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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从冥界挎着竹筐从冥界来,腰间插着一支玉笛。
相柳将阿锦送去了画中。
竹筐里的释缘石似乎和沈临渊的身体有了反应,在竹筐里显得躁动不安。
相柳见扶桑努力克制脚步轻浮,就知道扶桑其实伤得不清。
“你对自己狠,对我狠,对她也狠。”相柳叹了口气,将扶桑扶到沈临渊身边盘腿坐下,相柳坐他后面。
“你就不怕她醒了怪你?”相柳在开始之前突然问扶桑。
“有什么好怪的,都是天命,生而为神,总要承担些天命的,谁又拦得住。”扶桑无奈的开口,相柳却吃了一惊,这个扶桑,不会是谁冒充的吧!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她的天命你来扛?”相柳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沈临渊。
“我抗了,可是还是没有人肯放过她,还不如让她强大一点,能保护自己,她有自己的责任。”扶桑凝神道,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时辰到了,沈临渊就有办法活过来了。
阿锦将那盆火搬到了沈临渊身边,这界中界本是悬岭一隅,其中灵气充裕,沈临渊躺在这里被灵气包裹着,身体上的伤正在迅速恢复。
阿锦在沈临渊身上盖了厚厚的棉被,就算是具尸体,也能温暖一点。
相柳看见阿锦坐在沈临渊身边,手里拿着针,正在绣些什么,画面很温馨。
“冥王殿下!”相柳的影响力还未及冥界,阿锦看见站在相柳身后的扶苏,赶紧附身道。
“你在外面护法。”扶桑淡淡应了句,阿锦低头走了出去,没有注意到扶桑声音里的异样。
“你怎么样?”相柳赶紧转身扶住扶桑,扶桑轻轻将他推开。
“我没事。”相柳眼睛的关切不像作假,扶桑确认之后淡淡道。
扶桑将竹筐放在沈临渊的枕边,取出里面的释缘石,将释缘石祭在沈临渊头顶。
“时辰到了吗?”
“午时!”午时是一天阳气最旺的时刻,涯安境属冥界,冥界阴气重,必要借助午时的阳气。
释缘石里的魂魄慢慢回到沈临渊的身体里,沈临渊的心脏开始有了搏击的声音,相柳在扶桑背后给他输送灵气。
沈临渊蓦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扶桑,然后无力地阖上眼皮。
搁置在沈临渊身边的篮子在收割着什么,沈临渊脸色煞白,看肤色,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死亡,但此时却是近段时间以来她最有生气的时刻。
扶桑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释缘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不能停!”是阿锦,她一直关注着里面的情况,她是经历过的人,对这种术法有所认知,这个时候停了,就真的功败垂成了。
阿锦指尖蓄了灵力,直接朝沈临渊的额头注入,她灵力尚浅,这一出手本来就是勉强,但释缘石恢复了些许亮光。
扶桑一挥手,让阿锦摆脱了释缘石的引力,沈临渊额头上的印记越来越明显,形成了完整的堕神印。
沈临渊缓缓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扶桑,“你是冥界的新王?”
阿锦看了看沈临渊,堕神印映入阿锦的眼帘,阿锦这才明白扶桑突然停手的原因,如果沈临渊堕神,这三界六道承受不起!
“你是沈临渊?”
沈临渊的眼神完全变了,这不是他们熟悉的沈临渊,眼前这个人,脑子里肯定有仇恨,有愤怒,还有疏离,她就坐在那里,你就没有任何理由去忽视她。
“可能是吧。”
沈临渊笑得有些缥缈,或许她都没有意识到这具身体对于过去的眷恋,她不关心自己之前是谁,但从现在起,她要成为她自己:北天境境主之女,昆仑之主,共工氏临渊。
“见过北天君!”
沈临渊怅然笑道:“北天境都没了,哪里还有北天君。”
扶桑淡漠的站在一旁,手臂上悬挂着竹筐,怅然若失。
“北天境规矩,北天君已逝,神女临渊当继承君位。”相柳自沈临渊醒来之后就十分激动。
“我等您苏醒,等了漫长的时光,北天境没了,我们还有北极麟,只要北天境还有一人活着,北天境就活着。”相柳跪倒在沈临渊面前,激动到不能自已,可是他越激动,脸色越苍白。
沈临渊皱眉。
相柳对北天境的执念过深,但在北天境一事上她还没有做好自己的准备。
“北极麟?”沈临渊好奇的看向扶桑。
“北极麟是北天境的残部。”扶桑淡淡开口解释道,嘴角却有所上扬。
沈临渊信任他!
阿锦惊讶的看着沈临渊,木然的站在一旁,这一切与她的想象有出入,出入非常大
沈临渊忽然一笑,额间多出来的堕神印,让这一笑看起来更显妩媚。
偏偏谁都没有提及堕神印。
“北天境的神女堕神了,这传出去会不会让颛顼笑掉大牙啊。”沈临渊兀**着自己的堕神印,“北天境能认一个堕神的天君吗?”扶桑面具下的眉皱了皱,挂着竹筐的手臂觉得沉重了许多,他看向相柳,眼神复杂,但相柳眼里只有激动,早就将一切抛诸脑后。
扶桑抽出腰间的笛曰,双手奉给了沈临渊,阿锦心下又是一惊,刚才的惊讶都不及扶桑这一下来得猛烈。
一个连如今的神界都敬畏的冥王扶桑,对沈临渊竟然如此恭敬,阿锦讷讷的看着,早已失声,这里他是最不该存在的人!
外面的壁画开始躁动,藏身于壁画里的人疯狂的冲击着墙壁。
“大胆!”相柳用足了灵力,将声音传到壁画里,壁画里的人瞬间噤若寒蝉。
沈临渊看相柳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她很满意!
当年一战,传言相柳已经在战斗中殒身,如今相柳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已经很惊讶了,但更令她惊讶的事壁画中的士兵,他们身上还散发着她熟悉的味道,北天境的味道,北天境演武场的味道。
“他们感受到北天君归来,无比的激动。”相柳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淡,但其实他的激动并不比那些士兵少。
沈临渊用了灵力,将声音传到壁画当中。
“北天境的将士们,一千五百多年前,我在北天境的演武场与你们一起习过武、跑过马、流过汗,我又在这里见到你们,看见你们,我就知道,北天境还在,你们在,北天境就在,你们藏身黑暗当的时候我也沉睡着,沉睡在黑暗当中,如今我与你们站在一起,冥界虽好,却不向阳,我们是从与太阳平行的高度下来的,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们和我一起,一步一步走回去,回到神界,回到北天境!”
沈临渊边说,边进入壁画,这些士兵在黑暗中待久了,没了北天境时的那种英姿勃发,取而代之的是铁血,身上多了在神界是没有的铁血神色,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想过,自己是北天境高高在上的神兵,守卫神界四分之一的疆域,如今竟然隐匿在黑暗当中,见不得光。
沈临渊没有遮掩额头伤得堕神印,从北天境活下来的士兵,没有人会在意沈临渊额头上有没有堕神印,相反,如今的神界那些人穿着华服,在他们眼里却更加肮脏。
骨子里的龌龊比生出堕神印堕神来得可怕。
那些士兵看向沈临渊的眼睛里跳跃着希望,扶桑迷离的看着站在众士兵中间的沈临渊,突然有些失神。
阿锦是个远离了世事多年的人,见此景也知境主府那边情况不容乐观。
“冥王殿下,公子还活着吗?”阿锦走到扶桑身边,俯身问道。
“死了!”扶桑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阿锦看着沈临渊,却发现沈临渊站在士兵中间,灼灼生辉,她惊觉自己开始的那个想法有多可笑,桀宇和沈临渊怎么可能在一起。
阿锦见识过沈临渊用灵力传音,沈临渊不是个拥有灵力的人,但是如今,她都有了,阿锦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沈临渊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沈临渊。
“你是沈临渊吗?”阿锦传音给沈临渊,沈临渊抬头,一眼看见了在角落里安静看着她的阿锦。
“北天君,共工氏临渊。”沈临渊轻轻的牵起了一个笑容,却对沈临渊多了更多的好奇。
阿锦却惊讶的看着沈临渊,她没有想过沈临渊会回答她,这个人一下从涯安境沈家的沈临渊变成了传说,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女人。
“北天君!北天君!北天君!”
相柳沈临渊身边说了一句话,士兵们将手里的兵器都落了地,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
“北天君归来,北天境今犹在矣!”
相柳的声音含着他全部的灵气,北极麟士兵吼声竟然没有盖过他这句话。
扶桑嘴角又溢出了血,脸色苍白,他笑了笑,消失在了壁画当中。
扶桑回到冥界,取出腰间的剑,在额头上划了一道,血流出来,遮住了堕神印,扶桑用力再划了一遍,确认它就算恢复也能留下深深的疤痕,满意的闭上眼睛,让血肆意的流。
今天的他,控制不住自己,她回来了,他的竹筐曾经容纳过她整个的灵魂,但是他不开心。
扶桑一脚踹开了阿鼻地狱的门,如今阿鼻地狱里关着的恶鬼,只有少数几个还有提刀与扶桑战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