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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皇后还未到,太后也没来,景园里的气氛自然就轻松了许多,这宴席名义上是太后为太子而设,可各宫的主子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以瞧见皇帝,就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女人们凑到一块往往可以共同谈论的话题都离不开爷们儿,娘娘们也不例外,好在皇帝独宠皇后,各位妃嫔们便有了一致讨伐的对象。什么帝后曾在哪一处花园同游,皇帝亲自为皇后拭汗,什么江南新进贡了云华雪缎,被皇帝一水水的全部赏赐给了皇后之类云云。
只不过说归说,再怎样的咬牙切齿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命好的娘娘能为皇帝生下个一儿半女,母凭子贵,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个依靠,可怜的是那些无儿无女也无恩宠的嫔妃,世人眼里的富贵命,想必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深宫的寂寞吧。
“皇太后驾到——”
随着太监声落,原本还热闹的景园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各宫妃嫔肃着神情等着皇太后由婢女搀扶着,缓步坐进上首。
皇太后不怒自威,扫视着一众女眷,乌压压的一堆人,竟没有一个可以走进皇帝的心,平白让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独得圣宠这么多年!
“臣妾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吧。”皇太后的声音响起,语气和缓,想必也是可怜这些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人“这是家宴,你们也甭拘着,都坐吧。”
大家谢了恩入了座,皇太后接过绾音递来的白玉清河茶杯,一手拿着茶盖拨弄着浮在杯面的茶叶,半晌都没有品上一口。太后不说话,底下的嫔妃大气也不敢喘,这位是宫里的教头,就连皇帝也是极为敬孝的。
“丹妃。”皇太后将茶杯重又放回几上,侧头看向下首的丽装美人。
“臣妾在。”身穿烟紫色的宫装丽人急忙起身,见太后需抬了下手,才又坐回位子上。
“抚穹小王爷可还好?”
“劳皇太后惦记,抚穹小王爷一切都好,见识了咱们南辰的富庶与强大,一直都说是鬼藏族比都比不来的呢。”
太后抿了一下唇:“咱们南辰数百年的基业,自然不是他国可比拟的。小王爷是客,咱们南辰不能失了礼数,有什么需要的直接交代给内务府,不要怠慢了人家。”复又瞧了众人一眼道“听闻皇帝今早咳了数声?”这话皇太后是侧头对着绾音说的,可眼睛却没离开下面的各位妃嫔
“皇帝勤勉,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朝政有哪日能做完的?没得累坏了身子,那才是动摇了国本。你们都是皇帝的女人,要多为皇帝分忧。”
底下众人全部低着头聆训,心中苦笑,她们倒是想为皇帝分忧,可平日连个面都见不上,就是想说两句体己话都找不到人。
“听说皇帝一连两个月都未翻牌子了?不是在皇后那里歇下,就是在乾德宫?你说说你们,平日里同我那嘘寒问暖的劲儿都去哪了?留不住爷们儿,就甭怪人家薄情!”
皇太后说起这个就有点激动,绾音见状急忙在一旁低咳了两声,皇太后回了神,才发现自己这样说,倒是叫气氛紧张了起来,随即摆了摆手:
“罢了,哀家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要让你们烦心,总之平时警醒着吧,把用在哀家身上那些个劲头分给皇帝一些,能让你们在后宫里过得舒坦。”
“太子殿下到——长公主到——”
太监长音未落,便有两个人影跨过月华门缓步而来。太子着玄色暗纹飞龙锦服,到底是未来的皇帝,威严和气度是其他皇子无法比拟的,走在那里日月一般的人物。
暖锦随在她哥子的一侧,眉眼带笑,唇红齿白,一袭青碧纱罗裙衬得她愈发不可方物,花骨朵般的年纪,即便未施脂粉也美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这一对兄妹模样生得实在是好,爹娘本就是人中龙凤,到了他们这一辈,娘胎里带来的金贵,走在哪里都是自带着光芒。
皇太后虽然不怎么待见皇后,可是对这一对孙儿倒是没什么偏见,毕竟流淌着南辰最尊贵的血,上一辈的恩怨也没道理要牵扯到他们身上。
“是玄宁来了?来,快到哀家这,让哀家瞧瞧,我们在这里享清福,没得把你都累瘦了。”皇太后难得的眉开眼笑,招呼着玄宁到自己身边来坐。
暖锦被徒留在原地,不满的撇了下嘴,同身边的陶陶咬耳朵:“都是父皇母后的孩子,这待遇差别也忒大了些,一碗水怎么着也得端端平呀!”
“小祖宗,您小着点声呀,人家是太子,未来江山都是人家的,您是谁呀?以后嫁了人,嫁妆还得带走一部分,放着谁能待见?”
暖锦被陶陶说的一噎,刚要反驳,细想也确实在理,放在坊间像她们这种女娃就叫做赔钱货。只是陶陶最近胆子大的有些没边界儿,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主子,这样子劈头盖脸子的说她,没得叫她有些臊脸子。
“公主,咱们上座吧,您往这一杵,还没人搭理你,您不觉得不自在?”
暖锦一怔,还不待她说话,就被陶陶拉进了自己的位子。
趁着帝后还未到,大家依旧三五成群的聊着家常,兴许是傍晚的原因,景园并不闷热,加之小桥流水的精巧设计,更让置身于此的人神清气爽。
没出片刻,玄月和抚穹小王爷也到了,两人问了皇太后安,便在自己的位置旁同人闲聊。
玄月自然看见暖锦坐在席间,便远远的朝她福了身,当做打招呼。暖锦虽然不待见她,但也决心要做个气度恢弘的公主,人家既然主动问安,自己置之不理便显得小家子气起来。
她强打精神,挂上一副假春风的笑意悬在唇角,微微福身当做回礼,之后两人便各聊各的,不再有交集。
至于那个登徒子小王爷抚穹,暖锦瞧见他了,也见着他给自己请安,可因之前的事,她对抚穹的印象是大大坏,连假意都懒得装,白眼一翻,接着同陶陶咬起耳朵来,至于抚穹,不但没生气,反倒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倒是也没再生起别的事端。
玄宁坐在皇太后身侧,握着她老人家的手嘘寒问暖,一会担忧她睡不好,一会又忧心皇太后进食太少,看得暖锦在下面直要嗤之以鼻。
“你瞅他那个样子,虚情假意的,真想上去给他俩耳刮子!”
陶陶在一旁为暖锦打着扇子,闻言手上微微一顿:“皇太后是您和太子殿下的亲祖母,您不待见她老人家,可不代表太子殿下也不待见。退一步说,就算太子殿下对皇太后的心思同您一般,殿下是太子,要顾全大局的,您能见天的这么吆五喝六,还不是因为有太子殿下给您周全着?”
暖锦放下手中的青玉茶杯,侧目惊愕的瞪着陶陶:“你这是去找我师父读书了吗?”
陶陶被她瞧的一阵心虚:“您还不允许奴婢有个一星半点的进步了?”
“胡说,你肚子里那几钱墨水我会不知道?字都不识几个,何时能说出这成篇的大道理了?快说,这道理是谁同你讲的?”
“奴婢——”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闻声全部禁言,急忙肃整衣衫叩见帝后。
暖锦纵是满心的疑问,也不得不收声,回身给皇帝皇后请安。
“既是家宴,就甭拘着了,都起来吧。”
皇帝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暖锦随众人谢了安,坐回自己的位子。
那天有微风扫过,卷走了夏日的些许燥热,暖锦纤长的睫毛微颤,还是红了脸颊,她瞧见岑润站在皇帝身侧,微低着头,墨蓝色的暗纹锦服,衬得他愈发的丰神玉朗。
那人在转身的瞬间微微抬头,一双狭长的凤目落进暖锦的眼中,只不过短短的一瞬对视,她好像看岑润挑起唇角,又好像只是自己眼花,等看清时,他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大总管。