里戳个洞。
“是吗,那颛顼还邀请我举家搬过来。”沈临渊嘴角的讥讽越发明显。
虞幕看着沈临渊嘴角的讥讽,十分刺眼。
沈临渊说的是真的,火神殿中,颛顼还要沈临渊去北天境,带着北天境嫁到凌源殿。
其实这神界,几乎就是握在颛顼老头手中,说到底,颛顼还是对沈临渊执着。
这也是沈临渊一直想不明白的点,偌大的神界颛顼都赢过来了,为什么还要一个沈临渊。
不过沈临渊此话一说,虞幕的神色变了又变。
“哼!”
虞幕好笑的看着沈临渊,似乎是嘲讽。
一只手捏着沈临渊的下巴,似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
沈临渊吃痛,抽出腰间的匕首,还没等扎进去,匕首就掉到了地上,是虞幕另一只手捉住了沈临渊握匕首的手。
“记住,你是来求我的!”
这下换成虞幕轻蔑的看着沈临渊。
沈临渊委屈极了,却被虞幕牢牢的扣在手里。
“共工临渊,你早就知道你斗不过我的。”
“虞幕,你信不信,我不会死在凌源殿?”
沈临渊眼神中有一种倨傲,她是笃定虞幕不敢让她死,而且她也不会死,因为担心自己死于非命,所以她留了后手。
“你以为冥界那小子能救你?一千五百年前不也没救成吗?”虞幕讥笑道。
被提点过。他早已想起了所谓的冥界之主,不过就是昆仑北洞的小木偶,千年前只能供人观赏娱乐,千年后也只能是沈临渊的手中玩偶,有什么资格与他争高下。
这声讥笑刺痛了沈临渊。
“一千五百年前,你在外面也只是昆仑君的未婚夫而已,你算什么,神界之人,只知昆仑君,而你虞幕,你又算什么?”
沈临渊因为疼痛,眼中泛泪,她竭力的控制着不让它流出来。
虞幕黑着整张脸,扔在了地上。
“共工魄没在我这里。”
虞幕突然正襟危坐,似乎刚才的一切全然是另一个人做的,与眼前这个人无关,沈临渊没有忍住,脱口而出,“你和颛顼一样,你们父子一样无耻,令人作呕。”
沈临渊说完伏地,似乎真的就要呕了出来,其实是她刚刚被虞幕抵住下颌,难受却忍而不发罢了。
“这倒是,不是恶心至此怎么好做你未婚的夫婿。”
沈临渊不再抬头看虞幕的脸,那句话就够了,只知昆仑君,当年她在神界还是名噪一时的,那时候,虞幕,你还活在阴影之下!
沈临渊呕完就笑了,笑得十分畅快。
“这一千五百年,你没见过共工魄?”沈临渊问道。
这个时候他和虞幕之间剑拔弩张的味道已经没有了。
从一开始她就想过共工魄和虞幕无关,不过这时候沈临渊嘴角的讥讽复现,和虞幕无关,那她就知道和谁有关了。
虞幕这些年对北天境的厌恶源自沈临渊,对沈临渊的厌恶却是没有源头可查,从某天开始,自然而然就开始厌恶了。
但这些年,虞幕亲手杀掉的北天境之人也就只有她一个而已,其余的,多半是颛顼的手笔,不过这份荣光还是记载在虞幕头上。
虞幕对她的恨和厌恶,都来得明明白白的,共工活着对于虞幕或是阻碍,共工死了,虞幕要的也就够了。
“大战时见过。”
虞幕幽幽的看着沈临渊,沈临渊已经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虞幕,我回来杀你的。”
沈临渊坚定的走出凌源殿,虞幕的嘴角翘起一个幅度,却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那幅度僵硬的挂在脸上。
“虞幕,我父君是你算计的吧。”
这声音软软的,十分耐听,就像当年的共工临渊还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凑在虞幕身边,对着虞幕一张臭脸,对河水抱怨时的声音一样。
虞幕听得身体僵直,他不知道沈临渊何意,心里奇异的有了一声叹息,不过片刻,这叹息又变成了讥讽。
北天君,阻了一对父子的路,所以生死魂灭。
沈临渊得到了想得到的结果,不过心中仍旧有了阴霾,面对虞幕,她所有以为自己放下了的全都卷土重来。
虞幕是什么?
是她命定的未婚夫婿,还是她这一千五百年的噩梦,是她想起来就会恶心干呕的人,是令她沉寂在黑夜里的人,也是父君从小就逼着她要与之亲近的人,同样,这个人拒她千里之外。
沈临渊走后,平九星君进了凌源殿。
“四年前,橘灵遣人给她提亲?”
虞幕森冷的声音传来,平九星君弓着的身子又弓了一些。
四年前,虞幕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今天虞幕知道了。
“涯安境霍家”
“有没有这回事?”
虞幕的声音又多了几分寒意。
“是!”
虞幕没有再说话,戳着星宿的那只手指在星耀图上戳得发白,整个人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九星君却暗暗思索着四年前,他去涯安境想带回橘灵,橘灵也顺从了一会儿,但是再回神界的途中却固执的逃走了。
那时候橘灵受了他一击,加之当时的橘灵不知道再修炼什么,受了重创,恐怕变回了真身,也不知道这些年能不能有所好转。
平九星君想着当时在神界最干净的地方,橘灵着劲装,配着剑,站在他身边,当时娇艳明媚,当时橘灵应该是个极要强的姑娘,不然也不会仓促立了仙约,后来去了涯安境,橘灵更是屡受重创。
别人不知道橘灵走的原因,平九星君是知道的。
若要毁了一个女子,不必杀了他,只有流水无情,就能若无其事的摧毁了这姑娘。
橘灵应该就是被那个仓促立下的仙约困住了,不过最终毁了她的,还是虞幕。
沈临渊不杀,橘灵回不了神界。
“以后见着橘灵,杀了吧。”
虞幕走神片刻,一回神便若无其事的说了这么一句。
平九星君心惊,知道是昆仑君来这一趟还是惊扰了虞幕。
虞幕面壁十年,离走出凌源殿还早呢。
“你刚才有危险?”扶桑看见沈临渊,面具下的脸立即黑了下来,从沈临渊下颌处的印子,几乎可以看见沈临渊被虞幕制掣在手里。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问这话的是暮苏。
沈临渊看了看两人默默的示意出发。
回昆仑。
昆仑是沈临渊的家,无论去哪里,最终都会回昆仑。
暮苏隐隐藏着欣喜,沈临渊曾说邀他到昆仑喝桃颂,虽然桃颂得喝了,但这昆仑他却一次也没去过。
“当心,控制住你自己,我就这么一个家,你不要把昆仑的积雪都给我烧成雪水了。”
沈临渊想到昆仑,心里绷着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
扶桑听见昆仑,嘴边也有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